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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31节

 (本卷终)

 见之卷

 第1章棉纺中心

 天津卫的雨停了,海面上的云收敛了原本乌黑的张牙舞爪,先是变为青色,其后变为了浅青色,也不再聚一起,而是四散分离,给太阳光让开通道,让其洒下逐渐平静的海波上。

 虽然天津卫滨海,还不乏海船往来,可它的崛起依旧还是依靠的漕运。

 在天津卫有句谚语:「先有大直沽,后有天津城」,说的就是这件事,直沽寨在金朝时本是个军事据点,到元朝因恰好坐落在漕运入京的关口处,迅速膨胀壮大起来,至元二十年经直沽转去大都的漕粮是四万五千多石,四十六年后的天历二年即增加到三百五十二万石,几乎就是七十五倍还要多。

 而直沽寨的体量也随之增加了不晓得多少倍,漕运夹带来的各色土宜,也促使其从一个军事性的寨子,向一个商业性城镇发展转变,而反过来元、明两朝又因这双重价值,更加强了对此地的投入:元朝改直沽寨为海津镇,又设置了专门的巡抚来管理,因它是整个帝国生存的命脉。

 靖难之役时,朱棣制定的进军路线,也是自直沽渡南运河直取沧州,待到朱棣领千军万骑横渡南运河时,不知是预感,还是单纯想要讨个彩头,他宣布将直沽改为「天津」。

 “也就是天子渡过的津口,永乐爷这一番渡过,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因赐名叫天津。”沿着海河边岸的街道和村落,高有勋对旁边一样骑马的光瑛说起天津卫的来由,身后则是两只载运货物的骆驼。

 光瑛听着,同时带着惊讶和羡慕,瞧着天津卫四下里混乱的繁荣。

 在海河和南运河间一块三角地内,朱棣设置天津卫和天津左卫两座卫城,后又将隶属山东都司的青州左卫也并进来,改为「天津右卫」,此后三卫合一,变为了而今的大天津,因地理形势的限制,整座城东西长南北短。故而又叫算盘城,那一座座列在城中的钟楼鼓楼衙署庙宇,可不就是算盘珠子嘛。

 和北京城的肃穆有序不同,天津卫就是个乱,漕河水面上还留着不少漕军等着回空的船只,商贾们正在岸堤上和他们比划手势,激烈讨价还价,有的已把货物往上搬运,拱起的桥梁上,当地卫所兵丁似乎是帮某些商贾出头的,正和另外群漕军兵丁互殴,打得吵得桥梁都要塌陷下来,光瑛看得,还有兵丁被打落桥下,再泅水爬上岸,像是鸭子般。

 过了磨盘街,有勋只觉得天津卫的兵民口音特亲切,带着浓浓的淮泗口音,无他,天津卫毕竟是军事重镇,自洪武帝时代就不断把明代开国的那些王牌军往这迁徙,军官和兵丁不但占据这片三角滨海地带的军政权力,还附带着在语言上获得了优势,竟将原先的静海方言挤出了天津卫!

 其后,就像桥梁上发生的那幕斗殴似的,漕军兵丁顺着千里漕河或万里海波也跋涉而来,把各自家乡文化带入此里,当高有勋他们走到天津卫东门前时,就见到座巍峨的「天后宫」,香火缭绕,舟船和商人南来北往,宫殿四面店铺如云,而里面供奉的天后,正是来自南方闽越之地的妈祖娘娘。

 正所谓:

 畿南重镇此称雄,都会居然大国风;

 百货懋迁通蓟北,万家粮食仰关东。

 市声若沸虾鱼贱

 ,人影如云巷陌通;

 记得销金锅子里,盛衰事势古今同。

 其时恰逢庙会,热闹非凡,高有勋、赵光瑛便入了天后宫,仰面看到元朝皇帝亲书的「护国明著灵惠协正善庆显济天妃」的敕额,又见到庄严慈爱面目的妈祖娘娘大木像时,都肃然起敬。哪怕是那些原本并不信仰妈祖的客商,为得妈祖庇佑,「临时抱佛脚」,也少不得和有勋、光瑛一样来进炷香。

