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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357节

 高有勋便对马廷说,拿爷爷我的印来。

 马廷立刻捧出郑国泰留下的督理荒政的关防印信。

 高有勋将印向桌面上一搁,说你们也都别愣着,速速保甲,编练伙夫枪夫,发兵剿灭土贼,我马上回济宁府去,就给你们发粮。

 好哇,这下抚院、府衙还有兵道的钤印都齐全了,本来还怕高有勋会横着作梗的,没想到他也答应下来,这下大家的心都落到肚子中了。

 结束筵席后,汤敏又掉眼泪了,对着伯父汤希韩哭诉说,今日之辱,没齿难忘。

 汤希韩反过来训斥汤敏番:“要怪就怪你举业做不明白,迄今还只是个庠生,你以为那高有勋说话的底气何在,那是因他有个高中探花的弟弟——行了行了,报恩要快报仇须久,现在他盖了大印,先灭掉桃园塞的土贼为要,他高有勋还得给我们粮食呢。”

 正说话前,汤敏的父亲汤希范走过来,面色严肃,说不好不好,言毕就叫后面的家奴,将东西给汤希韩看。

 汤希韩一瞧,是蝗虫的虫子,也连叫不妙。

 虽然汤家现在财富来源有所改变,靠的是小北城的商贸,可田土才是根本啊,要是今年闹了蝗灾,那可不得了。

 “春耕必须要春耕的,桃园塞的土贼也定是要剿的。至于飞蝗,叫他们各位马上春夏之交时就别待在归德府城,给我统统下到田庄里去,叫佃农家奴们统统准备捕蝗,最后收成能有几分便是几分,渡过这几年后就好。”汤希韩表示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难道蝗灾即将到来,我们就不种地啦,那叫坐以待毙。

 “想要扑灭蝗灾,还是要趁着春暖后,灭它们的虫子还有蝻子(蝗虫的幼虫形态),若等羽化成虫,可就来不及咯。”汤希范说道。

 汤希韩颔首。

 可灭蝗最重要的是要大量的人手,那这样一来,哪有余力再去剿灭圩寨呢。

 此刻,家中世世代代都是骠骑将军的汤希韩,身上的名将血脉觉醒,他做出部署,将佃户奴客中的男丁都组织起来,先春耕,而后保甲,以乡兵名目前去剿贼,而庄田里的老弱妇孺则每日去捕蝗,“抓到虫子蝻子的,有几斗就给几斗的赏钱。”

 汤希韩也懂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于是汤氏兄弟就分工,汤希韩与自己的四个儿子汤敬、汤征、汤政还有汤学,督练「乡兵」前去剿贼,而汤希范、汤希富还有其他子侄,则去春耕捕蝗。

 这叫寓兵于农寓农于兵,两难自解。

 “我随后便回济宁府。”回到万寿寺的高有勋,对马廷说,“你就改易衣衫,骑马快回桃园塞报信,好叫黑复生有所准备。”

 马廷知道,高有勋是故意激得归德豪绅前去攻打桃园塞的。

 因朝廷的正规营兵都在边疆,腹地还不得不用乡兵。

 “河南,归德,闹起来,闹得越大,形势反倒越好。”这就是高有勋的宗旨。

 “能赢吗?”马廷有些犹疑。

 “有我在,万事放心。”高有勋很自信地回答道。

 娘的,在朝鲜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能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归德府?

