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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289节

 一面精致的铜镜横在他的面前,他用手指捻了捻半边被火浪给烧掉的眉毛,啧啧惋惜了番。

 下秒钟,阿九清雅淡丽的容颜就出现在他的肩膀后,在表现些许担忧后,又禁不住笑出声,说我来给小五叔你画眉修补。

 这下是女的帮夫君描眉了。

 高有勋闭上眼睛,与阿九对坐,任由阿九的眉笔轻轻地在自己额头走着,耳边听着阿九的言语:“今天北京城里都传遍了,说小五叔你可是救出了皇上和贵妃娘娘,此等护驾的大功可了不得,这缺掉的眉毛,倒也不必介怀,总归是得大于失。”

 阿九又说,小五叔你做事倒还算公平,今日算是单日,可还是来我这里,嫣柔那头我也叫人去解释过咯,“真的是,我李贻玖也是明媒正娶到你高家的,而今反倒是我低三下四地前去解释,生怕得罪似的。”

 听阿九这话,有贺喜,有欣慰,也有埋怨。

 不过高有勋岔开这话题,只是问阿九,上次我托嫣柔掌家送来的那匣子里都装着甚么啊,当时只顾着向九姑娘你赔罪,还未来得及开匣呢。

 “说来也奇,小五叔怕是你都不信,匣子里是串黑东珠呢。”阿九报出了那佟羊才所送的礼物。

 高有勋嘴唇「啧」得声。

 这下好了,他先是给嫣柔紫貂,又准备给阿九黑东珠,可为巴结郑贵妃,便叫二位夫人将这两件宝物给捐出来。孰料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结果马三非又送了件紫貂来,佟羊才则又送了串黑东珠来,本来恰好能弥补的,可郑贵妃感恩,又将他献的紫貂和黑东珠给还了回来,那现在......岂不是溢出啦。

 “那黑东珠好看吗?”短暂思忖后,高有勋问。

 “嗯。”阿九言语内满是喜悦。

 “戴来与我看看。”有勋提出要求。

 阿九的眉笔停住,叫有勋睁开眼。

 对着镜面,有勋眨眨眼,这眉毛给阿九修得还正正好,不长也不短,还叫自个英气了不少。

 那边,阿九一身素色纱袍,取出佟羊才所赠的黑东珠,戴在脖子上,走到有勋眼前,问如何。

 “好,好啊,总觉得比我之前带来的那串更有光彩更加润泽,贻玖你果然黑东珠更配,我在宫中见得郑贵妃戴过,弗如你远甚。”房间内除却高有勋和高家三嫂嫂外也没得旁人,有勋甚么肉麻的诛九族的夸赞都能说得出口。

 啥郑梦境啊,人老珠黄了都。

 “也不怕被人听了去要杀头。”阿九急忙举起葱指,封住了有勋的嘴巴。

 “我就是锦衣卫缇帅,只有我杀旁人的头,哪个敢来杀我的头啊?”

 “打嘴巴,可不许亲小五叔你再说这般浑话,行了行了,用酒堵住你的嘴便好,阿九陪你喝上几盅,如何?刚从淮安那边得来几瓮上

 好的竹叶青。”阿九转到有勋的后背,摩捏他有些疲累的肩头。

 没几何,满月朗照,花丛小亭内,阿九依偎在有勋的怀中,二人并坐,阿九一面劝酒,一面调笑,搂搂抱抱,好不惬意。

 “亲小五叔,你也该为新科的探花郎的婚事考虑考虑咯。”阿九意思,得想想有封的婚事。

 毕竟泗州白衣巷高氏就这位是第一位一甲进士。若是联姻得当,往后多少代都能功名不断。若是不注意的话,就怕单盛一代后继乏力。

 “唉,我不日就要去朝鲜,哪里顾得上这些家长里短的,你和嫣柔都是有封的嫂嫂,帮衬着长长眼就好,对我这个弟弟,我就一个要求,找个懂得变通的泼辣性子的。要是再找个女学究似的,怕不是要凑成一对呆子,成了个槑字。”

