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事历史> 我肩上的大明

我肩上的大明 第389节

 这是自然的,陈增只要能在一万两里拿出三成,献给内库,告诉万历这是他在新泰、益都采矿所得,那必然在万历的心目里是甲等第一啊:蒙剽不会感觉不到威胁。

 “我在内官监同陈增商议时,他曾吐露想法,那便是要求两淮盐法太监的肥缺。”先前,当高有勋把这个口信飞报给郭遇吉,蒙剽得知后,便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而今两淮行的是纲盐法,蒙剽想要多索些银钱孝敬万历,着实困难。于是他很自然地叫郭来颜神镇,问策于有勋。

 听了蒙老公的诉求,高有勋长长叹口气,背着手,满脸为难的模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郭也只能垂着手,跟着有勋,焦急地等候着答复。

 良久,高有勋便说,既已行纲法,那盐务衙门同炼盐的灶户间便没有关联咯,蒙老公要挖空心思多给万岁爷献羡余的话,那也只能在盐商身上想法子。

 原本,明朝的正盐,官府是要支给灶户工本钱的,可官府渐渐地不想负担这些工本钱,商贾参与其中的余盐便大行其道。对官府来说,余盐不但不用给工本钱,还能从商人那里搞来笔买盐引的钱。作为交换,官府实质便将食盐专卖权让给商贾,商贾自己去灶户那里收盐,当然前提是你得有盐引。

 现在的纲盐法,盐引都直接托付给盐商集团垄断咯,即将盐商所领盐引依名次编制成册,淮南十纲,淮北十四纲每年一纲行旧引(全是积压的盐引,实际不领盐,纯替官府销债的),其余九纲或十三纲行新引,新旧搭配,计十年至十四年旧引全部肃清。

 这般的话,盐法太监还有甚么能换来银钱呢。

 “每引减重不就得了。”此刻,高有勋的点子出来咯。

 原来每份盐引所得的盐是五百七十斤,每引定价是五两六钱的银子。

 “现在减去二成五,每引所得盐是四百三十斤,这银钱不就漫出来咯。”有勋的话,叫郭遇吉大惊失色,这,这,这多付的银钱,不都压在江二先生还有其他徽商的脑袋上咯。

 可高有勋却又说:“无妨,叫先生加价便好,再者可叫蒙老公上奏,为弥补商帮损失,这不是淮南十纲淮北十四纲轮完后,肃清掉积压的旧引,便能重新编订窝本了嘛,到时盐引归谁垄断还不晓得呢,蒙老公想给你们徽商便给徽商,想给晋商便给晋商。故而只要你的徽商商帮能帮蒙老公这几年多献些羡余银子,保蒙老公登仙,就可以把手头的窝本期限延长到三十年乃至五十年的嘛。”

 言下之意,就是盐法太监保举你们能垄断窝本三十年甚至更久,十纲或十四纲结束后你们独占的地位依旧不受威胁,

 能继续垄断下轮十纲,这就是公权力对你们的恩赐,你们难道不要怀恩报恩?自愿把盐引从五百七十斤减到四百三十斤,就是报恩咯,那样每卖出一份盐引,蒙老公就能多得近二两银子,那样给万岁爷献的羡余瞬息便能暴增十倍,而你们也不吃亏的嘛。至于三十年后怎地办,笑话,万历也好蒙老公也好,还有你郭遇吉和江二也罢,也没谁能活到那会儿,就相信后人的智慧罢!

 眼见郭遇吉还是左右为难的模样,高有勋就语重心长地说,我知此策难为,可朝廷的盐政到了这时,已是难为也要可为的地步(你们选的嘛)。无论是蒙老公,还是江二先生,都要相忍为国啊,你看看我,为了大局,不也是要拿出一万两白银来打发陈增的嘛。

 唉,朝廷划出引区来,还把灶户盐丁束缚在盐场,搞食盐专卖制度。

 你盐商的利润都是揩政制的油水来的,政制反过来要揩你们的油水,实属正常,与虎谋皮就是这样。

 郭遇吉左手捏捏指头,右手再捏捏指头。仿佛在同时替盐商和盐法太监计算着,最后也也能说好,我且回淮安府。

 高有勋悄然塞给郭一封信,说这是我给江二先生的,到了淮安再请他启封,切记切记。

 待到郭遇吉离开内官监后,大盐枭姚乐林悄无声息地从被黑影覆盖的角落里现出,有勋转过头,低声告诉他,你也该去淮安府,继续妆作杏林中人,去见见新建伯罢,安排好漕船的事。

 “鸡栖公,我们江湖人,最看重个情义,绝不做撇香熄火的事来......”

