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我肩上的大明

我肩上的大明 第366节

 狱卒说可不是怎地,又说好几位矿贼的角脑,都蒙着袍子看不清楚面目,骑着马绕着城跑,就是在寻找晚上掘坑点炮的地方呢!

 待到炮一点爆,那城墙必然就塌掉,到时神仙也救不了府城咯。

 “那为何还不放我出去对抗大敌?如今放眼全府城,莫非还有第二人能化解掉这场灾劫?”汤希韩说,还不速速叫知府和兵备道来见我。

 没片刻,蒋忠俊和周恺果然来到监牢中,并告诉狱卒将牢门给打开。

 “哼!”汤希韩盘坐原地,抬起手,将有些乱的发髻给梳拢了番,才站起身来,往外走。

 几名乡兵前后将汤希韩护在中间,带着他离开府衙,登上城头,可等到汤希韩亲眼望见矿贼大军的声势后,竟然吓得双股战战。

 此刻,蒋忠俊和周恺就问他,不知汤帅要如何退敌?

 再问,河南大旱,府城的城壕你也看见了,彻底干涸,贼徒略微填土便能如履平地。故而归德几近裸城,又该如何守御?

 又问,而今点集守垛的兵丁,既无部伍,更缺人手,光是分为两番,站满城垛都难以满足,又该怎地堵漏呢?

 又问,若是矿贼趁夜色埋炮轰城,又当如何应付?

 问了好几遭,可汤希韩却是瞠目结舌面容僵木,竟无半字应答。

 于是蒋知府和周兵道都露出极度失望的神色,便对汤希韩说,那只剩最后一条出路,由汤帅亲自出面招抚矿贼,只要矿贼能过归德境而不掠不杀不焚不毁,那阖城的士绅百姓愿筹买城的银钱。

 说完,城下头就有人牵来一匹马。

 此刻汤家庄内,留下来的汤征和汤政已喝止不住庄客还有家奴的四散逃离,大难临头,还能有几个愿誓死跟随主人家的。

 叶东阳则急匆匆地找到这二位,说别说府城这带,连东面的虞城、夏邑的缙绅也都纷纷望风遁走,好多携金银细软去济宁或徐州避难咯。依我看,汤政你骑着快马,反着走,去开封那边,找到抚院还有察院,击鼓鸣冤,两个冤,一个是你父无故背负桃园塞兵败罪愆的冤屈,还有一个便是归德府遭流贼攻打而诸兵道无一人救援的冤屈。至于汤征,你和我继续留在汤家庄,将所有能带走的银钱都装在抬子和车子里,叫忠诚不渝的奴仆,多与他们些酬金,先去虞城那边投亲戚,若矿贼再跟着杀到虞城,那就折去颍州兵备道,我在那也有几位可靠的亲友,足以自保。

 至于田地,“顾不得那许多,将契纸全都带好,今年又是旱灾又是贼乱马上保不齐还有蝗灾,不会有收成的,待到来年灾过后,再回来收拾罢!”

 “那父亲呢?”

 “你父呆在府城内,该不会有事的。”叶东阳说贼人怕不是就杀到几里开外,你们一个两个互相攀扯,最后谁也走不得。

 于是汤征无奈,只能按照叶东阳的要求将积攒的白银装抬子和车子中,又把汤氏祠堂里的灵位牌匾给卸下来也带着,大车小车用骡马驴子给套着,女眷们都脱去丝绸衣衫还有金银首饰,低头捂脸,坐在车上,晃着行走不便的小脚,头上裹着破布,哀哭不已,浩浩荡荡往虞城赶去。

 果不其然,午后时分就有几个头子,带着好几十矿贼,提着器械跑到汤家庄来,抓住人就问此是何处,可有富翁家,这深宅大院的主人是谁个,从实招来,有你的抽分,如若搪塞虚捏,叫你骨头都埋不进土里。

