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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69节

 心里则想着,皇三太子,有趣,王锡爵这是大明朝的走钢丝冠军吗?

 说不准王锡爵读过《封神演义》,从里面的东海龙宫三太子里乞灵来着。

 不过郑贵妃倒是对有勋的这个回答很满意,就说护卫着我,走去帝庙里瞧瞧。

 高有勋微微低着头,跟着花枝摇曳、捻梅踏雪的郑贵妃的身后,随她走进了东岳帝庙的殿堂中,先映入眼帘的,是前门处所树立的三块石碑。一块是赵孟畹目椋豢槭钦悦项弟弟赵世延的楷书,还有一块是虞集的隶书,都已经落着斑斑点点的雪,进去后高有勋抬眼转了转,见堂下两廊全是地狱七十二司的雕像,还有所谓东岳帝妃的行宫,全是用彩色泥塑来展现的,栩栩如生,有乳母,有保姆,有和她们嬉戏的婴儿,还有侍女的雕塑,正在为帝妃准备膳食,有的则为帝妃捧盥梳妆,那帝妃则有六种服色,一应俱全。

 “真的是,一丁点都没变,和我幼小时候来玩时一模一样。”空荡无人的堂下,郑贵妃没有关注那居于堂中央的东岳帝君,而是抬起脸,看着东岳帝妃的像,语气绵长,好像正在追忆着童年的岁月,“那时我就在想,天上的帝妃这般,地上的帝妃也该如此,锦衣玉食,好生叫人羡慕。”

 现在,她成了真正的帝妃。

 很久很久没有人喊她的闺名「梦境」了。

 也就是父亲在世时,有时会亲昵地唤她,“梦境啊.....”

 在被选入宫前,国泰、国贤也会这般喊她。

 现在,国泰国贤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的场合,都只喊她「皇贵妃娘娘」。

 她儿时对东岳帝妃的梦成了真,既然梦已成真,那「梦境」自然也就消失了,或许也没完全消失,成了段残梦了罢?

 现在的郑梦境,大明的皇贵妃,开始纠结在另外个梦想中无法脱身。

 她聪明,略懂诗词歌赋,还会唱《西厢记》,在宫中最能得到万历的专宠,其实不仅仅得益于她的美艳,而是她的精神层面和万历更为契合,都是那种机灵但又层次不高的模样,其实在那深深神秘的宫闱中,她的念头和民间普通女子也差不多——让自己生的儿子有出息,能继承家业。

 可惜帝王的家业和天下是无法分割的,岂能如一二人之所愿?

 郑贵妃为此痴为此恼为此怒,为此执着执念,小聪明她倒是不缺的。但同朝中这些搏击过狂风巨浪的大臣比起来,却只能显得出「笨拙」来,当意识到她那身为九五之尊的男人也无法改变掉一些既定的规矩后,她的脑袋进化了些,开始寻求外部的帮助来。

 王锡爵所写碑文里的「皇三太子」......也无怪郑贵妃都在发笑,那是种苦笑,她只觉得深深的讽刺,好像被人

 耍了但又只耍了一半的感觉。

 此刻,郑贵妃见到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像在低头思索的高有勋,不由得又笑起来,直接就问:“听万岁爷说,淮安那边上了道要革新盐政的奏疏,这奏疏已被王阁老票拟呈了进来,司礼监已经批红,不晓得是哪位的手笔呢?”

 高有勋叉着手,实话实说:“回禀娘娘,提出念头的便是两淮都转运司同知许光楠和盐法太监蒙骠,写成奏疏的是翰林院庶吉士董其昌。”

 “这奏疏上的好,也该论功行赏的。”

 “......”高有勋心想你问我,我又不是万岁爷。

 “哼,你提这许多的人来,唯独却不谈你自己?同知许光楠,你又是怎地找到他的?”郑贵妃看着有勋,又接连抛出两个追问。

 “全是偶然啊,皇贵妃娘娘。”

 当然不是偶然!

