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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文圣 第287节

  指不定县衙里,还有硕鼠虫蚁出没!

  一想到此,他就浑身不自在。

  “学生谢栖鹤,请任太仓县主薄。”

  鎏金香炉中的线香已燃至末尾,青烟袅袅散尽。

  甲榜的举人们选的早,陆续领了县衙的铜印,虽不及州府风光,好歹还算体面——曹安得了江阴县主薄,陆鸣领了太仓县丞,二人捧着官牒退至一旁,神色尚算从容。

  轮到乙榜时,堂内的空气便凝滞了几分。

  “乙榜举人,上前择职——”

  剩下的职位已如残羹冷炙:钱塘县典吏、六房吏、县学政教谕、嘉兴府县驿丞协理……连正经官衙的差遣都算不上,不过是些清汤寡水的杂职。

  几个乙榜举人攥着官凭,指尖发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些实习差遣。

  而最后的丙榜举人,更是惨淡。

  “丙榜举人,顾知勉——”

  顾知勉抬眼望去,柳明川的玉简名簿上仅剩的职位,皆是些镇级官缺,从九品镇巡检、乡学训导之类的芝麻小吏。

  他苦笑一声,闭眼随手一指。

  “学生……领周庄镇教导一职。”

  话音落下,堂内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叹息。

  不去?

  不行。

  没有这半年的“观政”经历,明年春闱,连进京赶考的资格都没有。

  顾知勉接过那张薄如蝉翼的委任状,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心头蓦地一阵酸楚——自己捧着的,不过是一张通往仕途的、最卑微的入场券。

  他攥着这张纸,仿佛已看见自己的未来:若来年春闱不中进士,在朝廷吏部候缺时,怕也只能等到这样的微末小职。

  而后便是一二十年的蹉跎,在县衙里熬资历、等转迁。

  五十岁时若能撞上大运,或许能补个府衙的闲职,最后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致仕。

  到那时,他这一生,也不过是大周官场角落里的一粒尘埃,风一吹,便散了。

  夕阳西沉,暮色渐染金陵。

  随着最后一名丙榜举子领了委任,这场持续整日的文位大典终于落幕。礼官高唱一声:“新科举子,游街——!”

  霎时间,鼓乐齐鸣,旌旗招展。

  解元江行舟换上一袭举人新袍,腰携举人文剑,挂鱼符,胯下白马银鞍,当先策马而出。

  亚元韩玉圭紧随其后,经魁谢栖鹤、唐燕青、徐灿明分列左右。

  五匹骏马并辔而行,马颈金铃叮当作响,在金陵城大街上,漾开一片江南道新晋权贵的气象。

  三百举子策马相随,马蹄声如雷,震得青石板路微微发颤。

  贡院外早已人山人海。

  秦淮两岸,楼阁窗棂间探出无数香闺秀影;

  长街两侧,孩童攀着父辈的肩头,小手在指指点点。

  忽听得一阵哗然——

  “快看!谢家的喜钱!”

  但见十余名锦衣小厮抬着箩筐,将黄澄澄的铜钱漫天抛洒。

  钱雨纷飞间,人群哄抢,欢呼声直冲云霄。

  庞大的举子们的马队,沿着文庙大街缓缓前行,所过之处,尽是欢呼的百姓、飞溅的喜钱,与漫天飞舞的爆竹硝烟。

  入夜时分。

  新科举子的游街队伍,绕金陵城大街一周,马蹄踏碎满城灯火,最终在万人瞩目中折返秦淮河畔。

  明月楼前,八对绛纱宫灯高悬,将朱漆大门照得如同白昼。

  楼内丝竹隐隐,早有刺史府摆下盛大宴席,差役列队相迎。

  “诸位举人老爷,请——”

