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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0节

 可常天坤也没明说,他只是告诉高有勋,还有七八两银子寄在张七那里,你给我要回来,分你一半,要是不够的话,你就去找我爹要。

 “好好,那是定然的,总不能让我们贴钱啊!”

 等泗州吏目李元嗣离去,高有勋弯着腰,来到号房里同父亲高祖辉见面。

 高祖辉已卸了刑具,坐在蒲团上。

 “我刚才见到常惠儿子,听他语气,似乎是心愿已了,嚷着要吃断头饭了。”

 “你是说,常惠儿媳怀上了?”

 “八九不离十。”

 “那常惠也该把短我的五十两银子给补上。勋儿,这事你去办,常惠家你是知道的。”

 “那爹你呢?”

 “我继续呆在这里,方才我同李四爷谈过了,这事他肯出头。”

 “我把我家仅有的五十两银子给了四爷。”

 高祖辉听到这,恨恨地骂了句。

 无论如何,这次飞来横祸,即便能保住命和吏职,银钱都要烧掉不少。

 “对了,江二你去见过啦?”高祖辉问。

 高有勋说是,江二先生答应下来,还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准备拿去贿赂汤幕宾。

 “好,有江二的应承,这事就好办多了,你去做吧,爹对你放心。”

 半晌后,高有勋站在泗州仓库街常惠家宅的门前,太阳照在他头顶,影子拖得瘦长瘦长的......

 常惠家人去宅空。

 高有勋问门子,是不是在对面的常参议那里。

 门子就说,常惠先前是去了参议老爷家,听说进去就跪,还打自己的耳光,后来不晓得参议老爷同他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就收拾好行李,带着妻子和儿媳走掉了。

 “刚才我在永泰街口碰见常惠,本以为他只是出门下,没想到竟然溜掉啦......不好,这厮怕不是要赖掉短我高家的五十两银子,他娘的,他儿媳怀上了就过河拆桥,也太不地道了。”高有勋思忖着,猛然惊觉。

 此刻,泗州州衙后院之中,汤幕宾宽袍大袖,刚准备出门,与几位朋友约好去大圣塔下吃斋菜,汪一右的门子就来报:“老爷有请,说是有要事要录,衙门的书手老爷用着不放心,务必求汤幕宾亲自去录。”

 汤用宾无奈,只

 能转到私密的三堂里,在他前面隔着道屏风,又摆着案几和笔墨纸砚,在屏风那头立着汪知州,还有尚未离开的凤阳府推官盖国士,又有泗州的同知马尚絧,三人正窃窃私语,汤用宾听不真切,只好先坐下。

 慢慢地这几人的讨论声大起来,汤用宾因被汪知州目为心腹,故而始终坐在屏后不动。

 大致意思是,在邵公堤竣工后,泗州上下挪用的淮安府一千六百两「草湾银」,本是淮安府总督漕运衙门、漕运总兵及济宁府的总河道衙门集体默认的,是大家的辛苦钱,可谁料现在常三省很可能要把这事给捅出来。据说凤阳巡抚陈于陛很可能已接到常的申状,调查已箭在弦上。

 “他可不是潘司空的人。”盖国士是凤阳推官,晓得陈于陛是赞同「决高导淮」,反对「蓄清刷黄」的。

 大家便忧心忡忡。

 “得尽快对付常三省。”马州同提议。

 隔着屏风,就着烛光,汤幕宾看到幕主点头赞同马州同,说:“先前我在审承发房典吏高祖辉时,还有东西没捅出来,那就是京城里那个被拿住的书吏,不是把回文里的泗州改为思州的那位吗?这回文就是判常惠之子常天坤斩立决的,而常惠又是常三省的家奴。要是能把这事扯到常三省的头上,那料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常三省怎么说也是前任的湖广参议,四品官,回泗州来也是头等的缙绅,他若不认,如之奈何?”盖国士还是懂律法的。

 “叫高祖辉攀咬。”汪一右主意已定,“把他和他儿子关在班房里正是为此,明日开始就用大刑,实心地用,班房里可不问什么日子能不能用刑,那高祖辉抵不住,就不得不答应咬出常惠和常三省——堂堂四品为保家奴之子,不惜勾结书吏,窜改朝廷部堂的文书——那只要常三省还想保住出身,就不得不偃旗息鼓。”

 汤用宾在屏风后竖起耳朵,静静听着。说实话,虽然汤也算是跟着汪知州辗转过好几个地方了,深知衙门是深如海黑似墨,可还是没料到这几位手能辣到如此地步,其实邵公堤的案子,只要这几位能把赃银拿出来,偷偷将淮安府的草湾银亏空给补上,那常三省和陈于陛再怎么查,又能查得出什么?