 高有勋之前就在侯敞那里打听得知,郑贵妃还是郑梦境时,因家中钱财窘迫,他父亲曾将她许给京城里的一位孝廉公为妾,两家缔结了婚约,郑家也收了这举人家的彩礼钱,可转瞬间郑梦境又被万历相中,当了妃嫔,当时郑家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马上就要当娘娘了,忧的是举人家那边该怎么交代。

 好在这举人在得知郑家的难处后,主动解除了这桩婚约,连彩礼钱也没索回,后来郑梦境得到宠幸,一路荣升为皇贵妃后,倒也没忘记这仗义的孝廉公,连万历也很感动。于是这夫妇俩运作运作,还帮孝廉公谋取个不起眼但很肥美的缺。

 对了,这孝廉公所补的缺,就是两淮都盐运司的同知。

 是,当年差点纳郑梦境为妾的,正是许光楠。

 这也是那晚在芦庄赏画时,董其昌为何指着许光楠说:“你所痴的是义。”

 当然郑贵妃不傻,她之所以问高有勋这样的话,就是在要求高有勋报出价码来,郑贵妃需要外部的帮助,可能给她提供实际帮助的人物却不多,郑家人无论在国子监的还是在锦衣卫的都是朝堂上的活靶子,而像王锡爵这样的内阁大学士,又太精明摇摆,是绝对不可能在立储问题上有任何鲜明的倾向的,这也是王锡爵一会儿慷慨激昂要万历尽快立储,一会儿又暗搓搓地在东岳庙碑文里称朱常洵为「皇三太子」的根本原因——郑贵妃迄今为止,所认可的好人,除了万历和自己的儿子外,竟然只有许光楠,然许光楠只是举人。哪怕倾尽全力扶植他起来,也是桩性价比极低的投资。

 而万历,是她最大的优势的同时,也是她最大的劣势。

 于是高有勋的出现,叫郑贵妃觉得原本浑浊死寂的池塘里游进了一条不同寻常的大鱼,风雷又翻动起来咯,也许他会是个值得扶持的援手?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发生在东岳庙里的讨价还价。

 这也正是郑梦境这种出身市井的所热衷擅长的。

 “听闻王阁老说,你家有位行第第三的,正准备应举?”郑贵妃踱了两步,很轻淡地问。

 “娘娘慧眼,无所不知。”

 “那王阁老的女婿今年又要应举的呢,叫他和你三弟一并中了罢。”郑贵妃很自然地报出了有勋所希冀的价位。

 好啊,好啊!有封苦读圣贤书十年,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嘛。

 “娘娘啊,有勋虽是粗鲁之人,但也晓得这科场乃是国家大典所在,千万双眼睛都在盯着。要是有任何破绽,那可就......”

 “这种事能有甚么破绽把柄?难不成今日在这东岳帝君、东岳帝妃面前我对你说的话儿,会被这冥司的判官记录下来不成?”郑贵妃根本不以为意,她告诉有勋,只管替我做事就好,其他的需要,只管告诉我。

 原本,高有勋就是打算两头吃的,现在郑贵妃给他吃下这颗定心丸。顿时就让他的腰杆笔直不少,可表面上还要装出自己是慈圣太后那头的,就又对郑贵妃说道:“娘娘看得明白,那泗州的延庆慈恩寺......”

 “你是想说,寺门是专给太后开的?”

 “是的。”

 郑贵妃看看森严的东岳帝君像,背对高有勋,说:“你们啊,别老以为我和慈圣太后为立储的事儿斗,我和她斗个甚么呢?她可是万岁爷的亲娘,也是常洵的祖母,到哪都脱不出这炷香火,哪日常洵真当了皇太子,她也还是雷打不动的慈圣太皇太后。”

 郑贵妃这话,表面在说自己和慈圣太后见本无矛盾,实则在开导有勋,你替我做事,和替慈圣太后还有武清侯家做事间,并不冲突,不用彷徨在意。

 “娘娘这一说,我就茅塞顿开咯。”高有勋急忙回道。

 “过几日,传你到宫中来,内操校场上试炮,而后带着御赐的东西到泗州去。”郑贵妃言毕,对着帝君像闭目合掌,拜了几拜,“泰山顶上圣君,泰山顶上圣母,梦境在京城这里给三位元君进香,京城五顶,犹在泰山顶上一般,望元君速速来享受香火,庇佑梦境心想事成则个。”

 祷告

 结束后,郑贵妃转身走出庙堂,有勋想要跟随,却被撂下句话:“用不着你,看到那东岳帝妃像脖子上悬着的金钱嘛,你拿枚自己的钱去掷,掷中者即可得子,反正也无聊,且不妨顽耍顽耍。”

 迈步出去时,郑贵妃还顺手将那梅枝插在了窗棂间。

 “且不妨顽耍顽耍......”高有勋默念着郑的这话,看着侧廊的东岳帝妃的造像,奇的是,这造像不但漂亮逼真,看起来还很新,造像的坐台下余留着成堆成堆的钱,都积了许多的灰尘,看来用钱掷钱的小游戏,竟是东岳庙里最来钱的勾当:本月朔日就被掷了数万钱,很多来进香的善男信女都是掷一次不中就掷三次五次甚至几十次,完了后道士直接用扫帚将钱扫到簸箕中,最后都到懒得扫的程度,就任由部分钱堆在这,就是要引得十五日庙会时人再来掷。

