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318节

　“勋殿的恩德，左近我决不能忘。”

　“还有，若一万假倭不够，我马上还能编成二万假倭，陆续送过去。”

　“此乃治部少府殿之幸，丰臣之幸。”

　“还有，关白孙七郎的事，左近你是怎地想的？”

　“以愚见，关白还是该同治部少辅联手，才能对抗东国。”

　有勋颔首，说你的想法是对的（谁都别想赢下日本来）。

　随即被喊来的，是切支丹大名高山右近。

　有勋告诉他，我对你的承诺也要兑现的，马上珍岛赐给濑川菊子夫人。至于右近殿这番也是劳苦功高，耽罗岛就正式拨给你了，全倭国的切支丹都能前往那里安居乐业，你也能伐木造船，通商贸易，往后也同样作为全庆行都司下的一所重镇存在。对了，对耽罗岛不收赋税，你们的职责只有一个：给大明天子牧马。

　有勋说，椴岛那边已有数百匹马，马上再从辽镇和女真那里陆续买来一批，凑够千匹，放养在耽罗岛繁衍生息。一旦成功，我还准备在其余地方增设马场。

　“哈-哈！”高山右近也是好了起来，从被高槻城驱逐出去的一介切支丹浪人，到前田家的客将，再恢复为耽罗岛的大名，真的是一波三折啊。

　往后，耽罗岛将成为东海贸易的一大支点，位于明国、朝鲜、日本、琉球、吕宋，乃至横跨太平洋黑潮之间，发挥它的光热。

　同时，高有勋还交代右近说，你同前田家关系匪浅，马上关酋平秀吉侵朝巢穴名护屋城那边，烦劳你亲去调

　解一番，配合那惠琼和尚，叫名护屋城内各路兵马有条活路，各自平安归乡去罢，不得私战。

　右近你去了便说，这不是你个人的想法，而是我身为大明后军都督府二品佥事的命令，谁要是敢抗拒，我将亲率十万健儿，自釜山镇讨伐倭国捣巢，谁不从就捣谁的巢。

　高山右近哪里敢怠慢，即可同留在阵中的小西军各家臣商议，准备马上乘船赶往名护屋。

　在那里，还有秀吉安排的数万预备军，除去丰臣的旗本马迴外，还有各位大名的部队呢。

　高有勋不想他们在同小西、岛津或毛利的军势的冲突里覆灭，留着给日本延续战国时代才是最具性价比的。

　“奉我皇明万岁之命，此后倭国同朝鲜不再交战，而后只诛罪魁祸首关酋平秀吉一人即可！”高有勋叉着腰，站在戎栅山坡上，对着下面欢呼雀跃的万千将士如此喊道。

　喊声回荡在整个南江的上空。

　不过在望津城切出个「正」字腹的福岛正则，倒被许多而后被安插留置在朝鲜南道的真倭顶礼崇拜起来，封他为安产神，他切腹时肠子流得满是的那艘小船，也被拖上岸，名为「廷尉肠之船」，成为了圣物，被供奉在神社庙宇内，四方产妇香火不绝，其后福岛神居然还成为无生老母的「子神」之一，说被无生老母派生下来，庇护天下所有妇人顺利生产的，地位要比萨摩供奉的岛津岁久要高得多。

　“三成，我已彻底平定高丽之阵，也不知你做得如何啦？”立在望津对面山坡处踌躇满志的有勋，此刻在心底想到。

　美浓国苍翠绵延的金华山，整座歧阜城是依山而建的，下临滔滔长良川，织田信长当年的居馆便在山巅，传说当年那颗「天下布武」的印章也在彼处藏着。

　长良川边，举着「大一大万大吉」军旗的石田军士兵站在河滩处，正在清洗刀剑还有首级。

　作为胜利者的石田三成坐在不远处的阵幕内，旁边则是锅岛直茂、木村重兹、筒井定次、冈本良胜、氏家行广等投到自己阵营来的大将，摆在他们面前一颗颗接受点阅的，则是从属于织田军而讨死的诸多美浓、尾张的国众领主们的首级。

　这群人长年盘踞在美浓、尾张，哪怕织丰政权长期致力于清除别国征服地的国人众，可却对他们格外容忍优待。毕竟他们始终为织丰政权提供优质的兵源仆从。

　抢在时间前头的石田三成，强行军越过美浓大垣，并任用善战的锅岛直茂为先锋大将，直接冲到歧阜城下，当地国众多追随歧阜中纳言秀信去打北伊势的桑名城了，使得城周围一片空虚，锅岛直茂狠狠劫掠番，补充了三成全军的给养，并告诫三成不要着急攻城，而要以逸待劳围城打援。