 阿九嘻嘻笑,说听闻京中那些翰林官家的女儿,都是女学究,怎地?总不能有封也要找个商贾家的罢,那可门户不当啊,又不是亲小五叔你无所顾忌。

 “说的也是......这事还是待我从朝鲜归来,从长计议。”高有勋将酒盅放下,心想自己还是得做主,不过有封个书呆子,叫他坐馆,他怕不是自己都不晓得寻女人哩。

 而对阿九而言,话头则变了,那遥远又凶险的朝鲜啊,可小五叔又自信满满地说,从朝鲜凯旋再为有封找媳妇来着,那代表小五叔对那边的平倭战事丝毫没有畏惧?

 “对了,险些忘记。”待到有勋香了她下腮帮后,阿九说你且稍待待,便到了园门,对掌家说道,将银钱给抬进来。

 片刻后,高有勋惊讶到酒都顾不得饮了,只看到掌家指挥人,将十几大箱子的银锭给抬进来,排在亭子前。

 “淮安徽帮,江二先生给的,四万两白银,说是诸位合的股,充作小五叔的军用,江二先生填了串汇票寄送来我这,我用汇票便从京城的某家银号里取得出来的。”阿九说道。

 啊,商贾直接贷款给军队。

 高有勋立即感到,历史正在起着微妙的变动。

 这种变动,并非是新的开启,而是种无奈的循环反复。

 因江二先生此举,不禁叫人联想到沈万三的传说。

 流行的传说中,明初湖州(吴兴)的大富豪沈万三在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时,曾献上大批黄金白金还有宝货,以供朱元璋「添置甲马」之用,因当时整个江南的富豪大户正在面临生死抉择,那便是有无支持张士诚同朱元璋作对,另外位富豪顾瑛便因曾献金输粮给张士诚,被朱元璋阖家发配到临濠。于是沈万三才同其余江南富商竭尽全力向朱元璋输诚。可当时已半有天下的朱元璋不太能看得上这些钱粮。于是沈万三更加卖力,以高龄「助筑都城三之一」,还将住家从江南周庄主动迁到南京,筑城完毕,沈万三依旧不安心,就请求朱元璋,愿将家中金银拿出犒军,结果朱元璋大怒:“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

 当然传说里还定有个善良的马皇后,马皇后当即劝夫君道:“法,是用来诛杀不法者的,而不是来诛杀不详者的,现在沈万三身为一民,却富可敌国,足以不详,民不详者,天自灾之(上天会自然惩处他的),陛下何诛焉?”

 而后沈万三被发配云南戍边,就死在那里。

 其实按真正沈万三(名沈富,他还有个弟弟沈万四,叫沈贵)的墓志铭来看,沈万三早在元朝就去世了,惹祸上身的是他的曾孙那代了,主要原因还是卷入了蓝玉案。

 不过民间传说有点好,那就是即便人名时代有误,可反映的历史事实却是无误的。

 朱元璋骂沈万三的那段话,其实就代表明初统治者对商贾的真实态度:“你钱财再多,那也是一介匹夫,对国家社稷哪来甚么功德可言,朝廷要你的钱便要,灭你的门便灭,商贾就是末民,胆敢图谋不该触碰的政治权力(犒军),那便足以至你于死地。”

 朱元璋,还有朱棣,这父子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先是以助张士诚为借口,清洗一批江南富室。

 朱元璋晚年又大兴胡惟庸案和蓝玉案,更大规模地诛杀、流徙、钳制了江南的富室,当时苏、松、浙等地,十多万富户阖家全族被强制迁至凤阳之地,逼迫他们修城墙、耕田牧马,不被允许带任何财物上路,十有八九都熬不过,死在凤阳荒野里的是不计其数,这便是「洪武赶散」,好不容易建文帝继位后,放缓了对江南的重压,可好景不长,靖难之役后......朱明王朝这是有计划地在清洗扫荡江南的富户,以求自己能彻底掌控江南这个财赋丰饶之地,不过下药太猛,以致反效果显著,显著到甚么程度呢,举个例子就懂了,苏州直到明朝中叶后才恢复成大城市的模样,这可是苏州府啊,明朝建国百年间居然沦丧到和个大村子差不多的水平......

