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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298节

 郭国安立在城头,看着扬帆离去的岛津船队。他知道,忠恒是有心叫他羁鸟投林、池鱼归渊的。

 岛津忠恒是武士出身,武士虽然如豺狗般会不择手段获取胜利,但一旦死亡来临,武士是将最后的名誉看得特别重的。

 比如在城堡陷落前,摆在武士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钻狗洞逃走,一个是壮烈战死,那绝大部分不肯接受社会性死亡的武士会选择后者。

 岛津忠恒认为,与其死守泗川,为丰臣家流尽岛津氏的血,还不如将「丢掉泗川」的责任甩给郭国安这个渡来人呢,“汾阳光禹本就是个唐人,他出卖了泗川,你可以骂我岛津家识人不明,但不能认为我岛津家军事失败。”

 而若丰臣氏天下就此坍塌,那留着郭国安,忠恒还能多条和大明间互通的桥梁。

 稳赚不赔的。

 “我已做到所能做到的一切,下面就看高缇帅你的了。”当那个曾卖柿饼给有勋的朝鲜姑娘跪在郭国安面前,为他端来吃食时,郭国安吃了两口,不禁在心间如此想到。

 当倭寇摩拳擦掌,发动对求礼的攻击时,高有勋也是时刻不曾闲着。

 他这趟回朝鲜没有再乘坐大

 封舟,那个太慢了,他、石流龙、大友吉统、丰臣秀次还有群随身的倭丁,在天津卫登上艘轻便的唬船,连帆加橹,飞也般地向椴岛开去,途径铁山嘴时,涡流、暗礁、风浪,险象环生,这片素为过往船只的葬身地,有勋在飞浪间,到处都能看到船只的残骸在漂流,简直成了移动的礁石。

 好在驾船的船头熟稔水路,过了铁山嘴,到了黄城岛,水面就平静许多,其后便往那椴岛去。

 到了椴岛靠岸,高有勋将唬船舱内压着的三十七万两白银起出,其中十七万两他让椴岛的船载着,送去给朝鲜定州的经略衙门,让宋应昌能将其犒赏给征朝平倭的将士,先前朝廷妄图用二十万石米豆代替银钱,要分赏给各营的行为,闹得波澜极大。

 明朝这时已是个非常成熟的以白银为货币的社会。

 万历三年,杭州府因将给当地驻军的军饷由银改为铜钱,都闹出了饷变。更何况是用更不值钱的米豆来充数呢。

 南兵直嚷着不要米不要豆,这东西在朝鲜根本卖不出去,老子们只要现银。

 北军将士拿着米豆,转了圈,只有辽东商人愿用很低的价格收购,拿这些陈米去酿低劣的酸酒。

 宋老爷急得三番五次给朝廷打报告要银子,也被逼到了兵变的悬崖边了,这时高有勋送来十七万两银子,可真的是雪中送炭,解倒悬之苦咯。

 当然高有勋也不是无偿给的,这本是皇贵妃娘娘给朱常洵的出阁礼啊,“敢请经略相公,将骆爷(骆尚志)的神机炮营拨来于我帐下听用。”

 不但宋应昌答应得就就的,骆尚志营将士也是嗷嗷叫的。毕竟跟着高缇帅的后面那真的有银子拿啊,惹得其余南兵营都眼热得很。

 当骆尚志的神机炮营开始向全罗南道开拔时,有勋又换船,载着剩下二十万两,连带补在舱底的压舱石,再向木浦港进发。

 他还要在求礼那边继续散银子。

 “兵无财,士不来!”

