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204节
侯表的提醒不无道理。
但高有勋却说:“这次我来,管叫他们进了罗庵后,便是有去无回。”
当侯表问计从何出时,有勋很平淡地说,所有淮安盐商捐赠的米谷可不是要送去县城的常平仓的,而是要送到武唐亭铁瓦殿的仓内的。
“啊,铁瓦殿是有间小仓廪的,可没能容纳赈米的大仓。”
“那就叫信众手脚并用地搭建,处在半死不活中等着赈米的人,到底会迸发何等可怕的力量,你又不是没看到。”高有勋说着,单手举起枚远望镜,搁在眼睛上,向着浩渺的湖面望去。
“娘的,这小五叔要么不做,做了话就会彻底做绝,厉害。”这话惊得侯表都说不出话来,只敢这般想着。
“啧,这下,小些的漕船都能进来送谷米的,武唐亭的大仓得立即就要去建了,有了仓,有了米谷,你叫所有等着救济的信众排队跪在老母像和罗祖像前赌咒发誓,剖析心迹,说领了谷米就一辈子忠于罗庵,给罗庵做事,我就不信还有哪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脱离罗庵。这儿可是灾年连连啊,今年你骗了罗庵,明
年你遭了难,罗庵可就不会再救你半分了。”高有勋将远望镜给放下来,啧啧几下。
这番话顿时叫侯表悟了,他就说,按小五叔您的教导,罗庵是不是要建起赤册黄册来?
“官府的很多东西,也是值得我们学的嘛。”高有勋很清晰地表达了赞同。
“那也得找得批年轻上进的后生,护庵护仓护船。”侯表伸出手来,打了个手势。
“嗯。”
待侯表离开草棚后,高有勋再度举起远望镜,再放下来,刚才见到龙爪船的他,突然灵光一现,念到这古代啊真的是科技不甚昌明,改天换地的能力也太差,想要耕出一块田,想要犁一垄地,想要收获一仓粮食,得消耗多少人力血汗啊,就拿这清淤的船来说,也纯是靠人力带动的绞盘和爪篱——要是能搞出机械驱动的龙爪船来,或者用机械的力量来清淤挑浚,清理黄河在河流、湖泊或海口各处淤塞形成的「门限沙」,这不比潘季驯搞的什么束水攻沙要有效得多?
想想也非常酷啊,以「无生老母」的名义降下个「机械菩萨」或「机械大士」来,蓄积火和汽的力量来克制土,这怕是还要顺带着击碎古人传统的五行学说呢!
不过现在暂且还不是运作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有效利用罗庵密集廉价的人力,帮助他们脱困为要。
半个时辰后,那释明空在铁瓦殿见到了侯表,二人站在庭院里的槐树下窃窃私语会儿后,释明空就搬来梯子,靠在墙上,腾腾腾地爬上了大殿的屋脊,对着正在劳作的罗庵妇孺老人们哐哐哐地敲响了锣鼓,引得好几千人的目光都望着他看。
“再过三日,漕河那边会来无数的船,运来好多的谷米。但这些谷米不是去常平仓领的,而是归罗庵的,是我们勋祖的米!但罗庵的仓太小,哪里容得下这般多呢?打现在起,这铁瓦殿也不要咯,统统拿来在水边建仓,谷米就都在仓里领取,领取的信众各个姓名都要录在簿册内,不能叫你领不着。但更不能叫你饿着,有名就有人,有人就发米。”释明空每说一段话,就哐一声敲下锣,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勋祖有德啊,往后水里火里刀剑里,我阖家都跟着罗祖还有勋祖,若我对教门有二心,天打五雷轰!”那边释明空刚刚说完,就有个白发的老奶奶激动地叫起来。随即号哭声,直接跪在地上,冲着铁瓦殿的佛堂合掌叩首。
哗啦啦,其余的信众也都随着那老奶奶跪下,齐声念唱「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
即便有些小心思的信众,互相间看了几眼,哪里还敢声张,也只能随着大流一并跪下念唱起来。
