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348节
然高有勋根本不吃这套,他说:“你等当抚院和守道的标营,海防备倭的总参的家丁,全都是土牛木马不成?若想你等不被追捕,须要那龚好善来同我说话。”
“各位,别听他花言巧语,我们这就杀入回回寺里,攀爬上去,把他给活撕碎掉!”这下,变民群中,就有几位带头的叫道。
可高有勋的态度更坚决,他指着望月台下的土地,厉声说,你等半个时辰内必须散去,我早就遣人出济宁,去叫抚院和海防派兵来弹压,都说你们济宁新年不吃带肉馅的饺子,是伤那仲子被剁成肉酱,可马上新年到,本帅就非要把你们济宁的几位乱首当作饺子馅,给和了面儿,一个一个吃下肚子里去。
下面又有人叫道,包虎雄你这回回,休要帮着外人造次乡里,你还想不想在济宁府里做买卖咯?
包虎雄就回道,我已是万岁爷钦定的皇商咯,行商坐贾嘛,自然是朝着高处走,哪里没有利市,何必画地为牢,呆在济宁呢,你等自当济宁没我包家这号人物,我正好迁去顺天府。
又有人叫着,让高有勋去安抚下灾民,主要是你劫夺赈济粮在先,灾民没法过活,我等市井细民才见义勇为的。
高有勋则冷笑道:“灾民我自然会去安抚,可你等必须要先撤掉荒市。”
双方唇枪舌剑,来回十多个回合,这群围着回回营的土棍说得是唇干舌燥,也说不动高有勋丝毫,这位依旧是稳若泰山。
安居镇内,那龚好善掐指一算,这都过去半天,一问,高有勋竟然跑入到回回营中,得了那包虎雄族人的协助,死守不出,大叹这民变算是失败了,便招来心腹,胡乱点画了几个人名,并说我这每人有三千两白银的烧埋钱,烦劳你们各这几家现在就送去,只要他们肯顶缸抵罪,那谁个也奈何不得我们,“此事须得要快,不然抚院兵道派人来可就说不清楚咯。”
毕竟淹死个锦衣卫校尉,还打伤几个,不是闹着玩的。
这几位心腹也各自得了五十两跑腿费,便一阵风般地去承办。
私下底,龚好善找来妻子,说我等不能离开安居镇,更不能离开济宁,前脚一跑,那锦衣卫就把罪名给铸实咯。若我夫妇俩马上被分拘进去的话,叫你的弟弟在外头替我叫冤,在里面,任由他们如何用刑,你我都要有骨气,不要屈打成招胡乱攀扯,懂吗。
龚的妻子当下点头发誓,说绝对能熬得住。
大不了同那姓高的鱼死网破,拼死也要把他给赶出济宁。
此时,在避尘园内,被请来的各位济宁士绅到了后,才惊愕地得知民变了,矛头就是指向前来提督木料漕运的高有勋的,几名带头的生员和土棍还将高有勋的「十大祸济罪状」给写在卷上,叫诸位士绅们署名。
可几大姓的士绅却都很冷淡地抄着手坐着,绝不肯在卷首写自己的名字。
“高缇帅要我等捐银协济大工,银子也捐了,册本也造了,其后绝无再来滋扰。无论到府衙还是抚院,我们也是这套说辞,你等说他劫夺救济粮。可这几万石的救济粮不是由堂尊老父母前些日子就发给灾民了嘛,莫不是你等有裹挟骗赈的勾当?我们在这济宁地界都是百年以上的家户,是不可能好歹不分的,还是等衙门的公断比较好,怎能在这草头书卷上签名,你这上头,有的甚么关防来?甚么都没有,当我等是村野匹夫嘛。”靳学曾当先起来,侃侃陈辞,赢得在场士
绅名流的普遍赞同,当面的生员还待要说些甚么,靳学曾就变了脸色,一个一个当着面,举着拐杖,把他们的姓名都点出来,说你等如敢再草莽行事,我就把你等报到督学那里去,怕不是要革掉你们的衣冠呢!