　果然，气急败坏从桑名撤阵归来救急的常真和尚和中纳言的兵马，半路上就有很多见势不妙的国众偷偷溜走，到了长良川边的各务原时，只剩六千人，还遭到早就在此布阵的石田全军阻截，当大一大万大吉和丰臣纹章的军旗竖起来后，疲累不堪的织田军士气几乎立刻就崩溃掉了。

　“鬼畜牲口，谁叫你们胆敢起兵同太阁作对的！定是受了大纳言的教唆，可大纳言却已在胜龙寺授首伏诛了！”当兵败后的常真和尚、织田秀信自己捆缚着自己，来到石田的军旗下后，率先对这二位进行叱骂的不是别人，也是织田氏的亲族，织田有乐斋。

　有乐斋是织田信长的第十一个弟弟，丰臣政权下他始终同常真和尚暗地里争夺「织田氏栋梁」的名实：常真和尚说自己是浅井三姊妹的监护人，有乐斋就说我才是。

　因三姊妹里的茶茶也即淀姬，而今地位至关重要。

　胜龙寺之变前，织田有乐呆在摄津国淀城附近，有二千石的封邑，扮演淀姬的长者陪护人的角色。

　待到淀姬被挟持去伏见城后，嗅到风向的有乐斋，立即倒向石田三成，以织田栋梁的名目从军，征伐歧阜城。

　“常真和尚，切腹！”石田三成无慈悲地对常真说道。

　有乐斋阴笑起来。

　常真和尚也即织田信雄挣了挣绳索，想了想，便对三成大笑道，蠢材，你以为大纳言真的在胜龙寺死掉了嘛，他可没死，而是第二次越过伊贺群山，回东国去了。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震得阵幕内众人大惊。

　尤其是有乐斋，刚才还笑呢，现在只觉得脚肚子发软。

　毕竟大纳言乃当世唯一击败过太阁的无双大将，再加上东国那十万弓马无双的武者......

　石田三成也暗暗吃惊。

　莫非......

　可旋即石田三成板着脸，怒斥常真和尚信口雌黄。

　常真和尚就着急说道，千真万确，我们在包围桑名城时，亲眼看到了大纳言来我的营幕，此刻他早就坐了伊势的商船去江户咯。

　“死到临头，还在蛊惑人心，不用切腹，直接斩首。”动了手后的石田三成再也没有往前的优柔寡断，

　他也在成长着，当即就觉得不能再留常真和尚。

　果然，常真和尚一听还是免不得一死，就又叫嚷着，适才是我诓骗诸位的，只求治部少辅能饶过我。

　可常真和尚还是转瞬即逝。

　血淋淋的脑袋被端上来后，才十几岁的织田秀信被吓得直哆嗦，表示自己愿交出歧阜城。

　石田三成冷哼声，说中纳言的去处我已安顿好，便送往北江的高岛郡去，留你一万石的俸禄，叫有乐斋当你的后见人，另外歧阜城十二万石也封给有乐斋大人，往后有乐斋便是正牌的织田氏栋梁。不但要监护中纳言，还要监护淀姬母子。

　这把有乐斋给乐得，差点当场就要踩着常真和尚的头颅跳个敦盛舞。

　另外，三成还木村和筒井二大名有功，各自平分大和国，各得十余万石。

　而守城有功的冈本良胜、氏家行广，也都各自得到五万石的加封，各在美浓、尾张没收战败者所得来兑现。

　其中氏家行广还得到了要害三角滨海河洲，长岛城一万石的加封。

　因福岛正则的弟弟，福岛高晴，也混入织田军中准备分一杯羹的，结果在各务原之战里被杀，脑袋正躺在盘子中刚报了账呢。

　最后，石田三成慰劳了最大功臣锅岛直茂，而后对他说：“尾张清洲城十万石给你，你还得收服整个尾张国的国众，构筑起对东海道的屏障来，还是要准备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德川对战，拜托了！”

　锅岛直茂慨然应答，说我往后就是治部少辅的仁王门金刚，您的大业将由我全力支撑。

　作者的话：　　孩子们，我回来啦，新年快乐！

　第69章八二开

　检阅完首级，石田三成会同诸位大名登入歧阜城的三阶天守阁，在那里秀信的家老百百纲家、木造长政在那里跪迎治部少辅的到来，三成坐定后，二位便将珍藏于城内的重宝献出，一个是信长使用过的「天下布武」印，另外个则还是信长用过的「麒麟印」。

　这两枚印章也就落入了石田三成手中。

　“信长公所言天下布武，实则是渴求日本的静谧，而太阁则是萧规曹随，然太阁统一日本后，却未能真的使日本静谧，偃武修文。反倒听信兑长老一介妖僧谗言，草率错误发动高丽之阵，致使生灵涂炭，大批无辜人众死于异国荒野，这就是太阁晚年不可回避的过失。”三成摸着天下布武的印说道，而后又指着麒麟印，“麒麟乃是唐土传说中的瑞兽，相传麒麟出天下宁，往后诸君当精诚勤勉，共同开创个让四民安居乐业的盛世。”