“甚么,常平仓里清点完毕,没有五百石的谷米?!”那头,鱼台县衙里,娄典史面露难色地立在后堂,把常平仓实际的储藏告诉了班正清后,班知县的表情真的是「天打五雷轰」了,他甩了下袖子,又问娄典史,那还有几何谷米。
“......差不离,差不离是二百石。”娄典史嗫喏着。
“咳!”班正清不是傻子,狠狠瞪了典史眼,意思是如今你们还在欺瞒我,便长叹声,戴上纱帽,集合县衙的官吏,走到了常平仓内,只看得这谷仓满是坍圮、萧然,落满了灰尘、鸟粪和老鼠屎,原本三千石粮食的储量,现在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空间堆着些粮食布袋,孤寥地在那,映入到班知县的眼中,十分之刺痛,十分之难堪。
“打开。”班正清满面的痛苦,指着最下面的一袋,对典史要求道。
“......”在场的吏员都低下头。
“给我打开!”班正清的吼叫甚至还带着些广西的口音。
打开后,里面全是接近朽烂的米谷,班正清抓了把放在手中,又亲自嚼了嚼,吐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娄典史。
原本称县衙还能掌握五百石的常平仓谷米,可现在却只剩二百石,实地一看。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这残余的二百石也有一半是腐朽的一半是用砂土充数的,这座县里的常平仓完全就是个撑门面的骸骨架子,内里早就空空如也!
这叫班知县还有何颜面面对高有勋啊,更有何颜面面对鱼台县的乡亲父老啊。
“常平仓内谷子陈了,可就不好粜出去了。所以前两年仓使就趁着仓内的谷子还算新,多粜了些换得银钱,纳入到县衙的常例银里去了。”娄典史面色羞赧,抱拳如此解释说。
意思是谷米早就卖空,但也不是被我们贪污掉的,而是全充入到常例银钱里,知县你也和我们一并把它们给共享掉了。
班正清顿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坍塌掉了,双眼一黑,常平仓内腐朽的气味熏得他恶心难受,差点没站稳住脚跟而跌倒,他终于明白高有勋所说的那句话:“官来管仓,一辈子都管不好。”
这鱼台常平仓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大明全天下的常平仓,怕是早就被各种陋规、渎职和蛀虫给腐蚀得只
剩下层皮骨,里面的血肉内脏早就被掏空分食殆尽了。
“班父母这是为何啊!”黄昏时分,班正清来到正在被拆掉的铁瓦殿,寻到正在督临的高有勋。当即就要给他来个大大的作揖,高有勋急忙扶住父母官。
班正清只顾摇头,而后对有勋说:“常平仓,就叫罗庵的子弟把它给拆掉罢,也就木料和砖石还能有些用了,里面全都给蚀空掉了。”
“好,我们在这边建个大仓来,务必要把谷米派发到每个灾民的口中。”高有勋表示平毁拆掉常平仓其实是件好事,赈灾的米谷决不能在送入灾民口中的最后一里路发生内讧耗费,事权一统,就能顺遂了。
“缇帅,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班知县说着,就将高有勋引到佛堂后面的墙壁角落。随即提出个连有勋都始料未及的请求,“我若想皈依罗庵,是否可行?”
唉,班正清这些年来在偏县穷县还有灾县是蹉跎跌宕,他也清楚在朝堂的眼里自己又何尝不是块砖?哪里有缺口就往哪里砌,如何由得他自己,这些年来心中曾燃烧的梦想早就被冷水给浇灭掉了,他仅存的念头就是多熬几地多熬几任,熬够些银钱返乡,当个缙绅乡宦,培育自家孩子,安安逸逸地渡过晚年,“我班正清还有没有脸,再称呼自己一声书生?”
