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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411节

 石流龙指令传译上前问话,得知该堡守长叫金俊民,坐镇钟城多年,熟知那边的风土人情。

 于是石流龙等人就见了金俊民。

 石流龙毕竟锦衣卫千户,金俊民区区朝鲜堡将。在明国也就个小旗身份,当石进了堡门,金立刻领队来见,而后又延请众人进堡台。

 这堡台里面就是个粗粝的窑洞,好在有炭火,顿时暖和不少,石流龙等人进去后,赶紧脱下氅子,氅子上凝的冰碎化了,水滴滴答答往下流,“娘的,还是缇帅的那黑貂皮帽管用,这种真的不行......”

 于是金俊民赶紧叫位老兵端来份汤水,让大家喝下。

 “这个是甚么?”石流龙、华玮不认得这热汤里漂着的东西,说和猪皮似的。

 麦昆是浙江来的南兵,见多识广些,说这叫裙带菜,海里捞出来的。

 金则说,这叫昆布,是倭国那边的廻船卖过来的。

 石流龙很是吃惊,说倭国那边的廻船都晓得此处?

 金说,逐利的自然是跑在最前头的。

 言下之意,难道还等你们官府来勘测后才出船做买卖呢。

 并且金还告诉石流龙,在这圈市里最大的商家,就是倭国甚么能登国的船商,每年都会载着许多船的昆布、大米还有木炭来卖,从对岸女真那里换得皮毛、山参还有牲口。

 石流龙颔首,就问这船商是谁。

 “柴草屋。”金表示,这个名字怪怪的,应该是他们的字号,而非实际姓名。

 喝完昆布汤后,大家都觉得不但体内暖和,而且神清气爽。

 华玮就说,道理是这样的,此地风雪酷寒,我们行走在外,须要全身血气都提起来才能挡住刺骨的寒气,随后再进这堡内有了火气,陡然转暖,瞬间寒暖下,很容易卒中的,而这昆布想必就有调节血气的功用,不但能食,还是味药物。

 大家顿时恍然,连金俊民都对华玮的博闻多识感到敬佩,说我们也喝了二年的昆布汤,大家也都懵懂得知,喝完后好像比往常更能御寒咯,没想到个中还有这样的奥秘。

 看起来这还算是此行的意外所得呢。

 往后扎根此处的话,冬季真的要大量从倭国买来昆布才行。

 只不过这时,日本人自己都没怎么流行开食用昆布的习俗,这时的昆布用处属于想都想不到的,没错,居然是建材——日本人用大的昆布当古法的传送带,在筑城时拿来运石头的——土木老哥永远遥遥领先,建材都是能吃的,用完也不浪费,可以进肚子。

 而后大家马上出门,再被风雪打在脸上时,也觉得心脏不似刚才那般难受,脚下也轻快不少,甚至还有了想吃肉的冲动。

 来到商馆内,果然见到柴草屋,他身旁有个「唐通事」,类似张大膳这般的翻译官角色,这位唐通事本也是明人,为了生计来到倭国,后来被加藤清正给征用,在高丽之阵里一路打到咸镜道,其后加藤清正被歼灭,这位索性就留下来,当了朝鲜人的上门女婿,那金俊民也是在加藤清正被打垮后再来钟城就任的。

 在这个唐通事的介绍下,坐下的石流龙才知柴草屋是倭国奥能登的「水吞」,别说奥能登,几乎所有北陆和奥羽的津凑。除却沿岸固定路线的廻船外,都还有能迎风破浪的海船来到豆满江女真部落做买卖的。

 “我也见过高缇帅的。”柴草屋说道。

 这下便好办了。

 于是石流龙就问,江对面是何等情形?

 柴草屋便说,那边的女真是不生也不熟的。但有城砦有头人有号令,归属为何就不太清楚,城砦的话是一双,裴优城一座,温特赫城一座,你们再沿着钟城往那边走,到朝鲜的庆源,其便和裴优隔江相望,不过而今江面冰结,你等也可直接自钟城过,坐雪橇从那乌碣岩下穿过去,也可到裴优。

 而温特赫城,则又在裴优的南面处。

 至于方才在山堡中,金

 俊民也说,江那边的女真部落叫「兀良哈」。只不过并不是蒙古的那个兀良哈,而是库雅喇部的朝鲜读音。

 “华兄弟,你我去探上一探。”从柴草屋口中了解到大致路径后,石流龙又突然变得勇起来。

 可柴草屋身旁的唐通事便劝说到,那边女真野人很重视豆满江这条「界河」,之前这里都是他们藩落的土地,是遭高丽人连番讨伐驱逐才被撵过江的。故而野人恨高丽,先前加藤主计头在咸镜道,也曾越过豆满江,到处烧杀那「兀良哈」的城砦。故而他们对倭人也是敌视的,这时大雪肆虐起,万一招了他们的伏杀可不得了。

