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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383节

 正在有勋的笔尖唰唰作响时,外面掌家举着烛火,推门进来相告,说,京城那边有飞筹来咯。

 说是飞筹,可实际上却是一本满是招贴和邸抄簿册,寄送人便是那钻天棍侯敞,高有勋翻开,细细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总算将最近的形势给看懂。

 “沈鲤不愧是沈鲤,晓得我根脚所在,要挖全庆行都司啊,无妨,反正我也在归德府挖他的根脚的......至于全庆行都司。既然设了,撤不撤可不是你区区个内阁次辅所能左右的,沈老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朝堂里有多少大臣都在我的行都司里吃饭分红呢。”高有勋很有底气,来来去去,你沈鲤要撤废行都司的理由,一个是糜饷,还有一个是不能伤宗藩间的道义,这个好办啊。

 高有勋而后便写了两道文,一道是给万历的奏疏,里面慷慨陈词,说朝廷每年给我拨给的备倭银我不要咯,转给我用来练平播的兵就行,以后行都司自己可以养自己,不费朝廷的饷银,只是行都司不可废。若是废掉,朝鲜的银山,倭国的金山。谁再给万岁爷你采掘炼制,谁再给万岁爷你出兵保输呢?难道指望朝鲜和倭国他们,他们难道不知道金银是好的,不知道该留给自己?

 而今京有国库,地方有藩库,陛下只有内库,内库不靠市舶海贸还有矿山还能靠甚么,陛下若撤行都司,看似减省点饷银,实则失却两大内帑来源。

 再有一道,是有勋递给朝鲜光海君的,说明朝内有人要毁行都司,我若走,君势必难独全,还望君作态挽留。

 想到这,高有勋都仿佛能看到,光海君带着群朝鲜西人党官员,在望阙礼中对着北京方向撕心裂肺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哀求全庆行都司不要撤兵的景象。

 至于平播,他万历和内阁着急,我可不急,万历这不就是把我当毛驴耍,在眼前吊个「克虏伯」的胡萝卜,叫我傻乎乎地跑

 对不起,你有你的胡萝卜,我也有我的。

 刘綎爆得好啊,刘綎要是不爆,我们这些武弁怎地知道万历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有些事你不爆一下,你就探触不到有些人的底线。

 结果到了第二天,高有勋就「病倒」咯。

 整个济宁府的总河衙门,还有分管漕运的,以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员,车轮般地前去探望。

 “我虽卧病在床,可诸公交代的事,一件都不会短少。”高有勋拉着来者的手,每个人都这般说道,满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同时他又上了第二道给万历的奏疏,说自己病得很重,加上听闻刘綎最近的事,内心极度惶恐,使得病情恶化,头晕,手足麻痹,口涎垂流,恶见人,恶见光,恶吹风,饮食不下,怕是命不久矣,平播之事,还请陛下另请高明,全庆行都司我也不主张保留咯,往后我大明的金银宝藏船队怎么处,只有天知道。

 “哥哥,哥哥......”下午时,来客少了,高有勋躺在榻上睡觉休憩时,即听到有人在门外连声唤他,便睁开眼,见是嫣柔指着自己,对弓腰立着的高淮,说就在那里呢,说是不舒服,这两三日都没怎地饭食入口咯。

 高淮垂着泪,来到榻边。

 高有勋伸出手来,高淮急忙将其握住,说哥的手都冰凉冰凉的,这可怎生是好,这国这朝廷这地方,哪个能离得开哥你啊。

 “宣城那边的事如何?”高有勋嗓音细微。

 高淮就说,先前去那里的锦衣卫千户田尔耕,照着哥哥的指导,做得很好,先是去宣城的州县衙门呵斥说抚院要剿民变要剿矿贼,你等怎地不奉命行事?待到州县衙门解释完后,又去了抚院,说地方不主张剿,要抚。

 结果上下头对不齐,很快抚院和州县衙门就怼起来。

 那徐家烈女和汤宾尹间的公案便拖延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高有勋眼睛里满是欣慰,又说你可重新挂印组建税军,就在这济宁府,我介绍给你几个实心可靠的旗鼓官。而后便能在烧砖工匠还有兖州府州县的农民内招募,不要再寻那些市井游手,再从我泗州和淮安的老家卫所里找些有能耐的将官来教导,一有募兵二有练兵,我再保障你的米谷银钱,很快就能成军,成军后便赶赴宣城,记住,要么不做,要做,便要作成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方可,顺带着再从宣城那边矿贼手中,将飞虎旗给夺回来。

 总之,既要剿洗宣城那边的矿贼,又要把徐家女的案件铸成铁案,还要顺带着把宣城的那群桀骜豪绅给清理清理,你到时就可以给河南这边打个样。

 高淮声音哽咽,“哥哥若是始终养病不起,弟弟我哪来的本事作成呢?”