 抬起头,高有勋确实看到,六座服色各异姿态各异的帝妃像,各有三座在左右两廊中,帝妃姿容端庄美丽,奇的是,若是细看,又仿佛不是同一人,倒像是有三位似的,“这座倒是像嫣柔......这座好似阿九......这座倒是有七分像光瑛。”

 每座帝妃像的脖子上,真的都挂着枚金色的铜钱,摇荡在高有勋的眼中。

 外面的雪,越落越密,像是帘子般。

 有勋自怀中摸出枚嘉靖年间的黄边钱来,也是金闪闪的,摸在手中还能感受到奇妙的凸点,而后看着好似嫣柔的帝妃像,隔着廊下的木栅,在心底祷告句,也学那郑贵妃,“泰山顶上三元君助我。”

 随即有勋无念无想,心若澄镜,随手一抖,黄边钱化为道金色的弧线,「叮」声脆响,回环在东岳庙的大堂中,正中帝妃像挂着的金钱,那金钱被掷中后,翻了几圈,将黄边钱反弹出来,擦着高有勋的左肩而过,跌落在地上,也滚了好远,绕着圈儿,才慢慢倒平。

 “啊!”高有勋真觉得有如神助,他蹲下来,重新捻起这黄边钱来,又走到那酷似阿九的帝妃像前,又是从心一掷,「叮」声,再次掷中第二枚金钱。

 “真的是,心诚则灵啊!”有勋感慨,这泰山的东岳帝君帝妃,或是什么无生老母、碧霞元君啥的,真的是灵验啊灵验。

 走到第三座帝妃像前时,有勋刚把黄边钱举起来,就想到掷或不掷。反正光瑛都是自己的人了,这不是无意义嘛,就又将黄边钱收起来,对着帝君和帝妃的造像,合掌祷告,说若庇佑自己功成遂心的话,必来再造金身。

 谁料刚祷告完,鬼使神差的,掌间夹着的那枚黄边钱居然掉落下来,在有勋靴子下跳了几跳,就想着木栅缝隙滚去,有勋快走几步,弯腰将差点滚入木栅内的钱给拾取起来,仰面一看,前方正是对应光瑛的那尊帝妃像,心想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天这枚钱我是非掷不可了,想完也对着帝妃像掷去,第三声「叮!」黄边钱还是击中金钱,可却往上弹起,又跌落下来,直接卡在帝妃像衣衫的褶皱之间,再也掉不下来咯。

 “咳,光瑛啊光瑛,你怎地还吞了我一枚黄边钱呢?”有勋看着这幕是哑然失笑,只觉得又玄妙又平添了信心。

 也不用消极等嫣柔还有阿九的回应了。反正去泗州营修寺庙也要过淮安,姑娘家脸皮薄,我得主动些才行,免得记挂,倒妨碍我成大事。

 「砰!」「砰!」“砰!”

 紫禁城内操场,高有勋叉着腰,立在三门逐次施放的飞獴炮十丈开外处的一座低矮的土丘上,瞧着飞獴炮竖起的炮口喷出数团青白色的硝烟,将那三发炮弹给高高抛起,在越过用幕布和竹竿扎成的「假城墙」后,急速坠落,砸在了幕墙后的土坡上,雪与草土直接被砸翻掀起来,高有勋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因此而摇晃。

 “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高有勋,以原官造炮试炮著劳,仍与优叙。自处州卫调入京卫,为堂上佥事,敕赐服大红蟒一件,乌纱帽一顶,鸾带一条,佩绣春刀,悬金牌印信,随侍左右!”

 待到沙典史家的衣镜前,高有勋将乌纱帽戴上,大红蟒袍衫掩好,那鸾带在腰间一系,再拿起那把绣春刀,一看......唔,这绣春刀怎地是又短又小。

 “小五叔,这刀只是把礼刀,内廷御用监制备的,而非兵杖局,只是朝廷典礼时佩着好看的,你指望用它杀人?怕是连杀只鸡都费劲。”看见高有勋拔刀出鞘时的失落表情,钻天棍侯敞在旁解释说。

 “哎呀,不管如何,我这二哥总算是,总算是,不用再穿那质孙服了。”有封看着英姿勃发的高有勋这身名副其实的锦衣缇帅的威武相貌,眼角俨然都有了泪光。

 能得到御赐绣春刀的,便象征着他已是备受皇帝信任的「掌领侍卫官」、「锦衣卫堂上官」,也就是锦衣卫里能掌卫事的实权者,绝非一般武官所能比拟,锦衣卫的千户百户通常没有飞鱼服穿,只能穿