 而沈万三家族的财富来源,一曰「力田」,一

 曰「通番」,即精耕细作农产品,还有通过海外贸易积累钱财,在明朝建立迄今。哪怕在江南也已是杳然不闻的,那些元代兴盛繁达的海港城邑,到明朝几乎全都萧条落寞了,民间只能流传沈万三的逸文故事,却不敢触碰沈万三致富的行径,也只能安个聚宝盆的传说来解释咯。

 先前,江二先生也投资过高有勋银钱,可不同此时。因此时江二明确表示,这四万两银子,是给你的军队用的,「匹夫犒军」的事又再度上演。

 “收下,都可以收下。”高有勋对此,却是满不在乎。

 不但要收下,而后还要推而广之呢。

 军队用商人的余财去打仗,商人再利用军队来扩充资产,这未尝不可。

 欧洲的那些中古或文艺复兴时代的国王,不经常从银行家那里借军费打仗啊,然后赖债不还,使得银行家破产,这般例子不胜枚举。

 银行家,和烟民一样,那也是国家的恩公啊。

 同样态势下,商人能增殖财富,还喜欢巴结逢迎权力,乐意向权力捐输。

 官宦士大夫呢,不但通过各种优免特权消损国家的税基,还会隐庇各种人口、田地和财富,成为游离于国家政权外的力量。不但对国家无益,反倒成为国家政策的强力对抗者。

 那还是亲近商人更好些。

 可高有勋只准备将三万两拿去充作军需,其余一万两他郑重托付给阿九:“贻玖,近期皇上会叫工部的司务官携带银钱去南直隶和闽浙采集木材,修复烧毁的西六宫,你有兄长在京否?”

 “有啊。”阿九说,有位兄长就是来京城,替江二先生开办「淮新号」的。

 淮是淮地,新则是新安江一带,自然是代表着徽商的字号,隐然有同京城万利号鼎立的迹象啊。

 官商结合,缺一不可。

 江二麾下的那群徽商、浙商,自然将高有勋、高有封兄弟目为朝堂里的代言人咯,输送利益肯定更加上心。

 可高有勋觉得,银钱还是叫自己家人经营更安心。

 他知道,自己岳父李位也是淮新号里的一分子。故而他得让嫣柔和阿九私下底单飞。

 一万两白银,便是本钱,“你叫你家哥哥去找钻天棍侯敞,花三千两攀上那司务官,而后看他能带出工部多少的本钱,差不多二三万两就行,叫司务把这笔银钱给你,你负责将所有木材采买到位。”

 “好的,我的亲小五叔,我这就给父亲写信,让他去徽州还有闽地那里找到窟主采买木材......”

 高有勋笑起来,说阿九啊,你还是正常的商贾和牙人思维,可而今这还是不够的。

 “那要怎地?”

 高有勋举起手指,告诉阿九关窍:你叫你哥,去漕运要地济宁,寻到锦衣卫指挥使郑国泰还有牙人叫郭遇吉的,我再从宫中请到个牌面,寻得几间大的塌房,把牌面给竖起来,而后各地的巡抚、知府、知州、县令,看到这牌面,自然会把帮皇上采办木材的银钱送来的,别说二三万,二三十万两都不成问题。

 第41章武侯芸香

 初夏的北京夜晚,不再似白昼那般猛烈的燥热,而是非常地凉爽,因间或有风刮过,翻弄着园子新绿的叶子哗啦啦抖动着,让整个的空气都带着清甜的气息,正坐在鸣玉坊指挥同知弟院子内饮酒赏月的沙相、徐光启还有高有封三位,听得外面有人千里迢迢赶来,识得门扉边的记号,便用罗庵的信号,抓住门环,短击了五下长叩了四下,门房顿觉来者不凡,便赶紧告诉了掌家,掌家又前来说道。

