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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52节

 下秒,嫣柔的泪顺着两颊滑下,她察觉后,急忙举手来擦拭。

 “咳,平日里看你惯会闹耍的,怎地哭着鼻子了啊。”高有勋背起手,有些老气横秋地继续走在前头。

 “小爷,没事......嗯,我想爹了......”

 其实嫣柔心底说的是:“千念万想,也不曾料到能给爹洗冤的竟然是个从泗州来的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会使用什么手段,查清真相。而更更难得的时,他还记着爹的横死,怕是连娘亲都要认命了。”

 不过首要的,还是江二先生能不能及时在泰州支到盐来贩。

 高有勋嗯了声。

 后面嫣柔又想起什么似的,吞吞吐吐地问:“小爷,再问件事,你可别恼火啊。”

 “你问罢。”高有勋无所谓地回道。

 “小爷啊,我在想,你今年不是刚满二十嘛。和那马廷年齿相仿,你和我爹不过是远房堂兄弟,交谊却能如此深厚,那你是不是也和我爹有那种......小爷,小爷!你不是说你不恼火的嘛,小爷且慢,等我......”

 “甚么!马廷跑了!”淮安城的山陕商馆中,得知被马廷骗了的总商温与亿感觉头顶上过了道霹雳,狠狠把手里昂贵的元时釉里红乳钉茶盏给掷掼在大理石地板上,「呯」得声,碎末子溅得到处都是,吓得之前去办事的两位吓得脖子一缩。

 “我就不信,他能把盐引卖给淮扬千里地的哪位商贾,你们给我盯着!要是马廷的盐引出现了哪怕一引,都给我掘地三尺,找到他的所在,定叫他骨肉为泥——去,将馆内的各位纲首给召来。”

 没片刻,各位客居淮安的山陕商帮纲首都至会馆正厅处,在温与亿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手捧着香火,对着供奉的关帝君、玄坛老爷、火德真君的神像三拜九叩,进香完毕后,温总商便直接对众纲首称:“诸位,生死关头到了,要是这次败

 了,会馆的义庄便在后头,直接躺那里的棺材;要是成了,戏楼则在前头,千两银子包场院本,请全淮安的名流都来贺。旧盐河从王营镇到朱码头,是我们会馆从总河衙门那里求来的专包。从今天起,饭不用吃,觉也不用睡,给我都像那金兀术掘那老灌河一般,打起十二分精神。要是不能准时掘穿这道旧盐河,那山陕商馆这百年来的威名,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没两日,芦庄这座名为私人别业实则徽商的临时会馆中的神祠堂内,江二和几位淮扬的总商碰了头,大家也一样立在华美的神龛前,龛中供奉的神灵雕塑,中间是朱熹,旁边是关公,又有烈王(汪华,唐朝越国公,歙州刺史)和张公神(张巡),烟雾缭绕间,大家进香完后,分别坐下,江二先生将羽扇搁在膝头,说起的话却颇有大将风度:“让那群醋精去掘盐河,我巴不得他们掘得越快越好,到最后反倒是给我们作嫁衣裳。至于我们,不消说,掏钱雇人,尽快帮总河衙门将高宝这段的漕河给掘通复运,便是赢了。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叫大家花钱的,钱能通神,钱能驱鬼啊,这银钱花得越是慷慨,漕河通得就越快,我们到时运盐贩盐的利钱也就越多,这便是钱能生钱的道理!”

