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326节
瘦骨嶙嶙的脖子,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对,对不起,孙七郎......都是因为拾啊。因为拾,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奈何之事。”秀吉的浑浊的泪,滴在了棒子上。
“那我就毁掉你的珍爱,叫你比死还要难受,你那个拾,马上就要坐船被送去北京的隆安寺出家为僧。”秀次狂笑起来。
“啊-啊!”这招果然神妙,秀吉顿时发出绝望的哭叫,尖利得如林间无巢可归的老鸟般。
可秀次懒得同他啰嗦,如同处刑般说出那句话后,便将用心棒给松开,任由太阁重新跌倒在地,秀吉蠕动着,颤抖着手摸到秀次的裤脚,喘息着,企图顺着秀次的腿往上把弄,似乎乞求他不要把拾给送去明国,可秀次却厌恶地将太阁一把推倒在地,说在这世间没人再来效忠你了。对丰臣而言,你已沦为毫无价值的累赘和垃圾,「氏长者」毫无疑问该是我,也被我给成功夺回来。至于你,你就在这里完全腐臭下去罢,最后不是纵情病烂掉你的身躯,就是水银焚烧掉你的五脏六腑,这是你应得的。
言毕,秀次走到门口,冲着瑟瑟发抖的番医们吩咐道,拿剪刀来,给太阁剃度,就是现在。
手忙脚乱的番医,摸到了药箱,找出了剪刀。
“请允许在下为太阁剃发。”门外,一个浑身如黑炭般的汉子,跪坐在那。
秀吉猛然觉得这汉子的声音很熟悉,便扭过头来,下秒钟就像是见到恶鬼修罗般,浑身抽搐。
是昔日侍奉在信长公身旁的黑奴弥助啊!
弥助一对白花花的眼睛,森森地看着秀吉,而后咧着同样白森森的牙齿笑了,举起了番医递过来的剪刀,靠近毫无反抗能力的秀吉,揪住他的衣领,摁住他的脑袋,好似在玩耍个皮球般。
“弥助你记住,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秀次扔下这句后,便离开了。
“藤吉郎,你把信长公的家业给篡夺掉了,你个叛逆。”弥助骂了几声,不但将秀吉仅剩的头发给剃光,还把他的丝绸衣衫全都剪碎扯掉。
最后,只剩件素色内衣的秀吉,脑袋光秃秃的,伸着苍白死寂又绵软的四肢,倒在阴暗的角落里啜泣,没想到一世枭雄的他,而今竟落得此般境地,可秀吉天生不会认输,他不到死,决不放弃,现在只是隐忍再隐忍,待到时机到来,他要报复今日所遭受的一切耻辱,必十倍百倍奉还!
“佐吉,你这样做,对得起太阁的恩情吗?”伏见城的另外间房内,茶茶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抱着拾,对低着头跪拜的石田三成好一番怒斥。
织田有乐还有刚进来的丰臣秀次则坐着,冷眼旁观。
“淀殿......高丽之阵彻底失败了,原本太阁设想的唐入之阵,业已变为唐入倭之阵,全九州和西国的大名都接受唐人皇帝的敕封,东国又有德川氏酣眠卧榻之侧,丰臣氏内忧外患,必须将拾连带谢罪表给献去北京城,才能平息明国的怒火,才能保全丰臣。既然这场战争是太阁挑起的,也理应由太阁来担责。”石田三成一席话,竟然说得茶茶无言以对。
“只有这般,我才能重新执掌丰臣氏,带领丰臣渡过眼下的难关。”秀次插口说。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说得好听,就这样欺辱主家嘛!”可还没等茶茶控诉完毕,大桥扫部就闯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大哭不已的拾从茶茶的怀抱里给抢走,茶茶和乳母大藏卿局争夺不及,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当大桥扫部将拾给抱出房间时,石田三成、织田有乐等无不变色,转着跪姿,目送少主的离去,直到拾的哭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接过拾的,是明国使者沈惟敬。
当时李宗城也在场。
“此乃关酋之亲子?”李宗城盯着沈惟敬怀抱里哭闹不休的婴儿,好奇地问到。
“何止是亲子,还是嫡子呢。”
“那弥支纳里(三成)说要将他献给万岁爷。”
“说实话,万岁爷要这娃做甚......?”沈惟敬道。
“说是送去隆安寺为僧。”
“断了红尘念想,倒也行。”
说着,沈惟敬便把拾交到家丁沈嘉旺手中。
门外面,几位追随大藏卿局的侍女哭着喊着,说还希望让她们跟在拾殿的后头,尽侍奉之心。
沈嘉旺懂得日语,回答说,马上这孩子要出家的,怎可由女人照料?只准你等跟到朝鲜,随即便交给我们罢。
扔下茶茶任由其哀号哭泣,丰臣秀次而后来到伏见三成的曲轮屋敷处,黑人弥助紧随秀次身旁,俨然已成护卫。
“幸侃(伊集院忠栋)已经被解决掉了。”丰臣秀次坐下后,对石田三成说道。
伊集院忠栋这段时间始终留在大阪城,观察洛中的变化,可对失火的自家后院却一无所知。待到秀次戴着唐冠归来时,再想跑却已来不及了,直接在自己的大名屋敷内被包围,连带妻子一并被斩杀。
忠栋的妻子
曾连连叫饶命。
可执行的山内一丰家的兵丁却压根听不懂萨摩方言......
