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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395节

 第149章我的山头

 这王鸣鹤先做的是海州那边的千户,其后调任去郧阳府为守备,结果刚刚到任时,郧阳就爆发了场影响深远的兵变。

 那还是万历十四年发生的事,其时有位明朝的大臣叫李材的,江西丰城人,刚刚结束在云南按察使任内的对缅战争,便又马不停蹄地升迁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抚治郧阳。

 郧阳当时可不是个泰平地带,其地理位置恰好处于湖广、河南、陕西交界,群山起伏,不下十万,因山林深密,便成为四面八方流民的聚集处,流民在此伐木立棚,开垦田地。但同时也激化了治安矛盾,故而成化年间,鉴于郧阳屡叛,为加强对此地的治理,明廷便专设郧阳巡抚,为加强抚院兵力,还设了个行都司,一如全庆行都司,郧阳巡抚最盛时,抚治郧阳、荆州、襄阳、南阳、汉中及商州共九道五府八州十一县地方:李材当的便是这个郧阳巡抚。

 可李材到任后,却对军务不感兴趣,他是阳明学的大学,这时更是摆脱固有藩篱,将阳明学同理学融合,搞出了「止修学」来,那至郧阳后,李材整日热衷于讲他的止修学,收门生,还将在云南期间的讲学语录《南中问辩录》付梓刊印,交付给门生及追随自己的学者们阅读传播,当然李材也是标榜自己懂兵法的。毕竟在云南对缅甸打过仗嘛,颇有些以「儒将」自诩的意思:他又忙着以六经为纲,以子史为目,采择其中——“经权合变之法,驰杀击刺之方,坐作进止之节,与夫庀材鸠工、除戎整武”之类的文字,编著成《经武渊源》一书,交付给麾下的幕僚和军将,说兵法的无穷奥妙我替你们给总结好啦,你们照着这本书练兵打仗就行。

 然后,郧阳行都司的兵丁就叛乱了。

 呃,兵变的直接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兵丁都讨厌这位叫李材的巡抚。

 因李材讲学的嘛,阵势还很大,跟着他的门生学者有数百人,这些人来来去去,行李都驱赶兵丁们为他们背负。于是兵丁和学者们结怨,标准的秀才遇到兵的情节,其后更有人说,巡抚准备将郧阳的参将府给毁掉,改作讲止修学的书院。

 丘八们立刻愤怒起来,恰巧拥有强大政治后台的郧阳参将米万春要来当郧阳参将,还未到任,就被兵丁们当道拦住,说要米爷帮我们主持公道。至于为啥说米万春有强大的政治后台呢?因米万春他爹米玉是锦衣卫百户,还自称是米芾的后代。

 当然,仅仅一个锦衣卫百户,谈甚么政治后台。

 就算祖先米芾没有冒认,可米芾也是宋朝人,尸骨早就化作土,也没法给米家提供啥资源的。

 那是因为米玉的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

 长子米万春

 ,中了武进士,便进了锦衣卫军事系统里盘桓。

 次子米万钟更不得了,他与高有封同年中了顺天府举人,又同年中了进士,还是国子监同学呢。

 至于米万钟的妻子,就是锦衣卫教父陆炳的亲孙女。

 简言之,彼时米万钟还未发达,可在锦衣卫圈子内的米万春却已能到重镇郧阳来当参将咯。

 面对蠢蠢欲动的郧阳兵丁,米万春非但不安抚。反倒唆使兵丁定要去军门讨个说法。

 实际上,毁掉参将府公署改为书院可能不是李材所想的,做这事的是郧阳府的生员们,他们鼓噪说原本的府学位置不佳,影响中举夺魁的风水,来来去去,说参将府的风水最好,李材可能忙着讲学和印书,对诸生员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都是斯文同类人,废武备兴文教,理解理解。

 郧阳的生员又踩了个时间BUG,那便是郧阳府掌印参将方印刚准备走,新任的米万春还未来。于是他们就一哄而上,把参将府改作了书院。

 岂不知那米万春恰好也利用了这个BUG:

 方印在兵变即将发生的前夜,挂印离任,而米万春却在郧阳府外,迟迟不来交割,郧阳行都司便处在了军纪的真空时间,兵丁们便冲入府城,将几个带头拆参将府的生员家也给打砸拆毁掉,其后更是失控,把府学还有文庙也给砸毁掉,还捆了巡抚李材还有郧襄兵备道副使丁惟宁。据说李材和丁惟宁当时很惨,惨到甚么程度呢?堂堂巡抚李材被乱兵用荆条抽打「笞辱」,还裸了上下体,也就是衣服全都扒了打,而丁惟宁原本引以为豪的一把大胡子,也全被乱兵剃光扒光,简直是惨不忍睹。

 乱兵还不解恨,还要勒索加月粮四千两白银,甚至准备把丁惟宁给当场宰掉泄愤。

 这时,是时任守备的王鸣鹤挺身而出,举剑对乱兵们喊道:“你若杀丁道爷,我便杀你!”

 由是,这场兵乱才平息下来。

 朝廷的处置,是把三名首倡作乱的王礼、董承恩、张锁儿枭首正法。

 可在万历下达这个处置前,李材还上疏,请求宽宥作乱的兵丁,无他,他害怕自己怠慢凌虐兵丁的事会随着调查暴露出来,遭到弹劾。于是极力证明这场兵变不过是兵丁和生员们临时生发的冲突,绝非蓄谋。

 同时,李材连续上奏疏为兵乱辩解,还有个人在背后撺掇威胁,这人自然就是米万春。

 最终李材的处理结果是「回籍听勘」,官职虽然被削了,但圣旨里还有「听用」的字样,那也就是说李材还有被重新起用的希望。

 可郧阳兵变这件事,却越闹越大。

 接替李材当郧阳巡抚的裴应章,兵科都给事中顾九思、吏科给事中舒弘绪,还有河南道御史杨绍程和陕西道御史李化龙,接连上奏,弹劾火力集中在李材和米万春二人身上。对于李材,他的问题是不约束军纪不操练军士,还纵容门生、生员虐使军士,对兵变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罪责,此外在兵乱时面对不满千人的乱兵,居然束手无策,任由其掣肘凌虐,丧失朝廷体面;而米万春的罪就更大——这位「实为乱本」,为何迄今还逍遥法外?

 万历呢,无论如何还是偏爱出身锦衣卫的米万春的,最后也只是将米万春革职,调回原卫差操,而差操就是将功补过的代名词。

 最后倒霉的还是李材,所谓是墙倒众人推,没几何云南巡按苏酇又突然发难,弹劾他在云南对缅战事里虚报战功欺罔君上,为凑首级,居然把当地棺材掘出来,砍掉死尸的脑袋来冒充。

 万历便要求兵部和兵科紧急勘查。

 千不该万不该,回到原籍地的李材不该在情急下,直接给万历上了道奏疏,情绪激烈地辩解说:“臣先年叨任广东,以一道之力破斩海倭山寇四千有奇,卒以忤时,投闲畎亩。兹臣犹前志也。自甘枉死,能不令边臣灰任事之心哉!”

 这就太情绪化了,甚至有些讽刺责怪万历冤枉好人的意思。

 结果万历大怒,直接给李材开了个「问斩」的处置。

 可问题是李材说到底也就是虚报首功,兵部给的处置意见也就是充军流放,万历却直接来了个问斩,这不是对法律的肆意践踏嘛,可万历居然还翻出个法条来,说太祖皇帝说过,「御前大欺诳者」,可以处斩。

 当时首辅申时行还有其他朝臣,苦苦在万历面前讲述法律条文,说太祖皇帝确实说过这条,可李材怎地也不算在御前大欺诳的,他只是在原籍地给您上了道奏疏而已。再者这条后来并没有记入大明律中。故而不能拿来作为判案的法条云云。

 万历说申老先生您说得对,可朕就是想要李材死。

 申时行无奈,有些话没敢说出口,因申时行当然晓得万历肆意搬弄法条的原因何在:

 张居正后,万历最忌恨大臣对他有虚瞒之举,另外当时正值争国本的第一个高潮,万历还需要拿李材开刀,在众臣面前

 树立个「朕能乾纲独断」的强硬形象,来堵众臣在国本问题上的嘴巴。

 可这却起了反效果,一大批朝臣又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地上疏营救李材,其中有两任首辅申时行、王锡爵,还有福建巡抚许孚远等。

 在加上李材门生满天下,甚至有不少人自愿来北京陪李材坐牢抗争。有的从江西来,有的从广东来(李材在广东做过官),有的甚至从云南来,颇是叫人震撼动容,其中江西丰城李材的门生有位叫朱钟的,来到京城后侍狱,给老师喂药奔走,最后竟积劳成疾,病死在北京。