可高有勋新救灾方式的横空出世,叫班正清感到惊诧,也叫他感到跳出旧有的拘囿的可能性。是的,班正清这个小小的知县,自小浸染在儒学理想里的读书人。虽然经常自嘲这辈子,举业举业也好,宦途宦途也罢,是完全没法进了,然后就只剩下退居为乡宦这一条路了。可无论是仕还是隐,是进还是退,都在这个既定号的拘囿的圈子内,想要冲出去的书生无不被那无形的障壁撞得头破血流。
在这点上来看,班是不幸的,他呆在鱼台县这个地方,是被大明权力角斗场完全遗忘的角落,没人会在意他,没人想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连他报告灾情的哀求声在某些上峰的耳朵里都显得那么聒噪和不识抬举,可班又是幸运的。这不,他见识到了由高有勋带来的全新世界。就像是看到了那陈旧圈子里的无形障壁上伸下来一把梯子,让他可以爬出去,呼吸呼吸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气息。
即便这气息很微茫。
此刻,高有勋对班的答复来了:“不知班父母是服膺罗庵的教义,还是服膺我呢?”
“这二者间莫非有甚么不同吗?”班正清直话直说。
佛像边上,高有勋笑了两下,就又问班,说你皈依罗庵可以,我自然欢迎,其实我也是个罗庵的皈依者,我身为锦衣卫四品佥事,在京城时读到罗祖的五部经卷,当时顿悟,有迷途知返之感。故而这趟我来金、鱼、单、巨赈灾,用的就是罗庵,不知道班父母又该如何为罗庵做事呢?
说实话,班正清自从到了鱼台知县的任上,就晓得自己的辖境内满是罗庵了,也晓得在朝廷官方叙事里罗庵罗教就是乱政的左道,可他也无可奈何啊。因为实在是没有镇压清剿的力量,整个河南的巡抚巡按还有兵道都管不了,他个芝麻大的县令又靠什么区管呢!
既然打不过罗庵,不如加入好了。
“缇帅,我是这般想的,先者不若多引入些罗庵的师尊来鱼台县衙......”这班正清确实不愧是读书人出身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那其余几个县都有典史、主簿到来,看着我鱼台的赈灾明细呢,现在也到瓜熟蒂落的时节,我便引他们来见您,只是请缇帅留意些,到时依旧是下官我的排场,往后就好在其他几县里安插同门了。”
班的规划非常简单,但也非常致命——对官府而言。
那就是借官府赈灾的这层壳,将罗庵渗透进去,慢慢掌控两道,以濒临漕运但又是三不管的鱼台县为中核,在慢慢环绕着它,于金乡、巨野、单县乃至归德府的州县,构筑个次核的圈层,深耕势力,再伺机而动,兴革天下。
“那班父母就不该入罗庵啊。”高有勋听完了班的叙说,很郑重地说道。
铁瓦殿天井漏下来照在班正清脸上的光,瞬息黯然下来。
可高有勋又接着说,我的正身也没有入罗庵啊(才怪),班父母人在公门,入庵堂后会有许多不便,不如先让令堂令正先入,带着班父母一道修行,如何。
班正清想想,便觉得也有道理,就应承下来。
这时高有勋看着班的眼神就非常热情了,将他当作同志,说你来。
二人绕到铁瓦殿很是僻静的后堂,高有勋指引着班,说先给罗庵的祖师们进一炷香火。
班对着各画像,进了香。
随即高有勋就指着楔进墙壁的一组加了锁的大柜子,说这是罗庵的簿册、经卷所在处,怕你还不晓得的是,从淮安到南京再到苏杭,有不少商贾也入了庵,给我们提供经费还有卖货渠道,所以我这次来赈灾才会有所凭靠。
若我等真的占据了这数个州县,又待若何,到底何时才是时机?”班正清望着这组乌沉沉的柜子,小心地问到。
