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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359节

 这下高有勋就对众人说,你看这无赖,现在杀了也是白杀,空污刀刃,不如留着他义务做工,为期一年,日日都要

 上工,半日去织棚做工,半日去罗庵铁瓦殿洒扫。直到抵换掉他的罪行,叫无生老母宽宥为止。

 既然勋祖发话,大家也就没甚么可说的,说这种法子也好,将工赎罪,顺带着这张幺做做工,能被逼着重新做人,倒也可以试试。

 张幺这时恨不得要在高有勋脚下把脑袋给磕出血来,可有勋却告诉他,马上随我去铁瓦殿,在无生老母画像前忏悔,我来点化你。

 随后有勋给张幺松了绑,叫他跟在自己马后,慢慢走了几里,来到铁瓦殿堂内,那张幺进去后,便在无生老母画像前的蒲团上咕咚跪下,哭喊着弟子知道错了,弟子以前执迷不悟,害怕入了教门要做工,可弟子却周身的懒骨头,现在弟子宁愿对清水和蜡烛发誓,皈依教门,此后如敢危害教门事业,甘收千刀万箭穿心而死。

 高有勋将他扶起,和颜悦色不少,只问他:“你是怎地养虫子和蝻子的?”

 张幺愣住了,可随后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蝗虫喜旱,且喜欢食用水边草叶,故而他择选了处僻静的山泉,用轻网将一圈水草芦苇给覆住,白日的时将网紧一紧,夜晚的时候将网松一松,因虫子羽化后,翅膀沾了晨露变重。所以一大早就要去收网,防止他们翅膀晒干后挣破网飞走,败露了事情,可还是被巡山的捕蝗队察觉,一看到网和虫子,就晓得我在这里养蝗,守株待兔,把我给逮住咯。

 “是无生老母安排你来见我的。”高有勋听完后说的话,叫张幺更是呆住。

 有勋看他不解,就又问他,蝗是有神的,你晓得否。

 张幺茫然地摇摇头,他的认知,蝗就是虫子,吃禾苗庄稼的害虫。

 “无生老母告诫我,因失乡儿女迷途,信仰不虔,种种邪念幻化为蝗神,降下蝗灾来惩戒人间,你便是其中的一个因缘。”

 “我养蝻子骗赏,也是因缘?”张幺纳罕。

 “对,你的因缘就是驱动蝗神去惩戒那些为非作歹的妖人,妖人全在归德府,我与你五十两赏银,你这个能驱动蝗神的人物,该晓得该如何做了吗?”高有勋拍了拍张幺的肩膀。

 张幺浑身一抖,勋祖这是以邻为壑啊,可无生老母和勋祖这般做,必有道理,并且这五十两银得的也太轻松,这也是无生老母安排好的?

 可有勋丝毫不耽搁,他直接给了张幺二十两银,说归德府那边有人接应你,你就照着我吩咐的去做,做完后,回来领其余的三十两,我不但今年三十两,往后十四年,每一年我都给你五十两。

 好嘛,养蝗也成了专利钱咯。

 到了次日,张幺到铁瓦殿领了件衙门吏员穿着质孙皂衣,改头换面,冒领了身份,精神抖擞地朝着归德府赶路去了。

 第111章俺舅来了吃光归德您的豆

 数日后,归德府知府蒋忠俊急切升堂,公案下站着吏目署快班的班头杨武雄,杨手里提着锁链,锁着群半大少年,少年低头不敢言,跟来的父母被衙役拦在门前石鼓边,是哭声震天,求堂尊老父母法外开恩云云。

 本来已迫近春耕,蒋知府明令不断案不接讼词的,可这桩案子实在太敏感,他不得不亲自坐堂审讯。

 按杨班头的说法,有人出首,说府城四郊的乡村有贪财少年蓄养蝗虫虫子、蝻子,而后冒充是自己捕得,向乡绅或官府讨要赏钱。

 如今归德府上下都在备荒捕蝗,人心惶惶,此刻养蝗骗钱,滋害尤甚,理应重判,可蒋知府听完快班班头的叙述后,心生疑窦,看跪着的这些少年,都是些懵蠢模样,说白了不过无知贪财,多半是幕后另有主谋,便一拍惊堂木,问少年道,你等是谁想出这等做派的,从实招来,不让当堂扔水火签,把你们挨个夹到招为止。

 少年们的供词基本一致,说有位穿皂衣的,说自己是府衙里的,姓甚名谁,甚么口音相貌,而后就教他们用网来养蝗虫牟利,还说这是蝗神爷爷给你们的造化到了。

 “蝗神,何为蝗神!”蒋知府是又惊又怒。

 少年们便说,那皂衣衙役告诉他们,说单县、丰沛那边都在拜蝗神,还盖起蝗神庙供奉祭祀,说只要这般,飞蝗便吃那边不吃他们那边......