 高有勋闭上眼睛,低声道莫慌莫慌,我的病症不在别处,只在这里。

 说着,高有勋指了指胸口。

 “原来哥哥患的是心病?”

 “对,克虏伯,克虏伯啊。”高有勋抬起手指,指着床外的虚空,比划着,大有宗泽临终前连呼三声过河的慷慨悲壮。

 高淮顿时会意,就骂道皇帝不差饿兵呢,凭哥哥在朝鲜平倭的大功,莫要说个流伯,就是当个国公又有甚么不能的。既不想给爵器还要驱赶哥哥去播州那瘴疠之地出生入死,哪家朝廷也不是这般用人的啊。

 “淮弟啊,说千道万,还是咱们的位子还没到那步......你说想要万岁爷低头,那是不是就得靠金银呢。”

 “是。”

 “而今万岁爷能拿到的银钱,主要有哪些?”

 “矿、烧造、织造、互市,还有盐政。”高淮也是紫禁城里出来的,万历如何敛财他如何不知。

 高有勋拍拍高淮的肩膀,说,现在万岁爷正派锦衣卫还有内官四出,搜罗矿税,司礼监还有东厂都不太济事咯,万岁爷要的不是侦缉捕拿,要的是能搜来银钱的,照我看,若淮弟你能领两淮的盐政,当上盐法太监,只要照我说的去做,未来你能秉笔朝纲,我也能世袭公侯,岂不美哉。

 一席话,既说得高淮心花怒发,又说得高淮内心惴惴。

 现在两淮盐法太监,可是蒙剽蒙老公公啊。

 莫非,高有勋的策划是叫我对其取而代之?

 第137章颜神琉璃

 说实话,高有勋已不用再给蒙剽、江二打工咯,甚至连合作项目都没太大的必要。

 以前是有勋要挤破头当他们的「自己人」,现在有勋恨不得把他们的位置都换成「自己人」,这就是君子豹变的道理。

 只听有勋继续对高淮低声说:“你姓高我也姓高,彼此心照盟约,一笔写不出两个高来,不信你还信谁个来着?两淮的盐法乃是国家的干系所在,甚么是仙班,这个就是仙班,怕是能和江南织造的孙隆相媲美,不安插你在上头,我不放心啊。”

 这话说得高淮被握着的掌心都渗出汗来,经过激烈但又不是多么长的心理斗争后,他便问有勋该怎地作成。

 “现在

 山东各州县扰乱得很啊,又是矿使又是泉政的。对了,你知道万岁爷派来的税使是哪位中贵人啊?”

 “陈增。”这个人高淮是认得的。

 说起挖矿搞钱,万历还是热衷的,起初是派人在京畿周围采掘,未几,矿使便撒网般,前往河南、山东、山西、浙直、陕西等省份,搞得是天下大乱,惶惶不安。

 各位大臣也着急,群起进谏万历,可万历就一个态度,是充耳不闻。

 言官们便将炮火都集中到内阁次辅张位身上,就是你,上奏疏提到了「矿」字,就好比那水浒传里的洪太尉砸开伏魔大殿铁锁放走了一百零八魔星般,必须要严惩不贷。

 可山东这边,陈增还是准时到来。

 陈增这番不但是奉敕而来,还带了内阁中书程守训,当然这程的内阁中书是花银子买来的,其本人本是徽州府一个市井无赖,而今攀附上陈增,充其参随爪牙,而今二人到了益都西南角颜神镇(现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也即是先前河南矿贼大角脑王自简企图渡河前往的目的地,只因颜神镇至南面新泰县,乃是山东矿山富集之处。据说金银铅煤还有彩石都一应俱全。反正朝廷就是这般认为的,拿的还是嘉靖年间的文书记录。

 “不知道哥哥为何要问起山东矿使陈增呢?”高淮问到。

 高有勋反问,你认为陈增办矿会如何。

 高淮说不至于连采掘都不会吧。

 “你太高看了,他们哪里会采掘?他们要是会,我都要高诵声南无天元太保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他们能干的,也就是借采掘的名义,直接勒索当地银钱。”高有勋闭上眼睛,无可奈何。

 这河南南阳府和嵩阳的矿贼刚被平息,万历狗皇帝就恨不得把山东的矿徒们再给逼反掉。

 采矿这种东西,说白了是劳力密集行业,明朝地方官府压根就组织不好,又害怕一开矿,矿徒聚集起来对当地治安不利,自己控制不住。故而对矿山的态度都是出奇一致,「封闭起来,息事宁人」。