“自罗祖逝后,已过去一个甲子的年份,然依旧没有祖师受无生老母所托下凡引失乡的儿女归乡,足见这数十年来乃是乱世,各种异端并起,我们得再花一个甲子来振刷收拾河山。”高有勋对班的这番话,其实说得算比较隐晦的,暗含的意思就是这甲子,就靠我来了,我才是得到老母抚顶认证的真祖师。
若是我功不成,那就等下个甲子,收拾河山待后生。
若我功成,未来我就上告无生老母,可以暂停派遣新的祖师下凡了,那我将是世间最后一位祖师。
说完,高有勋抬起手指,数了数柜子里的格子数目,取出钥匙开了其间一格,取出卷图式来,展开给班知县看。
第79章云城何在
班知县对着这图式,一看就看出,因为他太熟悉了,这就是对鱼台县田赋图的加工改动啊,看来高有勋在来鱼台前,对此地信息已非常努力地搜罗和参究了。
这山东鱼台,往后说不定便是罗祖教的第二个圣城,第一个在密云卫石匣城,也即是罗祖悟道圆寂的所在。
而在图式上,则是高有勋对鱼台农工商业的规划。
鱼台县并不缺湖泉和河水的灌溉,高有勋的图式上,以所谓的棉庄为中心的耕田是既集中又分散的。所谓的集中,就是都集中在鱼台县靠近漕河和湖泉的地带。所谓的分散,便是棉庄不止一处,凫山有,南阳湖有,靠着丰、沛的马山湖也有,“这次我带来的赈银里,有相当部分是直接用来购置种籽和牛马农具的。”
至于赈济用的粮食,高有勋说这有甚么贵的,罗庵那批商贾很轻松地就能从江西、芜湖还有南京等地的仓库水运给调过来,只能我用银钱保证他们不能蚀本就行。反正谷米到了新变旧的时节,他们本就急着要出手,班父母你也应该知道,囤积居奇这种事,靠官府可没法解决。反倒容易小惩帮大忙,能击败奸商囤积居奇的就只能靠另外批商贾。
“也即是说,谷米进来后,吃饱的灾民就得安置在这些棉庄田土山?”捧着图式的班正清问道。
高有勋颔首,说你们鱼台等这几个州县有点是占优的,那便是这里在黄河的灾害下已是地广人稀,并且这些河血土的肥沃程度还挺好,只要能用章法规式将农夫组织起来,用谷仓调节储备好抗灾所需,鱼台在后几年的情况是绝对能转好的。
接着高有勋就说,马上这些棉庄的田土要混种,麦要种,稻谷也要种,棉花要种,牛马要放牧,还能在盐碱地上新种植一类新的菜蔬,说到这,高有勋又从个柜格里取出张图式来,给班正清看,“这叫黄菜,和棉花一样,最易在盐碱地内种活。”
班皱着眉看着这黄菜的图式,觉得陌生又新鲜。
高有勋看着班知县的反应,便轻微地叹息声,背着手:“我皇明的官员已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那套。可却大部分不懂道家最简单的趋利避害善于养生的道理,当然不能说你们读书人真的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身而为官,很多时候确是身不由己啊!就拿我所听闻的河南颍水的事来说,官家在颍水上筑堤捍水,可百姓们却察觉,这堤坝若是数年不决的话,下面的地全都变得硗瘠起来。所以百姓后来便等着水势弥涨时,自己偷偷地将堤坝给决开,用来冲刷肥沃自己的田土,不知在班父母的眼中,颍水的百姓这般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无所谓对错,只有损益。”
“很好,班父母,你这般的见识,是可以进朝廷部堂里做个大官的。所以我们在鱼台县就要顺势而为,沃土便种麦种稻,荒地就放牧牲口,盐碱地便种棉种黄菜,湖泊就去捞鱼虾芡茭。正所谓生物长于天地之间,莫不各有所用,而土壤之存于天地之间,亦莫不各有所用。此外每年还得将百姓的口中抠出十分一的谷米来,储备在仓内。班父母我知晓你心中还有个疑问,那就是鱼台这里若是再遭黄河水患如何?我的答案是,只要有仓储,就有不断积累的趋势,就有重建家园的能力,河患来了避让,河患走了立即补种抢种粮食,待到蓄积到足够的粮食,也足以有抗衡灾患和迁徙的底气。”