 “荒唐!蝗虫只是虫子,岂有善恶观念?食尽你田禾麦,也要食尽邻田禾麦的。”

 可少年们又说,那几个县的县令都开始拜蝗神咯,说甚么——“蝗识好官,便关照好官的治境,蝗惩贪官,故而如云入其治境。”

 蒋知府脸气得煞白,心想我这般辛苦动员百姓捕蝗。万一还有飞蝗起来,那不是坐实我是个贪酷的官儿了嘛。

 可读书有文化的蒋知府一回想,好像自古至今很多文章都是这般认为的,汉书里都记载,说马稜在当广陵太守时,因治理祥平,减免赋税,救济贫苦。故而飞蝗过其境而不食其禾,统统飞入东海,化为鱼虾。

 哪怕到了宋朝,整天和蒋知府一样,在地方上苦于捕蝗的

 苏东坡,追着蝗虫到了于潜县地界,见到该县虽靠着自己的治境,可自己这边闹蝗灾,而那边却半只蝗虫都没有,稻谷也丰收,加上于潜县令毛国华颇有德政,不由得写诗自嘲:“宦游逢此岁年恶,飞蝗来时蔽天黑。

 羡君对境稻如云,蝗自识人人不识。”

 蝗虫比水旱更有某种择选的权利,毕竟水旱不是生灵,而蝗虫是,既然同为生灵,人们与它就有某种共振,这是人们潜移默化的共识,在蒋知府的眼中蝗虫只是害虫。可在无奈惊惧的百姓眼中,只能将蝗虫拟人化当作神祇拜谒,寄托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聊以自 慰。

 这种自 慰其实浸透了自私自利的小农意识,往往在拜的时候都要加上句,希望蝗虫去别地糟践,别来我们这里就行。

 气得蒋知府横眉对着杨武雄班头,没好气地问,是否你们衙役有人在养蝗自利,哄骗这些无知村痛!

 吓得杨班头急忙跪下,说我们都按照这些少年的话,将皂衣人身高尺寸还有相貌绘画成形,本府衙内实在没有这等人啊,不信老爷一个一个拿来提问,我们都是归德府本地人,养蝗是要害死桑梓的,将来还想不想死后骨头埋在乡土里咯?

 蒋知府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可又不能高估这群狗吏的下限,还在将信将疑间。

 “老飞头,漫天来,拔俺头,吃俺肉,俺去单县叫俺舅,俺舅来了吃光归德您的豆!”接下来,少年们还交代说,那皂衣人还教给他们几首有些瘆人的歌谣,其中便有这首。

 蒋知府捋着胡须,念念有词。

 老飞头,就是对蝗虫的别称。

 拔俺头,吃俺肉,是指灾民有抓到蝗虫把虫头给拽掉,留下腹部炒熟吃的习惯。毕竟蝗虫把禾麦都一扫空,灾民实在饿,就会吃蝗虫,不过蝗虫炒熟后,吃起来很香,但压根不消化,还会导致人拉不出来屎活活被梗阻而死。故而最后宁愿饿死也不愿再吃蝗虫而死。

 可这种作为毕竟得罪了蝗虫,蝗虫便会飞去单县找「俺舅」,蝗虫的舅舅可不就是那蝗神?蝗就会驱使手下,来吃光归德府。

 想到这,蒋知府似乎豁然开朗,可恶,这神神叨叨如巫师般的皂衣人,定是兖州府单县拜蝗神的那群无赖奸棍派来的,制造恐慌灾难,来扩大邪神淫祀的影响,好敛更多的财。

 气得蒋知府当即移文一封去给兖州府,怒斥单县当地拜蝗的行径,纯属左道,理应重决!

