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我肩上的大明

我肩上的大明 第202节

 “啊这!”高有勋只觉有块炭火被放置在自己的心间,既感到了燃烧的威力也感到了滚烫的煎熬。

 这副担子,看来是非挑不可咯。

 “挂像的话,切莫写我是甚么高祖。”这是有勋最后的请求。

 侯表说没账,写你「勋祖」便好。

 随后普洞见和释明空二位就像解说产品说明书那般,又对有勋说,新的罗祖教不立寺院、不炼丹药、不造佛像,也不主张一切有形的修行,只有法堂,只专心念佛便好,另外我们的念佛号和净土宗

 也有所不同,净土宗是「南无阿弥陀佛」,我们则是「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谨记谨记。

 高有勋就纳闷呢,为啥比净土宗多了个「天元太保」。

 于是洞见和尚便解释说,「天元」指道教的三元,即天、地、人,而「太保」指儒学里的三公,即太师、太傅和太保。

 阿弥陀佛,其实指佛教里的西方三圣,即阿弥陀佛、大势至菩萨和观音菩萨。

 天元、太保、阿弥陀佛,三者各择其一,串联起来。

 「南无」在佛教用语是「敬礼」的意思。

 罗祖教的这句念号的深意便是同时向儒释道三教致敬,三教合一之道,最终要归源于无生老母。

 像高有勋这样的,他念唱声「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即是同时得了儒释道三教的精妙,自己当然也可以在尊崇儒学的帝国体制内继续步步高升,这也是种修行啊。

 “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当高有勋合掌念唱出这句后,在场各位无不喜笑颜开。

 这番在未来惊天动地的教门经义兴革,便在这武唐亭罗庵铁瓦殿的槐树下初步完成了。

 下面还是最迫切的救灾事宜。

 高有勋摆出地图,这几位都围上来参详。

 “最紧要的还是要掘通和牛头河、南阳湖之间的通道,鱼台县本来的水系都是与其连通的,可黄河溃决以来,所带来的沙土经一年的沉积,壅塞了旧有的河道,州县官府又无力疏浚,可不疏浚的话,大宗救济谷米如何运得进来呢?”高有勋在听完侯表对灾情的描述后,用手指着地图上线条型的水道,说道。

 “疏浚壅塞的河道,须有龙爪船不可。”

 所谓的龙爪船,便是用巨大的耙子,由船只拖曳搅荡,来加深河床和水量,清理淤积的泥沙,恢复鱼台的船运。

 可这耙子也就是龙爪,必须是铁铸的,木头的根本不行,因木头太轻,扔下去很容易被浮力给顶上来,压根疏浚不到河底。

 “现在去哪找呢?”

 高有勋说,济宁府的总河衙门里有,我派人(派郑国泰)去借。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龙爪船来之前,罗庵的粮食能不能撑得住。

 “鱼台县衙和富户手里面还有批谷米,最起码够十日的。”侯表说,但隐含的意思就是这粮食知县和大户都不想拿出来,最起码不想拿来给罗庵。

 “没账,这事包在我身上。”高有勋可不怕县衙和乡宦,他对这两类人同样有丰富的软化经验。

 半个时辰后,高有勋是乘马挂印,带着八位校尉,威风凛凛地进了被洪水冲坍半边城墙的鱼台县城之中。

 沿路高有勋看得,鱼台县城城厢连带一二十里的外郭编户,估计淹死、逃难过半,能坚持下来的肯定是大户人家,高墙大院的,内里都有仓敷积粮不说,还有家奴火夫看家护院。

 而县衙的仪门前,鱼台知县班正清带着县丞、典史等一套班子,听闻高有勋带着赈灾的钱粮到来,无不兴奋欢悦,都立在那,远远看到有勋的锦衣和马头,个个恨不得都振舞下拜。

 “来咯!”三进三重的鱼台县衙后堂中,班知县和高有勋,还有衙门里的二三四爷都围坐在圆桌边,连着后厨的帘子揭开,班知县的厨役端着盘热气腾腾的菜摆在桌面上,高有勋一闻就是满鼻子的香甜味,然后一看,差点没憋住,“鲤鱼焙面。”

 班知县赔着笑,捻着袖子,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下来块,作势要递给有勋:“缇帅,正宗的黄河鲤鱼。”

 高有勋本能地皱着眉,抬起筷子,有些不礼貌地夹住班知县的筷子,长叹声,“班父母,大灾之年,过分了啊。”

 其余几位,包括来陪客的地方豪绅,都嘿嘿嘿笑着,不咸不淡的。

 当班正清缩回筷子时,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高有勋也觉得有些失态,就搁下筷子,端起酒盅,环着虚敬了下,仰脖子一口喝干,大大地「啊」了声,接着便说:“高某是个粗野汉子,不认得礼仪,诸位休怪。”

 “缇帅何出此言,何出此言啊。”大家都嘻嘻笑着,打起圆场。

 他们眼中的高有勋哪能是个粗野汉子?不,连人都不是,是尊灿灿的金佛才是啊!

