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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71节

 “建州卫要真被祖爷给逐出北京,那确是他们活该。可这般的话,便也等于是万岁爷绝了他们的贡,那对辽东都司来说,就代表着要捣巢建州,可这到底是不是万岁爷的想法,我们可不能妄自揣测啊。”高有勋的意思是,万寿圣节里掀起争贡风波的是南关的哈达部,而非建州,皇上和宁远伯最终商定的讨伐对象,也是前者的可能性较大,这时要再因进贡的事将建州树为打击对象,怕是不符合圣意。

 “罢了,我倒是能把仪注表给这群鱼皮野人,着你和郑国泰去办吧,你说得对,别节外生枝就好——瞧,这就是万岁爷睡的西暖阁子。”张诚便让高有勋等着,自己则去通报。

 没片刻,张诚就走过来,伸过手,把那海狗油盒子给端进了西暖阁,还对高有勋说:“恭喜你献宝献对咯,马上中宫皇后娘娘还有郭皇贵妃娘娘也都各自愿为延庆慈恩寺单独捐三千两银子,宫中其他妃嫔也有各自不等的捐纳。”

 高有勋立刻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说这些大慈大悲的女檀越的姓名,全都要刻在寺内的石碑上,叫玄武瑞兽给驮着,千年万载,供后人顶礼膜拜。

 “这些日子你也别闲着,等着领取工部、兵部各衙门的牌票,这都是营修大寺最紧要的东西。”张诚提醒说,“还有,也不晓得万岁爷用这海狗油的效果是个甚么样?”

 “......听说他老师江陵相公张太岳也用过?”有勋反过来问居宫很久,完整经历过张居正时代的张诚。

 “张太岳那用的是海狗的鞭。”张诚回答道。

 高有勋点点头,又低声对张诚说道,张太岳那也太纵欲过度了,而万岁爷只专宠郑贵妃一人,我倒不怕万岁爷吃不消,倒是害怕郑贵妃她?

 “你这狗厮,就算担心皇贵妃,也别说出来,找死呢?”张诚冲有勋翻了个白眼,“你去告诉那建州卫那不开眼的贡使马三非,这次若是万岁爷用的高兴,就饶过他,往后每年由中江关或椴岛,多给万岁爷贡些这般的好东西来。”

 对此,高有勋自然无拒绝的道理。

 正在此刻,从西暖阁里走出的小火者捧着几份卷轴,说这是万岁爷宸翰、丹青和皇贵妃娘娘的亲笔,托付给锦衣卫佥事高有勋,着其带往延庆慈恩寺佛堂内供奉。

 高有勋赶紧接下,其中一份是万历为已患了眼疾的慈圣太后祝厘所抄写的《佛说眼明经》,还有一轴画也是万历亲笔的“

 圣母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瑞莲观音像”,最后还附带着郑贵妃为万历祈福的亲书金字《观世音普门品经》。

 “你可得小心接住,就这幅画便非同小可,是万岁爷爷敕令从内库取出画圣吴道子所画的观世音像,日夜临摹,再将观世音的面容更改为太后的慈容,马上整个天下的佛寺梵刹都要瞻仰供奉的,这泗州的慈恩寺可是吃到了头鱼咯。”张诚还在那不厌其烦地宣讲着。

 可对有勋来说,万历皇帝要他护送去泗州的这些墨宝字画,就是护身符,就是劈山斧。

 北京十王府街(即后来的王府井街),泰宁侯陈良弼在成群官吏、兵丁的卫护下,来到会同馆的北六馆外,门前挎着绣春刀的高有勋急忙来迎,“建州卫的贡使在哪座馆舍呐?”泰宁侯优哉游哉地询问说。

 “禀告君侯,就在第四所内。”高有勋说着,引着泰宁侯往里走。

 这会同馆,是专门接待外国或藩属进贡使者的食宿场所,类似于公馆,明朝最早的会同馆自然在南京,永乐迁都后又在北京新设一座会同馆,其后又把乌蛮驿并入进来,分为南北两馆,北馆六所屋,南馆三所屋。除了提供食宿外,会同馆还是贡使们存放、存养(毕竟有的藩属是进贡动物的)贡物的地方,还是他们直接进行互市贸易的场所。

