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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199节

 “臣不才,可也在蒲台、利津为陛下差办过棉庄,先前当泗州吏时也懂些救灾的死手窍门。故而臣斗胆上告,既然陛下要用这笔银钱救灾,不妨交给臣,由臣去河南归德府还有山东兖州府赈灾,改田种棉,以工代赈。”高有勋直接开口请缨。

 还没等万历说话,郑贵妃在旁就插嘴道:“御马监和司礼监都联名保荐你当海印寺的抄检钦差,

 你又没分身的本事,怎地去河南山东赈灾呢?”

 高有勋也不慌张,便说我快马去海印寺抄检,去十日,给天子办差十日,得了银钱后立刻再花十日至灾区开始赈济,一个月便能到位。

 这么快捷的嘛,连万历都隐隐起了敬意,可是「这六千两是要赈济贫宗的」。再者「你是锦衣卫武官,也能做赈灾的事务嘛」。

 面对万历的疑惑,高有勋表态说,只要陛下答应,臣不敢说能救归德和兖州二府,可救二三个县还是丝毫不成问题的,做得不会比钟化民要差,更重要的,臣这趟去,只用抄来的海印寺藏银,不额外多费陛下一分一毫,也不多耗太仓一粒米。

 “啊?”

 万历呢,倒不是不相信高有勋的能耐,而是不能理解,他既然不要钱去救灾,该如何救,又图什么。

 自古以来,君臣相得,那关键就在于个「得」字,君要得到好处,臣也要得到好处,这才能相得。

 臣如果自己拿好处不给君好处,做不久。

 臣如果不拿好处,也不给君好处,同样做不久。

 臣如果自己拿好处,也给君好处,能做久。

 高有勋这属于是给君好处自己不拿好处的,直接给万历弄得有些糊涂,他只能隐隐猜测这位所图到底为何。

 就在万历惊叹时,手背被郑贵妃给摁住了,只见到梦境轻启朱唇,说了声「且慢」。

 郑贵妃说慢,高有勋当然不敢快,别说快了,坐在凳子上连动也不动半分。

 “叫你去海印寺抄检自然可以,不过也不能叫你一个人去。”这是郑贵妃的话。

 万历立刻会意,这俩不愧是一个被窝里钻出来的,便交代道:“抄检海印寺,以锦衣卫指挥使郑国泰为正,你为副,再点差位户部的主事官负责清点誊录,毕后交来于朕来看。”

 “遵旨!”高有勋做出副悚然的表情。

 这下万历总算是放下心来。

 可贵为九五之尊的他还不知,自己已被最亲近的郑贵妃联手高有勋这狗吏给涮了。

 入夜后,郑国泰的宅第内,郑国泰、国贤这对堂兄弟,加上高有勋和飞霞真人,围坐在餐桌边,高歌酣饮,弹冠相庆。

 飞霞真人说海印寺的藏银,只要您几位能抄到的,那就是个平分,决不食言。

 可高有勋却举手道:“真人此言差矣,那是先前在白云观里你我所承诺的,现在二位缇帅也来帮衬,所得银钱便不能平分,而只能均分。”

 这!顿时叫飞霞真人痛不欲生。

 这里足足四个人呢,岂不是要砍掉海印寺的四分三,他只能得四分一呢。

 郑国泰这时发话,说国贤就不必算进去,我们分三份吧。

 飞霞真人才算是松口气。

 可高有勋又说,分三份也行,不过我帮张诚他们代存的一万两得另计在外。

 第73章情性攀缘空费力

 “那憨山德清最是狡黠,平日里又在崂山附近结交势要大户。要是他趁着我们赶去前把藏银给移花接木掉了,该怎地处分呢?”算清楚了份子后,明智洞察的指挥使郑国泰大人表示了隐忧。

 高有勋嘿嘿一笑,说诸位勿忧,说完从怀里取出面单号来,打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将慈圣太后这些年来捐给海印寺的每一笔银钱都记录在案,“诸位兄长,只要是牵扯银子的,就不可能没账簿啊。”

 这下轮到郑家兄弟吃惊,忙问有勋,这簿子是从何而来的。

 “当然是清河侯家给出来的咯。”高有勋在表面上,却是笑而不答。

 憨山德清风光时,被宫内外称作「国舅爷」,俨然算是慈圣太后的同胞兄弟,可浸染功利禅的他不知道晓得不晓得,任何馈赠都被命运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海印寺的账早被清河侯家一笔笔记得清楚,现在要卖,只要拿出这个簿子来,便也是卖得清清楚楚——当然,慈圣太后的赠银不可能十成十都在这簿子上。但六七成还是有的,合计四万七千四百二十两。

 唉,谁叫我既能得郑贵妃的信任,也被清河侯家当做自己人呢。身为大明第一鳅鱼的觉悟,你们就收下了罢!