 最终在李材门生,云南举人甚至是前来北京进贡的缅甸部落的证词下,李材的冤案才算是被翻过来,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李材还是被褫夺所有官职,不允复起,贬谪至镇海卫所。只不过经过这场浩劫,李材也看开了是是非非,安心在戍所里继续讲授止修学,四方来听讲之人不绝于途。

 大概在这件事中,万历会回想起并认同张居正的做法,“就该禁绝这天下的书院,以免其成为诽谤朝政构起党争的场所!”

 然万历很快就静摄宫中摆烂去了,书院也好,宗教秘密会社也罢,都在民间如野草般蔓延滋长。

 李材案的余波,还未结束呢。

 而当时郧阳的守备王鸣鹤也被追究了兵变的责任,罚俸,还被扔去甘肃和南通州当参将,这调动距离之远,足以让王鸣鹤感觉到自己在朝廷眼中,大约就是个砖瓦,哪里缺就往哪里搬。

 一和那米万春比较起来,王鸣鹤不免有落寞不遇之感。

 就在这时,淮安城最富有的寡妇沈茗,也在着意为有勋挑选将才辅弼,在乡里人的推举下,她看中了王鸣鹤,便写信给这位,“何不试材于我儿的帐幕间呢?”

 于是王鸣鹤便写了封毛遂自荐的信件来。

 高有勋自然是大喜过望,回信请王鸣鹤专心在南通州狼山卫练兵经武,自己平播时定然发旗牌来调。至于朝廷那边不用烦劳,自有我一力在皇上面前推举。

 此外高有勋还说,我晓得羽卿(王鸣鹤表字)您还在为郧阳兵变而耿耿于怀,您明明是镇变有功,那米万春则明明是乱之根本,可您和李材、丁惟宁都倒了霉,那米万春却拍拍屁股平安调走,这就是我们锦衣卫(不是)的跋扈处......咳,现在你别怕,米万春在锦衣卫里有米家的圈子,我在锦衣卫则也有我自己的山头,你往后就呆在我的山头罢,保证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高有勋的山头,当然便是吴有孚、石流龙、潘俊岩、骆思恭、田尔耕这批,他准备借着定倭和平播,认认真真把这群新旧兄弟给拔擢起来,再加上正在河南练兵的李大年,还有沈惟敬、沈嘉旺等,只要过几年我的山头够高够大,你米家娶个陆炳的孙女有甚么了不起的,我高有勋才是这世间第二个活着的陆炳!

 没二日,收拾好行装的石流龙,便同高有勋一并,不过没有行船,而是骑马,辞别了拙园的二位妻,朝着颜神镇而去。至于高有封和徐光启,他俩则乘坐船只,沿着漕河回京城去了。

 “实不相瞒,我是准备要来两个二品诰命夫人的封赐的。”过青石关时,高有勋握着马鞭,告诉石流龙。

 石流龙咋舌,说这也行?

 高有勋便说,我不能厚此薄彼,不问阿九和嫣柔怎地想,我都要平等待之。

 “兄你果然是性情中人。”石流龙唏嘘道。

 “你还不懂,朝廷害怕我要两个诰命夫人嘛?”

 石流龙想了下,自然就懂,“不害怕,说不准朝廷还巴不得兄你不要呢,咱们作为锦衣官武弁,好色些怕甚么,只要别做谋逆灭伦的事,多要些爵器赏赐,不会叫万岁不快的。再说,好汉才娶九个妻呢,兄才两个,省得甚么的?”

 对啊,朝廷不就指着你家夫人给你吹「忠君报国」的枕头风嘛,这一个夫人吹,还害怕你左耳进右耳出呢,两个夫人左右枕边一起吹,保管漏不了一丝。

 听到这,石流龙不禁感慨说,我若沙场立下大功,封候拜将,少不得也要学兄,向朝廷索要二三个诰命夫人。

 “你这家伙。”高有勋笑着用马鞭指了指石流龙。

 两人过了青石关后,即抵达颜神镇,原本内官琉璃监的衙署,真的已被改修为「炉神庙」,正殿安着炉神李娥娘娘的塑像,两侧则是庑廊,后院还有一排临河的屋子,是当地各色商贾和场主聚集公议的所在,同时也是宫内中使高淮督察当地矿政的所在,名为督察,实则就是自四面被募来的矿徒抽调精壮服帖的,编为税军之雏形,于几个关隘要道扎营驻屯、操练,先保护琉璃、铅矿、瓷器甚至还有姚乐林私盐包裹的路途周全。

