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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应 第132节

  不远处观战的邹枸面色骤变,他悍然出手,要拦下闻潮生这出人意料的一刀!

  可他低估了闻潮生杀死宫椿的决心,低估了闻潮生这个压根儿看不出任何修为的人。

  人已动,却是刀先至。

  宫椿错愕的眼神还未凝固,便被闻潮生斜着斩下头颅!

  PS:晚安。

第173章 取命(三)

  无论是邹枸还是宫椿自己,都不明白他的左臂是在什么时候被闻潮生斩断的,因为二人都没有见到闻潮生出刀,他们多年蜗居于阑干阁内教书,接触到的基本都是些没有怎么修行过的书生,与人战斗,皆是切磋,点到即止。

  没有游走于天下,未曾与真正厉害的剑客战斗过,他们自然也无法理解剑意的攻击方式。

  闻潮生从北方剑阁偷来的那片雪,成为了宫椿此生见过的最后的一抹冬。

  斩下他的头颅,闻潮生不敢丝毫停留,借着未完的刀势,身子顺势倒下,在地面上狼狈翻滚,堪堪躲过了邹枸一击的正中心,可他身子仍是被这一击的余韵擦中,后背立时绽放三抹红,染了衣裳如梅花。

  闻潮生回身一看,邹枸圆眸怒瞪,抱着宫椿倒落的无头尸体,腥臭的血涂染了他一身。

  钻心疼痛在后背的伤口处蔓延,闻潮生觉得这一下估计是伤到了自己的肋骨,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柴刀,调整好了御敌姿势,一双眸子死死盯住邹枸。

  眼下的境况对于闻潮生来讲已是天胡,三人皆是龙吟境的修士,从阑干阁中而来,若是正面御敌,三人同时出手,他决计无法抵挡,一招之内便见生死。

  但梁晁死于目中无人,宫椿死于轻敌狂妄,如今他虽然受了些伤,却只需要面对邹枸一人。

  邹枸缓缓将怀中的无头尸体扔至一旁,那张已有岁月侵蚀痕迹的面容渐渐沉冷,他并指为枝,身上的气息让人心惊。

  “我三人千万里奔袭,冒着风霜雨雪前来,引你这等刁民进入书院,走上大道正途,你非但不知感恩,还举起屠刀……像你这等恶民,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闻潮生渐渐适应了背后的疼痛,他缓缓站直身子,一言不发,忽而脚下一动,犹如饿虎扑食,猛然朝着邹枸扑杀而去,掌间的柴刀带出几许风雪,凛冽杀人。

  有了宫椿的前车之鉴,邹枸不敢丝毫大意,他双指前探,竟如金铁,夹住了闻潮生的刀刃后,忽见几片小雪飞来,眉心刺痛,心头警惕骤生,于是卸了后手杀招,将闻潮生甩飞出去!

  闻潮生身体飞出,狠狠撞在了厚实的墙壁上,泥石砌成的墙上出现了许多裂痕,他咳出一口浓血,再勉强站起身子时,胸肺中好似被烈火灼烧,先前后背肋骨上的三道伤更加严重,稍微一动,便有钻心疼痛浮现,扎得闻潮生眉头直跳。

  肋骨碎裂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剧烈的争斗搏杀中,碎裂的肋骨随时可能会成为倒戈向自己的兵刃,狠狠刺入他的肺腑。

  他如今已经可以稳定施展小雪剑意,但这剑意来得太慢,不如门外雪大,不如天上雪疾,只要邹枸自己不放松防备,闻潮生根本伤不到他。

  二人之间的境界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剑意哪怕如闻潮生随身携带的一柄绝世宝剑,但他自己的身躯本质上还是没有接受足够磨练的普通人,在与邹枸这样浸淫龙吟境多年的修士搏杀时,主动权几乎全被对方掌控。

  随着闻潮生被甩飞,邹枸看见那几片飘忽的雪花也消失不见,他虽不明白这是什么,却也猜到这样的古怪便与宫椿那条离奇断裂的左臂有关,短暂回忆一番后,他左手抚须,扬头冷笑讥讽道:

  “也不知你在哪里受了奇遇,倒也有两分本事,可惜,奇技淫巧终究上不得台面,你与人搏杀,全无步伐与呼吸,只会持刀乱挥,根本不懂如何战斗!”

