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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93节

 祷告完毕,有勋指着更近些的能目视到的盱山,它影影绰绰的,被弥漫十多里的雾气给蒙住,在那里新城的工程仍在持续着,被慈恩寺的慧镜禅师发动的普请,动员起乡绅、市井、匠作、禅众、军卫还有流民各方力量,仿佛开启了速度倍增器般,按照汪一右的估算,怕是新城竣工都不用两个工期,怕是今年秋收后再干一段时间就要结束。

 当然这是硬的,软性的工作也很重要,尤其是安置规划民户的事宜。

 可高有勋却顾不上这些,他已经完成了泗州清军清屯和迁城移卫的使命,剩下的就专心托付给泗州州衙,他相信汪一右可以胜任的。

 因为清军清屯不是没有反对掣肘的声音,颍州的兵道衙门,南直的巡抚衙门,乃至朝廷的部堂都收到了愤怒的弹劾书状,但万历朝好就好在:万历懒得管这些,泗州卫和泗州的事朕不过问,叫地方巡抚衙门去裁决好了,什么?应天巡抚问朕,要不要罢革泗州知州汪一右,以换取泗州卫军心安宁?嗯,罢革掉的话,谁来接替汪的位子呢?算了算了,朕要操心的事太多,小小的泗州,交付部堂和有司去商议处分好了。

 还没等大伙儿商议出个什么来,泗州卫都被肢解掉了。

 至于万历,早忘记有汪一右这个人,也忘记了泗州的纷争。

 但万历朝的事好在这里,却也坏在这里,对泗州卫清军清屯的成功。若是遇到个渴求有为的强势君王,必会以此为契机,一扫旧的军政积弊,甚至可能彻底兴革掉卫所祖制,然坐朝廷的却是万历这种摆烂的货色,高有勋做完泗州这处后。就好像把一颗石子投入黑漆漆的塘水中,最多就是个死水微澜罢了。

 所以我高有勋哪天能把「泗州卫经验」推向全国,就像张太岳相公一样,说要清丈全天下田亩推行鞭法,那整个天下都闻风影动,干事情才算是有些眉目,为此我还要继续往上爬才行啊,不然还是条泥巴地里的小鳅鱼。

 “嫣柔啊,你说这官当多大才叫大啊?”看着山野中春季翻涌的雾气,高有勋想到自己那未竟未明的前程,不由得感慨道,当个幸进的臣子并不难,可要操握天下权柄,游入那凶险莫测的深水之中,真正的难才会到来。

 听到这话,嫣柔怔怔地看着有勋,良久,轻声说了句:“当初小爷要去朝鲜征战,我满心底是不愿意的,可又有甚么用呢?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金钟撒碎声,小爷要去投身天下事,那便去罢,嫣柔誓死相随便是。”

 好个「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金钟撒碎声」,嫣柔说完这话后,虎嶂山头处的宝塔寺处,确悠悠地传来了钟声,听得三人都有些心绪不宁。

 隔着二三尺,有勋满是柔情地看着嫣柔,而后说留光瑛暂且在这看顾你,我和爹先一

 步去漕河,锦衣卫的旗牌急如星火,不得不再次入京销差。至于爹,叫他停在济南,直接进德王府当长史,另外有勋还对嫣柔说,这趟去,我要在北京置业了,往后我们的孩子就是顺天府的军卫户籍,泗州也好,淮安也罢,怕是不会久留咯。

 “那我娘呢?”嫣柔问。

 有勋说别担心,你娘不就是我娘,待我北京城里置办好宅院,必然有一院是她的。

 那头的赵光瑛只是有些错愕,这趟又不带我一起了嘛。

 交代完后,高有勋便从龙颚山的那头走了下去,三步一回头,不住地对嫣柔和光瑛挥手道别。

 他又要去更为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了。

 为了押运这六千两银子进京,他怕是又不能兑现和李阿九间的诺言了。虽说还没有超过今年之期,可必须要延后。

 慢慢的,山顶上,边走边挥手的嫣柔和光瑛,在有勋的眼中化为个小点,慢慢的,又被雾岚给淹没,再也看不到了。

 “你和那槐树李家的九姑娘婚事到底怎地说!”山脚下,通向盱眙城水关的路上,高祖辉高五叔已牵着头大黑骡子等在那,看到二儿子从山林处走出,劈头就问道。

 高有勋将拴在树干上的坐骑的绳索给解开,对爹回答说,这趟来的是京卫的旗牌,可耽误不得,河南大灾肆虐,万岁急需银两去赈济。若是耽搁一步半步,就得多死多少人呢!