 高有勋笑起来,说来来去去,你还在担心我会出卖你,你放心,我要的是盐,要的是盐徒,你的性命,起码在而今,于我这还没有任何索取的必要,相反的,我还想大家一起大发利市。

 最终,带着将信将疑的心,姚乐林也跃出内官监的衙署,三四步便敏捷地消失在夜幕中。

 一个是盐法太监。

 一个是纲盐的盐商。

 “无生老母,你不会怪弟子挑拨他们罢?”高有勋望着深邃的夜空,继续举手,连做了个三下祷告的手势。

 只有柔和的夜风,代表着老母的回答。

 第143章新末法时代

 当郭遇吉回到淮安府,将「盐引减重」的策略告诉江二先生时,正在香炉烟雾后静修的江二,也不由得睁开眼,紫棠色的面皮绷紧不少,他没有怒气,而是很紧张也很冷静地在心底飞快盘算:

 减重,我们商帮的损失,差不多十年累计下来得有百万两银子。

 可延长窝本的年限,我们商帮就能继续稳赚。

 然而,这窝本年限又是盐法太监来背书的,蒙剽升了或是死了,下个盐法太监或是朝廷不认,如之奈何呢。

 转来转去,江二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只能对郭说,叫淮安这边的人快到我芦庄来,宝应、扬州、泰州的也叫他们快马加鞭地来。

 芦庄盐商会议,刚开头就吵作一团,大家对减重的抵触情绪异常强烈,说来也属平常,这减重实质就是等于加价拿盐引,每份要多支付四分一的价钱,全落入到蒙剽的私囊里。就算他给万岁爷献羡余,那也是他落到好处。

 “那蒙老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干盐法,他去登仙班咯,下位盐法太监有样学样,再减重,再加引钱,那这买卖还怎地做?”一位徽商痛心疾首,他担忧的正是未来,蒙剽能破坏盐法谋求私利,那谁能保证下一位太监不会变本加厉呢,这时窝本期限的延长,反倒对我们是种禁锢。

 “可盐是我们的根本,诸位可以办典房可以酿酒也可以经营塌房。但别忘记,没了盐,我们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多少其他商帮都在虎视眈眈盯着呢,我们若是松口撒手,他们就如虎狼般扑上来撕咬咯。”江二摇着羽扇,表情非常作难。

 你既然从官府那里捞到垄断食盐买卖的好处,那就不要介意被捆绑起来。

 又有盐商诉苦,我们刚从淮安、扬州的府衙那里买来了「商籍」,个个都花了万把两白银,先前搞个纲盐,现在搞了个减重加引,实在没有宽裕的银钱啊。

 江二摇动羽扇的手速快起来,心底想:“你们啊,买了商籍就是方便子弟们读书举业的,这个我不反对。毕竟子弟当上举人进士后为官,能更下心地维护我们盐商的利益,可这也代表你们自此有软肋被拿捏住,只有像我这般修炼入道的人,才能无欲则刚。故而才会被你们推举为商帮的总纲.......”

 吵吵闹闹,总的焦点还在于两方面。

 一方面是减重所损失的银钱数目太大。

 另外一方面就是因盐法太监的不稳固性,冒然减重加引,未来实质没有任何保障。

 最后还是江二纲举目张,想出个良策,他告诉诸位:“蒙老公所为何事,不就是想要羡余钱嘛。若他听了高有勋的减重法,每年都能献上起码一二十万两的羡余,太多太多,过

 犹不及啊,不如这般,减重法我们不接受(大家无不松气),不过就好似纲盐法般,我们将商帮姓名也分为十纲,每年拿到新引的九纲,每纲筹三千两白银,合计二万七千两来,给蒙老公当作羡余,这个数目就整好。既不会过分引起朝堂眼热,也可叫蒙老公稳在这盐法太监交椅上,诸位瞧,那管着江南织造的孙隆孙老公,不就在位十多年,稳若泰山的嘛?”