  闻潮生反讽道:

  “一名不懂战斗的寻常百姓,仅仅靠着些奇技淫巧,便能杀死两名阑干阁内的教书先生,足以看出你们阑干阁的人也尽是些酒囊饭袋。”

  真相就是快刀,邹枸被骂的面色骤然一冷,单臂前探,蜡黄老脸上肉在抽搐:

  “无知小贼,只会逞口舌之利,老夫今日定要折断你四肢,剜出你心肺,祭奠二位老友的在天之灵!”

  闻潮生见对方身上气势愈重,甩了甩柴刀上的血,说道:

  “你说我不会与人搏杀……无妨。”

  “杀了你,我就会了。”

  邹枸怒极而笑,这句话从闻潮生的嘴中说出来,本身便是天大的嘲讽,他已不想片刻等待,步伐向前,身形竟如云雾飘渺。

  此身法为儒术-文山行,脚尖如笔尖,步法似笔法,以脚下大地为纸,笔走游龙,听闻大成者可在沙场闲庭信步,刀剑皆不沾身。

  闻潮生眼前只是一晃,便见邹枸已至身前方寸,他没有任何花哨,依葫芦画瓢,照着从阿水那里学来的杀招,专朝邹枸薄弱地方劈砍!

  闻潮生未在边疆历练,没有阿水那么丰富的经验,更没有千锤百炼的本能,但他知道,面对邹枸的攻击,他决不能怯懦,绝不能躲。

  他的各个方面都不如邹枸,一步退,便是步步退。

  要让邹枸忌惮,或是想要伤到邹枸,他唯有拼命,唯有不要命。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因此面对邹枸的挥来的剑指,闻潮生仍是不闪不避,反而一刀斩向了邹枸面庞!

  邹枸从前在阑干阁教书,传授学生修行与儒术时,从不见血,哪里遇到过闻潮生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偏偏闻潮生那柴刀锋利无比,有了两位同行的前车之鉴,他不敢用自己身体硬接,剑指凝聚浑厚的丹海神力,忽而转向,与闻潮生手中柴刀刀锋相接,一时金铁齐鸣!

  恐怖的力道传入了闻潮生的手臂,他紧握刀柄,如是连续出刀,不断与邹枸凝聚浑厚丹海神力的双手相碰,那周身偶尔飘来的飞雪也被邹枸以精妙步伐一一躲过。

  十招过后,闻潮生虎口震裂,鲜血染红刀柄,粘稠异常,他的整条手臂在与邹枸的不断碰撞中早已经麻木不堪,便是这个间隙,被邹枸瞧出了端倪,五指展开如鹰爪,猛地抓向闻潮生的心口!

  后者不得不退,同时艰难提臂拿起柴刀护在胸口处,对方在五指即将探至胸口时,忽然并爪为拳,走出‘天在水’的路子,丹海真力倏然涌出浪潮声,一波接着一波,层层蓄势,最后呼啸着砸向闻潮生胸口。

  千钧之力于一点爆发,闻潮生虽然已经双腿用力向后卸势,却仍是在这拳势浪潮中被吞没,身子被砸出了木门,滚落于白色铺满的院中……

第174章 你说,你是为了一条狗

  这一击中后,邹枸面容上总算浮现一抹轻松,他推门而出,负手立于檐下,冷冷看着院中倒在地上挣扎的闻潮生,目光冷漠,好似在看一只即将死去的畜生。

  “我早说过,你根本不会战斗。”

  闻潮生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伤到了这个地步,他反倒没有那么多的痛感了,只觉得身体很轻,浑身哪里都使不上力气。

  鲜血一股一股地从嘴角渗出,他咽下了些,铁锈味着实上头,闻潮生摇摇晃晃,刚一站起来,双腿便软倒,跪在了小雪铺满的地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死了。

  邹枸那一拳,力道之恐怖,竟直接将他那柄柴刀砸碎,也正是因为这柄柴刀,闻潮生才能活下来。

  小镇里的曹铁匠虽然技术算不得多么精湛,但人家铺子在苦海县开了几十年,用料扎实,甚至接到了很多广寒城的货单,若是没有这柄柴刀,那一拳估计会直接将闻潮生的五脏六腑全部砸碎成一团烂泥。

