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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56节

 那押船的商人哪个不欢喜?一贯的钱换来千贯的宝钞,交于高有勋收纳。

 然后高有勋直接给手下的工匠和挽夫屙屎时擦臀去了。

 另外,但凡是高有勋发给行票的船只,清江浦户部和工部的钞关谁也不敢过问。

 当日,就在高有勋安顿好石闸钞关的章程,准备叫新建伯委派其他人手来接时,只听到西边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声,走出来定睛一看,只见艘大船,上面插着彩旗飘飘,船头悬着牌子,书写「淮扬盐法太监蒙」几个金字。

 “竟然是蒙骠到这里来了?”高有勋思忖道。

 他又想,自己已然是新建伯属下的官,最好别和这太监有所瓜葛。不然他又得索有爵来当净身的小口了。

 可转眼间,蒙骠公公的座船就在清江浦口处搁浅掉了。

 船陷入河沙里,又遇到打头风,蒙老公身旁人只能降下帆来,高有勋便看到蒙老公跑到甲板上,左边骂骂右边骂骂,可身旁人乱作一团,也不知该如何办。

 而高有勋还看到,那锦衣卫千户吴有孚,也在船上。于是他便招招手,挽夫便派上了用场,花了两个时辰,总算把蒙老公的船牵引出了困境。

 “呦,是你呀。”等到座船开到总兵府钞关下时,蒙老公指着高有勋,表示别来无恙啊,“你这狗吏,之前答允把你四弟送来给我看养的,还做不做准啊?”

 高有勋只是抱拳施礼,也不回答。

 “你瞧瞧,而今我可是替万岁爷爷看管这两淮的盐务呢。怎么,还怕辱没了你家的出身不成。”蒙老公有些气愤,说着还对着脚下啐了口。

 高有勋不理会,倒是在心里冷笑,笑正因你是盐法太监,这两年又得恢复数个州县的团灶,又得要想法子收仓钞和余盐银,这可是淮安府,各路人马犬牙交错捉对厮杀,可不比你呆在那泗州祖陵里来得安逸,加上你那几个干儿子又没了,别花了大价钱登不了仙差,倒沦成了鬼。

 看有勋跟木头似的,蒙老公自觉无趣,狠狠把他在心里记了小账,就对船夫说开走开走。

 “我倒有些事要向这位小五叔讨教。”这时,锦衣卫千户吴有孚告诉蒙老公道。

 蒙老公看了他眼,示意你自便。

 吴有孚便站在船舷,看离钞关河岸还有一丈多些。顿时气沉丹田,再爆喝声,大氅掀起,双臂如翅,两脚一蹬,生起劲风,居然掠过水面,向河岸跳来。

 「砰」一声,吴千户落点差了一尺,直挺挺插在水中,溅了半身的泥汤,眼睛都被糊住了。

 “这些日子为朝廷奔劳,功夫是疏散了些。”当高有勋赶紧叫挽夫们把千户老爷给拔出来后,吴有孚在钞关屋子里换了件干净衣衫,有些尴尬地来回挽袖子,对高有勋说。

 “缇帅是否来叫我接待人的?”高有勋急忙揭篇道。

 “没错。”吴有孚说正是。

 傍晚时分,江二先生所说的人,终于出现在高有勋在夹城马路池租赁的屋门前。

 高有勋靠盐引得了大笔银钱后,听了嫣柔的劝,再也不蜗居在正在动工的总兵府司房里,而是花了足足一百五十两银,租到所称心如意的好房子,前面三间进的门面,后面两间进的住房

 ,合计十间,客厅书斋是件件都全,中间还抱着个花园,租期一年,高有勋提着钥匙,从做事的钞关回来后,远远就瞧见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青布道袍的人站在自家院墙下,并且这两人自己确实在泗州的老聃先生祠里见过。

 高个子的就是那位白发白须,相貌不凡的老头,看起来有六七十年龄,但蒙着道袍的身子骨却非常硬朗。

 至于后面那个矮的,是个女道,容颜虽清秀,可明显年华已衰老,很瘦很瘦。

 待到高有勋上前招呼询问时,老道士报出的名字更让他感到熟悉:“俺是嘉兴人,名曰沈惟敬,无字,无号,身虽闲云野鹤,心却怀抱皇明。”

 至于女道,“是俺的浑家,叫陈淡如,年轻时在金陵做过妓。”

 别的不说,沈惟敬的这份坦荡也足以叫高有勋肃然起敬,赶紧开了门锁,请二位入坐叙话。

 庭院花园中,阴阳脸的小猫高板儿正伏在枝头,压得枝头晃悠悠,用那爪子够一对蝴蝶呢。

 那淡如虽老,可颇有些童心,对高板儿很感兴趣,就伸手逗他玩。

 有勋则和沈惟敬进客厅,主客分席坐定,也不用什么茶饭,便攀谈起来。

 沈惟敬还是那般不遮掩:“俺这趟从浙江来,就是为在倭乱里建功立业来着。”