 “伏杀?我巴不得的呢。”石流龙暗忖,便更加执意要去闯一闯,还把有勋的要求挂在嘴上,说不勘测完整,怎地回去复命呢。

 麦昆还有群南兵便说,要去勘测结交也行,将兵杖、财货、雪橇都准备好,我们一并去,注意安全。

 “你等在此等候,人多去了反倒容易惊动触怒那群鞑子。”石流龙这个降酋的后代居然也用起「鞑子」这个词汇来。

 好说歹说,石流龙总算是答应,留一半的人在山堡,麦昆带着六名南兵,还有石流龙的三位家丁,合计恰好十二人,再加上那位唐通事向导,寻找豆满江雪原里的裴优城,且向对方宣读大明国行都司的文牒,赐予其部十五通卖马的敕书,另外要求对方说出整个江口处各部落的概况。

 计较已定,麦昆便从钟城那里搞来两架雪橇,各自套了匹马,那雪下得更大,豆满江上下风如刀割,雾气都渗着惨黄色,自钟城的山丘看去,江面就剩下朦朦胧胧的曲折一线,四面哪里是山哪里是林哪里是草原,一概分不太清楚。

 “走。”又喝了昆布汤,吃了些肉脯后,石流龙一声令下,踏着雪,披上棉甲,揣着行都司旗牌,和唐通事走在最前面,华玮跟在其次,麦昆和其他人伴在两架马拉雪橇后面,缓缓向着裴优那里赶路。

 离了钟城不过三里,周围就宛若混沌太初的世界,茫茫莽原,覆盖着雪,石流龙披着棉甲走,棉甲毕竟有重量的,走着走着是内里流汗,外面则必须严严实实捂着,步伐愈发艰难,几乎每挪动一段,就要坐下来歇息歇息。

 歇息时,麦昆他们就将雪橇上的毛毯给取下,各自顶在脑袋裹在身躯上,坐在那里咒骂老天,叫它收收雪,然后还不解气,就骂高有勋是活阎王,派他们来做这样的鬼差事,骂完后南兵们抖抖羊皮半臂袄子上的雪,各自又拿出木制或陶土烟斗来吸芸香草取暖驱寒。

 石流龙和华玮也冻得熬不住,借了烟斗来吸,才算是恢复些许劲头。

 “这是要做甚么。”石流龙看得,麦昆在雪橇前头杆子上挂着个小灯笼模样的,用细纱蒙住,里面是个加油的灯芯,缠着火绳,缓缓烧着。

 “这是火种啊,还能是甚么。”麦昆答道。

 这可是全队的性命所系,按麦昆说,生火取暖也要靠它,遇到危险更要靠它。

 石流龙哦了声,下令继续上路。

 众人赶着雪橇车,有些提心吊胆地过了冰封的豆满江面,靴子踩在冰上,低下眼,每一步,仿佛都在把冰下的水压迫得往上翻涌,原本白色透明的冰层顿时变成一大块水黑色,还伴随着吱吱呀呀的细微声,好像下一步就要绷不住,哗啦啦裂开道缝隙,叫人落入水中那般惊骇。

 “乌碣岩到了,翻过这里,再走二十里,便是裴优城。”过了江面,过了片林子,那唐通事指着前面一片突兀立起的岩山,其横在片山林间,说道。

 这叫乌碣岩的,一看就是兵家必争的险隘之道。

 石流龙转身,说诸位兄弟,我带着我的家丁,还有华兄弟,把旗牌、敕书给带好,另外还有一日的口粮,去裴优城。你们呢,就留在这里接应,看管好马匹和橇车,此地路窄坡陡,再加上落雪极重,很难翻过去。

 麦昆就问,等到何时。

 于是石流龙约好去一日,停一日,回一日,你们等三天,交代好后,石流龙就和华玮,还有三位家丁,连带去过裴优城的唐通事,准备进乌碣岩中。

 结果走了一半,石流龙忽地停下来,脸色惨白,华玮等人都也止住,问怎地了。

 “我好似踩陷了。”石流龙说着,靴子就真的往下陷了点。

 这就是辽东极北地常说的「哈塘甸子」,你不注意,以为前面是平坦结实的土地,可其实在白雪和深草的覆盖下,却藏着能把人整个陷没进去的泥沼,人一旦踩到,越挣扎就越陷得深,直到没过头顶,绝望而死为止。

 “石兄弟别乱动,别着忙拔靴子!”华玮大吼声。

 风卷起满面草丛上的雪,石流龙不敢动,只能勉强立在原地,可丝丝的声响依旧,他的靴子还在往下沉,缓缓的,可不可逆转的。

 华玮便从石流龙家丁手里抄起根棍子,然后对石流龙喊,把棉甲脱掉,扔到我这里。

 石流龙

 强忍着害怕,总算将棉甲给解下,扔在自己与华玮之间。

 华玮沉住腰,将棍子递过来,叫石流龙抓住,其余三位家丁都再抓住他自己的后衣领,说我数到三,一起用力,石兄弟你别顾忌靴子,务要把脚给拔出来,而后倒在棉甲上,我们再拖你过来。