 “对黑复生说,可以引来嵩阳南阳的矿贼咯。”临别前,高有勋又交待了个锦囊妙计。

 第109章罗祖拳经

 “马廷啊,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桃园塞的圩寨中,得到马廷关于归德府士绅动向的回报,十八寨的总帅黑复生重重地叹口气。

 马廷咬着牙说,我们原本不过是要过着泰平安乐的日子,我们一不劫掠,二不杀人。不过是在个官绅们管不到的地带聚寨自保罢了,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放过。

 “归德府的税粮这几年分洒加重许多,我们桃园塞又囤了不少米谷,官也好绅也罢,看中的就是这个。”

 “既然他们不仁,那咱们也就不义,鱼死网破。”马廷再度提到这个词汇。

 “我知道你,你始终抱着仇恨呢,所以这趟才叫你去归德府与高缇帅接头,现在你找寻到真正的仇家了没有?”黑复生振了振袖子,挨着桌子坐下,问到。

 马廷颔首,说从未如此近,他当时在袖子中暗藏着把匕首,和仇家二人相距不过五尺,我在梯阶上,他就在登楼下。要是我拔出匕首,猛扑而下的话,就能将匕首狠狠扎入这老狗的胸中,再一挖,说到这,马廷做出个手捧心脏的动作。

 黑复生笑起来。

 可马廷原本眉飞色舞的神情又顿时消散掉,他毕竟克制住了自己。只不过他而今更担心的还是那个问题,这场战役,能打赢吗?

 高有勋临别前,告诉他会赢的,可他还是没有底啊。

 到底如何才能算嬴呢,即便赢过那群士绅的乡兵,可他们在朝堂里多有亲戚为官的,官字两张口,说你是逆民,说你是贼徒,引来大军剿杀的话,那饶桃园塞圩寨是固若金

 汤,也多半要落了个阖寨被屠的结局。

 “你还是有担忧啊,马廷,你自己不害怕,你怕的是惜儿的将来。”黑复生瞬间就看穿了马廷的心思。

 不过他也没提赢法,只是叫马廷叫其余十七个寨主都喊道聚义堂中来。

 待马廷领命离开后,黑复生凝眉,缓慢地起身,翻开箱笼,从里面抓起枚锋利黑亮有些沉甸甸的枪头,他端详着,这就是他改姓为「黑」的缘故:“我本是一介生员,理应忠君报国,身着冠带教化百姓,然当今世道如此,我没得选,十年前我在四处漂泊流浪,如同丢缺了心,后来我悟道,将心给安了回来,辛辛苦苦集结万民,创设了桃园塞这个世外桃源,可这桃源毕竟避不了世,你不去,寇自来,这枚精铁铸就的枪头,也到了我该重新拾掇起来的时候咯!”

 而箱笼的底部,还有二三本翻得有些卷边的书稿,这便是黑复生治寨并编练寨兵的所学。

 报信的锣鼓一响,没片刻马廷便会同其余十七位寨主丁魁、丁胜、马三眼、刘复有等来到聚义堂,人均给堂中悬挂着的关王图像进了香火,便依次按照座位坐定,黑复生站在正中央:“诸位兄弟,桃园塞自打创设的那日起,就始终是归德官绅的心头之患,他们看待咱们。就好像是眼里的钉子肉中的芒刺,马上那河南都指挥佥事汤希韩在春耕后就要会齐其余豪绅,集合精壮来屠寨了。”

 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寨主们亲听黑复生说到,还是压抑不住的悲愤。

 “他们师出有名啊,有各院堂衙门还有布政司的关防,那汤希韩大伙也都认得,你说他引着来剿杀咱们的是睢阳卫归德卫的兵丁也行,说是他汤家的家奴也行,给我们安栽的罪状就是啸聚结寨阻断黄河的漕运,只要圩寨被他们给攻破,我们是必死无疑的,其余的男女都要被他们掳去,相当编户齐民也是万万不能的,全都要沦为汤家和其余豪绅的家奴佃奴。”

 “我等誓愿同这群贼王八决一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也算是赚了!”众寨主齐心喊道。

 “那汤希韩的来头可不小,他还有四个儿子助阵带兵,这四子各个都是归德府的武举人。据说拳脚棍棒、骑马射箭无一不精,那我们能赢吗?”黑复生反问道。

 这时黑复生见到寨主们,甚至包括马廷,都开始面露犹疑之色。

 这也是黑复生的策略,他晓得光凭血气之勇是不行的,桃园塞里的毕竟之前都是活不下去的良民顺民,对官绅还有兵丁这种国家或民间的暴力机关有着天然的畏惧,并且困难是客观存在的。故而黑复生先把不利的因素统统说出来,而后再摆出有利的来,这样便能使军心更固。

 于是黑复生便一一问道,桃园塞的米谷还充裕吗?