 “自当听先生的,只是去年水灾,冲入漕河有许多泥沙。若是挑浚的话,银钱我们能掏,但人夫数量可没法保证啊。”来自扬州的汪总商询问道。

 “不劳动我们去找,提督操江的新建伯手下有的是兵丁。”江二一语道破。

 “新建伯?”在座的都很吃惊。

 “对,新挂漕运总兵印的新建伯。”江二握起羽扇,摇了两摇。

 没数日,扬州城外,淮水、漕河还有长江交汇的三江营处,自南京来巡江的提督操江水师战船是铺天盖地,当先一艘四百料座船,插着提督令旗和斧钺钩叉,行至三江营北端水面,该船长八十尺,阔十七尺,两侧有橹十六根,舱面上栏杆、板盾森然,舱面下开有弩窗矛穴,最高处的望亭系着面「帅」,一身戎装的新建伯王承勋手挥令旗,每挥一下,两侧的兵丁便手持三眼铳,对天鸣放不绝,震荡两岸,前面闸段上下,脱去盔甲只穿短打的水师、漕军兵丁喊声如雷,纷纷奔入到被放光水的淤塞河床上,踏着淤泥,挥动工具,挑浚清淤,还有许多河工在旁边砌石立埽,修复堤岸。

 第70章阃帅来了,天就亮啦!

 “叫儿郎们奋发努力,每日我加挑浚银,每人每日五钱银,米粮、盐各有若干!”王承勋挥旗大喝,于是三眼铳的号炮声更加震耳欲聋了,再配合着甲板上的擂鼓声,是直冲云霄,豪情万丈。

 这银钱的激励果然是有效,没多久,王承勋的四百料座船就成为修复好的漕河上,在壬辰年首艘自南而北驶入淮安府的官船。

 “阃帅,这便是淮安府了!”望亭上,身旁的侍卫指着城堞,告诉正在打瞌睡的王承勋。

 王承勋嚯嚯两声,睁开眼,起身看了看淮城,脸上未免表露得有些失望,就问手下,这里和金陵比起来如何。

 “怎比得上金陵呢?”手下们都异口同声。

 “唉,那我辛苦了,诸位也辛苦屈就啦!”王承勋说完,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阃帅辛苦,我等不苦!”望亭内外,官兵急忙围着这位新任漕运总兵施礼。

 虽然北京城来的宣旨还没到,可王承勋的到来,还是给予淮城极大的震撼。

 当然让山陕商馆更为震撼的是,芦庄自设的码头上,江二先生已让一批精明强干的仆役携带着盐引,乘船出西湖,拐入漕河,往南奔着泰州而去。

 而山陕商帮掘的旧盐河,还差三天才能疏通完毕呢!

 胡达、胡懿两兄弟火急火燎地造访商馆,问怎么办。

 “本来还能靠淮安府下面的塘埭拦住江二的盐船,叫他长引换短引。可只是不晓得万岁爷这趟专任新建伯来挂漕运的总兵印,用意何在呢?”两兄弟与温与亿紧急磋商番,决心旧盐河继续开挖,但也要探询这新建伯的口风才是。

 于是还是胡达出面,要跟在淮安知府尤邦泰后面,以迎接新建伯履新为由,要去总兵府看看。

 胡达坐着轿子来到府衙,却看到尤邦泰更加慌乱,就问怎么回事。

 “这万岁爷爷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先前好几年不设总兵,我们都满心以为不会再设呢,结果这冷不丁,就叫新建伯从操江提督位子上移过来,仿佛专在一念间似的。”尤知府抱怨说。

 “这可别乱说啊,圣睿圣聪岂是我等能妄自揣测的?”胡达意思是现在埋怨也来不及啦,还是摸清楚底细要紧。

 “咳,伯敬(胡达的字)您自己是淮安人还不晓得嘛,这总兵府.....!”

 尤知府这句话,叫胡达吓到一拍脑袋,然后就喊道,不能叫新建伯去总兵府啊,先安插在参将府比较妥当。

 淮安的漕运总兵本来是配备

 参将的,还有独立的参将府,这几年参将府恰巧被富商买下,改修为园林,这时倒能派上用场啦。

 于是大家各司其职——尤知府和府衙大小官吏去迎新建伯,而胡达则去找富商,要借用对方在参将府的园林。

 只可惜尤知府慢了两步。

 当新建伯王承勋同一众官兵下了船,扎营在城南的校场处时,总兵府一干吏员,以田汉英、高有勋为首,稀稀拉拉十来个,穿得衣衫褴褛的,都跪拜在新建伯面前,是嚎啕大哭,说盼星星盼月亮,今天总算把阃帅爷爷给盼来啦,“天就亮啦!”

