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313节
蒲生、伊达等实在鞭长莫及,就算伊达政宗之流表态倒向自己,最多也就是搂草打兔子,撑
死在奥羽那片折腾,压根影响不到这里。
而石田三成算了算自个,直属于己的兵马差不多只有七千,被吞并来的伏见城秀吉的马迴众勉强有三千,就靠这股兵马要吃掉歧阜中纳言,确实没啥底气啊。
此刻,三成将黑色的棋子搁在了京都下方的伊贺上野城处,筒井氏。
拥有二十万石的筒井定次,竟然是能最直接增援到自己的势力,只是筒井也还是个风向标,他家对自己是敌是友,根本无法辨清。
“冷静,冷静下来,如果是他,他会如何处分呢?”三成犹豫要不要对筒井定次施以拉拢结盟,便闭上眼,想起高有勋,将自己代入有勋,揣摩着有勋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歧阜,恰好位于东海道进入京畿的门户,德川家康已在胜龙寺被我袭杀,东国那边恐怕要好久才能整顿起军势来复仇。故而对歧阜中纳言作战的时间还是充裕的,有逐个击破的余裕。然而要是常真和尚辅佐中纳言坚定笼城的话,凭歧阜天下坚城的地位,急切间我确实难以拿下啊,还有——东海道的那几位秀次的城持大名,怪不得全被家康调去朝鲜的呢,好毒辣的手段,这就等于是各个城塞都对德川军洞开了啊。
时间,必须要抓住时间。
正在此刻,三成的兄长石田正澄自佐和山城派往东去的探马得到消息,并且报告给了伏见城:“就在三日前,中纳言和常真和尚打出信长公的旗印,自歧阜城出阵,尾张国原本从属关白秀次的大小城主纷纷倒戈,投入中纳言的麾下......”
听到此,三成的心都仿佛被两只手给揪住了一般,他最害怕的情景就是:若织田秀信和织田信雄只留部分兵力固守歧阜城,他俩带着主力,挟织田信长的余威一路朝东,裹挟尾张、伊势、三河乃至整个东海道,同德川氏会师,再来攻打自己,那可就要陷于穷地咯。
可报信的话头一转,接下来的内容却是:“中纳言便会聚了一万五千兵马,穿过木曾川,直驱叩击氏家内膳正的桑名城,而为援助内膳正,那龟山城的城主冈本下野守也加入战团,前去增援桑名城。”
内膳正,即氏家行广。
下野守,即冈本良胜。
这二位都是仅二三万石的独立小大名,为丰臣政权看守交通要点的。
“甚么,你所言可都属实?”石田三成霍地起身,都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
信差说确是如此。
三成愣了下,而后哈哈大笑不止:
信长公留在世上的一儿一孙,我全都高估了,其实全是废物。
完全是那常真和尚,对旧领国伊势的执念太深,刚有了些本钱,就往那里的赌桌上扔,全然不懂呼应德川,那可就怪不得我咯。
三成即刻叫信差飞马去佐和山城,要自己的哥哥石田正澄将近江国四周先全都扫平,而后等着自己出阵,会齐后立刻越过关原(大垣城一带),扑向岐阜城,若岐阜中纳言和常真和尚仓惶自桑名城后退的话,我们便抓住时机,围城打援,和这二位决一死战。
而后,三成立刻叫来右笔山中长俊,叫他立刻撰写朱印状,褒奖氏家行广和冈本良胜二位,许诺只要他们能将桑名、龟山两座城堡给守好,马上各有尾张、伊势各五万石的加赠。
另外,朱印状也火速送给山城国大名木村重兹,还有伊贺国大名筒井定次,三成以太阁的名义,叫他俩立刻动员全部兵马,追随自己,前去讨伐「违反总无事令,自断掀起私战」的织田秀信和信雄。
“叫锅岛直茂立即从大阪城取部分金银来,而后同我一道出征。”石田三成想起高有勋的话来,那就是抓到人材就得用,像锅岛直茂这样的可好伺候得多,稍微承诺给他加个三五万石,可不得为你肝脑涂地啊。