吓得几位生员也抱头鼠窜,退出了民变阵线。
其余土棍,更是被叱责番,自避尘园中赶了出去。
当日日暮时分,南阳湖那头行来几艘大船,挂着黄旗,站着的满是全副武装的兵丁,来到在河川内如浮岛般的济宁城下,喝道我等乃是抚院的标营,听闻这里有奸徒造逆,得了孙总宪的令牌,前来捕拿凶贼。
“民变一时汹汹,专是弹压恐激变更甚,不如......”待到领队的海防备倭游击李大年也即李承勋之子来到府衙时,那徐世鸿还稀里糊涂地要出面安抚,谁料被李大年断然拒绝,说捕衙的官儿何在。
那方吏目上前,忙说自己负责捕衙。
“拿捕乱首来,审问完了,便枭首示众。”李大年的命令刻不容缓。
第100章狗吏狗官
这次,李大年直接带了一千海防营的兵丁来,全是他和他爹在抗倭后招募义乌人练出来的,听闻高缇帅还被困在城南回回营内,李大年即刻派了名叫陈良玉的把总,领着三百兵丁,红旗开道,手持筤筅、刀牌、长枪还有鸟铳,林林总总,敲锣打鼓,越过运河上的桥梁,直奔回回营而来,谁个敢当其锋芒,那围营的千余土棍在闻说大军来济宁后,早就吓得一哄而散,直接将高思才的尸身给扔在回回营路当中,没人敢领回家的。
等待高有勋洋洋自得地自回回寺门内出来,所有兵丁都叩首行礼,说惊扰了爷爷。
高有勋则说诸位儿郎劳苦,言毕便走向高思才的尸体,看他半边脖子偌大的创口清晰可怖,喷出的血已凝固成块,结在外面,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生前只顾作恶,这里的回回有个很大的屠宰场,专杀牛羊,你还是就近轮回去畜生道,挨个千百刀,再转世做人罢了。”有勋心底骂道,可又将包虎雄给唤来,说花点银钱,把他埋了吧,别立碑就行,一介淮扬的盲流奸棍,玷没了姓氏。
包虎雄应承下来。
旋即,高有勋翻身上马,又在陈良玉等兵将的护卫下,开回济宁城,先见得被烧成焦土瓦砾的行辕公馆,摇摇头,而后又开赴到府衙中来。
府衙的辕门,也被愤怒的变民抛掷的石块给砸坏。
内里,济宁士绅代表靳学曾还有孙通义早就到了,专等高有勋回来主持大局,决定处分呢。
高有勋和这群士绅打交道久了,早就摸熟他们的心理。
士绅就害怕个乱。
因他们的家业,无论是耕读还是官宦,都必须要秩序的保护。
灾民到济宁来,士绅们力所能及地加以赈济,就是害怕生乱。
高有勋到济宁来,士绅们慷慨解囊,协济大工,也是怕高有勋生乱。
同样的,龚好善煽动土棍和灾民作乱,无疑是突破了济宁士绅的底线。
拿捏住这种心理后,高有勋在同几位士绅见礼后,便与济宁知州徐世鸿还有游击李大年等屏入四堂内室,进去就问徐:“堂尊老父母付的四衙(指方吏目等实权大吏)都去捕拿首犯咯?”
“是,是啊。”徐世鸿忙不迭地回道。
“此番我哪里是劫赈济粮啊,难道我派六位官校能劫得动万石的米谷,这不是贼人对我的诬陷嘛,济宁这些刁顽,必须要正法一批!”坐下后,高有勋佯装发怒,只拍桌案,吓得徐世鸿还有师爷一惊一乍的,忙说着实是刁民诬陷缇帅,没得议论。哪怕是巡抚巡按问下来,也是如此。
“这个就不劳烦堂尊老父母了,抚院巡院还有兵守道衙门我都派人去说明咯。只是,唉,老父母啊,你这下算是好心办坏事咯,你这赈灾的法子可不对啊,传到朝堂去免不得要被参的。”
这话更叫徐知州恐惧。
虽说他并不满心要保乌纱帽,可被摘帽和被摘帽也是不同的,你放仓救民被摘帽,坦荡无悔,可你错误赈灾几酿民变,那可算身败名裂了,读书人最怕这个。
接着高有勋便条分缕析:
一来,你不合听了胥吏勾串奸民的蛊惑,草率放出漕粮去救灾,实则是被骗赈;
二来,你一次性把所有赈米都放出去,也是毫无经验的表现,赈决不能操之过急一蹴而就,而要如治病般抽丝剥茧,徐徐为之;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你的米谷被骗赈了,还被奸民自断卖去他府,这可更是犯了大忌,要知济宁的粮少了,那粮价就高了,过段时间,米市昂贵,市民又吃不起粮闹将起来,你又当如何呢?
几番追问,把徐知州问得是汗如浆出,战栗惶恐,差点就要当场给高有勋跪下求饶。
不过高有勋有心网开一面,又说我也知老父母您是爱民如子救子心切,这次我会替您遮掩过去的,只消将账做好就行,可接下
来的几事我却手软不得手慢不得,只要老父母您不要牵掣便好。
言毕,有勋又将郑国泰留下的督理荒政的关防大印给亮出来,表明自己不但有权提督大工,还有权过问荒政,是双料的钦差。
“国泰与我在京城,那可是兄弟般的交谊,穿一条裤子的。”这话,当真是一言九鼎咯。
“缇帅要如何处分,直管说来。”靳学曾立即表态。
高有勋便说,赈济的米谷必须要留在济宁,我马上用银钱来买,再把账单日期给画前面些,这样便是:“我考虑济宁府灾情,要阻米遏粜,保全济宁米价,可有奸商奸民不满,煽动民变,妄图刺杀我这位钦差。”
“这个好。”孙通义也赞许道,这样的话,也能保住官府颜面,下面只要徐知州能全力配合有勋,将变乱给弹压下去,就能交代过去咯,孙这时才感到自己看错人,本以为这位钦差锦衣只好寻花问柳,谁料到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廉访田野,刺探内情呢。
“另外,奸棍聚众闹赈、毁府衙辕门,当日还有零星灾民和土棍游荡,劫掠铺户的米布,殴官、毁物、杀人,这几项合在一起,足够正法一批。”靳学曾又加了几道罪名。
果然,只要有关防和刀把在手,就不愁没有儒林士绅为我辩经。
计画完毕,高有勋转向李大年,说我须交代你一事,马上济宁捕衙的人拿着民变首犯胁犯归来后,你当如何如何。
当夜直到来日,济宁全府城满是捕衙和兵丁,实施宵禁,城门、闸关一概不放人和船只通行走动,连安居镇的内外道路都被断掉,惹得龚好善在家,只觉有困兽之感,可他心底还有侥幸,安慰自己在济宁也算是手眼通天的,黑白两道谁不与自己称兄道弟呢,又找了几个顶缸的交付给方吏目,上头抚院孙总宪要急着结案,这头徐知州被胥吏哄骗着,草草了事,不就捱过去咯?