 至于泰宁侯陈良弼为何会被万历皇帝安排来接待建州卫呢?因他家首封爵位的先祖陈珪正是北京城的营造者,这个会同馆就是陈珪设计的,也是个著名的土木大师。

 去建州卫所在的第四所时,整条道路全是来贸易的商贾,两边搭建许多临时的市廛塌房,馆使、馆夫和前来庆祝万寿圣节的贡使们进进去去,祝寿也祝完了,贡使们更关心的是这趟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贸易利益。

 “你们光给我海狗油有甚么用?”泰宁侯来前,高有勋就把住在这里的舒尔哈齐、马三非给叫出来当面训斥,“你们竟然没给只手遮天的司礼监张老公备下份礼物,那仪注表可是在他的手里握着呢。”

 马三非当场就急了,说我还以为您能替我们全办好。

 “我能办好甚么啊我能办好?我就是个穿针引线的,你就给我盒海狗油,就要一路通达到万岁爷和慈圣皇太后那里去啊?那晚把张老公气得是脸儿都绿了,骂道就没见过这么不通人性的鱼皮鞑子。”

 “死罪,死罪!”舒尔哈齐等人叽哩哇啦地拜倒在有勋面前。

 高有勋就又说,幸亏我在张老公前极力回护。不然你们早就被赶出这会同馆咯,马上泰宁侯也要来给仪注,引你们当面给万岁和皇太后献贡。

 这一来,建州卫的哪个不感恩高有勋?

 高有勋就故意套话道,唉,谁叫在朝鲜时李如松军门照应过我呢,张老公和万岁爷爷特开这例子,也就是希望你们建州卫能忠心为国,马上为李军门在前冲锋陷阵。

 “来年开春至夏前,我都督佥事必摧毁哈达城,为万岁爷分忧......”马三非一时秃噜嘴巴,把建州的计划说了出来。

 “万岁爷对哈达两方的处分还没下来呢!你们着甚么急啊。”高有勋故意说道。

 马三非也觉得自己口误,便赶紧改口,说我就毕恭毕敬地在这会同馆等待圣裁,大明的万岁叫我们去打哈达那就是哈达,让我们讨伐倭贼那就是倭贼。

 高有勋在心里冷笑下,“行啊,这可是你说的啊......”

 泰宁侯到了第四所后,舒尔哈齐、马三非等又是罗拜好几圈,泰宁侯机械式地把皇帝的旨意宣告番,大家都口呼万岁,泰宁侯便又说,你等进贡,远道而来非常辛苦,朝廷钦赐了几车绸缎慰劳。

 绸缎,来自江南的绸缎,那可是建州卫平日里根本触碰不到的好东西啊。

 这会同馆可谓是明朝天下和四方的驿站中枢所在,车辆和马匹自这里出发,有五六条水陆大道可以串联起整个东北亚的贸易网。所以对马三非来说,这既是他朝贡工作的食宿地,也是他做商业交易赚取差价利润的店铺。

 “丝绸?不,建州卫很少用到丝绸,天家所赐的丝绸,我们大部分是要运去椴岛,再卖与朝鲜和倭国的。”泰宁侯走后,马三非同高有勋闲聊时,向高有勋拜托道。

 毕竟椴岛的贡市,是被高有勋所掌控的。

 但高有勋明确告诉马三非,这批丝绸别拿你们那人参、马匹来换,我消化不了那么多的货,还占椴岛的囤货的地方,我把丝绸存放在塌房,你们交现银作寄存的费用,待到朝家和倭国的船来买了丝绸后,我再把换得的银子给你们。所以这批丝绸你先给我定价好,至于我最后究竟卖多少银钱,和你也没关系。

 得,马三非心想我还得交塌房银给你,而后还要忍受你赚差价,最后还不得不用卖掉丝绸的银子,来买你椴岛提供的货品(铁锅、针线、农具啥的),银子又流入你的囊中,那这,这不等于我白来朝贡了嘛!

