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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367节

 高有勋抬手,很冷静地说父老们莫慌,我身旁这位骆千户最为健走,其实矿贼兵临城下时,他已施展脚力,去山东利津那里跑了个来回。

 缙绅们听到这话,都用看神仙的表情望着骆思恭,也不知有勋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可比神行太保还要厉害。

 “利津那边传来消息,我海外行都司的倭丁很快就要到咯,人手一柄倭刀,削铁如泥,一挺鸟铳,那是百步穿杨,外加几十门佛郎机铜鼓炮,坐着大唐船自海面上来,那叫朝发夕至啊,只要我那五千精锐倭丁驰援到归德府城来,区区矿贼何足惧哉?”

 到时候你们自然不用交十二万两白银。

 这,这怎地说的和听院本唱得差不多啊!

 缙绅们都是半信半疑的。

 高有勋看他们不太信,又说我在朝鲜还收了三千鞑官,骑马射箭无一不精。如今也过了山海关,拿着关防直向河南而来,又说那执掌十二漕卫的新建伯那是我大兄,他人在淮安府,已答应派二千标营子弟,泛舟而上,怕是也快到这里。

 总之,大家不想交银子的话,也莫急,静心等上数日,自然会有数不清的救兵来,全是缇帅我从天南海北玉皇佛祖那里搬来的。

 说完,高有勋一骑绝尘,跑去外城的桑林门那里,不再出面。

 七成缙绅认定高有勋是在诓骗大家,哪来的甚么救兵,还倭丁丽兵的。

 可仍有三成缙绅的幻想妄想就像是天上的云朵般,始终漂浮着,不肯变成雨落下来。

 两派发生激烈的争执,不分高下。

 同时在矿贼们退后驻屯的观音堂内,王自简与其他的头领们也发生了争吵。

 无他,有了大宗银钱米谷入账,人心开始不齐咯。

 本来大家自南阳府河南府各座山头矿洞,啸聚在王自简的旗下,绝大部分就是要排着队去别地吃大户的,是个庞大的流动劫掠勒索的大军团。

 而今横扫到归德府,别说八万两白银,就算只得一半数目,也足以让不少人产生「分行李」的念头,有的直说这趟也赚了,可以回去,哪怕大旱蝗灾,有了银子,到湖广那边也能买到米谷捱过去;还有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撺掇王自简说还不够,该去开封府、汝宁府再绕一圈,如法炮制,再索来个十万两白银再收手。

 可几乎没人愿跟王自简越过漕河,跑去山东和那里的矿徒会师作大的。

 一来人离乡贱,去了山东,那就只能认山东矿徒为宗主角脑。

 二来诸位角脑头子也清楚,越靠近漕河,朝廷派兵来围剿的危险性就越大——在这上面,没人敢质疑高有勋的判断。

 而王自简则认为,我们决不能散,也不能听这高有勋的话再回乡里去,因回去便等于画地为牢,迟早是要被官军给剿灭掉的,只能突破漕河一线,跳去山东,再度叫声势浩大起来,越是浩大,我们在朝廷眼里越棘手,能拿到的诏安条件就会越好。

 王自简此言一出,大部分角脑都不赞同,是七嘴八舌,甚么难听的都说出来咯,还有人趁机嚷道,叫王自简赌咒发誓,拿到归德买城的银钱决不能藏私独占,必须要均分给所有人,听任去留,毕竟——“天下没不散的宴席,好聚好散,再聚不难!”

 就连王自简的二位亲弟,也和王自简的念头有很大的分歧。

 吵嚷之中,黑复生默默地席地坐在旁边,冷眼观察。

 顿时,归德城外贼在吵,城内则绅在闹。

 到了第二天,争吵的缙绅们都没了气力,可依旧没个结局,眼瞪着眼渡过一天,当他们在夜里看到漏刻里的箭一点点浮起来后,想到身家性命,想到世代家业,又想到祖茔可能不保,祖宗遗体可能受辱,不由得纷纷崩溃大哭,哭完后,便气馁万分,仿佛又想通了:“日哭夜哭,还能把明日的太阳哭得升不起来?五日的期限可马上就要到了啊!”