　诸位大名全都叩拜准备领命。

　另外身为利休七哲之一的织田有乐斋，怎地不明白三成言语内的含义？

　于是有乐斋立即问三成道：太阁的功过也该到了定论的时刻咯。

　毕竟剩不下一两年的寿命。

　此言一出，锅岛直茂、筒井定次、木村重兹等无不侧起耳朵，凝神屏气。

　毕竟这关乎日本天下新秩序的格局。

　对着烛火的石田三成也懂，日本整艘不大的船只已驶入真正的惊涛骇浪中，往后它是一统的，还是东西并峙的，还是三足鼎立的，抑或是五等分的，全在今晚自己的决策。

　“我毕竟也只是近江出身的一介太阁奉行官，这样的决策对我来说会不会太重大？”石田三成绷着脸，若有所思。

　“丰臣的公仪决不能丢。”良久，三成开口。

　众人便松了口气。

　公仪，指的便是丰臣政权统治天下的逻辑和路径。

　当年织田信长在本能寺横死时，日本统一的大势虽已奠定，可远方还有许多令制国并未臣服，甚至京畿周边的反旗都没完全削平，秀吉取代了信长后，经过两年多的血腥征战，一跃为天下人，成为关白，彼时秀吉业已四十九岁。然对他来说，平定天下的道路依旧漫长，自己子嗣又很贫弱，秀吉是疯子但不是傻子，他当然晓得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可在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中，他还是或主动或被动地加强了同日本朝廷的联系，并不择手段甚至闹出不少笑话，目的就是要急切将丰臣政权与朝廷缝合起来，形成套「公仪」，来保证自己死后丰臣的长久。

　比如，摄政关白一直以来都是公卿藤原北家的禁脔，藤原北家而后分为近卫、鹰司、九条、二条、一条五家，关白职位就在这五家轮流转，故而叫五摄家。

　当时关白的升迁顺序大致是，内大臣-左大臣-摄政关白。

　二条昭实在当上关白后，便辞掉了左大臣，近卫信尹接过了左大臣，又辞掉了内大臣，秀吉则接过内大臣的职位。

　两个多月后，近卫信尹不知发了甚么疯魔，要兼任关白，逼二条昭实退下来，二条怎可能就范？官司打到秀吉那里，秀吉就说公婆各有道理，不如关白就让我来当，这下大家都没意见了罢。

　可公卿们哪里能没意见呢，都说平安朝以来，贵族的家业传承就是如此，关白只

　能在五摄家内产生，断无让外人来当的道理。

　秀吉说这个无妨，我给五摄家当儿子就好咯。

　就这样，秀吉硬是当了近卫信尹父亲近卫前久的养子，和信尹做了兄弟，还许诺说我关白当腻了再传给信尹（完全食言）。

　可笑的是，秀吉为了从五摄家那里夺来关白职位，给近卫家加赠了一千石的俸禄，给其余四家各加赠了四五百石，差不多就是战国时代大名麾下中下层干部的待遇，可陷于极度穷困的公卿。哪怕贵为五摄家的，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于是，秀吉凭靠武力「掌控四海」，而今又以关白的身份来「代管天下」，两者相结合，这便是公仪。

　当然「藤原秀吉」这个名讳实则并不能满足秀吉的野心，他为了独占摄政关白，便独创出一家姓来，与中古四大姓藤原、源、平、橘分庭抗礼，这便是「丰臣」，得自「天长地久，万民快乐」之意。

　可按照日本的祖制，姓这个东西很神圣的，必须要是天皇的后裔「臣籍降下」才行，可秀吉年轻时半商半匪的，怎地可能是天皇的子孙呢？

　于是秀吉便给自己的传说打了个补丁，说自己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公卿出身，长期侍奉于宫闱禁中，名曰「荻中纳言」，后来遭到奸臣陷害，和自己当时仅三岁大的生母（大政所）被流放到尾张国的农村，而后大政所长大后，出落得楚楚动人又被天皇召回宫中侍奉，二三年后回到尾张来，便诞下秀吉，妊娠时梦见日轮入怀......

　不晓得宫中的天皇听到这个编排后是个甚么神情。

　可此亦无可奈何之事。

　秀吉的这种出身伪造，也不应该加以过多嘲笑，草泽出身的枭雄是这样的，高有勋不也大肆编造自家乃北齐神武帝的后裔这种神话故事嘛。

　其实丰臣政权在秀吉的一番胡编乱造下，同朝廷的体系缝合居然还算得颇为成功。

　唯一的致命缺陷还是丰臣的血脉太弱了，继承下去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