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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72节

 高有勋立在寄寄亭园子中央,也不说话,就把佩印扬了一圈,园子里是鸦雀无声。

 胡达把头一低,脖子一缩,看着自己的靴子。

 “不知道晦翁方才说我甚么!”高有勋挂回印牌,问胡达道。

 胡达装死不答。

 高有勋就又在大庭广众,追问着他。

 “晦海兄,这位缇帅问你话呢?”众宾席里,李位和几位商人乡绅故意喊道,当下就不少人应和。

 本来被迫出席乡饮酒礼就非常无聊恼火。既然现在有乐子看,大家就又有了兴致。

 胡达无奈,只能站起,不过此君脸皮最厚,直接说:“没说,没说,刚才眼花,看错人而已。”

 高有勋便当着胡达的面,直接推搡了高思才一把,仰视见到亭子里的王承勋和尤邦泰,就抱拳喊道:“爷爷少怪,有勋承万岁爷爷同御马监掌印的命,在此清查冏寺被隐弊的土地,按兵部拓本,抓到这个斯文败类罢了。”

 “你他娘的,穿上了飞鱼服,也不知会爷爷声?”王承勋哈哈笑起来,摸摸胡须,又对尤邦泰得意地说,“这狗厮,谁想到摇身一变,妖精修炼成人,还是个锦衣官千户,得了皇命来淮安勾当。”

 “唉,唉。”尤邦泰吓得满头是汗,也只能虚应。

 “你这狗厮,这里满地的命官、乡绅还有士子,你可别在这招摇撞骗,要是败露,爷爷我都保不得你。”

 高有勋就将氅子脱下,扔给旁边的兵丁捧着,又拿出腰牌来给新建伯看。

 “尤知府,你看这是真还是假呢?”王承勋故意问。

 “真,真的。”尤邦泰忙答。

 恰好此刻,高有勋见到宾客席里的温与亿,大怒道:“这里既是淮安山阳的乡饮酒礼,本地人为宾可以,我爷爷同尤太尊、薛侯身为卿大夫和父母官,为主为宾也可以,我为万岁爷爷缉事也可无所不至。你个晋陕来的商贾,是个甚屌身份,也配来参礼!是欺负淮安府里没人了吗?讨军棍来!”

 “喝!”高有勋身后的兵丁齐声喊,从新建伯家丁那里掣来军棍。

 温与亿大惊失色,刚要走脱,却被上前的兵丁不由分说,拖将在地。

 “褪去裤子!打四十鸳鸯棍子!呼杀掉这鸟厮!”高有勋发号施令。

 鸳鸯棍子,是左右各一人举棍,交错着打。

 温与亿对着知府知县,还有胡达,惨叫道冤枉冤枉,还喊着愿赔礼钱,可哪个敢救?只见那两个兵丁如狼似虎的棍子落得如虎虎生风,啪啪啪的,恨不得当场就把温总商积年的屎尿都打洒出来。

 胡达在那里青着脸,杵着站,硬是看着温总商被打军棍,不敢声援。

 尤知府撺掇这场乡饮酒礼,可眼看这寄寄亭由周礼之所变成了刑厅,可根本不敢说什么。

 一地儿的人看着温总商挨打,胡乡宦罚站,都觉得喝酒都没这般有滋味。

 最后还是薛鹤飞阻止了高有勋:“温总商素来给淮安铺桥修路,多行善举,这次不知礼仪,误入乡礼,也是我身为司正行事不周,稍微责罚也就罢了,还望高抬贵手。”

 “既是薛父母求情,剩下三十棍权且寄下。”高有勋举手阻止,接着走到趴在地上呻唤的温与亿前,看他袖角露出纸来,便一扯,便看到万柳湖

 胡家在乡饮酒礼上散发的招贴来。

 高有勋转眼,便看到胡达的家奴胡得禄怀里还抱着一沓邸抄,正满头是汗不晓得朝那里塞呢。

 几秒钟后,胡得禄抖着喊道「老爷救俺」,也被兵丁摁在地上,脱掉裤子,胡达还是不应答,继续杵在原地装死,这下他眼睁睁看着自家人被打,这便是打狗不瞧主人面,万柳湖胡家的威信在淮安府顿时萎了一大截。

 温与亿起码算个豪商,这胡得禄可就惨,鸳鸯棍直接对他大腿骨上打,没十几下,骨髓和碎肉都打洒出来了,还在喊着「老爷救俺」个不停。

 那边打着,高有勋举着邸抄,对着胡达的眼,问这污蔑我的揭帖怎地在你家家奴手里。

 “奴才欺主,我是实在不知。”胡达回说。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高有勋将邸抄塞进胡知禄的嘴里,又是十几棍下去,疼得胡知禄把邸抄活活咬成碎末,喷了地上全是,翻了白眼,双腿关节算是彻底打废掉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救活。