 抛去给张诚他们募集的一万两,分作三份,餐桌上这几位合计下,每份差不多是一万二千两有奇。

 可高有勋的手掌啪得拍在桌面上,说莫要急,陛下的那份也得算出来。

 大家脸上顿时又像误饮了酸酒般难受。

 因为不好给万历个整数,那样太假,便把抹去七千四百二十两的零头算作要给万历的贡金,那么最终的三份,是每份一万两整。

 而后高有勋又劝郑国泰道:“今日问对,我算是觑得皇贵妃娘娘的心思,抄检海印寺哥哥你是正的,马上赈灾哥哥你还得是正的。”

 “我得是正的?”郑国泰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我锦衣卫还管赈灾的事儿。

 可大明的锦衣卫职责还真的可以用包罗万象来形容呢。

 在万历十三年,那位因和司礼监巨珰张鲸的掌家

 刑尚智争道的锦衣卫千户徐庆,就是徐阶的孙子的,便是督董锦衣卫礼仪房的,那其实啥是礼仪房呢?它在民间有个俗称,非常俗,就叫「奶子房」,徐庆徐千户的职责就是在民间给宫里挑选乳母,还必须要选面貌端正的乳房丰润挺拔奶汁充足甘甜的。总之徐千户肯定是为这个操碎了心。

 既然有奶子房,那郑国泰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去救奶子。不,去救三地的灾民岂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呢?

 当然更重要的,郑家要借着这次赈灾博取人望,这才是郑贵妃的真心所在。

 这一说,郑国泰便理解了,说那行,我就当正的钦差,有勋你是副手,对外就这样说,对内的话任由你来处分。

 没两日,向崂山出发前,高有勋就领到了朝廷专门为他范铸的钦差印章,上面刻着——「钦差锦衣卫南镇抚司四品佥事兼河南、山东、江北三道督理荒政副使高有勋之印」,好长好长的,叫高有勋十分欢喜。

 既然有了印,那不管是正使还是副使,都算是正印官的。

 带着崭新的钤印,郑国泰、郑国贤还有高有勋领着一干锦衣校尉,个个是高头大马,闪电般地朝着崂山地界奔去。

 这是高有勋第三次到海印寺来。

 不过进了山门后,他很诡谲地藏在郑国泰身后,满脸忧戚的表情左看右看。仿佛在琢磨着帮该寺的僧众脱罪似的。毕竟来之前他就和郑国泰商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要海印寺的藏银,对憨山德清以下的和尚宽大处分。

 而憨山德清等,早就拜伏在寺内的观音阁中等候,哪里还有昔日的从容淡泊呢。

 见到高有勋等沿着前廊,又拐入到阁楼内来,憨山德清的头顶满是冷汗,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也摇晃作响,看着有勋的眼神,满是求助。

 进来的郑国泰,满面威猛的胡须,怒目圆睁,举起手来后,锦衣校尉们齐齐地将观音阁的扇门全都给关上,转身挎刀,守立在外面,连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

 “憨山德清,你知罪嘛!”郑国泰立即就戟指着和尚,怒吼道。

 “不知何罪。”憨山德清虽然内心忐忑,可也反复对自己说,问心无愧。

 “你这海印寺根本就没有敕额,属于非法立寺,这罪名你认嘛!”郑国泰问。

 事到如此,憨山德清实在是想不通啊,他没料到万历居然能和自己的母后冲突起来,而他却成了替罪羊。咳,想来还是由于......无奈的他只能长叹声,摇摇脑袋,双掌合十,又点点头,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海印寺累受宫中馈赠数万两白银,都到哪里去了?万岁爷叫我等来追比,休得藏匿,万一有此行径,海印寺及方圆二十里的民户,是鸡犬不留!”郑国泰又问。

 憨山德清咽了口吐沫,准备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腹稿说出来,可高有勋却上前一步,声音比较温和地劝道:“法师啊,您还是别乱说咯,都招认了罢,免得受苦。”

 说完,高有勋便把历年皇太后赠银的簿子,还有田曦交代出来的营修寺庙的账簿,都抖在了憨山德清的眼前,“这账啊,万岁爷爷心底也和明镜似的,我之所以给你看,还不是怕你不注意说漏嘴吧,掉了脑袋,也连累寺中的其他长老啊!”

 “罢了,罢了!”憨山德清想到,这海印寺也好,这几万两藏银也罢,本就是身外物,既全是你朱家人送来的,那今日由你朱家人索回,倒也是天经地义。

 郑国泰还待要呵斥,高有勋便故意拉拉他的袖子,低声说了两句,郑国泰颔首,狠狠地瞪了憨山德清两眼,说既然这般说,那接下来的事就托付给兄弟你了,说完就出了观音阁。

 阁内,其他的僧侣也都离去,只剩高有勋和憨山德清二位。

 “法师,我也是奉了钦差,实在是没法,这一路上你是不晓得我在郑缇帅面前给你遮挡盘桓了多少,好话说得都数不清,我当然懂你是无辜的。唉,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替慈圣太后祈储,你这一祈,万岁爷那边就叫王恭妃怀了孕......”