 惜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椴岛和烙照都在人家的手中呢?最终马三非也只能答应,说这批钦赐的绸缎定价我会尽快算好,报予老爷您。

 可对高有勋来说,他当即就判断出来:“建州卫肯定在京畿某处,有个银钱流通的窝点,让他们能短时间取出大宗银子。”

 不着急,高有勋只是对马三非说,我会叫张大膳的船来接运丝绸和银子,到时你把交易地点告诉我便好。

 离开京城的前一个夜晚,高有勋在朝阳门外找到间阔绰的寓所,是专供漕帅总兵府参加万寿圣节贺使居住的,“田经历呢?”高有勋进去便问。

 同行来的军吏都说出去饮酒了。

 有勋就坐在堂中等候。

 差不多一个时辰,经历官田汉英提个灯笼,醉醺醺地踱步进来,立马就和高有勋打了个照面。

 “格老子的,这不是小五叔嘛,怎地在此见到,莫不是做梦?”田汉英诧异道,伸手摸了高有勋的鼻子和眉毛,才晓得不是假的,是热乎的。

 “沙奶奶没了。”

 “几时没的?”吓得田经历的灯笼差点落地。

 “不是人没了,是人回不去漕帅府啦。”

 “哈?你又来耍我?新建伯在府中说了,沙奶奶也回北京来,还叫我们来寻哩。”

 “你寻到了没?”

 “没啊。”

 “那便对咯,沙奶奶压根不在北京,在曲阜。”

 接着,等高有勋把沙慧姐的下落告诉田后,田经历的灯笼真的掉落到他的靴子下,翻滚了两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田,老田!”高有勋连喊了几声,可田经历就像是丢了魂魄般,直挺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于是高有勋又拍了拍对方的嘴巴,也没回应。

 良久,回魂的田经历才颤悠悠地问:“这,这个,天雷勾地火,就就地要了人的性命咯,新建伯会如何处分?总不能提兵杀去孔府吧?”

 “唉,我这几日也是思前想后的,想来想去,最紧要的还是新建伯自己,你说沙奶奶到底恨甚么呀?”高有勋牵着田汉英,两人来不及回堂,索性就坐在抄手廊的勾栏处交谈起来。

 “恨吴奶奶打了她,恨新建伯软脓没帮她。”

 “你说的对,可不完全对,依我看,症结还在沙奶奶给新建伯生的孩子的名分上。”

 “可就算新建伯给了名分,这沙奶奶都被纳入孔府内宅里去咯,人也是要不回来的啊。”田汉英将双手一摊,无可奈何。

 这天底下谁不晓得曲阜孔的厉害?

 高有勋便说,这关乎的不是沙奶奶,而是你我,要新建伯给了孩子名分让他袭爵,那你我都和新建伯有香火情分,帮新建伯夺回沙奶奶,那就是为未来的新建伯要回娘亲,天经地义不是?可要是新建伯不敢,那自当我们没想过没算过这事。

 田汉英拍拍脑门,恍然大悟,说确实是这样啊。

 咳,就凭新建伯王承勋这个软脓咂血的模样,多半是要缩卵的,到时我们也把干系脱得一干二净,那这事也就能翻篇了账啦。

 “那好,小五叔,我陪你一道回淮安府,把沙奶奶的事报予新建伯。”

 通州笔直通达的运河石堤下的张家湾,早已是冰封三尺,整片湖泊已经化为个硕大的冰蓝色的钻石,在毫毛似的阳光下折射出鱼鳞碎片般的细光,很多遮洋船、漕船都被冻在那,帆索全被收了,只余下船体和桅杆,光秃秃的,与堤坝上的树相映成趣,都在等待着来年的春日,没办法回家的漕军兵丁们,都呆在坝上住宿、嫖赌,将辛苦漂泊一年的所得,就在这两三个月里花销得精光,他们在陆地上已没有家。即便有家也不挂念,他们的根,在漂浮的船只上,在几千里的漕运河流上。

 高有勋骑在马上,黑貂帽子压在自己的眉眼处,鼻子和马一样也喷出缭绕的白气,渐行渐望着被冰封住的航船,身后跟着严整戒备的数十锦衣卫校尉,挟着弓箭背着火铳,护送着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锦罗绸缎,而是万历皇帝和郑贵妃的墨宝书画,“泗州,我回来啦!”