 接着他冲着高有勋说了几句日语,高有勋皱着眉,感觉沈所说的,和现代日语发音咬字上有些出入,可大体相差不大,行吧,我承认你懂日语。

 沈惟敬又说,自己的父亲曾当过海商,和日本那边做生意,所以自己对日本国情颇为了解。

 “那个叫嘉旺的......?”高有勋忆起,当时在老聃祠里嘉旺手持日式短铳在身后出现的景象,让他印象深刻。

 “是我的家丁,漳州人士,年少时也在倭国住过,精通日语。故而先前让他同锦衣卫潘俊岩千户去琉球探查消息。”沈惟敬道。

 哦,那这家丁便叫沈嘉旺。

 “敢问沈师来访,有甚么是小吏我能帮得上忙的?”

 “俺是来带你做大事立大功的,你若答允,便有泼天的富贵降到头上。”那沈惟敬盯着高有勋的头颅说,好像在看着个圆润的聚宝盆,让有勋心里直发毛,“你别怕,俺是会看面相和手相的,可否借你手一观?唉,你的面相太差了,看看手。”

 高有勋将手递给了沈惟敬。

 “左先天,你先天的掌纹也很差啊,福寿禄,皆平平无奇。”沈惟敬摸着白胡子,摇着头,又让高有勋把右手伸给他。

 一看右手,沈惟敬的脸色就凝固了,眼珠瞪着有勋的掌纹,喃喃自语道:“右后天.....右后天......你这右手的掌纹......俺不好说,不好说哇!”

 接着沈惟敬将目光往上移下,又见到有勋小臂直伸到腕部的鲜红蛇纹,更是牙齿都打起战来。

 高有勋能明显感到沈师握着他的手,在抖动个不休,“不为巨臣,便为梼杌。”又在耳朵里,很清晰地听到沈惟敬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尴尬的,高有勋把右手给徐徐抽出,从容问沈惟敬,到底是个什么结论。

 “不为巨臣,便为梼杌。”沈惟敬目瞪口呆,还是这句话。

 “沈师这等于是定了小吏我的格局?可惜我不过区区新建伯军府旗鼓官。”

 “快,格局打开很快的......莫非,让俺遇到你,这怕便是定命。”沈惟敬顿时自悟,激动地抬手摁住桌边,对高有勋说,“胆子再大点,那倭国关酋平秀吉,怕不是也是当垫脚石的定命!”

 言毕,沈惟敬自顾自地狂笑起来,简直比江二还要魔癫。

 高有勋静静看着沈,虽然,但是,他还是很担忧这位的精神状态。

 下一刻,沈惟敬便卸下包袱,自里抽出份信来,告诉高有勋:“猜猜,这是谁回我的信?是石大司马啊!执掌朝廷兵戎的石大司马,那天在老聃祠你还记得不记得,有位胖胖的,和我们一般穿道袍的。”

 沈惟敬嘴里的石大司马,便是当朝兵部尚书石星。

 “啊,莫非那胖子便是......”高有勋心想不得了。

 “不,那胖子是大司马的妾父,叫袁茂,是个修道的,昔日俺在京师,时常与他烧炼。故而熟识,现今倭乱甫起,朝廷西平宁夏后,必然会经略朝鲜,石大司马的戎幕正值求贤若渴之际,俺走那袁茂的门路,向大司马毛遂自荐,大司马添注俺个挂衔的京营游击职务,便准备去那朝鲜施展奇谋,不知你可否援俺一臂之力,到时叙功论赏,少不得有你的一份,按你掌纹所示,岂不正是运势到了?”

 高有勋将双手抱在胸前,不做声,挑着右边的眉毛,继续看着沈惟敬。

 不是说他信不过自个,而实在是觉得这个姓沈的,浑身上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怔荒诞劲儿。

 再想到那日在老聃先生祠堂里,江二也在内,还叨叨什么「商山四皓」、「淮南八公」的玩意,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邪诞集团?

 而沈惟敬也好像是猜透了有勋的疑惑,便拍着胸膛说:“莫要小觑俺,俺懂烧炼也懂火器,俺有人脉也具辩才,俺还懂倭语,深知倭国的地理人情,俺身虽老,可心却不老,这趟如能救得大明和朝鲜的百万生灵,就不得不依仗俺的手腕和谋勇,俺是自比那佩六国相印的苏秦,仰慕的是那强作不止的鲁仲连。”

 言毕,沈惟敬便又从包袱里取出本图册来,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些激动地推到有勋的面前,有勋转过来一看,封皮印着暗金色宋体的《日本考》,翻开见到该书有图有字,备载日本的山川风土,记录非常详细,只是倭国的人名和地名都按照日语发音来翻译的,读起来有些云里雾里,高有勋先找到地图,大略看了下,日本西部画的还是较符合真实情况的,东边就有些一言难尽。尤其是隐歧岛,画的快和本土差不多大了,这没办法,属于时代的局限性。