 石流龙点点头,抓住棍头,闭上眼,只听得华玮连续三声喊,自己猛地一用力,先是拔左脚,就势倒下的瞬间,右脚直蹬蹬,也算是拔出来了,倒在棉甲上,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抓住棍头,被拖了大半丈,再翻身爬起来,而那双靴子,依旧陷在泥地里,一动也不再动。

 “华兄弟,大恩不言谢!”狼狈万分的石流龙,跪在雪地上,就对着华玮叩首。

 华玮急忙扶起,说你我断金分香的情分,何必如此。

 此刻,风雪总算是消停下来,这乌碣岩里果然是人不并肩车不并轨,只能扶着石头的缝隙,或是踩着隆冬里反而恒温的涓涓山沟溪水,慢慢朝前趟着。

 石流龙此刻重新把粘上污泥的棉甲给披上,又用刀割了些草,将随身携带的兽皮块子给带上,扎在自己的脚腿上充作靴子,继续带着大家艰难跋涉。

 一路上,石流龙面带愧色,反复对华玮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华玮则说,我这条命也是高缇帅救的,高缇帅那时在金陵龙江,还把现在的浑家许配给我,大家都不易,互相扶持才是对的。

 这一说,石流龙脸上好似发烧害病般,甚至头都抬不起来。

 石流龙便问扛着勘测器具的华玮,马上回行都司后,兄弟你打算做甚么。

 华玮就说,缇帅叫我集采各家所长造船,我图式也绘制好了,拿到银钱后,还是早些回金陵。一来给缇帅在那里造船预备平播,二来要回去看看浑家和孩子呢。

 “那孩子又不是你的!”石流龙忍不住叫起来。

 他觉得华玮给别人养孩子也够蠢笨的。

 华玮憨厚一笑,说是谁的打甚么紧,只要孩子将来认我当爹,给我养老送终便好。

 攀爬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大家总算是到了乌碣岩的高处,极目一望。果然看到遥遥的平野间,有座城砦,城砦看起来像个不规则的巨型,两重墙壁,一重是土的,还有一重是排木栅的,城砦四边都是低矮的房屋,还冒着烟气,“这便是裴优城。”那唐通事指着城砦,说道。

 石流龙就说你们在这等我,我同华兄弟去便好,人多反倒误事。

 唐通事就说我懂这里蕃落的言语,光你俩去也没用的,还须我居中传译。

 石流龙就点点头,旋即就对通事讲,那你们在这休憩,我到那边,和华兄弟有件行都司的机要事要交待。

 二人走到块凌空矗立的大岩石处,石流龙往下看,全是高高的松树,差不多比大城的城墙还要高峻,掉下去绝对摔成肉泥,此时华玮便问他,有甚么机要事要在这里讲呢。

 石流龙没回头,寒风吹来,他的牙齿都在打架,继续死死盯着大岩石的下面。仿佛眼前浮现了一双含怨凝睇的双眼,正在看着自己。

 “不,别看我!”石流龙猛地闭上眼,差点痛苦地喊出声,而后讲手摁在腰刀的刀柄上,心想以我精妙的刀术,一刀就能结果他,而后把他尸身推下去,对唐通事和家丁直接交代说:“我俩在这里说事,吃了库雅喇女真的偷袭,华玮不甚被杀落崖......至于回行都司后,我直接告诉高缇帅,高缇帅十有八九要兴兵来讨。反正他叫我们来,多半就是抱有这般目的的......只是......只是,他同我亲如兄弟,方才又在泥沼里救我一命,我实在不忍心......石流龙啊石流龙,你做了这般对不起他的事,就不指望他原谅罢,不如一刀两断,一了百了,往后谁也别说欠谁的,人死债烂!”

 又想到:“不行,石流龙,你堂堂七尺男儿,南京锦衣卫千户的身份,怎地要为个女人作出如此禽兽之举......大丈夫何患无妻......兄弟才是手足啊......”

 想着想着,石流龙摁在刀柄上的手是紧了又松,松开后又紧握回去。

 华玮还感到奇怪,就问到底是甚么机要事。

 石流龙闪着泪,泪也快要结成了冰,缓缓转归来,手放在刀柄上,作出拔刀的姿态,眼睛则盯着华玮。

 就在华玮还满脸蹊跷时,石流龙忽地见到,华玮后面数丈远,自己的一位家丁的脸上开了花:被一根呼啸而来的箭给射中。

 耳旁炸起粗野的嗥叫,石流龙是可以说些蒙古语和日语的,也懵懵懂懂大致听到的意思是,“瓦尔喀......汉儿......!”

 真的有埋伏!

 石流龙一跃而起,飞奔着,瞬间,拽住华玮的胳膊,然后牵着他往回跑。

 大岩石和山麓四周的树林间,跃动着许多灰色的影子,手中持着弓,叫骂声,还有围猎般的唿哨声,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箭接

 二连三地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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