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376节
其次便是归德府下面的,被矿贼和高有勋闹过一遭后,乡绅们反倒被激化,也督促各自田庄忙碌起来,蓄水,抗旱,抗蝗......
最平躺的就是拜蝗神的两个县,一个单县,一个丰县,大部分农民压根不相信「人定胜天」,地方父母也袖手无为,倚靠惰性得过且过,小农生产方式支配之下。无论是乡村还是官衙,都充塞着散漫、落后、愚昧的气息,他们所能做的,只能是前去蝗神庙祈神而不是抗争,蝗神的庙祝吃供奉吃得是脑满肠肥的,牛屄也是越吹越大,先前还说可以「请蝗离境」,现在更是发明了符咒,说能「自由御蝗」,指挥蝗群飞去哪那就能飞去哪。
山东同北直隶交界的几个县,包括河南北面的怀庆、卫辉、彰德,据传也有闻香教的信徒到来,帮助乡人们御灾。据说还是女信徒,在当地开办琉璃作坊,造棋子和灯具,手下管着几百人,能剪纸鸢,栩栩如生,自动盘旋在田头地间,这样的话,飞蝗便不敢近了。
然而还没过几日,乡人就又害怕起来,认为闻香教身怀邪术,既能治蝗,也能害他们,有人私下底便告了官府,官府也贪图这女信徒的家产,想要大发一笔,便派出快班逐捕「白莲左道」,这真的算是「麝因香死」,吓得女信徒将所有家产全都贱卖掉,连夜潜逃,不知所踪。
这样,有的摆烂,有的努力自救,还有的害人害己。待到日头进了五月底时,最终的裁决似乎也越来越近咯。
单县县衙不远处,立在十字街口当间的蝗神庙,跪满了人,是烟火缭绕,诵经祈福的声音绵绵不绝,连带着透亮的日头,别说水汽,连一丝云都没有,更叫人觉得焦躁不安,忽地,啪得几声,进香的男女们抬起头,霎那间都惊呆了:
几只或是绿色或是黄色的飞蝗,不知从何
时冲到了庙宇的门窗上,旋即有的张开脚足,在窗户纸上爬来爬去,有的则飞到了庙的梁木上,还有只直接扑到蝗神像的香炉边,在供案上,好似对着蝗神磕着头,似乎在叫着「老舅」。没几何,越来越多的飞蝗钻进庙里来,挤满了供案,头都对着泥塑的神像,啪啪啪地叩着头,扇动着翅膀,还有的落在神像的肩膀和膝盖上,就好比孩子找到了娘似的。
“蝗神显灵啦!”庙祝尖叫起来。
其余的男女信徒宛若发了癫狂似的,不敢有其他动作,直顾像蝗虫般在地上磕头,咕咚咕咚的,夹杂着瘆人的喊叫。求蝗神保佑,求蝗神叫子孙飞去别的县邑,别来糟践我们的庄稼云云。
没几分钟,蝗神庙里的飞蝗越来越多,集结成群,轰得声,有默契似的,一股脑全都飞了出去,在朗朗清空下,聚集成个绿色的团子,嗡嗡嗡浮动着,街市四面屋瓦上地面上的其余飞蝗,仿佛是得到甚么魔力感应,也都飞向那个团子,使得团子越来越大,没多久就变得比整座蝗神庙还要大,人们看得,这团子似乎还会变色!起初是禾苗般的绿色,接着是绿黄相间,最后变成了土黄色,一声炸裂,这个盘旋狂舞的「团子」冥冥中得了命令,四散铺开,朝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飞去!