“如此,对岛津也能交代过去。”石田三成接着告诉秀次,我俩的同盟就算是缔结了。
“治部少辅殿,您是否忘却了?我俩不是盟友关系,而是君臣关系。”秀次说。
三成恍然,忙说这是自然的。
“那好,放心,很快就会遂你的心思,让朝廷封你为内大臣。”秀次懂得了投桃报李。
三成就又请求开设内大臣府,总管京畿地区的贸易、贡赋和检地。
“没问题,你就是畿内惣政头,小西行长是接替我为九州惣政头,大江辉元是西国惣政头,我还准备让土佐侍从(长宗我部元亲)为四国惣政头,前田中将卿为北陆惣政头,而浅野弹正(浅野长政)在甲府那里,将会被授予关东惣政头的职役。”秀次用倭扇指着地图,很明显而今他和三成最关注的,是受封甲斐国二十二万石的浅野父子。
长政的儿子浅野幸长在高丽之阵里留守蔚山倭城。虽说染了梅毒,可却将浅野军完整无缺地带回到若狭的小滨津来。
对浅野父子的立场,丰臣秀次并不特别担心。
因丰臣氏原来的体系,浅野长政得到甲斐国,并将东国的诸多土著大名如伊达、宇都宫、成田、那须、南部等收为「与力」,由自己担当同他们交涉的取次职,本身就有构筑对德川家康的包围网的意思在内——也可见,秀吉本来对德川家康也不是特别放心的,迟早也是要下手来个了断的,“此乃太阁毕生未竟之志。”三成告诉前田利家的这话,倒也不算错。
可私交上,浅野长政与小西行长关系非常恶劣,浅野幸长又和石田三成素来不睦。
而且更大的症结在于,浅野长政公私太分明了,以至于他同德川家康的私交却是相当不错。
当年秀吉征伐小田原城时,家康的家臣伊奈忠次在沼津城的河川上架起浮桥,请秀吉过去,石田三成劝秀吉要谨慎,提防家康有阴谋,是浅野长政主动率自己部众先过桥,以示骏河大纳言(家康)绝无害秀吉的心思。
若秀吉继续主政,只消一纸书信,浅野长政铁定当先锋大将,组织对德川的围攻,然......
就在秀次和三成举棋不定,准备用「关东惣政头」来诱惑浅野长政时,先前被三成派出去刺探情报的甲贺同心猪轮五郎现身,低声报告说:“本月伊始,大崎侍从伊达政宗公出兵两路。一路攻打会津的蒲生,一路攻打陆奥的相马!”
“好快。”石田三成微微失色。
果然伊达政宗先前离开伏见回国是装病的,暗地里却要做出轰动天下的大事来,掀起违背总无事令的私战。
“不过仅仅几天不到,大崎侍从的两路兵马全都惜败!”猪轮五郎紧接着的这话,差点没让三成喘过气去。
这真的是更加「好快」了。
会津国大名蒲生氏,原本的雄主蒲生氏乡刚暴病去世,其子鹤千代(蒲生秀行)才十二岁大,而且还因隐瞒了领国石高,差点被秀吉给没收掉九十万石的领地,家中的重臣还各分一派,纠纷不休,伊达政宗正是抓住这大好时机趁虚而入,准备复刻摺上原合战的辉煌,重新将富饶的会津纳入囊中:“如信长公征服美浓国后就一跃而飞,宛若天翔那般。”
当年秀吉还曾下达严苛命令,要求将蒲生家的居城若松城的七座支城全都毁弃掉,执行人正是浅野长政。
“会津主少国疑,支城尽废,人心惶惶,这场胜利简直都有些胜之不武咯,那我的晚饭就在若松城里享用罢。”伊达政宗信心满满地誓师出阵。
结果伊达的蛮横入侵,反倒叫蒲生家众志成城起来。
伊达军在翻越饭盛山户之口时,突遭蒲生家勇将蒲生喜内的奇袭,溃不成军,被斩获了二百余首级,而若松城也赢得宝贵时间,做好了笼城准备,并向佐竹、德川请求援兵,见错失良机的伊达政宗只能饮恨而退。
另外一路攻打相马氏小高城的伊达别动军,也在小深田被相马军的骑马队给打败,旗帜全扔在泥地里了。
“完了,蒲生和相马肯定向京里告我的状,马上怕是对伊达的讨伐令就要下达。可恶,还不是因我最精锐的将士滞留在名护屋城没有归来。否则这场仗我该是稳操胜券的,唉......若是叫我早生二十年......不,现在,还不如叫我晚生二十年。”败归的途中坐在树下休憩的伊达政宗。一会儿恨不得早生,一会儿恨不得晚生,又害怕被事后清算,陷于了极度的狂乱迷茫中,手指将树皮抓得剥落,也不知如何处分。于是将家臣们招来,说若是京方怪罪下来,我干脆就退隐罢,家督让给我儿子。
“可少主殿才四岁大啊。”家臣都觉得伊达政宗糊涂了。