 江二此言一出,大家无不心悦诚服。

 芦庄会议的结果递送到蒙剽那边,蒙剽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思忖会,心想这倒也可以,毕竟我得有更大的财富得守住。

 你猛地给万历献十万两银每年,过分惹眼,紫禁城里的那群内官个个眼红,会在皇帝面前诋毁污蔑你不说,还会召来各种勒索,到时自己这个位置可真的成了众矢之的,真会如坐针毡啊。

 并且江二派来传话的郭遇吉还劝说蒙剽:“那陈增要同老公您对着干,老公切莫慌张,自乱了阵脚,只要每年还能羡余二三万两给万岁爷,吊尾被谴的永远不可能是蒙老公您,相反的,陈增交的羡余最多的话。反倒是他的位置成为众矢之的,到时蒙老公你在朝中内廷里拱把火,被烤焦的就该是陈增,而非老公您。”

 “哦......嘿嘿嘿。”会意的蒙剽,绽开涂抹着红色胭脂的脸颊和嘴唇,笑得别提多开心多恶心了。

 而在芦庄中,摇着扇子,走在苗圃内的江二,望着管家湖的平波百里,不由得隐隐觉得不对:“那高有勋之前献策不是这般欠周全的,我怎地觉得他在有心挑拨呢?这人,看来有自己的算盘心计咯,不老实。”

 而此时,高有勋则和在沛县罢官赋闲的张贞观并肩,拄着竹杖,趿着草鞋,顺着刚刚雨后的泥泞地,登上单县苏家庄的太行堤。

 太行堤,远望去便如城山般巍峨,耸起在一马平川的原野田畴间,可知当年修筑起来,到底要耗费多少人力财赋。

 此时,工部杨一魁也聚集了十多万人夫,又在挑浚修葺,整个工地上沸腾如釜,人满如蝼蚁。

 立在彼处,望着南北的平野村落,张贞观喘着气,抬起竹杖先指了指北面,告诉有勋道:“此北本是片巨大无匹的湖泽,名曰巨野泽,至宋以来,巨野泽南因黄河泥沙淤高,倒流至北岸梁山,便是闻名的梁山泊......弘治年间,刘大夏修此太行堤,挡住黄河,不叫它继续往北流溢,免得冲决漕河,结果黄河为此所阻后,掉头南下,夺淮入海......而北面的梁山泊,水量日渐枯竭,所露出的滩田日渐被百姓开垦,而今已是桑麻满地鸡犬相闻咯。”

 高有勋听到这,顿时有了沧海桑田的感觉。

 待到他转过身去后,张贞观又指了指太行堤的南面,说可黄河夺淮后,依旧威胁漕河的南段。故而至万历八年,潘季驯潘司空又自虞城起,至荥泽,又修起道太行南堤来......至于其修筑目的,自然还是为了保护漕运,连张居正也盛赞道:“南自高邮,北至太行堤,延袤四千余里,两堤峍崒,屹为巨防,必不至引水病漕。且其所费,皆取诸赎锾,不索水衡少府金钱,此皆万世之计。”

 万世之计,万世之计,这表明张居正和太行堤一样,都是能经受得起历史的考验的。

 只是他们的「万世之计」,并不包括河南、山东还有淮扬间的百姓。

 这一南一北的太行堤,实则是将内里多个州县的百姓包夹起来,任由黄河冲荡。无论是高有勋脚下的单县、曹县之地,抑或是张贞观的乡里徐沛之地,其实夺淮后还得加上泗洪,就是用百姓血肉堆出来的泄洪区,扮演了几百年前巨野泽的角色。

 凄风苦雨打在有勋的眉梢和唇齿间,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可他却无力阻止,杨一魁又开始修治黄河。可无论是束水攻沙还是分黄导淮,基本思路并没有变化,那便是围绕着保陵和保运两点的。而这南北太行堤就好似明廷在腹地建起的万里长城,漕运一日不倒,堤坝一日不可废绝。

 张贞观苦笑道,工部甚至已开始筹备「泇河之役」咯。

 泇河,还是为确保漕运万无一失的,早在万历二十二年,舒应龙为总河大臣时,就已开韩庄泄掉湖水(该湖指的正是微山湖),始通泇河,只要泇河通达,那么便能避秦沟、浊河之险,使漕船再无倾覆之忧,按很早之前的总河大臣傅希挚所言,开凿泇河:“上起泉河口,水所从出也,自西北至东南长五百三十里,比之黄河近八十里,河渠、河塘,十居八九,源头活水,脉络贯通,此天之所以资漕也。诚能捐十年治河之费以成泇河,则黄河无虑壅决,茶城无虑填淤,二洪无虑艰险,运艘无虑漂损,洋山之支河可无开,境山之闸座可无建,徐、吕之洪夫可尽省,马家桥之堤工可中辍,今日不赀之费,他日所省抵有余者也!”