 于是大家又只能带着肿胀的双眼,齐齐地去拜谒府衙里的蒋忠俊。

 “想想办法,凑齐罢。”蒋知府也只能是这个回答。

 毕竟距离归德府的死期也不远咯。

 还有人抱有幻想的,说高缇帅说咯,甚么朝鲜的倭丁、丽兵还有鞑官,还有淮安府的漕军标营都陆续赶来增援。

 蒋知府都被逗笑了,反问到,莫要说朝鲜距这里千里万里,便算是真的有来,那犒军的银钱谷米怕是也要十万两银起码。不然你还指着朝廷还是官府来掏这笔银?我和周乌台也都算清楚,保府城,保祖茔,这十二万两是必须要拿出来的。不然就是活着的人得死,死人还要被刨出来受活罪,我这里造了本册子,大家还是倾囊解难,解自己的难罢。

 此刻苗文秀还是不甘心,就站出来代表所有归德缙绅,把蒋知府请到旁边的抱厦耳房中,私密地说:“这场民变本不该发生的,我们早说,桃园塞的圩寨若是

 招抚得当,完全可以用作乡兵帮府城抵御矿贼的侵袭嘛。”

 蒋忠俊摸着胡须,表示苗说得对啊。

 以贼制贼,不就是这样的道理?

 苗文秀顿了顿,就很麻利地旧事重提,表示责任全在汤希韩,就是他,非要改抚为剿,兵败了不说,还逼得圩寨投靠了矿贼,为矿贼前导先驱,这个堂尊老父母您是晓得的。

 “晓得,晓得。”蒋忠俊连说。

 “那汤希韩想叫自己家的那几个武举人儿子出人头地,不合拿我们整个归德府来当筹码的。要是罪过,那也是汤家一家之罪,其余缙绅何等无辜啊!”

 “那诸位的意思还是要......”

 “堂尊,十二万两白银要凑也是能凑得出的,我来担保作成。”苗文秀亮出底牌,“只是......交出去的话,大家的家业可都要丧去起码一半,不如......这汤家长期侵占的小北城,是个水陆码头繁华之地,光是收取那里塌房、铺户的僦资,每年便有不下二万两。”

 “哦,那你们的想法我明白。”蒋忠俊觉得能和缙绅们达成协议,便趁热打铁,说小北城这地方,待到府城完璧后,自然分割给你们这几家,睢阳卫敢说话,我一力压制,可你们还得拿出银钱来赎买府城。不然吃矿贼打破洗劫,那小北城也自然不能幸免。

 “那汤希韩的首级送去给桃园塞谢罪,不晓得又能抵充多少两银呢?”苗文秀没有任何思忖的过程,就赤裸裸地把这想法再度摆在蒋知府的面前。

 “汤希韩的首级,至多抵充一万两罢。”桑林门的塌房处,高有勋对急切来访的蒋知府报出大致的数目,“再多的话,我也不好开口。”

 一万就一万,蒋知府竖起指头,表示就这般定下来。

 “你们准备如何定罪啊?”高有勋问到。

 蒋知府便把收集到的罪状统统交给高有勋过目。

 “这些罪状啊,朝廷的法司说有就有,说看不到那也只能看不到,再加上汤家在整个河南也有些势力。若是击了察院的鼓,惊动了圣听,依我看,天子多半不会同意斩首汤希韩的。”高有勋将厚厚的状子搁下来,督促蒋知府要尽快表态。

 蒋知府咬了咬牙,就说我同周乌台也商定,趁察院和巡按过问前,将汤希韩就地正法。

 好家伙,连河南都司,还有河南都司所属的中军都督府都不呈报咯。

 可高有勋却竖起大拇指,夸赞蒋知府有菩萨心肠也有霹雳手段。

 “如今的河南,尤其是归德,不杀二三劣绅,是不足以挽救局势的。”这便是高有勋的原话,并对蒋知府说,你和周乌台大胆放心去做,我来给你们撑腰。

 要杀汤希韩,可不单单是我们,还得将其余归德的缙绅乡宦们统统拖下水才是。

 至第三天日暮时分,勾兑好的归德缙绅。果然凑齐四五万两白银,不够的也用自家囤积的米谷折算成单子,都堆在了桑林门处。

 而「必杀汤希韩,城方可保,和方可成」这样的理念,已是张、苗、范等所有的士绅都默认的共识。

 铁案已然铸成。

 到第四天的凌晨,矿贼大军再度自观音堂出发,围逼至归德府城的城下,准备等着高有勋兑现诺言的结果。

 高有勋则踌躇满志地策马出桑林门,来到王自简等人的面前,说已有五万两现银,还有几万石米谷本色,至此八万两已凑齐,这才第四天。

 王自简还有周围的矿贼们都发出阵惊叹的生意。

 既是钦佩高有勋,也是贪恋这笔丰厚的钱粮。

 “那事不宜迟,轮到矿帅你表态咯,若矿帅食言的话,归德府城虽可破,但我们一把火点着火药,就能在矿帅得手前,把银子和米谷全毁掉,玉石俱焚。”高有勋反过来要王自简表态。