 打完胡知禄,高有勋便揪住高思才的衣领,说随我去山阳县衙过堂。

 高思才已被吓得魂都飞了,在场人见到堂堂孝廉公的裤裆都湿掉一大块。

 薛鹤飞县令说不如去淮安府衙过堂。

 寄寄亭中,尤邦泰一推干净,称山阳县的事,本府一概支持。

 等到高思才被推走后,乡饮酒礼是一哄而散,全无体统。

 “怎么宾客全散了?”王承勋犹自在亭子里,纳罕道。

 往下看,法令桌凳满园都是,歪七扭八,两群仆役用桌板,一板搭着趴着惨呼不已的山陕商馆总商温与亿,另外一板搭着已不知死活的胡家家奴胡知禄离了园,地上飘的全是说高家父子为丐户的邸抄纸张,有两三张被风吹起来,浮在园中山丘盘旋而上,最后粘在寄寄亭的柱子上,那柱上还有副寄寄亭的楹联呢:“自是东西南北人,寄亭寄在楚江滨。啸歌聊遣闲中趣,吏隐全忘见在身。”

 颇具讽刺。

 那群奴仆就着近,把温与亿和胡知禄给哄哄叫地抬到清江浦的大夫高庭槐所开的药局门前,呼喊救命。

 可药局里的伙计出来说,师父一大早就去高氏源本堂合议去了,现在被漕帅府的兵丁给围在里头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呢,师娘还在后屋里哭着呢。

 “人命关天,快,快去源本堂,求把你师父给放出来。”板子上躺着的温与亿疼得恨不得用牙咬木板,气若游丝地举手对药局伙计说。

 伙计便朝着源本堂的方向跑去。

 此刻,药局坊巷尽头,曹自高缓缓踱了过来,看到船厂高本族的大夫高庭槐家门前兵荒马乱的模样,就坐在茶铺里,要了茶还有果子,就坐在棚子下,边慢慢品,边冷笑等着。

 山阳县衙堂里,县令薛鹤飞坐了堂,高有勋叫兵丁将一干证据呈上。

 薛县令心想,这南京太仆寺虽说确在国朝初年在淮安府有马场,可这多年过去,早就被开垦为成熟田地,这高有勋拿个南京兵部拓本来,就算船厂高的田亩确为南冏寺的,可追索积年欠下的粮税,如此小题大做,无疑就是高有勋为了争夺环碧庄家赀,同船厂高厮杀角力罢了。

 可薛县令也懂,高有勋背后站着的是王法纲常,有些事不上秤那大家都当没有事发生,可有些事上了秤的话,可不是他个区区七品所能颉颃的。

 而那高思才则一直在叫冤枉。

 薛鹤飞想了想,就问高有勋:“缇帅已有驾贴,可照本朝惯例,锦衣官拿人缉事。非但需要刑科三覆核,赏需圣主万岁的谕旨,不晓得缇帅有圣旨否?”

 这下高思才便如抓住根救命稻草,对啊,圣旨呢,万岁爷爷的圣旨呢!

 谁料到高有勋坐在堂中椅子上,昂然对薛县令回了止一句:“已有旨。”

 薛鹤飞很委婉地两次暗示高有勋拿出谕旨来。

 可高有勋还是强硬地回答了两次:“已有旨。”

 我拿不出谕旨来,不代表万岁爷没下过清退冏寺土地的谕旨。

 这点被高有勋拿捏得死死的,也即是说只要我真的能清出土地或是清出银钱来。哪怕是官司打到了金銮殿,见到实在银子的万历爷也绝不会说自己没下过旨就派锦衣卫来括地的。

 最终,还是薛鹤飞退缩了,他自己在心底埋怨,这种棘手案件,显是尤邦泰不肯碰,都叫我来,罢了罢了,于是直接问高有勋:“既有圣旨又有驾贴,不晓得缇帅想如何处断?”

 “船厂高侵占多少地,算得是清清楚楚,现在一来须全数退回南冏寺。至于退回后,冏寺是卖这些地,还是招徕佃农来耕,还是退耕还牧,不是我过问的。”

 “船厂高全族性命所系,还请缇帅通融,不如由冏寺按亩来加征草料银。”

 “也行啊,全看在薛父母的面上。那每亩每年加征几分草料银......可这百多年来,拖欠的税粮又该怎么算呢,合计是三万五千六百五十

 九石七斗五升,正好拿今年船厂高收取的稻谷来抵,不够的,再用田产屋产继续抵,抵充到足数为止。”

 薛鹤飞为难地在公案上欠欠身,用商量的语气对高有勋说,太重太重,传扬出去也不好听,不如缇帅同孝廉再合计合计,各让一步,又有何不可呢?