 故而在矿政这点上看,明政府的水平可能还不如同时代的日本,比朝鲜也好不到那。

 地方官府搞不好,难道能指望那群只知雁过拔毛的中涓能搞好,简直是笑话。

 而后高有勋就极密切地告诉高淮,颜神镇、新泰和曲阜、济宁也就隔着条古泗水加几盘山而已。若那里的矿徒再被逼得造反,你我的机遇可算都来咯。

 可高淮还是不懂,这和他领两淮盐法有啥关系。

 高有勋暂且没给答案,只是喧呼他道,“你既知哥哥我患的是心病,该知道心病还得心药医啊,你去给我找个好郎中来,这人正在那颜神镇不远处的高苑店里,有位经营芒硝的商贾,名曰孙延寿。”

 “原来哥哥要吃芒硝才能痊愈......”高淮是恍然大悟。

 不是,你听我说完啊,芒硝功效是泻下通便,治的是内结燥屎,我告诉你我得的是心病,关芒硝甚么事——有勋就说,你去找到孙延寿,孙延寿会替你找到能治我心病的那位郎中的,速去,十日内你得把郎中给我请过来。

 七八日后,高淮果然带了位举着葫芦和幡子的郎中到来。

 这郎中当胸飘动着三缕长须,眉眼舒朗,目光炯炯,看起来就不是个庸手。

 待到拙园的大门开了后,这郎中刚迈步准备向病人的卧房走,便见到院内台阶上,立着六位身材矮壮,穿戴或朱红色或青灰相间倭甲的武者,还都蒙着牛马鬼面的兜盔,两位握着倭刀,立在前面,正对着郎中,其余四位如翼般立在其后,都擎着便于突刺的长枪。

 这郎中一愣,我个益都县里来的医生,怎地会在山东济宁府锦衣官的宅第见到倭贼?

 “这,岂是待客之道呢?”那郎中回头,对高淮埋怨道。

 高淮也纳罕得很,就说:“哥哥,人我已请来,你这又是唱的哪出院本?”

 “别动。”屋门内,传来高有勋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人。

 整个场面,是如临大敌。

 “姚乐林,你还想顽抗嘛,你虽在幡杆内暗藏着短剑,我也信你善于使剑搏杀,可你自己看看,对面站着六位我的倭丁,刀枪俱全,长短兼备,你无论是进,还是退,都难以招架,更别说,窗后还有墙头,还埋伏着倭丁的鸟铳。”

 果然,窗户纸后面,隐约有火绳慢燃的红光,影影绰绰的,似乎都能听到呲呲作响。

 一听高有勋提到姚乐林这个名字,高淮顿时就被吓到了。

 明明说的是请位心医来,可谁料到会把横行两淮的盐枭巨寇姚乐林给请来。

 要么就是高有勋早就想和姚乐林碰面。

 要么就是高有勋通了神,开了千里眼,知道姚乐林假扮郎中来。

 谁料,姚乐林先是怔了下,而后便是仰面大笑,说我今日来拙园是得了缇帅的盛情邀请,来作客的,还是那句话,这可不算是待客之道啊。

 姚乐林好似闲庭信步,可高淮却紧张地

 心都提到嗓子眼,暗暗挽起衣袖,念到:“这高有勋先前才擒杀矿酋王自简,莫不是今日就要诱杀盐枭姚乐林,功勋都给他一人得了,可却着实害苦了我,姚乐林的短剑未必能退得了这群倭丁,可转手架在我脖子上,那可是轻而易举的,我能逃得掉嘛......”

 下秒钟,高有勋也笑起来,“请。”

 言毕,六位倭丁全都退至台阶两侧,齐齐鞠躬。

 姚乐林也极其潇洒,摆摆下襕,抬脚就进了屋。

 只有高淮,上台阶时,不禁觉得脚下有些松软。

 “我还在纳闷呢,缇帅怎地就拿捏我在益都?”姚乐林到屋内就座后,自己先说的就是这话。

 高有勋叫看茶,而后便说:“那益都卖芒硝的孙延寿、钱双 峰等,都是同我相识的,我还知道,这益都啊,对官府来说几乎是化外之地。可对南北的盐徒来说,可是交通的必经之地啊,你姚乐林不光是把淮盐往江西苏杭卖,还会以益都为通途,把长芦的私盐给挑来,向河南、山东内里销。”

 “官府将盐专卖,一文钱的本,恨不得要卖到二百文的利,我一文钱的本,卖个三五十文总算不得过分罢,还能解百姓于倒悬中。”姚乐林放下葫芦还有药箱,并将幡子靠在墙柜角,对自己私盐买卖是毫无讳言,甚至是振振有词。

 你官府把盐价提到了平民百姓都难以消费的程度,我就用私盐把价钱给平抑平抑,做得不是和你高有勋筹办大庵仓一般的功德嘛。

 “所以淮安、扬州那边多次向我开赏格,购你的脑袋。”高有勋饮了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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