“那我儿子为甚么不早二十年生出来争霸天下!”政宗吼起来,然后差点被气晕过去
,唉呀,看起来儿子也靠不住了。
没多久,更让伊达政宗崩溃的消息传来:
德川军以援兵的名目,堂而皇之自西口进入会津,接管了蒲生氏。
伊达政宗一番骚操作,全给德川做了嫁衣裳。
“此事当真?”这下,石田三成和丰臣秀次都是汗涔涔的,喝问那报信的猪轮五郎。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三成眼一黑。
原来,秀吉最后虽没改易蒲生家,却命家康之女振姬嫁给蒲生少主鹤千代。
那德川家康就是蒲生鹤千代的岳父,两家当下合并,就跃为了三百四十万石的庞然怪物。
“那大崎侍从怕是立刻就要转投德川麾下。可恶,可恶,大纳言明明在胜龙寺都被砍下了脑袋。难道他的儿子秀忠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素来沉稳平淡的石田三成也急得额头爆筋了。
第77章我高有勋是因果称信
首先,石田三成对伊达政宗的认知是很准确的,这家伙纯属「没得打的时候就要硬打,打不过的时候就加入」的典型。
会津蒲生如真的如猪轮五郎所说,被德川家无血合并掉了,那伊达政宗估计都不会犹豫超过三五日,就要开始苟合勾兑咯。
其次,石田三成这时才明白,自己结结实实被德川家的高手摆了一道,这招声东击西果然精妙,在他以为冲突会在东海道或中山道某个要塞爆发时,德川却虚晃一枪,优先解决了会津,使得自身力量暴增。
“为今之计,只能尽可能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围堵德川......”石田三成狠狠用拳头砸了下地板,好似在山中在海上围捕头凶狠巨大的怪兽。难道,难道在胜龙寺那里丧命的不是真正的骏河大纳言?还是德川那还有了不得的幕后高手呢?
“莫非骏河大纳言没有死!”
这个猜想使得三成的心脏仿佛被铁炮一下洞穿般,开放流血的创口,从前胸直到后背,风都能在内里穿过去,呜呜呜地作响。
那样的话可就棘手啦,死在胜龙寺里的是影武者吧,那死鬼常真和尚说的是真的,我还是要面对当今时代野战无双之大将......
“治部少辅殿啊,你在害怕甚么呀......会津蒲生被德川给吞并啦?别慌,只要你从容应对,那就不会有甚么事发生。”秀次大咧咧地说。
这话反倒提醒了石田三成,对啊,蒲生的城主和家臣团都还在,怎能那么轻易接受德川的统治呢?
“对大崎侍从,只有拳头才能叫他就范,我们索性发信给浅野弹正去,裁定大崎侍从违反了总无事令,叫德川、上杉、蒲生、最上、相马、南部对其发动讨伐,必要时叫大崎侍从来伏见城切腹谢罪!至于会津,以太阁的名义撤销蒲生鹤千代和振姬的联姻,让私下派兵的德川秀忠蛰居江户,接受谨慎处分,至于对蒲生鹤千代的处分再议。”石田三成喃喃说道,并在心中下了决定。
我何不也将把会津设置为陷阱,将计就计呢。
而后,秀次问三成,你身旁可有足以支撑大局的人才。
三成回答道,岛左近。
秀次颔首,说,给岛左近,还有锅岛直茂各安排个「仁王门」的职责,看住东海道和中山道吧。一个是密迹金刚,一个是那罗延金刚,而今整个京畿我们也得慢慢消化,这是场急躁不得的维新。至于德川家,我们便用公仪,先将其稳住,再慢慢分化瓦解掉。
其实,秀次并不是特别凡庸的,他也有头脑和规划,当年受封近江国八幡城时也表现出不俗的施政能力。不过是这两年被秀吉还有对丰臣敌视的公卿文人不断抹黑而已。
“叫前田中将担当讨伐大崎侍从的总帅,同时将胜龙寺的那颗家康的首级。作为影武者的身份在狱门晒首,罪名是假冒骏河大纳言,私通外国,妄图颠覆丰臣天下,那样无论现在逃去江户的是不是真的家康,都能给德川家制造裂痕,假作真时真亦假。”听完秀次的点子,石田三成的脑子也像是开了光,应对措施一条条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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