 “叫这孝廉公自己说。”高有勋对着已面无人色的高思才指了指。

 “还请高缇帅恕罪则个,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要不是薛县令在场,那高思才恨不得立即跪下给有勋磕头。

 “看在孝廉公的面上,百年追索也确实太过,然清丈田赋每十年一次,乃是国家的规制,船厂高十日内赔付纹银一千八百两整,到时我会在县衙大堂里立下木柜,船厂高全族凑齐银钱后,直接投柜销账,银钱不得有分毫经里胥之手。”

 就在高思才刚要谢恩时,高有勋却又说:“然既然这地全是冏寺的无误,船厂高全族如想继续耕作,须得交纳赎地银。”

 “赎地银......”高思才的手直觉得冰冷冰冷。

 “每亩地均价三两,放眼整个淮泗徐扬,哪里找得到这么便宜的。”高有勋表示这已算是非常优惠的,他又举起手指,迅速算了算,“高孝廉,我在折给你个整数,你再叫合族的人凑出二万两银子,把地给赎回去罢,怎么地,这都占了百年的便宜啦,还舍不得吐出来些给朝廷国库?再计较下去,万岁爷怕是都要震怒,到时若是叫我逮你去诏狱,那可是你自己不长眼咯。”

 “我,我......”这下,高思才真的真的当面给有勋跪下来,直接将公案后坐着的薛鹤飞都惊起来了,只看高孝廉都急到说不出话来。

 “孝廉公何须如此,折煞我也。”高有勋上前,直接把高思才强扶起来,又对薛县令说,容我俩避让一地说话。

 薛县令巴不得。

 进了正堂后东侧的刑房后,见四下无人,高思才给高有勋又跪下来,直顾喊「小五叔饶命」不停。

 “你还真以为我进了京,换不来身能叫你破家灭门的冠带钤印?不知死活的东西,管叫你死得比高庭训还惨,让你骨头都埋不进地里!”高有勋转身,就站在高思才面前,逼视着他训斥说。

 “只求小五叔给条活路的法子。”

 高有勋一把揪住高思才衣领,将他提溜起来,呵斥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害了我堂兄庭柯的性命?”

 “我怎么地知道,又怎么地敢!只是那日得了胡达的差遣,请庭柯去城内桃花营里饮酒罢,怎敢害死庭柯啊!”

 高有勋心里一转念,若庭柯真的是被毒死的,谅胡达他们那伙人也只是利用高思才,未必叫他得知,问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来,就放开他的衣领,语气转得平和:“这样好了,赎地银由环碧庄拿出一万两来,其余的不用赔付,可环碧庄要分船厂高一半的地。还有,你们在源本堂好好商量商量。一则自此后你便不再是宗主,二则泗州白衣巷高同船厂高两枝合为一宗,三则环碧庄这房兼祧的事!”

 还没等高有勋说完,高思才便拱手告饶,说自己再也不敢继祧,“自然是由小五叔你入祧,深孚众望。”

 高有勋又问,那污蔑我的邸抄,是不是胡达胡懿兄弟俩做的,你又是否参与其中?

 高思才摆着手,哭丧脸,说全是胡达指使我做的。

 “那你等着革除举人出身好了,挟仇中伤朝廷锦衣官,等着去巡按的察院里说清楚吧!”

 高思才是死死抓住有勋的袍袖,说只求小五叔你别计较,只要放了我,“小五叔的卵子由我扯出来扛在肩上,小五叔的屁股一撅起来,喊一声,我就来舔粪门。”

 “谁要你舔爷爷的粪门!”高有勋厌恶地将高思才给一把推出了刑房的门去。

 淮安旧城南的名胜万柳湖,这里的胡家宅院里,那胡达打乡饮酒礼回来后就坐卧难安,不晓得高思才被拉去过堂,是个什么下场,便叫仆役这几日上街四处去打听。

 没两天,仆役就来报,说不得了,船厂高的源本堂降格为「支祠」。据说泗州高有勋这枝则升格为「本祠」,源本堂所属的祭田、墓田还有学田的族产簿册,全都上交给泗州本祠,这还不算完,两枝高合祭合祠。高有勋他爹成了宗主,高有勋本人则兼祧环碧庄这房,双方已换了文契。

 两枝高合宗后,说在泗州某山兴建鼻祖庙,泗州高承担七成费用,船厂高承担三成费用。

 “高思才这个废物,连个宗主都看不住!”胡达怒发冲冠地骂道。

 仆役又说,环碧庄拿出一万两银来,买了船厂高一半的田亩,还到县堂木柜里纳了一千八百两的罚银,这两处银子合一处,被高有勋交至南冏寺的府库里,可高有勋还扬言道,冏寺会再把这笔银子解去京里给御马监。

 “那这笔银子不就是给了皇上?”胡达是在万历朝做过官的,不由得心惊,他太了解万历皇帝的性格了,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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