 可对这帮人来说,宁肯掉脑袋,吃进肚的银钱是决不能吐出来的,这就是官员的底线和尊严!

 为此牺牲掉区区个典吏算得什么。

 “我们答应高祖辉,让他那儿子能参充上他的位子,也就仁至义尽了。”大家都称汪知州英明。

 汪一右又说,这是最后的法子,今晚我们得秘审一个人,而此人要来找我,大概就是想要自保,他要肯指认的话,高祖辉的事就能省很大的力气。

 话正说着,外面门子来报,说人到了。

 汪一右就说传进来。

 那人一进来,对着知州、州同还有推官团团叩拜,嘴一张,汤幕宾提起来的笔尖就抖了下,心念——“好家伙,果然是他。”

 问讯结束后,汤幕宾恭恭敬敬地转出屏风,把录下来的讯状交给自己的幕主。

 汪一右说了声「劳烦先生」,便在灯下细细看了两番,又低声问汤幕宾:“你以为如何?”

 汤幕宾急忙搪塞说,此事唯您马首是瞻。

 汪一右叹口气,请求:“先生还是回去为我细细考量番,这个泗州城里我最信得过的还是先生您啊!我之前预先和马同知、盖推官交待是您在屏风后,不然他们如何能说那些事。”

 一刻钟后,汤用宾退回自己的馆舍,还没等他考量幕主的托付,妻子就捧着个盒子走出来,一打开,里面雪白的五十两纹银。

 这就叫「清酒红人面,金帛动人心」。

 汤幕宾赶紧把屋子外的门窗都关起来。

 “高五叔的儿子刚才来送的。”妻子小声说。

 那边,汪知州夜里升了堂,喊来皂班领头的余涉,发给他一支签,说有人指认高祖辉作奸犯科,勾结刑部书吏窜改大辟回文,铁证如山,你拿着这签去班房,“给本官实心地拷问这狗吏,三日内务必叫他签字画押,招认了此事,你再回来销差。”

 余领班唱了个喏,接过签来,汪知州仍然不放心,又让自己的长随,也是门子善达,一路跟着,充当监督,不让余领班在当中作假。

 差役们刚要出发,外面二堂和三堂间的天井一阵嘈杂,汪知州定睛看去,竟然是吏目李元嗣带着六房典吏,还有经书、承办、驿丞等,林林总总二三十人,走了进来。

 看到余涉,李元嗣只把眼睛一横,余领班便低着头,将知州发的签收起,垂手退到一边去了。

 汪一右是勃然大怒,刚准备发作,李元嗣便拱拱手,大喇喇地说:“高祖辉的事,还望大人高抬贵手,就此放过去。”

 “尔等要做什么!”汪知州是吹胡子瞪眼。

 “我们倒想问大人要做什么?”李元嗣冷笑道。

 汪知州气得手发抖。

 恰好这

 时,汤用宾偷偷到了三堂的角门边,没出来,就藏在影里,看着这争斗,准备等分个高低后再投机。

 “大人想要德政碑、万民伞、遗爱靴,我们实心去做便是,邵公堤里的草湾银子被分掉也是常例。况且泗州和祖陵还没被淹呢,大人不想着加固加高堤坝。反倒将罪责独独推到高五叔的头上。俗话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大人这等行径,怕是要寒掉泗州人士的心呢。”