 孰料高祖辉却举起手,说得得得,儿子听我给你说一说:“救灾就是救命,一步都延误不得,这道理你爹我也懂。不过你总不会连一日的光景都抽不出来吧?”

 “一日?”这下轮到高有勋吃惊咯。

 高祖辉说,你和阿九的婚礼也别大操大办,恰好在盱眙馆驿里,李位和你的几位舅子哥不都在那嘛,直接在那里纳彩纳币,再同乘一艘船去淮安府槐树李迎亲,婚房就设在她李家宅第里。反正你也把你爹我给带上了,不至于亏欠礼数,白日吉礼,晚上洞房,次日天放亮便马不停蹄去北京城解送银两,哪边都不耽误。

 “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会不会亏欠了九姑娘?”高有勋疑问道。

 毕竟沈嫣柔是风风光光嫁到白衣巷高家来的。要是对李阿九这般简易,岂不是有些厚此薄彼呢。

 高祖辉就指着儿子说:“你个招炮子的,横夺你爹我的宗主位子时怎不见你这般有良心来着?婚就是婚嘛,操办十天半月的是结婚,一日一夜就算不得了嘛,都算是给九姑娘个风吹不动雨打不走的名分,这下人家女孩子家也就安逸下来。你呢?你个招炮子的直顾自己安逸,在高庄里和嫣柔是快活这许多日,怎顾念九姑娘在闺阁里对你是日思夜想的,别把人家的身体闹出病来,你得悔恨一辈子!”

 当高祖辉说出最后那句话来后,有勋是悚然动容,低下头,过了会,就说:“爹教训的是,这番只要九姑娘没埋怨,那我也就厚着面皮,急事急办咯。”

 “这还算像你爹我的儿。”高祖辉算是满意了,摆摆手,说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水关。

 父子俩便各跨上坐骑,撒开蹄子,朝盱眙城方向奔去。

 鞍子上,高祖辉心想:“这还不把你给拿捏了?娘的,你去京城过淮安,不和阿九办吉礼,那阿九至多就是再等,等你再从京城到淮安来,你爹我又要被你拖着离开济南府,到淮安清江浦来给你告祠,那你爹连夜壶都不如,和马扎差不多了,不问家里还是外头,来来去去的但凡想要坐了,就把你爹抽出来垫屁股下头呢!”

 水关边的馆驿里,高有勋带着些惴惴,把想法告诉了李位。

 谁料李位完全不介意,反倒非常高兴,只觉得这年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咳,小五叔,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在乎那些虚礼还是怎地?阿九有三千两银子的嫁妆,既然小五叔这般匆忙,老翁我也不折成实物,便就送现银,由小五叔带去京师。”

 高有勋急忙谦让说,我带这许多银子去京师做甚,这笔银钱还是先留给九姑娘,待我在京销了差事,必接九姑娘去京。

 李位大笑起来,一把握住有勋的胳膊:“对啊,反正你不是要接阿九去北京的嘛,这三千两嫁妆就给小五叔在京置办屋宅用,省得你和阿九再去京师时急切没有个落脚处。”

 乖乖,这李位,不,是未来的岳丈不愧是头等的牙人,安排的是妥妥当当的,是直接到位,只要你能娶他的女儿。

 “阿九终于嫁出去啦!”待到高有勋出了馆驿,和爹四目相对时,后面正收拾行装的李位,还在不断兴奋地对几位儿子反复说着这话,几个人好似在弹冠相庆。

 淮安府的耕岚阁中,李阿九穿着件深衣,额头上敷着条丝带,面容消瘦不少,显得那对丹凤眼更大了,正卧在榻上,百无聊赖,恰好此刻母亲蔡氏走了进来。

 阿九不想理会她,就叹口气,呻唤两声,翻了个身,手垫在枕头下。

 蔡氏也

 没好气,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说你这病啊,纯是自己作出来的。

 这些日子听这些数落,阿九都麻木了,只侧着脸对内不言语。

 “你老是说那小五叔是五品镇抚还是四品佥事的,可人家节节爬高,你则是在他眼中越来越不值了,倒是显得我家高攀,别到最后你的痴心碎在淮安,他在京师里却入了相府勋府的闺阁。这样说吧,你爹和你几个兄长这番去泗州,算是最后一把,成了你就嫁出去,不成的话你也别再魔魔怔怔的,我槐树李家三千两嫁妆,这偌大的淮安府怎地招不到个贤女婿呢!?”