第129章杀黄云
满空都是蝗虫在飞,单县百姓很慌张,可更慌的还是在单县的地头,农民们很快发现,在土里不知何时冒出许多蝻子,这些蝻子就是个恶心的肉虫形象,身上明显有翅芽,蠕动爬行,或是在地上乱蹦,可据见识过的老年人说,这种蝻子长得快得很,没几天就会长硬翅膀,便能一群群到处乱飞啃食庄稼了,现在这些蝗虫明显的窟穴就在单县,别处的蝗虫长途飞来,可能都要半年一年的时间。
有的农民要捕杀蝻子,但却被巫师巫婆,还有同蝗神庙庙祝勾串起来的无赖生员叱骂威胁,说这是蝗神的子孙,你打杀得越多造孽就越多,到时非但你自家的庄稼颗粒不保,还要连累邻里的田一起被吃,当务之急就是求蝗神老舅庇护。不,不仅仅是老舅咯,老舅还有个夫人「金姑娘娘」,孝敬的香火钱得有两份才行。否则老舅饶了你,金姑娘娘也饶不得。
同时,单县的那群杂碎又宣扬,我们能用符咒来御蝗,递货下乡的,每给份符咒,就要农民交出米谷和银钱来换,将符咒贴在自家的门扉或树干上,便能保平安,蝗虫看到了全都飞走,不会损坏你家分毫。
一时间,单县的群氓也就都信了,不敢捕蝗灭蝗,只会到城内的蝗神庙,或纷纷跪在田头,磕头迎「御蝗符」,整个场面是既辛酸又好笑。
庙内,那群庙祝和师婆围绕着蝗神泥塑的像,又是跳又是叫,个个都似发了癫,嘴里念念有词,要「御」飞蝗杀去旁边的夏邑、虞城、丰沛还有鱼台、金乡等地去,我们单县给的香火最盛啊,老舅啊,娘娘啊,你可不能无视我们的香火钱啦。
最后连带单县县令朱大淼也跑过来,跪拜蝗神,人都说这单县哪里还需要城隍啊,改名「城蝗庙」得了。
在街头,那些无赖庠生还捉了只蝗虫,聚众告诉百姓说:“你们瞧瞧,这只是头黑身赤的叫儒吏,那种头赤身黑的叫武吏,你们再瞧瞧它们的肚子......”
一抬手,大家都能看到蝗虫腹部,“这纹理,是个佛家的梵字,说明这些都是梵天下凡的,只能用佛法禳之,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再看看它的脑门,上头是不是有个「王」字?对咯,这就是皇王对民间用刑来着,肯定要有人遭罪,而后蝗虫才能飞去,它们头上的这个王字,就代表它们是受天之命,是皇王上帝的文武两吏,来降罪人间的。所以啊,从古到今哪有甚么有能真正捕蝗之人,哪有甚么能真正捕蝗之术?你对它就是没奈何,就是因它里头有造物之机关,自化而生的。”
这话说的大家都胆战心惊,更信蝗虫不可对抗之说。
可这个世界是物质的,你再虔敬飞蝗这物种,它们也不会真的只飞去别地,不啃食本地的禾苗的。
再说这波飞蝗就是单县「蓄养」起来的,它们当然要在单县先吃饱,然后才有气力无性繁殖,而后结成群,飞去别地去肆虐。
几天内,单县的田间地头,还有树干、屋头还有窗户,全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蝗虫。哪怕到了闷热的夜晚,呆在屋子里头的农民也能听到蝗虫时刻不停地啃噬树叶和禾苗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也在啃着农民的心头,出去救庄稼罢,又害怕蝗神降谴,不出去救的话,蝗神到底叫他们的子子孙孙吃到甚么程度才能满意呢?
待到几天之后,蝗虫群轰得飞走,农民走出门,几乎全都瘫坐在地上,满地的麦苗被吃得是干干净净,树上面的叶子都光秃秃的,那花钱买来御蝗的符咒纸,更是被蝗虫吃得荡然无存,很显然,蝗虫不迷信。
这可怎
地办啊!
当即单县的南面还有东面的几个受灾的殷实人家,就到县城里去,找蝗神庙的庙祝论理,说我们花钱买了御蝗的符咒怎地不灵验呢!
谁料想庙祝反咬一口,说你等多半是做了甚么造孽的事,皇王叫蝗神降罪于你头上,与我们何干。
那几家人哪里能接受这样的搪塞,带了庄户就在蝗神庙里厮打起来!
有头脑清楚的居乡的乡宦感到这般下去不行,便赶紧跑到县衙里找县令朱大淼。孰料朱大淼一推干净,反说:“单县百姓士绅既拜蝗神,那就该求得蝗神庇佑,而不是求本父母开仓赈灾,须知这仓可是开不得的,上峰没说开,本父母若擅自开了,那倒是本父母的不是。”
旁边的佐贰官也持相同的意见,当即就回绝这几位乡宦说:“各位也是做过官的,这个事体不妥的,仓粮乃是朝廷征收上来贮存在本县的,向来无论是平粜还是还仓,又或是出陈和换新,那都要申详上禀宪司衙门的,石斗升合勺,那是不敢差一星半点的,今年起来又是干旱又是蝗灾的,你们就要开仓放粮,倒是能显得你我的仁慈心肠,可上峰知道了,差位乌台宪司的老爷下来盘查说这些米谷哪里去咯?你等有无贪污?最后既少了米谷,又没有案卷凭据,这就是监守自盗的罪过。就算我等不吝惜这顶乌纱帽,那些衙门的吏员,不少都熬满了考期,等着得副衣冠做官哩,你们过得了我们这关也过不去他们那关,他们要是不敢的话,我们就做,那他们绝对把这事捅去布政司或按察司的衙门里去,到时省城里来了个老爷,大家全都得遭殃的。”
这几位单县的乡宦在县衙碰了钉子,就只能将全县有头面的。无论是商户还是生员,都聚集到城隍庙里来,请大家群策群力,搞些救灾的善政。
可这些人全都抵触,在他们眼中,单县之所以局面渐渐不可收拾,全是这群细民愚昧无知,我们凭甚么还要救济他们?