 “勋哥儿真的是到一地敬一地的神祇。”出了庙门,光瑛还说到。

 “一地的神祇既得一地生灵的崇敬,绝不是无缘由的,哪有冒犯冷落的道理?”高有勋回答的很有理,叫光瑛也点头赞同。

 神祇虽有稳定性可也有流动性,妈祖娘娘既然能从福建到天津来广受香火,那关王爷去朝鲜立下脚跟便不稀奇咯。

 光瑛还问,天津卫到唐家的神京,还要多久的路程。

 “我们去换船,也快得很。”有勋意思是过了通州,就快了。

 南来的大漕船到天津卫这里都得换小船,才能进得北京城。所以漕军那些马快船会将江南带来的土宜货品,在天津下岸贩卖,换小船再去北京搞「北货」带回家乡去。

 既然这里是漕军的集散地,那找罗庵就对了。

 有勋带光瑛在庙会上先逛了一个半时辰,给光瑛买了不少水粉、绸缎还有些首饰,不知觉间就花了二三十两银子,不禁慨叹这天津卫不愧是个「销金锅子」。

 其后两人在城东南角楼拐去水关的河街上,看到天津卫的罗庵。

 进去后,就看得几位老头在内,有勋知道他们是年老无依在此借宿养老的漕军,就拿出化师的竹筹来,老头们立刻拜倒,有勋急忙扶起说不必,请容我等在罗庵住宿两晚,有要紧人要见面。

 光瑛赶紧摸出些碎银,分给这几位老漕军,给他们上街买酒买肉吃,顺带些回来给她和勋哥儿吃就好。

 “对了,请罗庵门人善走者,替我飞个竹筹去鱼台县,请侯表侯化师择时屈尊愿意和高某一会。”高有勋说着,在竹筹上写上文字,递给其中一位。

 那几个老漕军千恩万谢,抱着葫芦系着荷叶就上街去了。

 “可怜,一年还不知能吃几次酒肉呢。”有勋看着这些比他父亲年龄都大得多的漕军,破帽白发,都裹着件满是补丁的旧号衣,趿着破鞋,不由得心里难受,脱口而出。

 他这次回国,也是有心要改变这一切的,所有都源自他在崂山见过憨山德清法师后,于罗博、小鼻头等漕军面前发的誓言。

 男子汉大丈夫,发的誓岂能不作数。

 罗庵堂内,高有勋就坐在草席上,摊开面地图,光瑛抱着角弓蹲在旁边看着听着。

 其实在朝鲜的这段时间,有勋就在思考着。

 那日在王京的贞凌行宫会谈后,小西行长告诉他。若是能封贡成功,那日本最紧缺的商品是「木绵」。

 日语的木绵就是棉花。

 其实还在唐朝,棉花就已传入日本。据说有艘海船漂流到日本三河国,船上有个「昆仑奴」,也就是东南亚的黑人,教会当地农民如何栽培棉花种子,还告诉他们如何纺织棉花,有些类似中国的黄道婆,可那昆仑奴离开后仅仅一年,三河国的棉花种植,呃,就流产了。

 这时日本的棉织品主要靠中国和朝鲜的少量输入。故而价钱不菲,属于和丝绸等价齐观的奢侈品。

 丰臣秀吉要构筑以日本为核心的新东亚朝贡圈的想法里,取得棉花推广棉花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他和许多大名相同,都对这洁白的、团团的、毛茸茸、细腻腻的小球有着狂热的追求,他希望全日本的国民也能将这些小球织成棉布,大家都能包裹在棉布的温暖和煦之中。

 “如果我能大量把棉织品卖去日本,卖给他们的王公贵族起码能吃十年;价钱下落了,再卖给他们的中产起码又能吃十年;再普及开来,再卖给他们的穷人,这样还能再吃十年。”高有勋思忖道。

 所以他当然有营建起个棉纺中心的想法。

 他已不再是那个向江二先生借银子买艘小船跑生意的寄人篱下的少年啦。

 有骨气有志气的,就得自建门户。

 只是这个中心不能在江南,一是江南的棉纺织业和销售脉络太发达了,二是江南的个体雇佣市场也太成熟了,幕后满是商帮势要,实在凑不进去这个热闹。

 既然现在棉花主要由山东、河南、河北等地种植,是北花南运来着,那我何不直接在漕运的某处要道建起这个「棉纺中心城镇」呢,而后能直接运出海的,给太阁殿下做件贴身舒适的棉质兜裆布送去。

 于是高有勋在另外块草席上摊开的,正是山东、河南间的地图。

 “勋哥儿。”抱着弓箭的光瑛忽然喊道。

 “何事?”

 “不,这是觉得你们中国好大啊,怪不得要对应上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呢。”光瑛看着地图,慨叹说。

 “哦,这

 只是山东布政司的地图。”

 光瑛看了看图,又看了看有勋,竖起了剑眉,回过神来,那表情仿佛在说:“好哇,怪不得那晚我问朝鲜的星宿分野在哪,你那般说,现在想来就是揶揄,在你眼中的朝鲜就是个芝麻粒对不对......”