 不争气的,阿九不知为何,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尤其是右眼的泪滴,顺着脸颊,直接过了唇,又咸又苦涩,像是酿酸掉的酒般,又浸染在枕头里,叫阿九很是难受,可倔强的她还是不肯转过脸来,即便母亲声声在喊——“阿九啊,你倒是支应声啊!”

 “光瑛啊,你到底在哪,就算我爹没回来,你也该回来告诉我啊。哪怕......也好叫我死心呢。”阿九还在埋怨着,心想这个丽女赵光瑛,用不着的时候满眼都是她走来走去,等到用着的时候却连影子都摸不到。

 “小姐,小姐啊!”楼下,忽地传来掌家的叫喊,盖过了蔡氏的牢骚。

 “唉呀,甚么事?”阿九还在对着内躺着,倒是蔡氏不耐烦,推开窗户,问掌家道。

 “大事,大事啊,小,小姐,不得了啦。”掌家是越急话越说不利索。

 这下,阿九躺不住,趁母亲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闪电般地用手擦了擦泪痕,抽了两下鼻子,便从床榻上坐起来,叫母亲问问到底怎地。

 “老爷他们从泗州回来咯。”

 “啊......”多了个心窍的阿九想,要是小五叔来,那肯定掌家会提,可掌家却只说爹和兄长回来,没提小五叔,那事多半不谐了。

 念到此,阿九只觉双眼一黑,背脊仿佛都没了,只想瘫在床榻上,可又怕母亲数落,勉力硬撑着。

 “那寄宿在我家的丽女呢?”蔡氏凭窗问。

 掌家说,没来。

 阿九的泪这下终于没忍住,只当呕血苦心,全都付诸东流。当即就把脸面埋在膝盖间,哇一声,痛哭出来。

 “小五叔.....也来了,说是要娶九姑娘啊!还,还专程叫我先来,让九姑娘宽心。”刚哭出声,掌家就来了这么句。

 阿九立刻又抬起脸,只觉满眼都是星星在飞,这大起大落的。

 还没等蔡氏说什么,阿九就跃下床,连绣鞋都没穿,跑到窗前,抓起柄梳子,直接冲着仰面报信的掌家脸上狠狠砸去。

 掌家吓得缩脖子一躲,差点把腰给扭到。

 “狗厮天杀的!说话跟个刑场上被剁掉半截子似的,该死!”这下阿九恢复了泼辣,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珠,可蛾眉都要竖起来,指着掌家好一顿骂,“还不快去清江浦闸关,迎,迎爹他们回家来办事!”

 掌家不敢怠慢,要是还呆在耕岚阁下头,怕不是下番要被九姑娘用铁秤砣咂呢,赶紧就跑出去。

 而后阿九将窗户一关,任由蔡氏在旁目瞪口呆,自己就坐在镜柜前,看得镜里面的自个,半是梨花带雨,半是春光璀璨的,简直是魔怔掉了,不由得掩着面叫了两声,又笑个不停。

 蔡氏只怕女儿是疯魔掉了,就问你到底怎地了。

 “你休要问,你也休要管。”阿九从指缝对母亲露出种不屑的眼神,“快去将女儿的吉服给备好。”

 意思我马上也是四品佥事的夫人了,你以后少来呱噪教训我。

 “唉,唉!女儿啊,娘方才的意思,自当是你能嫁给小五叔最好的。”蔡氏退后几步,边说着这话,边下了楼去。

 等母亲离开后,阿九咬着嘴唇,用手将散乱在额前和两鬓的秀发给拨弄几下,又照了照镜子,下意识地伸手去取梳子,想要打理打理,可却摸到个寂寞。

 楼阁外,远远传来母亲的疑问:“阿九啊,你梳子还落在这呢?”