 至于这批少年,每人屁股打二十板子,统统领回去。

 可蒋知府还不知道的是,这场巫术般的闹剧所带来的后果,却如疫病般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

 没过一两日,养蝗的传说越来越诡异,人们口口相传时,按照自己的心魔对其添油加醋,有说单县人太坏,修蝗神庙的目的就是要祸水北引,还说单县当地流传歌谣说:“蝗神蝗神,你咋不去归德府,归德府,麦谷深,高粱深,三天吃得你胖登登。”

 还有说那皂衣男子便是蝗神变化的,有摄人心魄的邪术,那群养蝗少年的父母更是说:“那男子咕愣愣的眼睛就和蝗虫一模一样,瞪了我家孩子眼,孩子就着了魔似的,听他的,才去养蝗啊。”

 很快,归德府家家户户也开始用香火拜祭蝗神,不知是谁,还画了蝗神的像画了蝗神的符,骗民众花钱来请「蝗神」回家,求这位蝗虫的老舅保佑自己。

 结果闹到最后,南村人哀求蝗神别要吃自己村,烧香时就唱:“蝗神蝗神,你咋不去北面村,北面村,麦谷深,高粱深,三天吃得你胖登登。”

 北村人呢,也唱这个,不过里面改成了「南面村」。

 人心败坏,道德凌迟,再加上府城米价腾跃,就有人骂道,蝗神下来了旨意,说马上真要无谷米,就吃城中的米行,再吃城外豪绅们的田庄。

 府城外的演武场,汤希韩的四个武举人儿子,正在教习庄客家奴武艺呢。一个教刀法,一个教棍法,一个教骑马,一个教射箭,各展所长,喧呼热闹,结果汤希韩得知蝗神信仰蔓延后,是气急败坏,会同知府、军卫,还有各家豪绅会议,破口大骂,说这未必是单县那边传来的。依我看,多半是桃园塞的土贼故意使坏的,就是要搅得人心大乱。

 “现在各庄春耕都没人做咯,群氓们都说种下去也要被蝗神给吃干净,还费那气力作甚,他们,他们甚至叫我们开仓放粮,待到蝗神今年气消了,秋后再补种荞麦救荒。”

 “放屁!”汤希韩瞪眼骂道,说荞麦这玩意,不但种籽昂贵,而且出面很少,口味还苦,麦子稻子都不难在外地卖个好价钱,你种一堆荞麦,谁个愿来买?到时损失的还不是我们?士绅若是破产号咷,那归德府的擎天梁柱可就一根根塌掉了。

 蒋知府在场,听了汤希韩大放厥词后,心中满是不乐意,你们家里哪个不储存万石粮,叫你们这群豪右边拿出来赈济下怎地了,死到临头还

 抱着自己的金元宝不放,到时归德府都撂了荒,你们爱咋咋的!

 他娘的,我也不要万民伞也不要脱靴遗爱,直接把乌纱帽一摘,挂印归乡去吧,这归德府谁爱来当父母谁来当,反正我不孝敬伺候你们咯。

 “必须先铲除掉桃园塞的圩寨!”汤希韩吼道,赢得满堂附和。

 可正说话间,范明丞苦着脸,说怕是你还不知道呢,春耕都没水了,竟然被桃园塞筑堤给截流了。

 黄河都差不多断流了,这更加重了归德府的恐慌。

 同时,汤希韩派出去诱降桃园塞的使者,被黑复生鞭打一百下,打得是血肉模糊,骑马出去,躺着回来的。

 另外黑复生还捎来恐吓的口信,说汤希韩只要敢带兵出来,归德府里早就潜伏了数百我们的健手死党,专等信号,便一并作难,血洗府城,到时就捡着门扉上被石灰涂上标记的官绅人家杀。

 无论这个是真还是假,蒋知府都不敢怠慢。万一有个差池,丢了归德府府城,天大的问责如山般压下来,他只能悬梁服毒以赎自己的罪过咯,想要活命的话,怕不是连家乡都回不得,径直躲进深山中当僧人好了。

 可汤希韩依旧认定,这是桃园塞制造的谣言,蝗神也好暗桩也好,就是叫我们自己先乱起来,可蝗虫暂且管不得,春耕断水,就非得拼死将桃园塞给剿洗掉不可。

 “府城内必须要留兵丁看守,不然人心大乱,我怕不等土贼进来,市井里的一些游手浮浪,就要借机滋事劫掠咯。”蒋知府坚持,你去打桃园塞我不拦你,可你自己带人去,卫所兵丁都得到府城中来弹压越来越不稳的动荡。

 “兵分两处,首尾不相顾,乃是兵家大忌。”汤希韩不答应。

 蒋忠俊大怒,事到如今,就算开罪这群豪绅他也不在乎了,便威胁汤说,府衙里的快手们抓得你家的几位家奴也在偷偷养蝗供蝗神像,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你想说动我也行,先执行家法便好。

 兵备道周恺眼见这两位就要翻脸,急忙站起来和稀泥,说这谣言大部分都是无知群氓虚捏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走样,这样吧,剿贼在先,但也拨给府城三百兵丁,何如?