同日,小路如羊肠般盘旋而下的樱峠,两侧是汇入淀川的水流奔腾咆哮,幽深的古道边,长满了参天大树。哪怕是在白日,也是不见天日,到处都是怪鸟瘆人的鸣叫,这里不但是山城国、伊贺国的交界,并且也是土豪武装甲贺众村落同伊贺众村落的分野,好在经过信长和秀吉的时代,这两处原本密如蜂巢的武装村落和山民,出去当佣兵的当佣兵,被镇压讨伐的被讨伐,现在已很难对过往行人造成甚么危害了。
“主公,主公......”极为熟稔当地道路的服部半藏,扛着长枪,饶是健壮如他,也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前面「德川家康」的背影是望尘莫及。
这德川家康,虽然身材庞硕,可双足却健步如飞,提着斗笠,踏着草鞋,顺着古道左转右转,跑得如风般,连服部半藏和其余伊贺同心都跟不上,被甩下一大截。
窜出树林,下面通往河流和大路,是七八层陡峭的梯形山坡,几同悬崖,可德川家康却抬起脚,咻咻咻,一层一层地往下跳,身形丝毫不乱,就像个原地弹跳的炮弹似的,将服部半藏都看傻了。
待到他在溪流边追到警惕地东张西望的家康时,这位掬起捧手,洗了洗脸,对服部半藏说:“不好意思,第二次走这条路了,我太熟悉咯。”
当他们而后顺着铃鹿山麓走时,却放缓了脚步,尽量不弄出大的声响。
因这里随处都有筒井家的巡哨士卒,务必要小心。
可怪的是,沿路连半个筒井的兵丁都没瞧见,待到他们摸到处山顶的木制烽燧楼后,也惊讶地看到,完全没人。
一阵法螺的声响,德川家康猫着腰,拨开团枝叶,顺着山坡往下看,只见到伊贺上野城处处燃起报警的狼烟,许多人马正在出城的街道上集合列队。
观察了会儿,德川家康和服部半藏笃定,筒井军是要去铃鹿关的,不知何事。
“难道是接受了常真和尚的邀请?”德川家康欣喜地猜想。
可次日,当他们抵达铃鹿关附近的山丘时,家康鼻子都气歪了——差不多一万五千名织田军打着木瓜旗和永乐通宝旗,正孜孜不倦地围打着桑名城呢!
“常真和尚你这蠢货,你到底在做甚么?”家康心底大骂不已。
当夜,正在阵幕内饮酒,看着麾下表演舞蹈的常真和尚也即织田信雄,得到报告,说大纳言就在外面,要见他。
而还是少年的中纳言织田秀信,也披挂着同自己身材不太符合的华丽铠甲,坐在信雄的旁边,昏昏欲睡。
“快撤掉对桑名的无谓攻打,回去歧阜......”当裹着头戴着斗笠,宛若农村看瓜老汉的家康,来到信雄和秀信眼前,秀信只觉得滑稽,而后大笑不止,还以为是哪位来表演田乐舞蹈的。
家康还是压抑住怒火,切切地劝告道。
“哦,原来是大纳言,京都那边传来消息,都说你被治部少辅给讨伐了,脑袋被送去伏见城,居然能在此见到你。”醉醺醺的织田信雄看到家康还活着,倒是异常开心。
“快回歧阜城去!而后等着我子秀忠的大军自东海道前来会合。”家康却根本顾不上同他叙旧。
“可这里是我的......”信雄还想着北伊势的土地。
“只要你能挡住石田三成的东进,未来整个京畿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家康急得直跺脚,并说再不走,筒井家的军队就快来攻击你了。
织田信雄挑了挑眉毛,半睁着醉眼,很明显被家康的画饼给打动,而后告诉中纳言和诸多家臣,那我们便退兵罢。
而家康一行只是胡乱吃了些饭团,压根顾不上休息,就飞也般离开织田的阵幕,又狂奔了一日,抵达了伊势的大凑港。
大凑,原本是产盐的庄园,而后发展出了发达的船运业,东海道和关东各国奉纳伊势神宫的贡物,还有香客都会乘坐船只,顺着海路来此集散,家康等人来到大凑,第一时间就赶往挂着「角屋家回漕」匾额的屋舍。
该回漕屋通往海湾的,有个很大的栈桥,停满了商船。
角屋家的初代目秀持,本来还坐在柜台前打着算盘呢,结果见到脱下斗笠的家康,惊得差点把算盘珠都打飞掉,“大纳言?”