 马廷立刻回答,足能支撑半年。

 黑复生点头,说足够咯,接着他又说:“我们过去一二年间,将富余的米谷卖去开封、洛阳,那里的衙门官一概不知,是我等买通了管仓的胥吏,他们为了应付巡查,会花银子买些粮食的来补仓的,这样我们就积攒不少银钱,再用这笔银钱雇佣匠作,制长杆,炼枪头,还有不少卫所的兵丁军户流离失所来桃园塞的,或是偷卖兵器来换寨子里的米谷。故而寨子里的腰刀、三眼铳还有快抢,都是有备的。”

 这样,各寨主的心也就安顿不少。

 那汤希韩四个儿子也就是武举人,就算都是武进士武状元,是能脑门能弹铅子,还是肚子能当枪刺?

 挨了一铳,中了一枪,一样要死。

 接着黑复生又举起手指,说到,我们素日里也勤加操练,还设了圩寨的「装旗」制度,各寨人丁,农忙时耕作,农闲时练兵讲武,对周边地势还有寨内各通道,夜里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

 说到这,大伙儿就都笑起来。

 对啊,老百姓和将军一样,也都晓得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决胜的因素。

 如今我们的地利还有人和都具备了,粮秣足,守战之具也足,更有熟稔周围四道八至的优势,甚至还有一小股骑兵。不,严格来说是马兵和骡子兵的混合,百余人,可这股骑兵只要能用得好,那就是柄致命的刀刃啊。

 而在振奋人心后,黑复生又颁布了策略,这次桃园塞就是要一个字,「守」。

 “一支连守都守不住的人马,一个连守都守不住的寨子,还能谈甚么战胜呢?”黑复生的看法很明确,那就是自古战胜之军,未有守不固者,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胜,“如今地战还有人战,我们都生胜出,那下面就是天战。”待到黑复生举起三根手指,又放下最后根手指时,大伙无不注目凝视,晓得这是最根本的生死攸关处。

 可看起来黑复生也早有筹备,高有勋也给了他提醒。

 确定了,桃园塞要引河南府、南阳府的矿贼来,黑复生说,我已同那大角脑王自简通过声气,不要多,请来五七百人就

 好,我负责提供粮食,矿贼在这灾年也不过乞活路罢了,只要这五七百矿贼能助我们战胜,那他们就能看穿各州府、卫所的色厉内荏,那数万矿贼必然自西而来,席卷豫东。

 “诸位看过忠义水浒传的,必然晓得杀人放火落草为寇,总不过要受个诏安,待到矿贼大来,朝廷派兵来镇抚,我们不就能适时跳反过去,还能获得个官身呢。”

 这年头,官做贼,贼也能做官,官贼只要客观条件具备,那就能互相转换。

 黑复生是有些懂得辩证法的,他的「天战」方略也引得所有人叫好,大家摩拳擦掌,要做甚么心中也都敞亮,人心也稳固了,士气也高涨起来。

 没几何,黑复生立在圩寨最高的台地,俯瞰着一二万寨民都运作起来,给墙壁凿眼的凿眼,伐木做鹿角的做鹿角,做蒺藜的做蒺藜,打造长枪的打造长枪,也不由得有种心胸决荡的感觉,再加上先前有勋叫马廷给他带来封匿名信件,上面还有个狠招,那就是:“沿黄河筑堤引流灌溉,叫下游的归德府更缺水。这般他们便捱不到春耕完了便要打寨子,一箭双雕,既叫那群豪绅人心惶惶庄田受损,又叫他们仓促上阵。”