 别说高缇帅打回了班父母的筷子,就是用筷子把班父母的眼珠子给戳瞎,那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啊。

 “班父母,我们就直言罢,贵县这次大灾,损失几何?”高有勋单刀直入。

 班正清立即让娄县丞兼主簿,开始报数,还绘声绘色地加了不少修饰,什么「良民皆成巨鱼」,什么「啼号声满耳,不忍卒听」。

 报完,大家都把目光注视在始终聆听的高有勋的身上。

 高有勋沉默了会,才开了口:“高某这趟来,带的赈灾银两有六万七千两。”

 “喔!”桌子上的人无不竖起拇指。

 一位乡绅又问高有勋督理的范围,高有勋答曰,暂且就是兖州府的鱼台、金乡、单县三个县,还

 有归德府受灾最重的虞城。

 大家顿时喜上眉梢,这样看,每个县都能均摊到一万五六千两,够了够了。

 当即激动的班知县直接起身,提议大家一起,敬缇帅一杯酒,谢他救数县父老乡亲于倒悬,“来,来,来!”大家也都纷纷站起身,将酒盅双手给捧着,有的就要当场吟诗作文,赞颂缇帅的恩德。

 “慢。”高有勋抬起手。

 于是大家只能定在原地。

 “这银子可不是这样花的。”高有勋抬起眼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在宣布道不容置疑的命令,“诸位请坐,且听我一言。”

 “甚么,缇帅用银钱买我们的囤粮?”

 “粮价还必须要和济宁府平齐,这里可是重灾区啊,粮食要用多少心血才能保住!”

 “几万两银钱不是散给地方父母的,而是存在济宁府,这到底是为何?”

 听完有勋的话后,大家不再高兴,而是怒形于色议论纷纷。

 只有有勋独自坐在贵客的位置,其他人都自觉疏远不少,有勋便自己给自己斟酒,又饮了一盅,便又说:“卖不卖只在诸位,若是肯卖,我交银子,让武唐亭罗庵来诸位的仓中取粮,我绝不强买强卖,诸位也休想缺斤短两。我在这里也不妨交代明白,我买粮食意欲何为,那就是要支给罗庵,再用罗庵之力挑浚通往牛头河间淤塞的河道,好放赈粮的大船进来,诸位不想卖也无妨。万一灾民铤而走险,那罪亦不在我,我自离了鱼台,去和济宁府商议便好,罗庵若在那里雇夫役也是容易得很,要怪啊,就怪这天杀的老天,一场大灾闹得人比草芥还要轻贱。”

 “这发给赈米,雇佣劳力,该是我们的事啊。”娄典史很是委屈,意思既不该你高缇帅来管,也不应由左道罗庵越俎代庖,这是县衙父母的职责。

 “大灾之后,你们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还能有任何作为?贵县人丁都死亡流散四分之三咯。”高有勋冷冷地对娄四爷说道。

 意思是,鱼台的县衙在灾害饥荒前,也早就尸骸化了。不但不能维持秩序,反而更容易首当其冲,成为灾区失序的首个牺牲品。

 班正清也好,娄典史也好,也有其余衙门吏典们纷纷失言,脸色不安。

 那些鱼台县的生员和乡绅还待说话,却被高有勋用手指住:“你等皆是一方的体面人,有宗有族,有田有业,有阅阀有功名,你等家的贫宗逃荒失陷在外,你等还能凑齐银钱将其赎回,可那些小户细民呢?一场灾害后绝户的不晓得多少呢,又有谁能救他们一碗饭,有又谁个能百里千里将他们赎回安插归乡呢。那你等说,这群小户细民不依附在罗庵又能若何,又如何保全活命?这趟假若你等不伸出援手,那乡里乡亲的情义也就休怪他人念起,而今灾区最缺的是甚么?不是赈银和赈米,而是不曾失坠的人心。若是人心没了,原本良顺小民都将化作洪水猛兽,就要来吞噬打杀你等。届时你等即便有那万贯钱千钟粟,又是能倚仗的么?”

 一番话说得这些人眼观鼻鼻观口,低头不语。

 高有勋倒是自己站起来,用手指着自个的胸脯说:“你等晓得朝廷光是派钟大乌台来河南,赈灾银钱就带了几十万两,你等觉得多,个个眼红,个个都想先被涓滴到,可你等可曾想过,河南被灾的黎民百姓数量又有多少呢?这几十万两,也就是在海里投下块石头,溅起些波浪罢了。当然我说这些,不是叫你们体恤朝廷的难处,而只是说。如果人心凌迟失坠,化暴的民众将你们给杀了,你们觉得有谁会给你们追回公道?靠衙役,还是靠军卫呢?试问在这个时候,哪些守府哪些兵道,还有饷银出兵来保护你们!”