  知客一声长喝,数十名青衣小厮鱼贯而出。

  有人牵马坠镫,有人捧盆净手,更有美貌婢女手持银盘,以芙蓉露为众举子濯去尘灰。

  楼阁内灯火煌煌,刺史韦观澜端坐主位,两侧依科名次序设下筵席。

  江南乡试魁首江行舟的席位,恰在刺史韦观澜与学政杜景琛之侧,与江南道诸位翰林学士比邻而坐。

  翰林学士周敦实、裴惊嶷、王肃、谢玉衡等清贵之士共列一席。

  鎏金酒器早已陈设妥当,那尊缠枝牡丹纹执壶在烛影摇红间流转着幽光。

  新科五甲俊才与江南道十位太守们同席而坐。

  各府学政儒冠肃整,世家门阀衣香鬓影,进士名宿谈笑风生,皆已济济一堂,共襄此番新科举子鹿鸣之庆。

  其余甲乙丙榜举人,则依名次迤逦排开,直至厅堂大门处。

  满座皆是举人以上。

  “今日这鹿鸣宴,老夫特意命人取了窖藏二十年的金陵春,为我江南道新科举子贺!

  日后尔等,便是同朝为官,当相互激励提携!”

  韦刺史执杯含笑,目光扫过满座英才。

  “谢刺史大人、学政大人!”

  众举子齐声应和,杯盏相碰,琼浆倾泻。

  一时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烛光映照下,玉冠锦袍交辉,满座皆是蟾宫折桂之举人,意气风发,豪情满溢。

  江行舟执盏而起,先向韦刺史、杜学政各敬一盏,礼数周全。待至周敦实座前,亦是恭敬相敬。

  末了,他行至裴惊嶷老夫子案前,双手捧杯,深深一揖。

  “裴夫子!”

  江行舟声音清朗,却隐有哽咽:“昔年薛府私塾,蒙您悉心教导五载。学生今日能登秋闱桂榜,全赖先生传道授恩。此杯,敬师恩如山!”

  说罢,仰首饮尽,杯底朝天。

  学政杜景琛抚掌笑道:“裴公以翰林之尊返乡私塾授业,实乃我江南文坛之幸!门下徒弟,诸如陆文渊等英才辈出,今岁怕是要成为翰林学士了。

  也难怪,江郎能中解元!”

  裴夫子受下这杯敬酒,烛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却掩不住眸中欣慰。

  他缓缓捋须,叹道:“江生天资,实乃老夫平生仅见。纵是文渊当年,也不过摘得秋闱甲五经魁,较之解元,犹有不及啊!”

  他哪里想到,当年那个在薛府私塾,默诵经典的青衫少年,

  如今竟能在江南道一飞冲天,几乎碾压江南道十万童生、一万秀才,登顶解元之位。

  裴夫子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弟子,恍惚间似又看见多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却总是追着他问,“夫子,这句何解”的少年童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江行舟是他裴翰林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是改变不了的。

  酒过三巡,主桌诸人谈笑愈发热络,聊的畅快。

  韦刺史击节而歌,杜学政即兴赋诗,周敦实与裴夫子论道古今。

  不论谈及何话题,江行舟都能接上,从容应答,俨然已是江南文坛新一代文士的最顶级的砥柱。

  唯独王肃、谢玉衡两位翰林,却是如坐针毡。

  心中郁闷!

  他们与江行舟的嫌隙,甚至与刺史、学政的龃龉,此刻都化作酒席间无形的墙,只是明面上还维持着客气。

  新科解元江行舟没给他们二位翰林学士敬酒,他们也只能尴尬的自斟自酌。

  王肃指尖不住摩挲杯沿,青瓷盏中的酒液晃了又晃,却始终未沾唇。

  谢玉衡更是面色发青。

  每逢众人欢笑,他的嘴角便僵硬地扯动两下。

  酒过三巡,醉意渐酣。

  “江兄!今日一别,待明年春闱,我等再聚!

  我等,一起敬江解元一杯!”

  陆鸣踉跄起身,擎一盏满溢的酒,面颊酡红,醉眼微醺。

  “好!”

  众人齐声应和,仰首饮尽杯中酒,却仍掩不住眼底的离愁。

  毕竟,明日一别,他们便要各赴府县,或掌簿书,或理刑名,实习观政,此去便是半载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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