 事到如今,开泇河的呼声越来越高。

 不过在高有勋的眼里,开泇河已算是明朝河政最优解的一次尝试咯。

 因开泇河的本来面目,就是要漕运路线避开黄河在徐、吕二洪冲处的险情,属于「以运避河」。

 而刘大夏所修筑的这道太行堤的基本思路,则是要「以河避运」。

 刘大夏是硬要摁着黄河改道。

 主持开泇河之议的,起码还晓得黄河惹不起,我们就避开它。

 孰高孰低,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只是,“开了泇河,也未必万事大吉啊,自潘司空起,河臣们就忽略一个事实,那便是黄河在入海段更容易堵塞壅淤。”张贞观眯着眼,仿佛看穿了此举的结局。

 潘季驯虽说要束水攻沙,可攻的也只是淮河和洪泽湖这段,认为将这段黄河的河沙冲疏掉便安枕无忧,可河沙并不会被冲到岸上去,或是冲得消失不见,它依旧会在黄河入海口处不断堵塞淤积。一旦堵到无路可出,还是会暴起倒灌,酿成洪灾的......

 结果,高有勋听得是愈发地心焦,他盯着脚下这段望不见边际的太行堤,只觉得人类真的是有勇气的,可在犯蠢这方面的勇气更足罢了,人类在获取幸福安宁时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永远会被犯蠢时表现出来的勇气盖过、击败,蚂蚁般的河工,正在拼了命地修这道太行堤,他们好多都是工部在南北堤间的州县里征发来的农民,工部告诉他们,修吧,将这道堤坝修得更高筑得更牢,这是最后一次,毕其功于一役,以后黄河就不会有洪灾,就再也淹没不到你们的家园了,他们弯着腰梗着脖子,挑着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土方或柳枝,在堤坝上爬上爬下,累成了一张随时都会被拉断弦的弓,可他们的心底是真的相信官家的承诺的,修吧,修吧,苦累我没关系,只要下代的孩子再也不用遭洪灾之苦,死了也甘愿。

 远处昏暗的天际,滚过几下雷闪,而后空气和大地不由得颤抖几下,有勋顿了顿竹杖,看着重新奔腾咆哮起来的黄河,甚至有了个激进的念头:索性来个大地震,把黄河,连带着这些朝廷七七八八修起来的玩意儿,甚么宏伟的堤坝、闸口还有各种水柜湖,他们眼底伟大的工程,可在黄河眼里却如同孩童般的小玩具,统统都震垮掉,震碎掉,倾泻入黄河,然后黄河也获得自由,它爱奔腾去哪入海就入海,裹挟着这些工程的垃圾,统统冲入到海底去,我们被动地接受,欣喜地接受,在一场霹雳般的苦难后,也被动地获得解放,我们终于——再也不担心黄河的一切咯。

 “震吧,震吧!雷震也好,地震也罢。”有勋举起竹杖,展开双肩,对着天际的雷鸣,反倒做出种欢迎的姿态来。

 高有勋的话音甫落,遥远的日本丰后国,坐落在别府湾的柞原山山麓的八幡大神宫在天雷中忽地剧烈摇动起来,其楼门左右的回殿,还有中央的申殿,连带参道还有鸟居,都在惊天动地的震响之中扭曲、解体,乃至坍塌。仿佛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将其撕扯碎裂般,别府湾,灰黑色的巨浪排空而起,将海滨的诸多集市村庄统统席卷吞噬,原本矗立在海水中的瓜生岛,连带在岛上生活的数百户人家,直接被海底震动的裂谷给吞没掉,自此消失于无边的海浪之下......

 那八幡宫的宫师浑身是血,一边在地震里顺着山坡往下滚,一边还兴奋地大喊大叫道,神罚,神罚,八幡大菩萨降下神罚来咯,惩处那些信仰邪教的切支丹们,惩处......!

 而剧烈地震的不单单是九州丰后国的别府湾,还有不偏不倚的,京都的伏见城。

 那是由别府湾的大地震大海啸所波及的。

 三日前,地震先是在伊予发生,该国的药师堂仁王门被震垮,鹤岗八幡宫的宝藏、神器还有卷宗,偷偷在地震中被吞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等到丰后震后的二日,还没等飞脚将震灾报告去京都,京都自己先震起来咯:上京还有下京的街町成百上千的房屋,在地震里摇晃倒塌,而京都东山方广寺里的大佛像,也在地震中崩解!