 一行人是晓行夜宿,沿途自不必说,待到进入山东后头个繁华大城临清后,高有勋邀田汉英上了凝秀阁,叫了些精致的饭菜,吃得田汉英啧啧称奇,说这里的菜好,可比北京的强多了。

 “北京倒也有好酒好菜,可却去不上,大多是朝堂相公们的私堂子,不比临清,临清东南西北的商贾多,都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商贾又爱显摆张扬,好东西是藏不住的,好的多了,价钱也就下来了。老田啊,别看你吃的这几卖菜都是凝秀阁的头牌,可算下来,这顿也就七八钱银——跑堂的,来!”

 跑堂的跑过来后,高有勋给了他些钱,说烦劳你,带北水关处的郭遇吉来,便说是我请。

 接着,两人边吃边闲聊,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全身绫罗绸缎的郭遇吉张望着上了楼梯,看到高有勋后,立即凑来作揖。

 这位是临清城一位做得有声有色的牙人,也是先前和高有勋搭伙签约的财东,现在有勋到了临清,郭当然说好,吃的喝的住的玩的,全在我账上。

 “岂敢岂敢,我们这趟走的是公差,要住驿站的。”高有勋表示公事公办,可转眼间就问郭说,你们的买卖里棉花和花布是大宗,那曲阜地界哪个种棉最得力呢?恰好我还要去孔府打探些事。

 郭遇吉不假思索,说当然是宋化普宋三爷。

 “那好,我下步就去拜访这位宋三爷。”

 郭遇吉不敢怠慢,赶忙就地写了封信件,交给有勋拿着,说宋三爷看了我的信,自然倾力接待。

 高有勋谢过,当晚住在临清官驿之中,次日拂晓就赶往曲阜地界。

 第42章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曲阜、滋阳,一个是孔府所在,一个是鲁王府所在,都距运河河畔的济宁不远,而那孔庙历经多少年的增筑、修葺,足以与北京紫禁城并驾齐驱。待到高有勋走到庙门前时,看得整座庙实则就是个庞大的宫殿群,以神道为中轴分为三路,院落九进,殿、堂、坛、阁数以百计,两边满植着苍翠松柏,树荫蔽日。虽然曲阜不似北京那般连日雨雪,但立在这松柏之间,依旧能感到寒风凛冽、阴森无比,这孔庙正南方的仰圣门,就是曲阜城的正南门,黄瓦红墙环绕着的就是曲阜的城墙,这种建筑布局倒和高有勋对新泗州城的理念不谋而合:

 一座以寺庙为主体的独特城邑。

 高有勋满心要为高有封和徐光启明年的乡试讨个吉利,就在仰圣门前下了马,方才看到门的四周还有火烧烟熏的痕迹,不禁想起孔府孔庙也不是真的万古不灭的,就在正德年间,刘六和刘七为首的马户不堪压迫盘剥,在河北霸州起义,而后杀到这里,将号称「阙里」的孔庙孔府给围困焚烧,仰圣门就是在那时被烧毁的,正德皇帝也因此折损了颜面,吸取教训,宣布在孔庙四周修城来卫庙,曲阜才首次有了城墙和敌台。

 刚下了马,就有穿着号衣的孔府百户厅所辖的卫兵上前,很嚣张地呵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高有勋抱拳说,我等是从京师宫里来办差的,路径圣人文庙,想来祈福祷告。

 可兵丁却蛮横地说不准。

 其他的锦衣校尉都发了火,就说你看我等打京城来,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锦绣袍服,也该猜得八九分来头,还敢阻拦?

 “你等既是锦衣官,来文庙祷告做甚么,快走快走!”守门兵丁不耐烦地挥手道。

 高有勋忍住气,抱拳说:“听闻孔林植树三千棵,无一树生荆棘,无一草生芒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别人路好走就是自己好走路,我等进柱香便走,只我一位,绝不骚扰,还望作成。”

 兵丁发了火,说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惹得衍圣公发作,管你什么锦衣不锦衣的,一概锁起来送牢里去。

 “何事喧闹?”街对面这时走过来位穿补子的官员,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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