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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的大明 第77节

 “这甚么劳什子河,真的能开?”路上,罗博问高有勋。

 “能开个屁。”高有勋回望晚霞中的寺庙山门,断然回答。

 “可那法师说得头头是道啊。”小鼻头觉得小五叔是不是说得过分了。

 高有勋摇头,叹了几口气,个中原因他不便对这几位说清楚,只因他在现代回来的,就凭二十一世纪的科技条件,山东的胶州湾和莱州湾之间也未能成功开凿、维持条有运粮的人工河来,古代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还真存在什么老祖宗的智慧,当人是傻瓜呢......元朝这条胶莱河荒废掉了,到前十年高拱企图重开可又无法成功,绝不是什么当政者经营不力的原因,而是胶莱河压根就不行,人总是没法逆天而行的。虽说憨山德清说的能杀黄河河患的作用很让他心动。但他必须承认现实是骨感的,做事不能全凭脑袋发热。

 “等我有机会能在皇宫表章库里读到永乐大典里胶莱河的记述再看,这法师虽是好意,可也不能全信。”高有勋搪塞道。

 罗博嘀咕起来,说这秃驴也是厉害,原本遍布崂山、城阳的罗庵,硬生生被他给拔掉。

 高有勋却说:“你也真信呢。”

 “那小五叔你说道说道?”罗博红了脸,不服气。

 “全是慈圣太后佞佛,那憨山德清在五台山时就名动京师,太后知他到这崂山来,不远千里馈赠三千两白银给他建寺,全被德清给散发给当时的灾民,才得了名誉。对山东百姓来说,这等于是天下掉下的银钱,我们罗庵再怎地组织自救,花的还是信众自己的钱和粮,要用有余去补不足,那说到底有人补就有人不愿补。唉,这人心到底值得三五两碎银吗?这德清法师散了银后,反倒声誉大振,慈圣太后又陆续赠了好多银钱,又奉纳一部经书,为存这经书,当地官府又给德清法师在崂山建起这座海印寺来,这寺一在山顶拔地而起,挟着山海之势,可不就把我罗庵给生生压碎掉了嘛。”

 这下,罗博和小鼻头都恍然大悟:“小五叔的意思是说,赢的不是憨山德清,而是慈圣太后和官府。”

 “算你等聪明,罗教、闻香说到底在官府眼里就是个左道魔种,是不会真叫你登佛堂宝卷的,这憨山德清也不过是借着官方的势作成罢了。”

 “那我们罗庵往后又怎地从朝廷里得钱来呢?”罗博思忖着,既然五部六册登佛经宝卷此路不通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换壳借皮,自生利市,广殖势力,能屈能伸。”高有勋则迎着崂山澎湃的松涛之音,对跟在身后的数名兵丁说出这十六个字来。

 把大家都说愣住。

 “不久后你们就会懂。”有勋指了指他们,说趁着日落前赶紧下山。

 说完,他便又回望了下崂山顶,绚丽的霞光黯然并收缩,山林变得昏暗,最终就剩海印寺一点明亮,恰似那摇荡的火炬:“等着吧,憨山德清法师,较量还远未结束哩!”

 两日之后,运粮的海鳅船船队驶离胶澳的海湾,好风一日一夜,过白蓬头,站在船上,对北望见显神山,西岸则为赤山、九峰山,皆有官军的墩台、巡检,再好风半日,见胶东半岛尖端耸立的成山,以此为标,船队折往西面,顺着风,过威海卫,又数日