 在木浦上岸后,高有勋叫石流龙留守这里,等着闽浙的水师总兵官李应诏还有辽海的水师参将沈有容前来取齐。

 石流龙有些激动,他主动向有勋请缨说,我祖代虽是降酋安插在南京锦衣卫,可我自小也是熟读兵书勤练武艺的,足以统帅一支大军上阵厮杀,你现在叫我专留在木浦,岂不是宝剑藏于匣中。

 有勋看看石流龙,眨眨眼,就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别小看木浦,马上我皇明舟船还有佛郎机国新铸的大炮都要在此登岸,由你转输,若没有你坐镇,这场仗怎么地打得下去,“流龙啊,那日奇袭景德宫,不就是你我兄弟联手的嘛,现在大战局,你还得当我的臂膀呢,那种上阵斩将搴旗的,乃是偏裨将校所为,不是大将所该躬亲的。”

 总之,木浦港非你还有赵火不行。

 石流龙想想,也只能如此咯。

 高有勋还丢话给他,等我的旗牌,哪日若我发旗牌给你,你便与赵火统管所有舟船,会同左水营的李舜臣部,一齐前往旧的朝鲜水营丽水城,届时自有大用。

 丽水,现在不正是小西行长所占领的嘛。

 不过好说歹说,石流龙总算答应留在木浦了。

 旋即高有勋抢先骑马,风驰电掣,没去求礼,先去南原。

 南原城内驻扎着四员北军骑将,李平胡、张应种、查大受、祖承训,麾下三千骑兵,其中战斗力较强的蒙古夷丁、选锋正兵大约八九百,其余的都是余丁辅兵,却也有马,高有勋一进南原城,就把万历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给亮出来,摆在令旗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四员骑将连带部下军官,哪里敢问什么,赶紧对着尚方宝剑三拜九叩。

 叩拜完后,高有勋将宝剑重新捧在手底,立在堂上,对四位说道,皇上赐我此剑,无他,彰大我事权,便于一路并肩聚团作战而已,四位将军不用再受备倭总兵官董一元和副总兵刘綎的调令,既在全罗南道,自然归我关防处,而今倭贼蠢蠢欲动,似要再犯朝鲜疆界,我等当前往求礼,给予倭贼迎头痛击。

 李平胡、张应种、查大受、祖承训四位,平日里养马的草料,人吃的谷米,还有时节赏赐的银钱,都是高有勋的宣慰司给的,而今宣慰司升格为全庆行都司,那他们四个更要俯首听命才是。

 另外,高有勋又说,派遣塘马飞报全罗北道,叫权栗、郑仁弘等严防死守咸阳、黄石山城,若有差池,我当以此剑斩他们的脑袋。

 “得令!”四骑将赶忙答应。

 至于鸟岭那边的刘綎,高有勋说刘总戎自经理一路,应对倭贼的右路军,“叫他同马上入朝的董一元去歪缠,我自打我的这路。”

 这时,一名夜不收骑马疾驰至南原城来报,说大股倭贼足有二三万众,迫近求礼城和蟾津江。

 高有勋一看这夜不收,正是辽镇的金子贵,曾与他并肩战斗过,便赏赐金子贵一枚佛郎机银币,叫他快些再折返去求礼

 ,说我自当就到。

 夜不收金子贵先一步,高有勋换了马,后一步,奔到求礼城里来。

 有勋刚入求礼的日子,恰是黑田长政领兵到顺天倭城同小西行长会师的日子。

 “哥儿......”智异山华严寺内,已快到临盆日子的光瑛,见到有勋出现在眼前,当真是宛若梦中。

 高有勋取出串黑东珠,说这是我在北京城给你买的,戴上去能驱邪,保佑母子平安。

 接过黑东珠的光瑛高兴得不得了,就问二位主母在北京可还好。

 有勋说好,都安好,现在就要你安好,你就在这寺庙内静养,这里高险,防备牢固,若诞下孩子,一切用度也都齐全。

 “只是没法再持弓卫护在哥儿身旁,也不能射杀倭寇......”