 “混账!”汪知州平日里觉得这群吏都是低眉顺眼的,可谁料到。

 “大人!”李吏目却把话音抬得更高,“事是我们做的,锅还要我们来背,全天下没这个道理。如果大人一意孤行,那小吏们也不是没有反制的手段。”言毕,李元嗣就掏出本簿册来,“大人总不会觉得我大明朝每年给你的那点俸禄米粮,够你的用度吧?就算你自以为清廉如水,你的幕宾、亲友、门子长随,还有县里给你的那群杂役,人吃马嚼,哪个每年不得要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你是吃泗州的用泗州的,吃完还要扣锅底,那可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了。大人请看,这官籍里有个叫丁勿用的人。”

 丁勿用其实不是人,而是差役们在班房里养的那只橘猫。

 可就是这只橘猫,每年都以「丁勿用」的姓名再给大明朝缴税,顺带着给汪一右的幕宾、亲友、长随还有杂役送银钱、炭薪、鱼肉还有丝帛个不停,这些花销全从泗州的公账走的,上面记录是笔笔都在,丝毫不爽。

 只要李元嗣把这簿册交给常三省,那也不用折腾高祖辉了,泗州州衙自汪一右以下,都得完蛋。

 要对簿公堂的话,那非但泗州这群小吏要去跪着,汪一右这个堂堂知州也要去跪着,根本得不偿失。

 汪一右全没有刚才的威风,被小吏们吓得是口舌僵木,手足无措。

 汤幕宾乘机走出来,连说「好商量」、「莫怄气」。

 等到李元嗣等人扬长而去时,汪一右的签发不出去,坐在三堂后的内室里又是害怕又是震怒。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州衙里的事全是六房来分管,自己这个正印官又没三头六臂,哪里能问清楚这群胥吏素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看知州老爷这副模样,汤幕宾重重叹口气,劝他说,凡事都要谨慎,别被人挑拨,正印官还是要和地方的胥吏、豪绅打理好关系,这样水火相济,才能出政绩,否则能出的只有纰漏。

 “行行行,可现在总得想个办法啊。”汪知州只顾摆手。

 汤幕宾也苦于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这样下去的话,估计也就是同归于尽。

 主宾相对,枯坐到次日清晨,直到凤阳府推官盖国士将门一推开,手里拿着份急件,等汪知州和汤幕宾都站起来后,盖推官才将急件给搁下来,又用手指摁了几摁。仿佛要把信给死死钉入桌子里般、

 “快说啊,发生什么事了!”这把汪一右给急得,当场就要把急件给「抠」起来自己看。

 “淮安府那一千六百两草湾银被补上了。”盖国士说。

 这下大家更惊了。

 “是谁补的?”汪一右问。

 盖国士摇摇头,说只晓得这位来头不小,“潘司空也被说动了,希望同常三省各退一步,马上潘司空会亲自来泗州城一趟,在入秋前将邵公堤加固加高,以求万全。”

 “这样便是最好的。”汪知州和马同知异口同声。

 瞬间汪知州的心情大好,叫夫人把高邮鸭蛋摆出来几个,招呼宾客坐下来吃早饭。

 吃完后,汤幕宾切切地问汪知州:那指认高祖辉的人如何处置?

 “现在万事有潘司空做主,最好叫那人闭嘴。”汪知州惬意地眯着眼,端起茶盏来,摇着脑袋吹着气。

 「叮」一声,稍微啜了两口的汪知州,把茶盖上,摆在案几上。

 第13章告密者

 “汤幕宾!”半个时辰后,高有勋被引到汤用宾的书斋中。

 “唉,何须如此见外呢?”汤幕宾拉着高有勋的手腕,往里走了好几步才撒开,态度差不多与拿过五十两银子的李吏目差不多热情,而后两人坐定,汤幕宾双腿沉稳地岔开,表示自己也不是白拿高家五十两的,便撩了撩袖子,“有些关节,我得告诉你。”

 书斋案上的宣德炉里,插着的香缓缓燃着,灰白色的一截摇晃两下,才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高有勋的面色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阴沉,等到汤幕宾说完后,他赶紧拱手鞠躬致谢:“不晓得刑部那位书吏,会如何处置?”

 “此事潘司空经手,皆大欢喜,书吏最后定论就是单纯抄写错误,刑部再追一道回文,至多六月初怕是常天坤就得人头落地,那书吏就是被罚两月的俸禄,至于高五叔,马上就无罪开释。”

 “如此是再好不过的。”高有勋立刻谢过汤幕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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