 哪还有谁个敢继续效忠汤家啊,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矿贼头子们接下来问话就更直截了当,“汤家祖茔在哪里。”

 得到答案后,他们便跑到野地里,河南归德府乃黄泛平原地带为主,想要寻个山头下葬是比较难的。故而坟茔多在树林平野之中,寻到后,矿贼就十分娴熟地在这里立起个标牌来,给抓到的当地人塞了些米谷,说你去找到汤家的报信,说拿出五百两「保坟银」来,你带回来,分你十两,如若不然。三日后,我们就把他汤家祖宗的棺椁尸骸全都掘出来劈碎当柴火烧。

 就在矿贼交代时,旁侧大路上,居然有一骑锦衣青年领着群怪模怪样的家丁而至,矿贼们回身,打量着这位,这位也打量着他们,不禁就问,你是归德府的甚么人氏!

 “我是朝廷的官,前来招抚你等的。”高有勋很客气地回答说。

 矿贼们哈哈大笑,说我看你是不知死耶。

 高有勋便正色道,灵璧矿徒的角脑常守清你们也是认

 得的罢。

 矿徒们也有各自的界域,有时约定互不越境,有时则还要互通声息。

 常守清的势力横跨泗州还有凤阳,当年差点把泗州的明祖陵给刨了,其后也是接受诏安,去了朝鲜掘银去咯。

 这位的名气,河南的矿贼倒也晓得。

 “你要怎地来招抚?”

 “我见你家的大角脑便说。”

 “那也行,随我来。”

 “我不去,我不去!”此时在归德府城城头,起先还大义凛然的汤希韩,忽地怕了死,他望见黑复生的旗帜便在围城的阵势内,而自己手里还有桃园塞寨民的血债,去会谈非但无益,且对自己而言也是十死无生的,就变了卦,说甘心回到监牢中待罪。

 见汤如此模样,周恺不禁心底暗自侥幸。幸亏当初没有听这位的荒唐言语,不然追悔莫及。

 正在此时,高有勋单骑沿着归德府城南面的拱阳门,笔直趋矿贼大军军门之中。

 此刻王自简还有黑复生的大营,上了府城西南角的「商丘」处,这实则是一座广三百步的小土丘,高度堪堪和府城城墙相平齐,可已是附近的制高点了。

 说实话,王自简见高有勋来,就已是吃了惊,他没想到官方代表居然是单骑来同自己谈判。

 “有胆色!”王自简率先表示佩服。

 鼓声响,旌旗摇,可高有勋却停下来,立在远处不动,微笑着看着在商丘上卖力表演的矿贼,这种自信不源于别的,就源于这种场面他在朝鲜见得多了。

 “这位官人乃朝鲜全庆行都司都指挥高有勋缇帅,杀败过倭国关酋,光复倭城十五座,犁庭扫穴,廓清海东的。”黑复生靠在王自简的耳边,简略说明下高有勋的英雄业绩。

 “好,好哇,我也听得灵璧那边的矿徒角脑提及过。”王自简摸着下巴,也翻身上马,在黑复生、陈金、马廷等的簇拥下,出了军门,同高有勋各自相距四五十步开外,不携弓矢、鸟铳,各自徒手,以示诚意,开始交谈。

 而远远的,蒋忠俊和周恺的心底也如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躲在雉堞后看着。

 “这老天作孽的啊,河南府、南阳府这都大半年滴雨未下咯,我等凿山挖坑的,又不懂得耕种,实在是没有吃的,这才结伴出来找食吃的,惊扰了各地官府,在此我赔个不是。”王自简先开口发话,又在马背上抱拳,话语是绵里藏针。