 青绿色的锦衣,而那些更低阶的黑靴白靴的校尉、卫士,和衙门里的胥吏衣着一样,只能穿元色质孙服,两下间的参差,更是判若云泥。

 “绣春刀既是礼刀,也就是礼貌之刀,善良之刀啊。”高有勋重新将刀收回鞘中,如此想到。

 要赶在新年前往泗州去,故而有勋这趟来京城,就是匆匆忙忙升了个佥事,又得和亲友道别了,他很有信心地反手拍着有封和徐光启的胸膛,说来年你俩这举人还有后年的进士,是高中定了,我归途间隙,去孔庙给你俩进香,会灵验得很。

 第40章海狗油

 顺带着,有勋也要去孔府探一探,是否能见到沙氏。

 有封仿佛看中了二哥的想法似的,低声告诉他,孔府内宅简直是壁垒森严。若是外人擅闯,可不比任何过往,要是衍圣公震怒的话,怕是万岁爷爷都救不得,立毙杖下的那种。

 “我是锦衣卫四品佥事......”

 “咳,除非二哥你是锦衣卫大都督,可能衍圣公还投鼠忌器些。不然先斩后奏,朝廷又有甚好办法呢?”有封的意思是,去曲阜那,孔氏就是土皇帝,若孔尚贤到京里来,那二哥你是大的。若你到曲阜去,二哥你就是个臭弟弟。

 有封的意思,有勋也能理解,就保证说我做事自有分寸。再者若沙奶奶在孔府内过得舒坦,我也不会强劝她回新建伯那,糊弄糊弄新建伯得了。

 那边,沙典史则劝有勋道,现在京城到通州的河运全都冰封掉,漕船不通的,小五叔你就得滞留通州起码三个月,得等到来年春暖冰融才行,不如暂且留居这,那边的佛寺就交给高淮去营建好了。

 “我骑马,快得很!”高有勋的心里等不及来年,他着急要给自己的三王并封画上圆满结束的句号,这就是北京东岳庙三尊东岳帝妃像所挂着的金钱给他的勇气和自信。

 众人也劝不回,高有勋就静待慈圣太后的万寿圣节结束后启程。

 冬十一月的尾声,万寿圣节终于到来,举国欢腾,北京虽然依旧雪落不止,可紫禁皇城上空满是烟火璀璨,白色的雪,琉璃黄的瓦,还有大红的城墙,组合成好一副万世太平的景象,文武百官们齐聚在皇极门外,原本对大臣们说「朕面目发肿,行走艰难,恶见人」的万历皇帝,身体总算在慈圣太后和宫中妃嫔的虔诚礼佛的加持下略有好转,从深宫内蹒跚走出,坐在奉天殿的偏门后处。至于心情太好的慈圣太后则坐在正殿门后,垂下道帘子,锦衣卫们也包括高有勋,分排站立于殿内明扇至丹墀处,看着百官们涌入,鸣鞭报时,三严之后,那些勋戚、臣僚、使节逐次进班,对慈圣太后叩拜,高呼:“具官臣某,钦遇圣母皇太后圣诞之辰,敬祝皇太后千岁万寿!”

 于是乐工军校齐声应呼:“敬祝皇太后千岁万寿!”

 “辽东都司哈达部钦赐二品龙虎将军孟格布禄所遣贡使,敬祝皇太后千岁万寿!”忽然,高有勋听到这样的呼喊声,就看见丹墀之下,一队女真族的使者如此叩拜道。

 结果几乎同时,又有队女真人跑出城墙边的彩棚,冲乱了贺寿的班列,也跪下叩拜,口呼:“辽东都司哈达部钦赐二品龙虎将军戴善所遣贡使,敬祝皇太后千岁万寿!”

 好嘛,两个龙虎将军。

 这下,别说现场乱套,就连在奉天殿内的慈圣太后、万历皇帝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你在搅甚么?”万历皇帝气得要命,甚至起身,半边身躯迈出殿门,看着高台处手持象笏前来朝贺万寿圣节的宁远伯李成梁,恼怒地瞪着,好像在说这番话。

 大臣们也是互相望着,都是心事重重。

 明朝的藩属入贡的人数、道路、物品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怎么会出现两个二品龙虎将军来争贡的闹剧,而且还是在慈圣太后的万寿圣节上?简直是有辱大明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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