 “瑛妹,你在这里能安产下孩子,意义非凡,可比杀几个倭寇要大啊。”

 当问到阿泷时,光瑛就说她前一日已去顺天城,接下来就看倭酋平行长会怎地处置咯。

 高有勋说莫慌,自会有信使来报的,我已设下饵食,不信平行长不咬钩。

 言毕,有勋就说我这就要去丙方山城里面了,怕是倭寇大军近在咫尺。

 旭日初升,热浪滚滚,虽然还只是寅时,可夜间湿润的空气和露水已开始被蒸干,五凤山与鳌山间的平袤野地内,小西行长所规划的阵立书的各备兵马,大大小小,每备都由更小些的足轻队拼接而成,沿着野地出发推进,足轻肩上的三间长枪,远望过去好像是一丛丛漆黑的高高的坚硬草茎,枪尖在日光下闪闪发亮,长枪队的前方,举着铁炮的排着的队伍更加稀疏些,各色徽章的军旗和指物,蔚为大观,迎风抖动,在法螺贝的连绵呜鸣声里,小西军的兵丁能看见远处的智异山,临江的丘陵处是微微的青色,而更高处挺拔的山峰,则还隐没在天空里更高的云雾间,模糊难辨。

 “奥古斯丁殿下!”一骑小西家臣乘马,自蟾津江畔逆着后续各备兵马的方向,登上五凤山的半山坡,对着立在旗印下的行长行礼。

 这位家臣正是切支丹武士结城弥平次,担当中二备的侍大将,同时也是全军的觇侯,是行长的眼睛。

 “哦,是乔治,江水对面的敌人是何等情况?”小西行长握着军配,问。

 乔治,乃结城弥平次的受洗名。

 这位的兜帽前立,就是个金光闪闪的十字架,上面刻着「耶稣」的拉丁文,还穿着件南蛮甲,这金十字架前立还曾救过他的性命,那还是元龟元年(1570年)时,三好三人众纠集军队猛攻古桥城,投向织田信长方的结城弥平次和三百多同袍正在古桥城征收米谷,结果双方爆发激战,三好三人众那边足有两千五百人,弥平次又没有岛津义弘在木崎原合战里的勇猛和指挥才能。故而被杀得十去七八,幸亏对面有位叫三木伴大夫的将领,也是切支丹,看到弥平次兜盔上插着的金色十字架,当即就保护了他的性命:教友不杀教友的嘛。

 此后,结城弥平次对基督的信仰更加坚固狂热。

 “乔治,江对面有无敌人设防?”

 “有,河滩后有面起伏的山岗,唐人和高丽人在那里设下木栅,架设好铁炮,在后面似乎还有国崩炮。”

 “这怎地这么似我们的战术啊?”小西行长暗忖到。

 就在此刻,或清脆或浑浊的铁炮射击声响起,很快密集猛烈起来,盖过了蟾津江的轰鸣。

 行长放眼看去,先头一之备,黑田客将后藤基次旗头下的铁炮队已对着江对岸轰射了起来!

 而对岸,木栅之后,也竖起来面六曜旗还有一面十字架旗,瞬间就叫后藤基次傻了眼。

 这样式的军旗,是日本武将才有的标志。

 后藤基次没看错,对岸同样指挥火铳同他隔江对射的,正是高山右近。

 高有勋让宣慰司封给岛左近和高山右近各半个郡,而后根本不用高有勋亲力亲为,左右近就很迅速地建起了倭式的军事体系来,各自拉起了数百人的战斗团,统一教授铁炮和日本的剑法枪术,成军速度比戚继光练兵法还要快。虽然质量没法和戚法相提并论,可应付这般的战场态势已足够了。

 而且现在全庆行都司的军队主力就是朝鲜假倭,他们先前在日本阵营内就有作战经验,而今呆在木栅后施放火铳更是驾轻就熟,一排贴在木栅后射击,一排蹲在后面给火铳清膛装填,更在木栅前竖起宋应昌拨给的刚柔牌和麻牌,来抵御对面的铅子。故而两岸的火绳枪射击是你来我往,铅子交织,好不热闹。

 那十字架旗下,高山右近坐在马扎上,面前摆着另外面马扎,上面放着的是七成熟的牛肉,右近一面看着对岸的铁炮射击升起的硝烟,一面从容用短刀切割着牛肉往嘴里送。

 无几何,结城弥平次纵马来到后藤基次的旗帜处。

 “摄津守殿怎么没把足轻投入到这里来渡河?”后藤基次在阵阵轰鸣声中问弥平次。

 弥平次也望见硝烟滚滚后的那面十字旗和六曜旗,不由得大吃惊,心想这不是高山右近的战旗嘛,他就在对岸?