 而萨摩,则被翻译成了杀马州。

 下面有行注释,说关酋平秀吉的老巢就在这杀马州。

 “这沈惟敬啊,和那些风传平秀吉出身慈溪陆氏家奴的说法比较起来,也不过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想完,高有勋就顺着往下读本书对平秀吉来历的叙述,“皇明嘉靖年间,倭贼自江南入杭州,州人朴世平死其乱。其妻陈氏,姿色冠天下,以故被构而入于杀马岛,为平伸妻。在世平时已有娠矣,及其解胎之日,陈氏梦黄龙捉胸,惊悟而视之,异香满室,黄气氤氲,乃生男子,骨格奇俊,龙颜虎口,猿臂虎颔,真天下贵人之像也,名曰秀吉,实朴氏之裔......于是秀吉遂废倭帝源氏,称以大黄帝,建号天定,并吞诸岛。”

 杭州府朴某遗腹子是吧,黄龙捉胸是吧,大黄帝是吧,年号天定是吧,“这他娘的,真就是九十九步笑百步了!”

 第74章槐树李

 待到高有勋毕恭毕敬合起《日本考》后,沈惟敬微笑着颔首,说:“这本书虽是俺毕生所知,可俺也不学那腐儒靠献书来博功名。江二先生先前在信笺里告诉俺,叫俺把这书交予你,你再顺漕河去京师,把书给那李小侯,权当是李小侯所著,再经小侯的关节,献给天子过目......”

 “叫我去京师找李小侯?是了,居然是那李小侯。”果然,那晚在总兵府府库外听漕军谈话,里面提及的「李小侯」也出现了,拼图是越来越完整。

 接着经沈惟敬之口,有勋便知晓「李小侯」的来历,小侯是明人对即将要袭爵的勋戚后裔的称谓,这李小侯名曰「李宗城」,乃临淮侯李言恭之子,现充带刀勋卫,慨然有恢复先祖曹国公李文忠故封的宏愿。

 所以江二和沈惟敬才拿《日本考》做顺水人情的嘛。

 而我,不消说,又成了江二眼中「具体去实干」的不二人选啦。

 娘的,看起来这个江二先生,勾串内承运库、漕运总兵,还有在京的勋卫,他真的只想赚银子,我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政治上的野心呀?

 “还请沈师指示我该怎么去京师?”

 “马上漕运就要开启,一二月之后,你随内承运库的进奉船至北京,届时吴有孚千户会随你一并押船。俺先行一步,至山东巡院宋老爷(宋应昌)那边干系。”沈惟敬风风火火,说话间就又把包袱系在身上,“宋老爷正大整军备,要新募一万兵,造车三百六十辆,火炮七万二千个,弩弓二万七千张,毡牌各二千面,弩箭百万枝,火药铅子更是不可胜计,俺懂火器,更懂倭寇战法,正是效力宋老爷的好时机。”

 明白,宋应昌现任山东巡抚,那一旦明日间开战,那很可能会直接升格为对朝方面的经略总督,这非但关乎军事,更是由后勤路线所决定的。

 就在高有勋起身要送别沈惟敬时,这位又说还有件事,是江二他托你进京后到石大司马那里拿样东西来。

 “甚么东西?”高有勋就问。

 “一张牌票,特别紧要的牌票,你去见到李小侯便知。”沈惟敬只是如此说。

 牌票,其实同高有勋在泗州当承发房典吏时整日所接的签票没什么二样,上到朝廷的府部,下到地方州县,都能签发牌票,从办事到拿人,也都是牌票所能涉及的事项。

 唉,这个江二就会搞神秘。

 高有勋索性问,为何江二先生不直接在芦庄召我说清楚。

 “那是他不在淮安啦,又去江南咯。”沈惟敬言毕,对高有勋打了个躬,说我俩必有番缘分,不如来日再见。

 这沈惟敬啊,到底是道士,还是商贾,或是辩士,抑或就是个无赖骗子呢?

 高有勋刚把沈惟敬、陈淡如这对夫妇送到街口,便看到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仰面走过来。

 “爹啊!”高有勋喊了声。

 “咳,勋儿啊,别看淮安府这般大,找你可太容易。”高有勋没看错,果然是爹从泗州来了,笑眯眯的,看

 起来心情很好。

 那头,沈惟敬夫妇仿佛没看到父子团聚似的,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高祖辉说的「找你太容易」,洋溢着对儿子的自豪。

 因他走到高有勋租赁的这套房屋前时,看到这气派的三进三出,就说只消我到这夹城马路池边,一打听漕帅下面旗鼓官高小五叔住哪,哪个不凑过来给我指路?还打听我是小五叔甚么人,我说我是你爹,各个都钦敬不得了,你瞧,还给我这些多的芝麻糕和橙糕,你个招炮子的在淮安这么大的府城里混得挺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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