 “是我教门里的首领,快快请进来。”沙相赶紧起身道。

 高有封和徐光启也跟出来,只见到当头的是位腰间系着葫芦的老兵,穿着旧的半臂衫,扎着绑腿,身后则跟着......跟着二位游僧模样的,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相映成趣。但都穿着百衲衣,趿着草鞋,拄着藤杖,背着铺盖卷,见到沙相便竖起种前所未有的手势行礼,沙典史也急忙回礼,连招呼坐坐坐。

 “那勋祖呢?”系着葫芦的老兵倒不生分,进来就探头探脑,看着花厅又看着前堂。

 沙典史便说,勋祖并不住在这里。

 “那我们走空咯。”葫芦老兵回头对二位游僧说道。

 “不算。”高个子的僧人道,他满脸的坑洼糙皮,鼻尖在烛光下依旧通红的,看了看有封和光启,就移不开眼神,还问是否便是勋祖的二位弟弟。

 沙典史急忙将二位的身份介绍,还请这三人坐下。

 “二位相公莫害怕,我们都是从山东地界乘漕船赶来此的,所为的事就是希望二位相公说话算话。”那胖僧人一把铺盖卷给放下,笑眯眯地补充说了这番话,高有封就想起来。

 “有封啊,玄扈啊,你俩若是能够高中,那也是无生老母的庇佑所致,我当初可是在老母像前发过宏愿的,要你俩皈依。”这是之前高有勋曾说过的话。

 可有封和光启都暂且没

 想过,有勋来真的,不但飞筹叫山东鱼台的信徒在殿堂内告诉老母:“勋祖之弟中了探花,勋祖之友中了二甲第五,二人如今一为翰林编修,一为翰林庶吉士,我教在朝堂内也有文臣啦,马上文武双全,便快到度化亿兆黎民信众回真空家乡的良辰吉日咯!”还叫释明空、普洞见两位千里来见自己。一来执行有封、光启的皈依仪轨,二来则向有勋汇报近期罗庵发展的情况。

 至此,高有封和徐光启对视了一眼,便点点头。

 无几何,二位翰苑的词臣穿着朝廷赐予的冠带,跪在了蒲团之上,面前摆着条供案,那普洞见将封「宝策」放在其上展开,有封和光启抬眼看,那宝策展开后,其实便是罗庵神祇的谱系图,用精美的金箔纸剪成凸起的立体,一展开,神祇便跃然而出,背负大日的无生老母形象宛若观世音,闭目而神态安详,端居在谱系的最顶层,其下数行便是罗教承认的诸位祖师,有封和光启看得。既有罗祖,也有最后一位祖师「高有勋」,其在剪纸中的形象是个神气的锦衣官形象,身后还带着匹白马,面容青蓝,双目炯炯,下面刻着「勋祖」的字样。

 而释明空则点亮了两枚蜡烛,再用碗盛着清水,摆在有封和光启面前。

 “我高有封(徐光启),为凤阳府泗州白衣巷里人士(松江府金山卫里人士)......现我心诚如水,心明如烛,入我罗庵,识得自己为那亿万失乡儿女之一,往后听得祖师教诲引导,崇我无生老母,敬我自在天空,愿我祖师早开龙华三会,引得我等九十亿沦落流浪尘世的儿女早日还源归乡......”

 “你等毕生归宿追求者为何,在哪?”释明空还有普洞见喝问道。

 “极乐云城。”高有封和徐光启合掌答曰。

 沙典史和罗博则在旁边跪坐,充当见证人。

 “这便入了教,我哥就成了我祖师爷咯,往后也不晓得要叫二哥还是勋祖。”有封抬起眼,看着那跃动的烛火,默默想到。

 仪轨结束后,二位游僧便收起宝策,将高有封和徐光启的名讳录在簿上,又撤去供案,授予有封和光启两份绘画,上面是无生老母的画像,叫他俩每日诚心礼奉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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