 “高檀越啊高檀越,我都记不清在多少人面前辩白过多少次咯,有些事啊,当时是福,现在就成了祸端,贫僧在读老子的时候就明白,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也。”憨山德清这话的意思就是,道家所言的养生,并不是积极奉养身体而让自己得以延年益寿,而是守住人之为人的根本而远离不属己之物,而憨山德清之所以今日遭此灾厄,还是因得了「不属己之物」所致,这便是海印寺。

 至于被卷入万历的国本之争,在憨山德清看来,还是因自己贪念了海印寺后,上天降临给他的惩戒,自成因果律,是根本躲不开的,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若坦然接受。

 “寺庙和山场还给崂山的道宫,法师你离开崂山,陛下的意思啊

 ,是叫你爱去哪就去哪,别在出现在宫中人的视野里就好。”高有勋拍着憨山德清的肩膀,将最终处分的决定告诉了这位。

 “阿弥陀佛,没了海印寺,贫僧的心反倒脱离了樊笼啦,若畜于樊笼之中,神虽旺,心中亦不乐也。”当知道自己的结局后,憨山德清的心再也没有刚才的忐忑。反倒宁静下来,往后对他而言,心之所向,便是安身之处。

 没多久,憨山德清和群僧人穿着缁衣,携带着简单的行李,沿着山路,下了崂山去,憨山德清不禁回头,望着海印寺那宏伟的「彻上明造」山门,想到自己先前的人生可能太过顺利,先是在南京和五台山参悟了精深的佛法,又到了崂山,依次斗翻了罗祖教和全真教,占得海印寺这方宝刹,可千算万算,都是执念所然。如今晴天霹雳当头棒喝,自己顿时一无所有,真的是恍若梦中,只能长号一声,云:“染尘容易出尘难,不断尘劳总是闲;

 情性攀缘空费力,不成道果也徒然!”

 言毕,憨山德清连喊了三声「空也」便头也不回地走下崂山。

 那山门下,高有勋则立于彼处,看着憨山的背影,自别有番感慨在心头。

 第二天,飞霞真人等一群牛鼻子都欢呼雀跃地进了海印寺的山门,人人都披着缝缀金线银线的道袍,头顶高冠,手持法器或是拂尘,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念念有词,几乎像陀螺般旋转着进了海印寺,个个如凯旋献捷的大将军。

 郑氏兄弟还有高有勋等,就坐在观音阁的前廊下,看着这群乐到疯癫的道士们。

 尤其是飞霞真人,如数家珍般,每到一处佛殿寺塔,就倒着拂尘,用柄指着,喊道某处匾额要换,某处佛像要换,一切标志释教的东西统统都得换掉,崂山太清宫必须要原原本本地给我回来,一砖一瓦都得恢复本初。

 等到他来到观音阁时,更是乐开花,张开双臂,脖子伸得好长,肥大的道袍罩着,像只大扑棱蛾子,冲上了观音阁的台阶,穿过前廊,进了阁内,看着那巍峨穿过三层楼高,直至伞盖式藻井的观音像,先是愣住会,而后更为狂喜地大笑不已。

 “真人,莫非是欢喜疯掉了?”也走到阁里来的高有勋,开玩笑似的问。

 飞霞真人转过身,看着高有勋等锦衣官,而后又张开手掌,对着那观音像,高呼许愿道:“这里,马上就要用太清道德天尊的像取而代之!”

 “真人啊,省些钱财吧。”高有勋摇摇头,这海印寺先是佛取代道,修造了这多的佛像,现在又是道赶走佛,又要尽废佛像改换以三清的造像,真的是胡乱瞎折腾,银钱三来二去的都被耗空掉了。

 没几何,户部的一位叫江自贤的主事,过来清点海印寺的寺产,由郑国泰和他交接,高有勋则牵拉着飞霞真人,离开海印寺,来到崂山的一处山场。

 说是山场,其实已算是崂山深入到内陆的一处余脉丘陵,上有山涧溪流灌溉,源源不绝,中有数不清的珍贵树木,满山的飞禽走兽和珍稀药材,而往下绕着这丘陵的,是一圈肥沃的河谷地,满是田畴,原本是太清宫的,后来改为了海印寺的,现在又到了太清宫的手里。

 高有勋指着这山场,要飞霞真人别食言:“我也不要你多,这处山场端的是好,我要复兴崂山和即墨的罗庵。”

 这是飞霞真人当初答应有勋,夺回太清宫的额外报酬。

 丢了这座山场,对飞霞真人是小憾,得了整座崂山,对飞霞真人则是大喜。

 两相比较下,飞霞真人表示自己不可能食言而肥的,便又好奇地问高有勋,你马上要去河南赈灾,这重兴罗庵的担子谁来挑呢,总不能指望我们崂山道士帮忙吧,这个可帮不来,我教虽不似释家那般排外,但也不会无端帮忙异教的。

 毕竟罗祖教就是个缝合怪,正宗的佛教或道教都会对其产生排异反应,目其为左道魔教。

 高有勋说无妨:“真人啊,你可知原本的罗庵为何会被憨山德清给破绝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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