“那,索性将鱼台的县衙和罗庵合二为一罢!”班正清听完后,决心一不做二不休。
高有勋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说不必如此,凡事做得太显,便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反倒最后容易一事无成,就按照我俩刚才所说的,班父母将罗庵子弟引入县衙三班,以后便和本县罗庵形同鱼水。
又过了二日,载运着赈灾物资插着杏黄色旗帜的漕船终于从南阳闸驶入到鱼台县中来,灾民们各个都如久旱的禾苗,引颈望到了这充沛的甘霖而降,漕船中不但有谷米,还有高有勋预先就请商帮购置好的牛马、种
籽、农具等,武唐亭的罗庵铁瓦殿主体建筑几乎被拆得是一干二净,连带鱼台县的常平仓也是一样,砖料、木料、篾席、布袋,只要能能用的,全都被运到了武唐亭旧城遗址的所在,被罗庵动员起来的信众们,按部就班地搭建起崭新的义仓来,好在老天也救了自救者,只在木柜银钱运来的那晚有些雷雨,其后整个鱼台县都是晴朗无云的天气,大家是挥汗如雨,都喊着「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还有「阿毗跋致」的号子,将船只运来的谷米成袋成袋搬倒还未成形的谷仓内,是一面搬米粮,一面修着谷仓,两不耽误。
“诸位,这鱼台县的救灾,如何啊?”衙署内,班正清很是得意地坐在堂中,询问其他州县来观察的大吏们。
大吏们都口头赞颂了番,然后就希望高有勋能惠及到他们的故里。
班正清就说,救肯定是要救的,我鱼台县各有水路能通你等所在的单县、金乡,莫要急莫要急,等高缇帅择选好精干的罗庵头领,便会派送到你们那里,照着鱼台这个葫芦画瓢便好。
“如此,当真有墨翟救宋国的风范。”各位无不喜悦。
“对银钱和谷米有任何需要的,找侯佐吏就好。”班正清还不忘记介绍身旁穿上皂衣的侯表,意思是鱼台义仓的钱粮都归这位打理。
班正清只需要宴会就好,而那边正在规划棉庄的高有勋和罗庵中人要殚精竭虑的事项就很多了。
铁瓦殿暂且被拆掉了,露天的场所便是罗庵的法堂了。
大致是这样的光景:
建设大仓的工场,竣工一半的大仓圈着半面墙,装着谷米的袋子靠着墙垒了一层又是一层,被精壮年轻的罗庵子弟把守着,大仓外则是岸口水关,前来运米的漕船入了夜都被系在那里,也是一排排的,大仓北面竖起了火炬,圈出一大片平旷的场地来,又摆了面桌子,由懂得文墨的在上面铺了长长的簿册,在桌子前又设了张矮几,几上插满了点亮的蜡烛,蜡烛前头又摆着盛着清水的碗。
这数日,鱼台县所有罗教信众,无论是之前皈依的,还是现在皈依的,都排着长队,逐次跪在这蜡烛和清水前,重申着誓言:“某某某,为山东兖州府鱼台县某里人士,家中有几口人,分别为何,现我心诚如水,心明如烛,入我罗庵,识得自己为那亿万失乡儿女之一,往后听得祖师教诲引导,崇我无生老母,敬我自在天空,愿我祖师早开龙华三会,引得我等九十亿沦落流浪尘世的儿女早日还源归乡,我入罗庵后。但存半分叛教害教的心念,管叫我阖家人畜全受那水火风三大劫,永世不得翻身,不得归那极乐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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