 ,就到了登州府的驻所蓬莱城。

 “小五叔你瞧,那想必就是蓬莱阁!”激动的罗博和小鼻头看见远处半隐半现于薄雾中的水城,那高耸的楼阁,不由得挥舞双臂,在船头和其他漕军兵丁,还有沙兵们,欢呼雀跃。

 这趟海航,不知道是不是虔诚礼拜东华帝君的缘故,格外顺利安全,十艘海鳅船无一损伤。

 登州府东面的温泉巡司的哨船迎过来,见到高有勋把总的船队桅杆上飘荡着的运粮旗,也是格外欢欣,像是引路般转而在前,把船队小心翼翼地引入到蓬莱水城即「备倭城」内。

 船先过外围的沙门、长山岛,两岛对峙,宛若一道天然水门,构成登州府的外港所在,再行过城北高耸的丹崖山,那蓬莱阁就在山巅处,本是宋朝的海神庙,近年添修为楼阁,极为壮丽,而蓬莱阁同备倭城的东北侧又有道天桥相通,横跨在小海腰部,形成另外道天然的水门,有勋的船队便是打天桥下而过,直抵城西的观音堂前下船登岸。

 蓬莱的镇海观音堂规模极为宏伟,高有勋及成百上千名押船的兵丁看见堂内观音庄严的造像,无不下拜叩首,真诚感谢东华帝君与观音菩萨,一道一佛,在海途中对自己的庇佑。

 而宋应昌的经略衙门,暂且设在城东面的振扬门处。

 宋经略前去巡查登莱各地的战备情况,几日后才能归来,高有勋和十名押船的都率官入住备倭城内的迎宾馆里,而漕军和沙兵则安插在「西兵军营」。

 高有勋给迎宾馆的门子出示了自己的牙牌后,得到最上等的乙字房,他在房间里推开窗,便能见到丹崖山的蓬莱阁美景,在那里不是只有蓬莱阁一处建筑。而是密布毗卢阁、烂柯处、甘泉亭、马神庙、吕祖像、龙王庙等多处楼阁,几乎全和蓬莱仙境的神话信仰相关,而过了天桥和观音堂,城西则是鳞次栉比的兵营、递铺,还有专供兵丁所需的热闹集市,乍看起来确实不太协调,可高有勋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

 这备倭城中一边是神话里的海天之国,一边则是人间实际,仙境和军营在这座城内和平共处,前者代表对幸福美好的祈求。而后者则守护着本地的安宁不被倭寇海贼袭扰。

 想到此,高有勋眺望着蓬莱阁,不由得想起同时身处与仙境和人间的守护神,戚继光。

 安顿好行李,高有勋在下午时,穿过天桥,来到蓬莱阁内,只见阁前竖起块石碑,刻着「丹崖胜境」四个朱字。

 山间乱石嶙峋,山下雪浪扑打,激起阵阵轰鸣,也应和着有勋内心的不平静。

 高有勋握着香,立在阁堂内的壁记之前,该壁上刻着的是兵部左侍郎、朝鲜经略宋应昌刚至蓬莱后不久所写的《重修蓬莱阁记》,宋老爷正当时,地方官和乡宦不但求他写了文,还第一时间刻在了壁上,可高有勋不是来读宋老爷的,而是见到了壁记上的一句话:“乡官戚总戎输资百余缗,预办材辽左。”

 “戚爷爷,没想到在您的家乡故里,您也只能存在这句话里吗?”高有勋看着这字,不知怎么地,不平之气涌起,泪水都快要流下来,“戚爷爷,您四提将印,佩玉三十余年,在东南海天为擎天巨柱,在蓟辽大漠为万里长城,可晚年却罢退蓬莱,贫寒交加,野无成田,囊无宿镪,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可得知要修蓬莱阁,还是慷慨解囊......您是何等的神仙人物,又是何等的落魄......”

 想完,高有勋径自跪下,对着壁记上「戚总戎」三个字,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奇的是,等他在丹崖山继续游览归来时,却从阁门外见到一位头戴大帽身着青色锦衣的,也在对着壁记叩拜,口里喊着「戚爷爷」。