甚至还有生员直接将乡宦递来的化缘簿册给砸在地上,说不中听的话:“这凶年饥荒,不是别的,就是皇法上天堕罚那些个顽民的,你越信甚么蝗神,蝗神就越吃净你,需要你强赈个甚么?各位要是有力量,那就多赈几何,若是没力量,那就此止住罢,何必勉强索我们的东西,慷他人成全你自己的慨,我们这些生员在单县本地,那些公祖堂尊(指知州知府)还有父母(指知县)不作兴抬举我们便也罢了,而今反倒叫我们拿米谷来赈济,岂不可笑?”
于是这场救济,你推我我退你,全成了空。
最后倒还是单县东北角的农夫,耳听目见县里其他地方庄稼都被飞蝗吃干净,一下子都想通了。所以人教人永远教不会,事教人一教人就懂,农民们也不是愚昧到底的。当即就有几个庄子联合起来,一面准备抵御蝗灾,一面赶紧跑进鱼台的县界,向罗庵求救,求罗庵派捕蝗队来,教导教导我们。
其实单县的局势,罗庵也始终在密切关注,甚至还派遣了细作潜入到彼处觇侯——勋祖不愧是在朝鲜打过倭贼的,深知用间的重要性。
故而单县蝗灾闹起来的事,高有勋早两日就掌握了。
“这哪里是天降灾,就是自作孽不可活!”高有勋说起单县受灾来,恨得是咬牙切齿,说蝗魔那可不在庙中,而在单县人的心底。
旁边的释明空当即就说,捕蝗队要不要去救灾暂且其次,当务之急就是要去单县捣毁蝗神庙。
“不用。”高有勋举手。
接着高有勋就布置说,先去救灾,趁着救灾时把单县部分百姓的人心给抓起来,抓住了由他们引导着,再去捣毁蝗神庙也不迟,明空说的是不教而诛,我这个就是先教后诛。
“我们自己的人手够吗?”侯表有些担心,毕竟蝗灾马上若是蔓延到罗庵的几个县来的话,怕是自顾不暇啊。
高有勋拍拍膝盖,当机立断,说怕甚,我来分析的话,一是这次蝗灾的根源。不在我们这,也不在归德或丰沛那头,而就是单县的无赖和师婆作孽,自养蝻子成灾,皇天要降罪,不降这单县的头顶上又降在谁个头顶上?再者是,我们若进军单县,帮着单县百姓制住了蝗灾,也是能给周围的州县清除祸患,这才是教化百姓替天行道,这也是帮了罗庵自身。
“勋祖所见,我等不及。”大伙儿这下心底都清楚明白咯。
于是高有勋就说,鱼台和金乡二县距离单县最近,自二县的五旗信众里各抽一旗来,赶赴单县去救灾,这一旗的田地由其余四旗去看护。
最后高有勋也给诸位交了底托了底:“诸位我这趟自朝鲜到利津再到济宁再到这里,是带了足够的米谷来的,这百姓救不得的我能救得,乡宦士绅救不得的我也能救得,地方的父母救不得的我也能救得,甚至朝堂万岁救不得我同样也能救得,你等尽快去救灾便是,哪怕只能救个三四分那也足矣
,剩下的我有的是米谷来撑住。”
更别说,除却米谷来,还有银钱。
这下,大家的信心就更足了。
交待完毕后,高有勋只觉得眼皮沉重,颇有些困累,可他还是留下有封和光启,又谈了会。
徐光启直言说:“人力御灾确是有效的,最起码能扑灭单县一地,不使其蔓延开来。可若是别府也有飞蝗出境而来的话,便只能寄希望于天下雨,天一下雨,蝗虫的虫子和蝻子就能烂死完,这般才是釜底抽薪。”
“玄扈说得有理,有时候真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我们把该做的都做尽之后,那便真的只能求无生老母爱民救世咯。”高有勋说为今也只能如此。
正说着间,外面就传来车马声,高有勋刚抬眼,便见到有个丫头跑进来,喊道爷爷爷,奶奶自济宁府来伴你来咯。
“三嫂嫂。”须臾,高有封和徐光启一起对着下轿走到铁瓦殿院子里来的阿九作揖行礼道。
高有勋也没想到,阿九居然从济宁一路赶来。
“你在这里又不回去,嫣柔又有了身子行动不便,可不是我得到这来伺候你?”铁瓦殿勋祖临时搭就的房间内,阿九让有勋趴在床榻上,给他舒肩捶背的,边数落道,你现在简直是家都不要了。就算那些出外做官为宦的,也没你这样的。
高有勋享受着阿九的指尖,带着歉意说:“救灾如救火啊......”