 “这全是帅府的佐吏吗?”王承勋指着他们,问身旁的人。

 “查过各自腰牌,确是。”

 王承勋当即脸面就有些挂不住。

 “阃帅,这全淮城的官民哪个不晓得,同总河总漕的部院比起来,总兵府便是这个!”高有勋竖起根小拇指,浅白易懂。

 看王承勋还有些不信,经历官田汉英就提议说,不如直接去城东天衢门那边的帅府看看,都凋敝成何等模样啦。

 “牵爷的坐骑来。”初代新建伯虽是文臣出身,可到了王承勋这代早已是勋臣武人的习气。当即就火爆起来,翻身上马,喇叭滴溜溜吹起来,大批兵丁扬旗竖枪,顺着南门校场。在佐吏的向导下,浩浩荡荡地向总兵府开去。

 等淮安府、总漕部院前来迎迓的队伍敲锣打鼓集合在旧城的迎远门时,当头就看到王承勋纵马而来,还没来得及跪拜询问,就被恼怒的王承勋用鞭子乱抽,其余骑马武弁也一并涌上践踏鞭打,将迎迓众人冲得四下逃散,物什扔了满地,全被马蹄人脚踩得稀碎,知府尤邦泰躲闪不及,轿子都翻掉了,是幕宾和轿夫好不容易将他给牵拉出来,“不得了,不得了,新建伯发怒啦,快,快送本官去总漕衙门。”出来后的尤邦泰以袖遮脸,对着王承勋在街上纵马骤驰的背影,惊恐万分地喊到。

 山陕商馆戏楼正对着的大街,也被王承勋大队人马穿行而过,百姓们纷纷闪避,各位商贾都出门来看,无不提心吊胆。

 到了总兵府前,王承勋勒停马头,胯下的那匹雪狮子龇牙翘嘴,乱喷鼻子,只看到这府邸,大门斑驳,门匾跌落,房楹倾塌,满院蒲草。当即是气愤填胸,握着鞭子的手捏得咔吱吱地响,方信佐吏们所言不虚。

 “没得住,没得住!今夜你们都散到各个关厢里,各找各的便宜丈母娘去!”王承勋凌空甩了两下响鞭,对将官和兵丁们吼道。

 “喏!”标营下数百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淮安府知府、山阳县县令、总漕衙门的大小官员成群结队的赶来,看到王承勋怒气冲天的模样,心想还是得劝住这位。不然真的让他麾下那群将兵在城市关厢里「各找各的便宜丈母娘」的话,这淮安府就可完蛋啦。

 “阃帅奉的是天子皇爷爷的差点来护漕备倭的,然到了淮安府,连公署都荒败掉了,现在就问问你们地方,是把阃帅不放在眼里嘛,是把天子皇爷爷不放在眼里嘛!”高有勋趁机站在王承勋马头前,用手指着各位垂着头的官员,厉声喝问。

 本来,明代武人见了上峰或同级的文官,就和牛马差不多。

 嘉靖年间,浙江某副总兵,前去拜见张璁,自称是「走狗爬见」;

 胡宗宪在浙直抗倭时,营下将官各个膝行叩拜,大气都不敢喘半声;

 张居正当国,边将如戚继光,位列三孤,又如李成梁,封爵五等,求见张居正言事时也只能自称「门下沐恩小的某万叩头跪禀」云云。

 可这与我王承勋有什么关系呢?

 王承勋可是世袭的勋臣,又不是戚、李这些一代而起的边将能比的。

 更加上前总漕的舒应龙调任济宁总河大臣去了,新的漕抚是谁,万历压根没提,朝廷的阁臣和科道官都在问或推举人选,可万历依旧缄口不答。

 大臣们这些年都与万历玩捉迷藏玩熟了,晓得他「缄口不答」的意思,就是「不允」。

 前十年需要潘季驯治河保漕时,万历差不多等于把漕运总兵给废掉,以便潘的施展;而今万历又出于其他目的,故意将漕运衙门给冷落,看来是要重抬漕运总兵的权柄。

 这也是王承勋跋扈的另外个原因。

 好在尤邦泰知府机敏,当场就说:“非是总兵府不修,而是我们将原来的参将府给修葺一新,专门当作阃帅您新的公署。”