 有勋的话是掷地有声。

 鱼台县的势要们只能互相将头凑在一起,低声切切商量了番,有的还激烈地争执了几句,最后还是位耆宿老员外站出来,把各自该分摊的谷米数目给定下来,又转向高有勋,说缇帅啊,我们合议好了,多的没有,自问还能支持鱼台县罗庵半个月的口粮,且这些粮食我们不要钱,缇帅说的是。要是人心和体统都崩解掉,我们守着这些粮食又有什么用处呢?

 还没等高有勋致谢,这耆宿拄着拐杖,回头对众人警告说:“俗话说啊,土崩瓦解,可其实瓦解并不可惧。要是这大明的天下哪天土崩了,才真的是万劫不复啊。”

 众人都纷纷称是。

 高有勋见事已成,就告诉娄典史,三日内将筹措来的粮食备好,叫罗庵来取,取毕后立即疏浚河道,两不耽误。

 此外高有勋还对班知县道:“我此行来不单是为了鱼台,还请父母派出快手,加急通告那金乡和单县的知县,叫他俩也来此地与我相会,为的就是三县联手救灾,守望互助的事。哪怕知县因故不能来,也要派县丞或主簿到来,晓得没有?”

 现在这高有勋就是祖师级别的,是云头上的神,班知县

 虽是百里侯,可单凭一个鱼台县,在有勋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分,只好应承不暇。

 “好。”高有勋很满意,又对班正清说,我带了数万两银子来,还有项用处,那就是用典房收购鱼台县的田土。尤其是靠着凫山泉水边的,还有泗水旧道的最好。

 “缇帅,下官言语若有唐突处休怪,这些田土荒废已久,下官在鱼台当父母这些年。虽千方百计地招徕流民去垦作,可总是成效甚微。”班知县拱起袖子,很小心地规劝道。

 按班正清的认知,实在无法理解高有勋的作为,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直接买来谷米,赈济分配掉不就好了,我们县衙和父老盖起粥厂来,你若不放心在旁督察,若有富余的话,再建所善堂,活个百千失怙的孩童,做到这步的话,到时三县的百姓哪个不要敲锣打鼓,为你高有勋建功德碑,树生祠啊?你竟用典房和赈银来收购田土,说你贪吧,可你贪这些荒田有个屁用呢。常言说「救急不救穷」,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可你却想要救穷,当真是缘木求鱼了。

 这边,高有勋仿佛看穿了班的心思,倒也不生气,而是反过来问:“班父母,你又晓得为何自己屡屡垦作荒田会事败吗?”

 班正清想要说什么,可却又说不出来。

 “灾如一条根,赈如一阵风。”高有勋接着说道。

 班正清听到这个比方,更是面色凝重。

 他一个广西穷地方出身的举人,被送到这个更穷更惨的地方来当知县,也是应有之义,可说实话他也不甘心啊,他也不想年年拿朝廷的赈济,被人用种盯着废物的眼神来打量啊。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班父母,你听我的就有办法,不妨你我协作番,看看可不可以给鱼台带来番新气象。”高有勋不疾不徐地说。

 第77章阿毗跋致

 这实质上是高有勋在向鱼台的知县班正清发出了联盟的邀请函。

 班正清的脸色却是捉摸不定的。

 鱼台县现在的局势已经烂到无以复加没法再烂的程度,班正清的县衙作为全县最高的权力机关,有朝廷的背书的。可而今实质能掌握的户口可能连湖广、江南的中县的三四分之一都没有。

 既然如此,还有任何矜持的必要吗?

 指望朝廷的力量,多半是行不通了,本以为这叫高有勋的锦衣官能携着赈灾的银子,痛痛快快地拉多灾多难的鱼台一把,可高有勋要的却是疏浚河道,要的却是叫罗庵取代县衙,成为赈灾的核心。总之他不可能在县衙的俯临下做事,相反的他就像只胆大妄为的猢狲,要俯临县衙做事。

 说实在的,班正清先前恨不得狠狠参高有勋一本,参他侵逼正印官,参他兼并田土,参他私利当头......

 可高有勋却清清楚楚地给班父母报了账:

 六万七千多两银子全寄存在济宁府那里,你拿不得半分一毫,全是我的,而在这笔银钱里,有五万两是我从淮安的盐商那里筹借来的义款,一万两是我的私财,只有那零头七千多两才算是万历皇帝拨的赈银。而且万历给我铸的这颗印不知道班父母看到了没,代表着什么?代表我对这七千多两银子也有不容置喙的处分权。

 “班父母,你在不平,你像一柄被锁在鞘中挂在墙上无法上阵杀敌的宝剑,在鞘中不平而鸣,我能听得见,听得很清楚。”仿佛看穿了班正清脸色下的心思,高有勋用种随意揣摩的语调,边说边注视着班正清。

首节 上一节 202/414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1900:游走在欧洲的物理学霸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