阿九还想继续说两句呢,结果就听到鼾声直接起来了,这小五叔撑着劲说完「救灾如救火」后,就直接睡着了。
“唉......”阿九一撒手,叹了口气。
到了次日清晨,高有勋再度精神抖擞,立在旗帜下,亲自督帅鱼台县抽调出的这一旗捕蝗队,井然有序地朝着单县地界奔赴而去。
待到单县地界时,几个庄子的民众都呆在田头,惶惶不安,不知飞蝗何时光临,而罗庵的二旗捕蝗队来到后,先拣选个交通要冲的空旷地,用携带来的板材先噼里啪啦地立起「厂棚」来,接着用三眼铳连续施放了七串炮响,引得周围乡村田庄的保正、里长们过来,而后交代说:“按里甲来办,一里给大旗一枝,锣鼓一面,一甲给小旗一枝,小锣一面。”
高有勋又说:“到时候乡约执大旗,地方执锣,甲长执小旗,各甲民夫随小旗,小旗随大旗,大旗随锣!”指着田地再说,各人看到了,到时按着田庄,东庄的人就立在东庄田,西庄的人就立在西庄的田,南庄北庄依此一致。
这般的话,农民也就不乱了,毕竟再蠢笨,自家庄子里的田和路都还是认得的。没多久,大家就都认清楚大旗和小旗,分排已定。
高有勋接着便策马来到人群中央说道:“灭蝗之术没甚么奇技淫巧,只是记住,不惮费,不惮多,不惮热,飞蝗虽多虽能生,终不敌我人来频杀,你一虫生育数十,我一人用唧筒火把来杀你数万,人怎能不敌虫子?只是你们单县先前愚昧,误信了蝗魔庙的鬼话,他们都是为虎作伥的,说甚么蝗虫头上有个王字,还甚么儒吏武吏,那老虎头面上还有个大王呢,就打不得灭不得虎啦,虎伤人那就得杀虎,蝗损禾那就得杀蝗,天经地义,无生老母定下来的道理,今日本祖爷就要替无生老母前来灭蝗,你等看我号令旗帜,听锣鼓鸣响便是,且今日杀蝗,看行得还是行不得。”
正说完后,天空中就传来嗡嗡嗡的声响,大家抬头看去,只见飘来块土黄色的云彩,可这不是下雨的征兆。因为这云彩飘来的速度很快,并且倏忽间就能改变形状,等到更近后,大家全都看见,是飞蝗,是飞蝗,无数黄色的飞蝗组成了块黄云,变幻莫测地盘旋着,那种集体发出的声音,像是贴着地面卷来的风声,又像是沙尘刮起来的摩擦声,直教人的心里发慌害怕。
故而在场的所有人,有的是兴奋,有的是惧怕,还有的甚至又想当面跪下来,求蝗虫爷爷饶过。
可高有勋却咬着牙,举起令旗,一挥,三眼铳朝着天轰鸣起来,锣鼓声也敲了起来,并且喊道:“不要慌,别说飞蝗,就算是炮子箭矢如雨飞过来,也要坚忍不动,你不慌动,它们就无计可施!”
“跑起来,去田头,不能叫它们吃了我们的庄稼!”