 “如是的话,那就多劳太尊。”高有勋代替阃帅道,而后便对阃帅说,跟小吏我来。

 “好,你们吃罪了,现在在前头引路。”王承勋觉得这佐吏倒算得机灵,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在赴任前就同徽州商帮互相勾兑好了,这番发作也是在计划中的。

 行至参将府门前,胡达领着群当地的缙绅豪商,都毕恭毕敬地立在门鼓边,结果刚抬头,准备向漕运总兵问好时,就见到高有勋神气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眼内,当即气得差点噎过

 去,谁料高有勋扯着嗓子就喊:“此乃淮城头一等的门宦家胡老爷......”

 随即铃铛响,王承勋又翻身下了马,与各位缙绅见礼。

 “阃帅。”缙绅们都喊。

 “贱号瑞楼。”王承勋这番又变得客气。

 “贱号晦海。”胡达立即回答。

 “晦翁!”王承勋抱拳。

 “瑞帅,何须多礼。”胡达便同王承勋把臂,迈进参将府园林,尤邦泰堆着笑,跟在后面扶着,大小官吏、士绅也都嘻嘻哈哈,依次而进。

 没片刻,王承勋脱去戎装,换上轻便衣衫,即坐中堂会客。

 高有勋则不管他们,开始在参将府里跑动,给王承勋的属下安排食宿。

 筵席大张后,王承勋便对诸位说:“本次蒙万岁差点,前来挂印,非特为护漕运漕,更为备倭御倭而来。各位也都晓得,倭寇嘛,每次都是从海上来。所以这两份差点其实便是一份,备倭即是护漕,护漕即是备倭。按张给谏的会勘奏疏,这淮安府海州乃头等海防重地。然其军镇安东卫,居然连所城池都没有,又查得卫里旗军实数,十不存五,如不及时填实补充。一旦有警,漕河被断,谁可都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啊!”

 大家都说对。

 而后,王承勋所说的,都是些老生常谈了,称在座诸位都是士林宗镜,而安东卫的三座军城。有的在淮安府,有的则位于山东境内,想要修复规整的话,还是离不开各位的协助啊。

 言外之意,就是大家多掏钱。

 以胡达为首的这群士绅官宦,也都慨然应允。

 等接风洗尘结束后,胡达等人鱼贯而出,就看到高有勋穿着元色长衫立在廊下,就像只乌鸦般,胡达不由心生憎恶,本不想再理会,可高有勋却主动开口,请胡达借地说话。

 在前院四方亭下,高有勋直接问胡达:“老太爷,环碧庄名下十五顷的田,先前被高庭训私下投献出去整整十顷,只是不知高贡元将这些田到底献给了谁。”

 胡达怒言,我怎地知道!

 “高贡元现在躺家里,生不如死,满嘴气已漏了七八分。若是他真死了,那我可要做主,帮环碧庄将田给索回来,这叫个天经地义。”高有勋这话就相当于是赤裸裸对胡达警告。

 “哼,我虽不知庭训把那些田投献给谁,不过还是要提醒你,有些关节你想不到猜不到,那是好事儿啊。否则徒生蚍蜉撼大树的绝望,真是何苦来哉。”胡达摸着胡须,傲然背对着高有勋,接着又冷哼几下,离开了参将府。

 这群体面人离开后,王承勋在府内园林内散步消食,高有勋便以经历厅知印大使的名目,引着这位阃帅,将他该住哪,马上到来的夫人、孩子又该住哪,一一交代清楚,又和阃帅说了不少园林名胜上的掌故,王承勋也注意到这位机灵佐吏的办事能力,并知晓他是江二先生安插在这头的,来辅佐自个的,就想考一考,看看这位有无真才实学:“你说,今天这些缙绅士林,临时把参将府给我住,心头里想的是甚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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