  即便如此,闻潮生也已经撑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跪在邹枸的面前,低头视线模糊,滴落在面前雪地上的血也不知是从鼻子还是从嘴里溢出的,听着面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闻潮生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有很多事想做,也极为惜命,但今日这一战,纵是身死,他亦无丝毫悔意。

  为狗爷复仇的方式固然有很多,最稳妥的便是去找阿水。

  可闻潮生忍不了。

  他必须亲手砍死这些从王城,从那座所谓的齐国圣地出来的畜生。

  如今在他平静等待死亡的时刻,异变却发生了,另一股神秘的暖流毫无征兆从他身体四肢百骸中浮现,犹如一滴水珠从冰川的峰顶滑落,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自亘古便顽固不化的冰川,像有看不见的烈阳在炙烤,于这一刻竟开始融化,流下的水珠藏着生命最为本源的力量,快速滋养着闻潮生的伤躯。

  这股力量闻潮生并不陌生。

  那是不老泉的力量。

  从前修行时,他只是偶尔觅得一丝这股生命之力,它如游鱼灵动,无论如何不肯轻易让闻潮生捕捉,如今到了临近死亡的时刻,这些力量却受到感召,自己涌现了出来,将闻潮生从死亡的边缘往回拽。

  他平日里潜心修行的不老泉,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力量回归,痛苦也便跟着回归,闻潮生瞪眼,额头青筋直跳,他喘着粗气,努力适应着这如潮水覆来的痛苦,直至邹枸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五指摁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让你这恶民这般轻松死去,真的很便宜你,但今日,我已没有兴致。”

  邹枸冷冷出声,就连须髯之上都写满了狰狞,力量涌入他枯瘦的指尖,直接传入闻潮生的颅骨。

  剧痛伴随着死亡一同前来叩门,在这生死一线间,闻潮生脑中浮现了万千念头,最终定格于那茶杯中的一片海,一粒舟中。

  舟焚于海,化而为剑。

  此剑,乃水中火。

  天上落下的小雪在这契机出现的刹那停滞,邹枸脸上的狰狞笑容也在此刻一同定格,反倒是闻潮生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袖中,平静摸出了一支笔。

  毫间水渍,尚未干透。

  不久前,他还在用这支笔磨砺笔法,而现在,这支笔在他手中却成了一柄剑。

  一柄杀人的剑。

  闻潮生不见周遭一切,却能清晰听到邹枸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对准前方刺出这一剑,犹如百川归海,邹枸胸膛的罡气与笔尖触碰的顷刻间便溃散于无形。

  于是那根无比脆弱的毛笔,就这么直直地刺入了邹枸的胸膛。

  邹枸不知道闻潮生的袖间还藏着一支笔,更没有看清闻潮生的动作,他只觉得那一剑很锋利滚烫,哪怕他能反应过来,也绝对无法抵挡。

  剧痛袭来,但邹枸并未惊呼出声,他死死瞪大双目,眸中全是难以置信与恐惧,这半生以来,邹枸从未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在他的规划中,自己未来是要一步一步进入参天殿中的圣贤,便是这条路实在走不通,最不济他也能混个桃李三千,一世美名。

  然而在闻潮生毛笔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邹枸忽然觉得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名为恐惧的美酒浇灌了他全身上下,让他目光迷离,但邹枸也只是出神了一小会儿,便感觉自己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直至疼痛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蔓延的时候,邹枸才看见自己的双臂……断了。

  伤口极为平滑,如被利刃斩断。

  但邹枸并没有看见闻潮生有任何出剑的动作,他只是看见了这漫天纷扬落下的雪,只是想到了在屋中见到的那几片闻潮生不知从何处‘偷’来的雪,于是,他开始明白,开始颤抖,开始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迈出那一步,不该站在这漫天的雪中。

  闻潮生自然没有吕知命那等惊世骇俗的修为,无法将漫天的雪都化为漫天的剑,可在这无数小雪的飘飞之中,又有几人能从中辨别出这二者细微的差别?

  纵然邹枸已经第一时间用丹海神力封住心脉,但只要闻潮生一拔出这支笔,他很快就会死。

  邹枸见闻潮生盯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冷漠得宛如黄土、石块,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打量着这些贱民,可如今,境况却已经完全反转了。

  邹枸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嗫嚅嘴唇,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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