 不过高有勋也只是对她笑笑,没说什么,而是用手指着兖州、德州,自言自语道这里的棉最多,很快他的目光就见到道河,几乎和漕河是垂直的,是大清河,往东过蒲台县,自利津入海。

 “唔。”高有勋锁住眉毛,手指又摁在利津这里。

 自登莱入海是不行的,因登莱那边被群山环绕,水陆两路都很难畅通地连接到漕运,那么自利津把货自海送去登莱,再发销海外却是完全可行的,此外利津还有个优势,那就是不像登莱身为军事重镇时刻被人盯着海禁。

 思忖没会儿,买回酒肉饭食的老漕军来了,高有勋便说大家一起吃吧,老漕军们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我等是何等污秽的人,恐玷污了二位神仙般的人物。

 “几位老丈切勿推阻,只能说我还没到教门宗主的那个层次,真要到了那层,和老丈们喝酒还是不喝酒,怕真是由不得我。”高有勋这话里有几分辛辣也有几分无奈。

 唉,就用那闻香教的教主王森来说,他年轻时生活很苦很穷,以在这天津卫当皮匠为生。那么他那炽热的传教热情真的是单纯的虔诚所致嘛,他又如何解释现在家门内那富丽堂皇的庄园和殿堂呢,又如何解释迫不及待想要攀附王皇后的谱系呢?很多百姓确实因生活无依而皈依了罗祖、闻香这样的教门,可他们和王森们差不多,就是将传教作为敛财的手段,王森们处在这个敛财金字塔的塔尖,吞噬一切。至于那几百万罗祖教和闻香教的教众,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关系咯。

 穷,不想着如何致富,却只想着去坑骗更穷的。

 而且这罗教现在的教主......

 “听说啊,是罗祖的女儿,人似乎不在北方,而是在杭州府呢。”老漕军面对功勋的疑问,心想你都是化师了,竟然还不知现在罗教的教主是个女的嘛。

 有勋也很坦诚,说我刚入教,做得还不熟,还未有机会看得教主的尊容。

 光瑛则有些拘谨地坐在有勋的身后,不言不语。

 老漕军们也看了看光瑛,觉得她的角色有些古怪,像妻不像妻,像妾又不似妾的。

 “哦,这是位丽女,是我从朝鲜带来的。”

 “啊。”老漕军们又只顾点头,觉得眼前这位化师不可以常人观之。

 二天后,侯表的竹筹如期自兖州方面飞来,说高有勋你先去北京见圣主爷爷,回来过临清城,侯某会在那里专侯云云。

 “那光瑛,我们就出发吧!”高有勋临别前,又留了十两银给这些老军。

 老军们是感恩涕零,帮高爷喂好马料,刷了马毛,又套好了鞍子,有勋就故意问他们:“若是我能带大家一起生财,你们愿追随吗?”

 “高爷这话说的,若真是能每年让俺们弄到二十两银,这架子老骨头都给高爷烧柴也无怨无悔啊。”

 高有勋点点头,他本来有句话想说的,“别信那些祖师、狐妖、菩萨了,古今往来哪位开天辟地的会迷信这些呢?”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些原由来,便吞咽了下去。

 去通州,高有勋没有乘船,而是骑马的。

 待到看到通州的城楼,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矗立着的那座舍利塔时,光瑛长吁口气,喜上眉梢,对有勋说,这莫不就是京城到啦?

 高有勋没忍住笑,对她说,这里是北京的一个小门户,通州。

 “我还以为到得北京城的呢!”光瑛咋舌,心想这样齐整而大的军城竟然只是个门户。

 还是去年离开北京时的那道河坝,上面是绿树如茵,下头则是四通八达的水道,东面连着天津卫,北头则是潮白河,西面迎着积水潭的清波,即可直达北京城。

 “爷,竟然是你啊!”河坝上多不胜数的饭棚和店铺中,高有勋只走到株大树下的那爿,坐在前面板凳上的位脸蛋红扑扑的姑娘只一眼就想起他来。

 “难为姑娘还记得。”

 “哪天爷你可是热得够呛,我还给你递过擦汗的巾儿的,只要是用过饮过我店前的这口井的,管叫我忘不了。”那姑娘热情洋溢,就问爷这趟来几头牲口,有没有行船,要准备几人的饭食,是否要住店云云。

 引光瑛进去时,这姑娘就看着光瑛,赞叹说唉呀真是白啊,白得发光,爷你真是好福气,哪里像我们这种日头里来风雨里去的,满面的红和黑。

 “光瑛,我付过银钱咯,你就在这店里暂住几日,等我自北京回来的。”进店后,高有勋对坐在对面的光瑛嘱咐说,这姑娘能把你照顾得很好的。

 刚说完,有勋的手背就被光瑛急切地抓住,她的眼波蕴藏的意思是:“你不会扔下我在这通州吧?”

 光瑛害怕的就像个孩童。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既然把你从朝鲜带回来,就绝对要给你个安置的。”有勋抬起另外只手,拍拍她的手,宽慰说道。

 傍晚时,光瑛在房内铺床,安顿行李,结算食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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