 那陈增现在已去了临清,风闻正疯狂地敲诈勒索钞关街道的商家铺户,还对过往船只增税,胆敢不缴者,轻则枷号示众抄没行囊,重则毒打逮系,原本偌大繁华的临清城,顿时被祸害的

 千疮百孔,还吓得不少商旅的船只,不敢再前去临清过关咯,而是偷偷改道大清河,宁愿将货寄存在济南、蒲台和利津的塌房内,或是等着陈增这个瘟神离开临清,或是直接雇利津的海船,转销去朝鲜或日本。

 陈增的本意是坏的,却被自己执行好了:起码漕河经济的临清段被弄得崩盘,反倒叫利津的海运贸易兴盛起来。

 炉神庙内,高淮毕恭毕敬地,将一系列琉璃制品给有勋奉上。除却琉璃外,还有当地新烧制出来的瓷器。

 “这瓷器烧得端的是不错。”高有勋摸着光滑的瓷器,不禁感叹颜神镇的底蕴还是在的,不过先前是官府舍不得投资,当地又喜欢摆烂。这不,请阿九他爹李位至泉州那边的民窑挖来几个上好的「把桩师父」,立刻就能烧出很漂亮的白瓷。

 高淮就说,别的不说,这白瓷卖去倭国,怕不是要翻个三番的利润。

 有勋笑起来,说你还不懂倭国,倭国那边将我们的瓷器统称为「唐物」,那倭国的大将军(有勋在这里说的是室町幕府的将军)没钱怎地办,就会搞「将军巡幸」,巡幸时他手下的各个诸侯就要用珍奇的唐物装饰馆舍,将军到哪里,看中哪个诸侯的唐物,就能将其索走,保藏在自己的仓库中,这叫「公方御仓」,唐物啊,只要被保管在这公方御仓内,价码便会成倍高涨,其后将军就会找来商人或诸侯,再将涨价的唐物——这时在公方御仓过了一遍,就成了东山御物——回赠给他们,所获利润大家均分。

 “我明白了盟兄,这白瓷是要给那倭国大将军的。”高淮一点就明白。

 高有勋说对但也不对,而今谁都能将唐物给增价,诸侯啊商贾啊都行,倭国那群人精明着呢,“只不过这白瓷不能这般完璧卖过去,得做旧。”

 “啊,做旧?”高淮想象不到,好好的瓷器,为啥要把它的完美给破坏掉呢。

 第150章黑糖

 “淮弟,你不能用通常念头去揣摩倭国人,他们那里就是越古旧越破裂就越有钱,这边都烧青花瓷或郎红瓷咯,他们那边还在风行白瓷和青瓷,甚至黑瓷也要的啊。”

 “那不是夜壶嘛?”高淮寻思黑色的也就这个用途,谁家用这个当摆设啊,不嫌晦气的啊。

 高有勋则笑道,说对,就是当夜壶来做旧的,做好了卖过去一把,起码几十两银子的利润。

 将高淮说得目瞪口呆。

 所以高有勋说我先带去给利津倭馆的人去做旧,做得熟稔了,再雇来教给这边的炼炉把桩师父,到时我们自己就能造「东山御物」,当然也不能造多,造得多就不值钱,其他大部分完好光洁的,还是要卖给倭国的町民众生的,唐物走的是质,百姓日用的走的是量,和山东棉庄的花布是一样的。

 高淮顿悟,说我懂我懂。

 此刻高有勋还提醒说,没事多去矿坑和炼炉转悠,他们采掘烧炼,你也一样。只不过你采掘烧炼的是人材,搞到人材后,你要怎地做呢。

 高淮就答曰,那可不得多加米谷和银钱。

 高有勋摇摇头,说还不够。

 “那......”高淮便不知所出。

 “你得找出一二有悟性的,用大把银钱和田产把他给养起来,叫这几个脱产,安心钻研烧瓷烧琉璃的学问,著书立说。就像是火器书那般,以后的时代是先制备器用,再琢磨用法。”

 自己说完后,有勋只觉得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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