 一来说矿贼流掠不是造反,而是求活,有天然的正义性。

 二来说惊扰官府惊扰官府,该惊那还是要惊,该扰那还是要扰,你官府如果想招抚,那就要开出我们能接受的条件来。

 高有勋则先抬出去年来赈灾散盗的钟化民来,问钟大乌台先前是怎地承诺你等矿徒的。

 “钟大乌台至南阳府,叫我等每个有矿的山头各择选有身家有行容举止的为保正、保副以统领之......”谈起钟化民,饶是王自简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脑,那也得给几分面子的。

 可说到这,王自简却说不下去。

 但高有勋的眼神,则是明确叫他继续的。

 王自简无奈,只能把钟化民当年的要求说全,说矿徒选好保正和保副后,便不许为盗,不许收容面生可疑之人,一家有犯,九家连坐。

 这自己说的话,刺中了自己的心病,王自简说完后,也只能再度申明,大伙儿也实在是活不下去,说这些保正保副的,早过时咯。

 “那我随机应变,替钟大乌台增补增补,如何?”高有勋表示现在我来同你谈,大家不妨开诚布公。

 王自简扬起下巴,意思是你说。

 高有勋指出,首先矿贼的步伐至归德府为止。不准靠近兖州府,更不准靠近漕河,这也是为你等的存亡着想,朝廷的底线便在漕河,如你等胆敢染指的话,那朝廷可就不会袖手坐视,必然调遣大军讨灭,到时追悔莫及。

 这便意味着王自简没法与山东那边的矿徒合流。

 对此,王自简不置可否,只要求有勋继续向下说。

 高有勋便又说,你等矿徒在南阳嵩阳地采掘铅沙等,而今沙少人多,又加官府富户挑唆,不同矿帮为争夺矿洞,日日自相残杀,不如安插部分务农,我再收容部分矿徒入军,其余人随你返归南阳嵩阳去,将矿洞分为三番,轮番采掘,十五年为期,不得采掘者便封山培育矿苗,改种材木牟利,如何。

 看来高有勋是决意要将这群矿贼给散尽的,连出路都想好了,那就是一分为三。三分一归农,三分一当兵,三分一回去继续操持旧业。只不过矿业也要整顿,封山育林,林矿并重,禁止盗挖。

 听到这,黑复生和马廷侧过眼,看着王自简,紧张于这位大角脑的反应。

 王自简哈哈笑起来,说缇帅你想的可以说无一不好,只是好归好,但也只是空想,作成起来那可就难上加难。如若兑现不得,你奏功请封后一抬脚回了京城,我还要带着成千上万的矿徒在山洞里刨食,又没了活计

 ,岂不是误信了你的话语,自讨苦吃?

 说完,王自简变了脸色,举起马鞭,遥指着归德府城,告诉高有勋,全豫之地的财货米谷,只要我矿徒有长枪大矢有火药,如何不全入囊中,就好比这归德府城,只要我愿意,旦夕可下,这朝廷招抚还是不招抚,于我何加焉?

 第119章必杀汤,和乃成

 高有勋便冷笑下,举起手来,直接问王自简说,今日我若想要保全归德府城士绅百姓的性命,你径直报个买城的数目,我就入城去筹措银钱,绝不会任何短亏。

 于是所有矿贼角脑的眼睛都开始发光,纷纷集中在王自简的身上,而王左右看了下,便开口说买城的银钱我要六万两,另外那府城内大大小小的缙绅、卫官若想祖茔不被掘的话,还得缴二万两「保坟银」,合计八万两,以五日为限,五日后但凡少一厘银,我就打破归德府自取,到那时再求我留得谁留不得谁的性命,我可管不到。

 八万两!