 第67章中宫娘娘烙大饼,贵妃娘娘送瓜子

 船厂高的源本堂,现在已成为泗州高氏的支祠了,待到李位他们的船停泊在清江浦,高祖辉就来到船厂高的聚落内,那宛若上官亲临,船厂高的诸门诸户自打高庭训和高思才一个死一个囚后,对上高有勋那叫个恭顺,更别说遇到高有勋的亲爹咯,似个太上皇般地供着,前呼后拥地围着高祖辉,来到了祠堂前。

 高祖辉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显摆:“我儿刚得了朝廷京卫的四品佥事,去年刚在西苑见到万岁爷爷(众船厂高无不惊叹)......君臣间对了一百多句话呢,临别前万岁爷还交代说,有勋啊,这淮泗的赋税就托付给你啦,牵着勋儿的手,送到午门外又走了百多步呢。这不,我儿和宫中当差的高淮高老公一来这,就地筹款募兵,为的就是保全漕河经脉,京城百万官庶可都仰仗着呢!这种苦劳别说万岁爷,就是中宫娘

 娘和那皇贵妃都晓得,我儿离朝堂前,中宫娘娘亲自给烙了饼(船厂高们更是轰动),皇贵妃赠了个封口的坛子,我儿当时还不知里面是甚么,说要到了临清才开封,你们猜啊,这一开封里面是个甚么?(大伙都问到底是啥),嘿,一坛子满是金瓜子和银蒜条啊!”

 然后大家就煞有介事地争论,到底是皇后娘娘烙饼的情意重,还是皇贵妃娘娘送金瓜子的派头大。

 又有人问,不晓得五叔来告祠堂,要迎娶的是谁家的姑娘啊。

 高祖辉就说槐树李家的。

 大家又都羡慕不已,说槐树李家的银钱一日比一日喧呼,又是搞棉票,又是贩木材的,怕是有二万两的本钱咯。

 “我们高家还能在乎这一二万两银子?”高五叔将眼一横,豪气干云,“主要还不是为勋儿找个贤淑贞静的好浑家嘛。”

 “对对对!”大家都竖起大拇指。

 祠堂内,对着容谱和写真,高祖辉总算是将陈学正所撰写的稿子抖出来,读得是抑扬顿挫、黄钟大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文化水平起码是个举人呢,当场就有人窃窃私语,说怪不得小五叔他兄弟几个个顶个有出息,虎父无犬子,根正苗不歪啊,把五叔给得意的,读着读着还摇头晃脑起来。

 告了祠后,船厂高们有心巴结,都留高祖辉吃饭,在清江浦好好耍上几天。

 高祖辉却婉拒说,时间紧迫啊,勋儿的婚事吉礼就一日,明个便得赶路。

 “啊?”大家失望之余,无不惊诧于高家连结婚都这般蜻蜓点水。

 还没等有人问,高祖辉就叹口气,说我大明朝正在多事之秋,勋儿完婚后立即就要到京里述职,还有新的差事要批领。至于我,那时得了德王的征辟,要进王府领长史。

 “嚯!”这下船厂高各个都动容。

 德藩,在山东到淮安这边还是很有震慑力的。而且大家都晓得原本领德藩长史的是万柳湖的胡懿胡老爷,现在居然成五叔的了,这不就代表高氏要在淮安跃升为第一流的门第了嘛,那我们都是与有荣焉啊。

 这番屄啊,给高五叔装得是滴水不漏金光闪闪,原本在老家被二儿子横夺宗主的屈辱,总算是一扫而空。

 至于高有勋本人,则跪在环碧庄的后堂里,对着沈氏和嫣柔的祖母,叙说自己既已入祧环碧庄,便要负起繁衍的职责来,这番就是告诉母亲和大母,迎娶槐树李家九姑娘的。

 沈氏颔首:“勋儿啊,你是环碧庄的家主,我听闻五叔是整个清江浦船厂高氏的宗主,往后婚丧嫁娶的事你们做主便好,我们穿两截衣衫的女流,只坐在堂内候话。”

 言毕,沈氏叫有勋坐,她更关切嫣柔,当听有勋说泗州那边的婚礼洞房一切顺遂,沈氏喜笑颜开,说本来沈菡也有书信来报吉的,可我非得听到勋儿你亲口说才安心。随即又对着供案上的牌位是拜了又拜,说庭柯啊,你总算能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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