 对,这便是兵法最终的奥义,制敌而不制于敌。

 你叫高有勋带着一队兵马临阵对敌,那他肯定是十打九输,可你叫高有勋为千军万马运筹后勤选将练兵,那才是他真正擅长的地方。

 那就来罢,黑复生看着远处黄河河畔一座高丘,上面遍栽了桃树,还未有成材,就在心中念到,来年再来年,我一定要在春天看到这里的桃花灼灼。

 同时,高有勋策马来到鱼台县,在县衙里同班正清议事完毕后,就再度来到武唐亭铁瓦殿中,与高有封、徐光启还有诸位罗庵头领坐在殿外的那棵大树下说话。

 当时集合在铁瓦殿的,还有好几支「捕蝗队」。

 每支捕蝗队都有十二名健壮的男丁,身上带着铲子、竹板还有易燃的鱼油。

 铲子是用来掘蝗虫虫子或幼虫隐藏在土中的巢窟的。

 竹板则是用来扑打幼虫的。

 而鱼油则是浇上去焚烧,叫蝗虫阖家灭绝的。

 每支捕蝗队还跟着些男童女童,背着水囊不说,脖子上还挂着串饼。

 这种饼叫「光饼」,是炒制出来的,中间可以挖孔(足见硬度),如铜钱般用绳索给串起来。当年戚继光平倭时,就叫戚家军人人挂着串饼,饿了就吃,能连续作战十日甚至更久追歼倭贼,这种饼可谓居功甚伟。

 后来闽浙的百姓为纪念,就给这种饼取名叫「继光饼」,而后又简化为「光饼」。

 现在由高有勋引入到罗庵的捕蝗队中来,只因他们非常辛苦,那蝗虫产卵的巢窟多在水潦退去后,往往在野外数十里,长途跋涉。所以想要捕蝗灭蝗成功,非得拿出戚家军当年的精神来不可,要能嚼得光饼,喝得冷水。

 这种捕蝗队,官还是绅都是发动不起来的,只有罗庵才具备这般的伟力。

 看到这群捕蝗队或年轻或稚气的面庞,有勋不由得对未雨绸缪抵御蝗灾更平添了几分信心。

 人世间最宝贵的是勇气,而勇气则来源于信心。

 接着高有勋低声对诸位说,鱼台、金乡等数个县,已是罗庵的天下,就拿鱼台知县班正清来说,而今已处处离不得罗庵的协济,我准备发展他入教门。

 其实说到这里,也没人感到奇怪,官员也能有罗庵信仰。

 连高有封、徐光启这二位翰林官都是无生老母的信徒,更别说区区个鱼台知县咯,再说班正清的妻母都皈依了,他哪里拗得过家人呢。

 高有勋则反复告诫信众,说罗庵想要兴盛壮大,既离不开百姓,更离不开官身,有了合法外衣的保护才诸事顺利,别当官府对甚么无为教白莲教的警惕就不存在,也就是恰逢万历皇帝的「摆烂盛世」,缺官不补,升官的则滞留,专心呆在紫禁城里静摄,实质等于放弃了基层治理,恨不得朝政中枢都要清静无为才好,任由民间秘教蔓延,不闻不问。

 可罗庵需要官身的同时,也需要适度的斗争。

 高有封已找到个斗争的目标:“前些日,丰县和单县的信徒来告,希望这边的捕蝗队越境去帮他们,那百姓得救,自然感念,争着要个个皈依,只是单县有些流氓庠生勾串左道,说蝗灾不可扑灭,那是天谴神罚,必须要好好祭祀蝗神,才能消灾,蝗神高兴咯,自然飞蝗往别处去,不会肆虐本地,他们便要挟威吓百姓祭祀蝗神,实则敛财渔色。”

 荒唐,这年头,蝗虫都成了神祇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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