 矿贼的角脑和头子们,只要听到这个报价的,无不欢欣鼓舞。

 “就这些?”出乎王自简的预料,高有勋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仿佛说你这人还挺不贪心的。

 王顿觉遭受到些折辱,可他忍住,心想还是索到足额的银钱最为重要,便对有勋说,别托大了。届时凑不齐银钱,归德府那要鸡犬不留的。

 “五日后,在哪里交割?”高有勋问。

 王自简指了指府城拱阳门外的外城门桑林,说就在这里交割。

 好,一言为定,高有勋接下来说,为表诚意,矿帅您暂且后退三里地,至那观音堂处屯下阵势,那归德府城见我退敌有成,到时筹措银钱也更是便宜,矿帅你也只是求财而已,多增杀戮有伤和气,何必呢。

 于是大家又将目光转向王自简,王想了想便说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退后三里路去观音堂,五日后再见真章罢。

 旋即,王自简、陈金、王自廉(自简之弟)、王自化(自简之弟)、池一卓、黑复生等头领呵着坐骑,纷纷拨马朝商丘走,高有勋则也转了马头,向着府城的西门而行。

 赶紧的,归德知府蒋忠俊还有兵备道副使周恺将瓮城打开,放高有勋进来,高有勋择选了归德卫的营卫署,作为自己的行辕。

 没片刻,营卫署里三层外三层都站满了担忧命运的官民士绅们,眼巴巴地等着父母官还有兵道使探问到了甚么消息,又议论着矿贼到底会提出甚么样的条件。

 “十二万两买城银?”当蒋忠俊听到这个数目后,大惊失色,觉得这数额也太巨大咯,府城刚经水旱灾害叠加,到哪筹措到这般多的银两呢?

 “八万两买城银,四万两那是保坟钱,此事易耳,看这群留在府城内的士绅肯不肯拿得银子出来罢,不然祖茔都得要被刨掉。”高有勋说这话的语气是根本不容置疑的。仿佛他身后站着的不是朝廷官军,而是那几万围城的矿贼似的。

 “这数目太重,再者五日内哪里能凑齐呢!”周恺也拍着膝盖,面露难色。

 蒋忠俊说府衙库中现有的银子不过三千两,十二万两?就是把我和周乌台的骨头拆掉炊掉,也弄不出这般多的银啊。

 “堂尊你但招贴晓谕全城官绅便是,我有些不信,这些人素日里左一口个忠,右一口个孝,便能坐视自家祖茔给掘了,先祖先宗的骸骨被刨出来烧了,这躲到府城里来的缙绅啊,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哪家拿不出几千两白银来啊,缺现银的便用谷米来抵充。”高有勋抄着手,微微笑着,对蒋忠俊还有周恺表示道,你们对归德当地的缙绅还是太小觑咯。

 蒋忠俊无奈下,与周恺互相对视下,又点了点头,心想也只能这般咯。

 待知府和兵备副使走出营卫署时,顿时就被围堵住了,许多眼睛都盯着他俩,许多嘴巴都在张开问这问那,但核心意思无外乎就是,“矿贼到底要怎地才能保全府城呢?”

 “十二万,十二万!”当知府和兵备道副使报出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后,很多士绅都惊得哭号起来,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说我们也就是多些薄田,惨淡经营这许多年,才从牙齿缝里抠出几十两白银来,现在叫我们募齐十二万两白银来,还不如给我们根绳索吊死算了,也比城破后受辱而死来得要强啊。

 蒋忠俊急了,说你们愿拿便拿,保全的不还是你们自己的产业祠堂还有祖茔?那矿贼再刨,也刨不出我的先人骸骨来不是?不愿拿的,回家去商量好咯,肯悬梁自尽的绝不阻拦。

 言毕,不由分说的,蒋忠俊和周恺便叫长随们轰开人群,自顾自地上了马,回衙署去了。

 没会儿,高有勋和骆思恭也骑着马从营卫署里走出,这群归德的缙绅麻麻地站在马头上,扯着高有勋的缰绳,哭着喊着说不要走不要走,缇帅啊,十二万两白银可真的是拿不出来啊,缇帅你可得做主,替满城的百姓想想办法啊,马上

 我们在城内给你立碑,外面盖着亭子的那种,牌坊和万民伞也行啊......

首节 上一节 366/414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1900:游走在欧洲的物理学霸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