黎明时分,方吏目果然带着群快手,押着几个捕拿到的「首犯」回到府衙中来。李大年和徐世鸿坐堂,李大年就问这些人当真是民变魁首嘛,也是他们打死锦衣卫校尉的?
这几人供认不讳,说得是严丝合缝,如牙齿般齐整。
李大年便对徐世鸿说,没毛病。
师爷就递来供状,叫几人辨认清楚,逐次签字画押。
徐便一拍惊堂木,说统统押入监牢,好生看管,待我问过抚院,抚院再题奏朝堂,再行处分。
片刻后,李大年和师爷将供状上的人名还有住址所在,都交给高有勋过目。
高有勋说好,对大年说,你分派兵丁,到这些人的家中去,必能搜出大批银两,收了来,那便是龚好善的买命银子。
这套伎俩,骗骗进学当官的呆子还差不多,在熟谙灰暗法则的泗州狗吏面前,简直不值一哂啊。
果然,一队兵丁到了其中家,而后把总红旗一挥,撞门而入,这家人还在西面厢房,把地砖刨得到处都是,往里面掘出的坑里埋银子呢,兵丁起了足足三大窖出来,全是铸好的大银锭。
其余数家也都是如此。
家人们对如此巨额财产来源压根说不明白,兵丁说那定是劫道杀人所得的,便不问青红皂白,全都锁进了府衙。
此刻,主持审讯的可不再是李大年和徐世鸿咯,而是高有勋本人亲自坐堂。
“你这几家,是不是接了贿赂银钱前来顶罪的?”高有勋就问。
众人都叫道冤枉。
高有勋冷笑说,你等家户,不是打渔的,就是坝上的脚夫。要不然就是市井的游手,你这几位今天刚来认罪,而后各家就都横空得了三千两白银?我也不追究,只要没收这三千两白银,而后将你家这几位来顶罪的统统大辟杀头,你等又当如何?
这几家一听,完啦,人脑袋掉地,还得不到买命的银钱,这可比杀了我们还要难受。
“说出银钱的来历,保你们不死,银子还能留一半!”高有勋将徐知州的惊堂木狠狠一拍,惊堂木的一角都崩裂开咯,震得高有勋自己的虎口都隐隐生痛,心想早知道不用这么大力气咯。
不过这还是很有效果的,这几家你看我我看你,没多久就说,是谁谁谁送来银子,叫我们给这次济宁民变抵罪。
“那拿人的方吏目都没过问?”
“方吏目只要销差,不曾过问。”
于是又把方吏目和吏目署大小胥吏给锁了来,高有勋骂道,你们素日里勾结不轨生员、豪富,蠹害一方,最是可恶,今日更是买命顶罪,罪无可恕,统统革掉职务,给我好生拷打,直到交代了为止。
方吏目也是大叫冤枉啊,你们这群老爷逼得紧,要人犯销差,我们也只想着销差,误中了奸人诡计而已。
“只怕不是误,而是有心勾串。”高有勋这番是铁了心,要将济宁的黑产给彻底捣毁掉。
虽然第一次到荒市来时,他爹高祖辉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上一次我是来救灾的,睁只眼闭只眼,这
次我是勋祖,不得不连你们一并超度,送你们去畜生道轮回。”有勋心想,便叫兵丁上来,手持吏目署素日的刑具,把方吏目等人身上用了个遍遭。尤其是夹拶这玩意最是叫人禁受不住,五根木棍中间各穿一孔,用细绳串起来,将人的手指夹住两侧用劲一拉,足叫人死去活来。尤其这群刀笔吏,都是靠手和笔墨吃饭的,这番就算是没死,手也得硬生生给拶残废掉。
方吏目痛得大骂高有勋「狗官」。
高有勋更是发怒,娘的,以前都骂我狗吏,现在则骂我狗官,都是狗,那我不白钻刺当官咯,便叫道:“拶完了手指,就给我用龙须板敲背,敲背完了再拶他们的腿。若是还不死,就枷起来晾在辕门口晒着吹着!”
把你们全身都搞废掉,看你们是招还是不招,叫你们见识见识狗吏加狗官的双重厉害。
夹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崩溃了,喊道愿招......
上一篇:1900:游走在欧洲的物理学霸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