 蒋知府刚要抗辩,周恺便迅速转了面,又要求汤希韩道,养蝗的确有你家奴长随,不严惩的话,就算能过得了府衙这关,过得去察院过得去巡按又过得去抚院吗?

 “行,我就拿这几位恶奴祭旗!”汤希韩怒气之下,表示可以开刀执行家法。

 汤希韩也是急了,说到做到,毫不迟疑。当即就来到田庄,看着搜得的蝗神像,越看越可怖可恶,这蝗神像长着虫头,手脚宛若镰刀,披着黄云披风,乍看上去像是飞蝗密结的形状,还有飞翅,汤希韩当即就把画像给撕烂,然后真的把几位犯事的家奴给杀了,头颅割下来,准备送去演武场,供出征时祭六旗。

 惹得汤家的奴仆个个是侧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而那头,蒋知府也是心乱如麻,他叫衙役去缉拿在富户门扉涂抹标记的市井奸棍,他也清楚,黑复生很大几率是在恐吓归德府,可老百姓哪管这些,谣言又开始不断走样,为了圆一个小的往往编出个更大的,甚至还有传桃园塞请来外援,上万山东响马会过境打到归德府来,造谣传谣有的是无心,有的则是故意。这不,市井奸棍涂标记,就是方便敲诈勒索、趁火打劫的。

 最吊诡的一幕出现了,明明府衙的快班和捕班拿到了奸棍,却出现许多平民百姓涌出来阻扰,喊道马上府城要是真遭难,他们也只杀这些富户,与我们何干,我们巴不得要跟着他们进去,把我们的那份给拿走哩。

 更有不少人越城出逃,惹得蒋知府整日焦枯坐在府衙内,不知计从何出。

 而汤希韩也就是在这般混乱窒息的氛围下,祭完旗后,带着三千多拼凑起来的家奴,仓促朝着宁陵县的桃园塞进发......

 差不多五日后,归德府接到个惊天震地的消息,汤希韩在桃园塞圩寨前全军覆灭,马上就有残卒回来报信。

 吓得蒋知府还有周兵道连夜穿好官服,升堂问话,一起商议。

 周恺持重,说这会不会也是黑复生那边散布的谣言?

 “那桃园塞离这里也不算远,派人去探听下就晓得咯。当务之急,是决不能叫百姓知道,不然乱子就大了。”蒋知府对此表示赞同。

 周恺说,事不宜迟,立即发火牌,点齐卫所兵还有乡兵伙夫,按城厢的所画,凑齐人手,登城守备。

 结果就在凌晨时分,有一人裹着赤色头巾穿着团花战袍骑马来到府城的东北角,对着城头喊道,汤希韩和四个儿子已全部吃杀死在桃园塞,尸首躺满了黄河的河床,都无人来收,先杀汤希韩,再打归德府,你等就等着罢,言毕,这人调转马头便走,也不知他喊得几分真几分假。

 可归德府彻底炸锅了,蒋知府和周兵道要点兵添防,显然

 是知道桃园塞有甚么不好的动静,再说军卫同州府早就混同一体,你这时发火牌点兵,百姓谁个不知道呢?

 事到如今,蒋知府也只能出辕门,公开对百姓们说,府城必须要守,不准逃走,粮仓里余下的粮食由衙门来配给,大家也莫要慌张,我遣人往济宁还是开封,去求救兵,救兵差不多三日内必到,当下最重要的是人心不可思乱。自今日起,闭城、宵禁、巡更,一个都不能缺!

 城内的想要外逃,逃不出去。

 四面的乡绅还有田庄的人,都奔走相告,以为汤希韩带走的全死在桃园塞,整个是哭声震天,又念及田庄没有城垣。除却有部分院墙高大外,其余的根本不具备抵御土贼的能力,便蜂拥着要向府城里来避难,哪还有人顾得上春耕捕蝗甚么的,全无了体统!

 “好,你做得好,在庄田织棚里做工着实算委屈了你,往后就帮我奔走,实心办事罢,收你当个贴身人。”待到那假扮皂吏的张幺,脱去烧掉衣衫,换上农夫的麻衣跑回到鱼台县罗庵铁瓦殿的时候,高有勋亲自接见了他,将其余的银钱付给他,叫张幺是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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