家康眼泪都流下来了。
没想到吧,我又要用你角屋家的船啦。
伊势大凑的角屋家,本出身松本八幡宫的「神官」。
日本古代神社的祭祀人员,很多都从事商业金融活动。
后来角屋移居到大凑来,起初用廻船往东国贩卖朝熊山的木柴,生意越做越大,和后北条、德川都有业务往来,上次德川家康翻越伊贺群山时,正是秀持用船接应,将其送回三河国的。
这趟远些,要送回江户去。
“奸臣治部少辅挟持太阁,正在追杀我。”
“快,快上船罢,大纳言。”角屋秀持赶紧指着停泊在外面的朱印船「八幡丸」,说恰好它刚从外洋回来。
没多久,八幡丸各桅杆升帆,橹也摇动起来,秀持亲自伴在家康身旁,家康恨不得这船长上翅膀,下刻就飞到江户城才好。
开出大凑的八幡丸上,家康开始沉默,很显然他在焦灼,焦灼织田信雄和织田秀信这对活宝能不能安然地把军队从桑名城撤走,同时也在焦灼自己能不能有足够时间赶回东国组织起军队来。
“啪——啪。”角屋的秀持看见家康眉头紧锁,坐在凳子上,看着远方岸边卷来卷去的海潮,不断举起又落下拳头,敲打自己的膝盖,任由飞溅来的浪花打在自己衣襟上,纹丝不动。
忽地秀持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家康有些陌生。
当家康刚才来到回漕屋时,摘下斗笠露面的瞬间,秀持不假思索:“这就是大纳言。”
可而今秀持却萌发个强烈的念头:“这真的是大纳言吗?”
上次大纳言坐在更小的廻船上时,也是这般焦思苦虑的。可是细心的秀持却由此了解到大纳言的一个小怪癖,那便是紧张时就会啮手指甲,直到啮出血为止。
可这位下意识的细微动作,却是用拳头敲打膝盖。
真实,是隐藏
在细节里的魔鬼,总会在无意识间出卖你。
想到此,秀持也紧张不安起来。
更何况,十几年的那次出航,大纳言的身后跟着位相貌酷似他的男子,秀持当时没敢问,可心底晓得这便是大名常用的替身,影武者。
“七郎次郎?”家康察觉到秀持的怪面色,刷地张开拳头,不再敲膝盖,缓缓地问秀持怎地了。
秀持的反应也很快,赶紧解释说,我在想,自家的这艘朱印船八幡丸跑琉球、吕宋,卖了很多的货,挣了很多的钱,多亏这些年大纳言照拂,全免八幡丸的役税,只是......
家康哈哈大笑起来,说这趟结束后,角屋家还能增造两艘和八幡丸一样大的朱印船。
角屋秀持赶紧谢过大纳言。
家康便回复平静,抬起手指,轻轻地啮咬起指甲来,但却颇为刻意。
伏见通往关原的宽阔军道上,打着九耀旗帜的石田军士卒列成几道纵队,一刻不停地扛着武器火速行军着,夜雾还未有散去。故而每支行列的首尾,都有名插着靠旗的武者,举着燃烧的松明,为队伍照亮前进的方向,“快,快,快,一刻都不要停!”石田三成骑在战马上,一面跑动,一面大声呼呵士兵们加快速度。
同时,佐和山城的大手门也隆隆被推开,石田正澄同其余石田族人也全披挂齐整,带着在领国和周围地区动员雇佣来的兵丁,急速开出,要同三成会师。
沿路在前几日,已被三成构筑好了兵站。
士兵们在行军时不用停留寻找食物,兵站前的板车上已摆满了蒸好的饭团,还有蘸着盐的其余食品,百姓也被三成用钱粮给组织起来,煮饭煮水。
这正是秀吉当年「中国大返」的复刻版。
石田三成无论如何都要抢在时间的前头,杀进美浓国。
而几乎差不多时分,织田军才开始慢吞吞地传播号令,要求天亮后撤阵。
织田信雄喝得烂醉。
歧阜中纳言织田秀信早就脱去了华丽大铠,沉沉睡去。
整个营地内,除去少数警戒桑名城夜袭的军兵外,其余也都横七竖八,睡眠正酣。
“快些,再快些!”当夜雾被初升的日光给刺破后,马背上的石田三成眼圈微微发黑,看到了熟悉的地形,关原便在眼前咯,不由得大呼起来,心底在想:“如何,勋殿,让我们一道努把力罢!”
“啊——”高有勋伸了个好大的懒腰,走出戎栅营幕,他左右摇了摇身体,还对着太阳,扩了扩胸,左右肘击了几下,舒散舒散筋骨。然后他望去,顺着山坡以下,是漫延曲折的扇形攻城营地,竖起的冲天炮阵地,是密密麻麻地,蹲在掘出的炮位内,仅仅露出个圆乎乎的炮筒口。
扇形的对面,就是坐落在同样的山丘高地上的梯形郭倭城——福岛正则、生驹亲正还有户田胜隆困守的望津。
倭军在朝鲜的最后一处据点。
在高有勋的眼中,望津倭城才经过短短数日的炮轰,已只剩下半口气还在吊着命咯。
果如郭国安所言,突贯筑就的倭城只能抵抗人海冲锋,可对炮火轰击却完全不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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