 战乱的年代,三好氏麾下极恶非逆的大将松永久秀曾派兵将奈良本山的东大寺付之一炬,为弥补此缺失,京都的方广寺开始营建,待丰臣秀吉成为天下人后,为追求天下静谧的象征,加速了方广寺的工程进度。尤其是其中足以耸入云霄的卢舍那大佛像,传说其身躯所需的铜料,是秀吉收缴全天下的兵器熔炼而就的,非常切合《过秦论》中的「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之语。

 巨大的地震中,方广寺的烟波浮起,那是梁尘和裂土上下聚合而成的,卢舍那大佛先是胸膛裂开,露出内胎来,其后巨大的左手裂开坠落,最后竟是头颅......仿佛象征着日本正在走向个不知所云的末法时代.......大佛的头颅在申殿里滚落着,将地板砸出了个大坑,坑沿仅仅露出只左眼,

 看着烟波翻涌后的伏见城方向。

 伏见城被害最甚,秀吉起初为显排场,把房屋上的瓦当全都镶饰了金属,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可在这场举世罕见的地震中,掉落的瓦当却成为比炮子还要恐怖的杀手。当它们急剧坠下时,把伏见城内惊慌逃窜躲藏的侍女、舞女砸得血肉横飞,最内里的一爿小殿中,枯槁至毫无人形的秀吉从半毁的台阶里爬出,他还活着,伏在斜廊下,眼睁睁看着整个伏见城在错动摇晃,伴随着女人的惊叫声,大手门塌了,各大名的屋敷也塌了,城垣边角的箭楼也断裂成好几截,狠狠砸了下来,秀吉抓着斜廊地上的草,死死抓着,趴着原地,很谨慎地没敢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惨烈的响动渐渐平息下来,天和地仿佛又恢复了均衡平静,化为瓦砾废墟的伏见城各处,阴燃的火苗却开始升腾起来,秀吉拼尽全力,爬啊爬,满地都是被砸死的女子,还有守卫的尸骸,都是刚刚死去的,秀吉顺着这些尸体爬着,爬向同样被幽禁的淀姬的居所。

 淀姬居所的进间里,石田三成的部将大桥扫部倒在那,被好几根断裂落下的木梁给压住,露出上半身,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当他看到秀吉爬过来时,濒死的眼睛里露出丝惊惧和不可思议来,职守所在的精神,促使大桥扫部抬起手,摸着旁边地上自己的佩刀。一声响,秀吉抢先步,抽出大桥扫部的刀来,原地摇晃两下身躯,往前倒了步,用身体重心的惯性,狠狠把刀锋戳入扫部的咽喉处,扫部喷出团血来,彻底咽了气。

 “可恶,你该死,你该死......”犹自不解恨的秀吉,喘着气,又狠狠地用刀连续戳了大桥扫部的尸体好几下,直到将其面容给戳烂为止,“茶茶,茶茶,我来了茶茶!”

 第144章二王三恪

 待到秀吉用尽力气,连续撞了两三次,才把薄薄的障子门给撞开,可这其实已是无济于事,淀姬所居住的房间全部的房梁都被震落下来,还有那致命的瓦当,碎得满地都是,还沾着血迹,淀姬的几位侍女血肉模糊,或仰或倒,横在地板上,已然死去,秀吉喘着气,看着这一切,心中对石田佐吉的恨意无限地上涌起来。因为石田在软禁他和淀姬时,不允许淀姬的乳兄弟大野留在伏见。若是大野兄弟在的话,他俩是身强力壮的,就能......

 “救救我,救救我!”很快,秀吉在最粗重的横梁下,看到了淀姬茶茶的脸。她,她的下半身被倒下的横梁给死死压住,根本挣脱不得,原本白皙如丝绢的细腻面庞,此刻已被沾满了灰尘,本来乌黑油亮的青丝,乱纷纷地披散着在华艳的小袖间,她是正面倒下被砸中的,倒着看到秀吉,双手抓着横梁,指甲满是鲜血淋漓,拼命想要将横梁给抬起脱身。

 “难受啊,我的腿,我的腿坏掉了。”淀姬惨叫着。

首节 上一节 389/414下一节 尾节 目录txt下载

上一篇:1900:游走在欧洲的物理学霸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