 王自简十分狡诈,说不着急,我带数万兄弟出来,遇到如此大事,岂能容我一人自专,且容半日,供我等商议。

 半日就半日,高有勋表示无妨,我可以等。

 不过高有勋当着所有矿贼角脑的面,正式宣布拿钱粮的条件:

 一则交出所有的箭矢和火药,要弓无矢,铳无药,而后有序退回南阳府、河南府原本的矿山去,遵照钟化民所言,择选出保正、保副,签署乡约,不得再侵犯州县百姓;

 二则绝不可以绕过归德府继续往东,进山东界内同彼处矿徒勾串连营,山东的巡抚孙鑛已调遣备倭的海防营前来堵截,你等近漕河一分,吃剿杀的危险就增一分;

 三则这八万两的银钱和米谷,全都要散发给手下均分,去留随意,愿安插务农的归德府可以拿出荒田来安插,愿入军为兵的到我的旗帜下来吃饭便来,愿随着各角脑回去采掘矿砂的,也不阻拦。

 “你住口,拿银钱谷米是我们的事,你回桑林门等候消息便好!”还没等高有勋说完,王自简便恼羞成怒,指着有勋,威胁叫他噤声。

 因高有勋堂而皇之说出的这些条件,足以让他的

 大军瞬息瓦解。

 没了矿贼的拥护追随,他王自简就算有福拿到银钱也没福消受的。

 第120章笼中鼠

 “我自可回桑林门等候你等来取,只不知矿帅让谁来取呢?”高有勋丝毫不在乎,在马鞍上是优哉游哉。

 王自简的脸皮都快绷不住咯。

 “简帅啊,你的二位弟弟依我们看,就别去桑林门了,免得招人猜疑。”待到矿贼角脑重回商丘上讨论时,陈金等其他有「干股」的角脑一开口,就要王自简避嫌。

 矿贼大军毕竟不是王自简兄弟一家的,其也是拼合起来的,各角脑都有自己的人马,为了共同求活流掠的目标才集结起来,公推王自简为大角脑的。

 王自简冷笑声,说我的弟弟自然不会去,谁叫我秉着颗公心的呢,只是诸位兄弟看亲切咯,这朝廷派来的锦衣官明显是用银钱米谷挑拨我们矿徒间的情义。若是着了他的道儿,那这炉香火情可就燃不下去咯。

 于是其余角脑说,这个我等自然晓得。只不过接下来香火该怎地烧,得好好合计合计。

 大部分角脑不想继续东行,想得到所虏获的,尽快回故里去,而及时散掉,朝廷也不会过分追究。

 再往下还有不少底层矿徒连故里都不愿回的,他们真的想当兵想务农,当兵或是耕地虽然苦累,但也好比去暗无天日毒气弥漫的矿洞内来得强。

 可王自简却坚持己见,说南阳府还有河南府绝不可回,必须越过漕河,到山东省去,换个地界。

 当时数万矿贼起事时,将王自简推上统帅的位置时,王自简就清楚自己很难全身而退的,矿贼的所有作为,在朝廷眼里他都是第一责任人,别说现在,就连前两年矿贼攻破屠戮南阳府的几个县邑这笔账,到时都得一股脑扣在他的脑袋上,普通的矿贼只要劫掠笔钱等招抚就行,他就难了,现在散了手下这批人和束手就擒有甚么区分?他王自简只能继续游走下去,要么去山东,要么去淮扬。反正决不能回去,或是原地金盆洗手。

 流动下去,劫掠下去,说不准还能迎来生机。

 可他把心底话说出来,其余角脑是不可能同意的,他必须要换个说辞。

 那就是在归德府干票大的之后,就此罢手太亏了,不妨去虞城、夏邑那头再掠个几万两白银,必要时冲入富庶的济宁府去,那里漕运商业繁华,我怕二十万两都不在话下。

 面对王自简的蛊惑,其余角脑有的心动,有的则不为所动,矿贼阵营里的裂痕也很明显。

 可争来吵去,到底谁去桑林门清点接受归德府的买城钱,迄今也没个定论。

 “如若诸位矿帅不弃,并且信得过的话,黑某愿入桑林门。”此刻,黑复生主动请缨道。

 王自简看看黑,拍了巴掌,说好,我怎地方才就没想着呢,黑头领虽不是我们矿徒的人。然在桃园塞这些年,里外哪个不敬他处事最为公正?他去桑林门,你我大家都没意见。

 别的角脑们见是黑复生,也都表示服膺,并对黑说,烦劳黑头领运出银钱米谷后,还要帮我们分发,这样都没甚话说。

 “可是......方才那锦衣官说,要交出一半的箭矢还有铅药......”黑复生提到这,有些犹豫。

 这个条件,必须要你们来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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