 高山右近,居然是弥平次的故主,主臣间的关系相当不错,毕竟还加上层教友的关系。

 可表面上弥平次却不动声色,而是回答后藤基次道,我家家督准备出迂回军,在五凤上那边渡河去。所以请您持续不断地射击,吸引住敌人。

 后藤基次有些焦躁,又担心这样无谓地对射,弹药消耗太快,可为今也只能听小西行长的调遣。

 双方就这样隔着江,毫无意义地对射了半日,中弹身亡者加在一起也没超过十位......

 “小西摄津守这是在打甚么愚蠢的阵仗!为甚么还不强渡,为甚么坐视敌人在那里的山岗修筑国崩炮阵地?”鳌山上,黑田长政和麾下立在山顶,看着这番激情互射,急得破口大骂不已。

 他又转了面,能看到横跨蟾津江的桥梁,而桥梁的那头,则同丙方山城的「正门」相连,两侧各有曲轮,曲轮和板塀后明显有更多的敌人的弓箭手和铁炮手在那里严阵以待。

 更可怕的是,黑田长政看到,丙方山城的规制。和倭城几乎一样,竟然也有座木材构造的「天守」,那高有勋怕不是就呆在里面,隔着射击孔,正和自己对望着呢!

 “可恶,绝对有日本人在对面......”黑田长政算是开了眼。

 第50章二足无间

 因在黑田长政的眼底,求礼这里的防御已形成完整体系了。

 顺着他眼中的桥梁,延伸到蟾津江对岸的丙方山,是座拥有多个曲轮还有天守阁的倭式城堡,那熟悉的「U」或「V」字形的堀切,还被切割为「亩」的形状,曲轮层层相连。不但竖起有板塀圈护,开凿有密密麻麻的射孔,而且每个大曲轮还前伸一大块凸起的城墙,其上又修筑着明式的谯楼用于远望和调度,下面则是空心的敌台,可容百多兵丁在内对外各个角度放铳射箭,或者是砸石头。

 而丙方山背靠的高耸的智异山峰的腰部,则矗立着难攻不落的华严寺,寺庙本来是没有甚么军事防御的。可怕是对面的高有勋在这几个月内疯狂增修翻盖,愣是将华严寺化作了座小而坚的山堡。

 在丙方山和华严寺一大一小堡垒的中间,夹着求礼旧的郡城,狭长平整,有市井与庙宇。但该郡城也得到了翻修和改进,再也不是昔日朝鲜那种落后的大宅院高矮的薄墙防护了,郡城新筑的城墙、角楼同丙方山和华严寺连成一体,东西各一道,环绕着城墙还掘出极深的壕沟,壕沟依旧被切为了深V字形,并引入江水,以桥梁交通外面,城墙内也是空心的,内里可以驻防许多守兵——求礼城的百姓也被发给了武器,必要时能化作民兵,就连妇女都有坚硬的木棍,还有削尖的投石,可以协助守城,而耸起的角楼内则燃烧着沸腾的金汁,用来浇灌攀爬上来的敌人。

 南北靠着丙方山和华严寺的地带,也修筑了道短而厚实的城墙,两侧不是用角楼,就是陡峭的山壁。即便敌人冲入到旧郡城里来,也很难突破这两个地点,无法威胁到丙方山和华严寺的防御。

 这就是呈现在黑田长政眼里,三位一体的求礼城和它的防御工事。

 “啧,总构......”黑田长政的眉头紧锁,觉得似又好像不似。

 他又转了个方向,见到鳌山西南角,从自己的脚下直顺着山延伸下去,又展现出大片广袤的平地。然而叫他好奇的是,这么平整这么肥沃的土地,求礼这面的百姓竟然没有在上面耕作,别说水田,连旱畑都没有,铺展在这片土地上的,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草,而且就只有一类草,没有其他杂草,夏风吹拂下,宛若片碧绿的湖泊,连树木和丛林都没有,只有偶尔隆起的一丛低矮的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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