就在人们跟着锣鼓声还有大旗和小旗列队望各庄的田头跑时,头顶的那块黄云猛地撕破开来,无数飞蝗直直地坠下,朝着田地降落,他们的头眼全都看到了绿色的叶子。
“哐!”只见捕蝗队的队正倒着,领队走在前头,敲一声锣,那队里的男女就在田垄间走一步,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捕拿叶子上的蝗虫,然后又是一声锣,再走一步,一声一声,东边的队走到西头来,西边的队走到东头来,再连续敲锣三下,摇动大旗,东西的队伍再调换回来,回转着,将落在田里的蝗虫给捕杀殆尽了,提着的布袋里满满的都是蝗虫在嗡嗡嗡地蹬腿。
而后,高有勋再一挥令旗,再一串三眼铳响,捕蝗队再散开,去捕杀落在草丛和树干上的其余蝗虫,用唧筒喷洒药剂,没会儿这里的蝗虫也都登了账。
乡民们跟着捕蝗队,学得也非常迅速。
蝗虫都是一阵一阵的,就像战场上冲杀来的敌兵似的,并不能无穷无尽。
这阵被灭杀完后,高有勋再度一挥令旗,交代道,除却少量「斥候」在远地盯住,其余的就地绕着厂棚升火做饭,休养力气。
结果到了傍晚时,大家都休息好了吃饱了,又有块黄云飞来,斥候们用枪铳鸣放报警,大旗小旗再度竖起,大家再进入田地,东西南北回转,将这阵落下来的飞蝗给捕杀殆尽......
最后,大家捕蝗甚至捕出了规律。
早晨时露水重蝗虫飞不起来捕一次,中午天太热,大家休息吃饭,待到蝗虫聚多了再捕一次,日暮再捕一次,既不劳累,也叫不了蝗虫得势。
第130章尔有何灵,枉称神仙?
东方微亮,单县东北的村庄忽地响起阵炮声和三眼铳声,先是一处,而后处处应和,各庄所有来自鱼台、金乡捕蝗队还有本地的男丁妇人统统起床用早饭,吃完早饭后,再发二轮炮,以此为信,各里甲连带罗庵头目擎大小旗帜,敲着鼓,各队负责各队的田地,前往其内,当时蝗虫的翅膀粘上沉重的露水,飞不起来,很轻易地就全被捕杀掉了,抓到布袋子中,送到最近的厂棚处,称重标号,生火焚杀,勤有赏,怠则有罚,待到午后,吃完午饭的信众百姓,再前往田间,如篦子般再清剿一次,日暮时分若有飞蝗再度聚集,便剿杀第三次,那样至多只有晚间会有零散的飞蝗扑下,等待着它们的将是次日的规律捕杀。
至第三四日时,整个单县东北处的乡民都能进退自如,这种捕蝗实则便是种全覆盖的军事化管理,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团结起来共同对付蝗虫这个大敌。不但有助于增加村庄内部的凝聚力,也让更多的乡民服膺无生老母的信仰,结果也保护了大部分的麦苗,一同信仰蝗神的乡村比起来,这效果就出来了,这是任何说辞都没法撼动的。
“将单县灭蝗的图式给刻印出来,马上推广去所有罗庵的村社!”有勋即刻对有封、光启要求。
到第十日时,单县东北的乡民便再也不受那群庙祝、师婆还有庠生的蛊惑咯,他们拒买御蝗符咒,还把前来兜售的无赖给抓住,捆在柳树上,用鞭子狠狠抽打,然后对他们扬言道:“数日后,必来城内破山伐庙!”
无赖被抽得遍体鳞伤,一路溜回县城,先是跑去蝗神庙说这般这般,而后这群无耻之徒便聚起来,“有旁门左道同我们争夺香火?”
那知县朱大淼也接到封匿名信,信中告诉他,某日一至,无生老母的信众会聚集起来,杀到县城来,捣毁蝗神庙,警告朱大淼好生自处,休得生事。
“我巴不得的呢,这等淫祀,早些捣毁早些好。”朱大淼当即就合起信笺,暗自留着,心想我不过问,到时省里的宪司还有抚院怎地处分我跟上便是。
对飞蝗剿杀到第七八日时,终于见了成效,那飞蝗的黄云越来越小,气势也越来越弱,有的好似得了灵犀般,飞往南面去咯,知道单县的北面有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
“大伙儿说,是勋祖灵验,还是蝗魔灵验!”待到百姓们喧嚣冲天,欢呼着聚集在厂棚附近,望着焚烧蝗虫的巨大火堆时,僧人打扮的释明空第一个跳到土台,对着他们大声问到。
“勋祖,无生老母!”自然得到的是沸腾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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