 待到那人转过身来,看见高有勋时,不免面露惊讶。

 “我才来拜过戚总戎。”高有勋这样一说,两人便似乎有默契般,互相点头。

 这锦衣卫随即走到高有勋眼前,亮了腰牌,上面刻着的是「南京锦衣卫镇抚司百户 石流龙」字样。

 南京锦衣卫,是没有南北镇抚司之分的。

 而明朝也却有北京和南京两处锦衣卫。即便永乐迁都后,南京锦衣卫继续存在,并且还有它的特殊色彩,即「降酋安置所」。

 洪武、永乐年间归降的外族,尤其是北面的蒙古部族首领,往往会被安置锦衣卫带俸,最初是南北二京都有,至正统年间,开始专门安插在南京锦衣卫,自此成为制度,如正统十年降明的沙州卫鞑靼哈密里火者被授予南京锦衣卫带俸;十一年,撒马尔罕回回亦林的阿卜答里被安置南京锦衣卫;十二年降明的鞑靼阿尔脱台,同样被任命为南京锦衣卫镇抚。

 而这些被安置在南京的降酋,不但在锦衣卫里任职带俸,还会被赐予银两、衣服、牛羊、房屋和家具,至多两三代人后,便和老金陵差不多咯。

 第93章石流龙

 高有勋面前这位锦衣百

 户石流龙,想来也是降酋的后代。

 这石流龙身材高且壮,比有勋高出半个脑袋,长头凸颧,看起来虽可能混了两代的血,可还是保留着异族的风貌。

 可这降酋异族的后代,也崇拜戚继光呢。

 登州府这块,从江淮来的人少,多是山东、北直、辽东聚集过来的官吏校卒,能遇到南京来的,高有勋自然倍感亲切,就试探了石流龙句:“会说金陵雅言吗?”

 “会说。”

 “说一句来听听。”

 “屌棍,有么四(事)吖,你个活痨鬼。”石流龙说的比有勋还正宗自然。

 “吃鸭子吗?”

 “吃,就欢喜吃肥鸭子。”

 好好好,两人一对金陵雅言,便相见恨晚。当即口头结为盟兄弟,过了天桥,回到城西兵军营的酒肆,点了卖鸭肉,坐下来相对而谈。

 照理说,朝廷喜欢将降酋安置在南京锦衣卫,还是对他们的忠诚度不放心,事实上也确有不少降酋是降而复叛,像石流龙这样传承二三代下来的,必已备受信任。

 果然,这石流龙一开口说自家来历,就把高有勋给震到了,这么巧。

 石流龙家先祖,正是在元朝时镇守宁夏,其后担当益都路宣慰使的那位阿八赤。

 阿八赤开凿胶莱河后,便被派往南方征讨安南,初胜后败,因粮草耗尽被撤,在途中遭安南兵的追袭,阿八赤中毒箭,全身肿胀而亡。

 因阿八赤履历过于丰富,在江淮山东做过,还去过朝鲜、安南。故而家学传承,后代也都能说些丽语(朝鲜语)、安南语。当他们阖家投降明朝之后,安置在南京的石流龙百户也正是因此才能,得了朝廷征召,同样至登州府听用。

 高有勋有心问胶莱河的结局,便将憨山德清的话转述给石流龙。

 “咳,虽说先祖为胶莱河开凿殚精竭虑,然该河天然的格局,乃是中间高两头低,只能逐段建闸,引船上去,再加上山东境内少雨,河流水量不足,自胶莱河运粮只得是小船,进去要换船,出来依旧得换船,运粮一年不过几万石罢了。与海运全不能比,再有胶澳的入河口多有礁石风浪,漕军兵丁押运一遭,溺死者极多,还不如出海安全。”当石流龙说出胶莱河荒废的原因后,高有勋心里暗说惭愧。

 娘的,那憨山德清也有满嘴胡言的时刻,还永乐大典呢,亏得没信他。

 于是高有勋便又问,胶莱河曾年运六十万石粮食是否属实。

 “绝无可能,多半是朝廷定额六十万,实际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行吧。

 自胶莱开凿河渠的想法,算是熄灭掉了。

 两位酒足饭饱后回迎宾馆路上,又说起这次征朝平倭。

 石流龙的见解:想要粮布和其他军需运去朝鲜的话,非得重启登辽海道不可。

 可这登辽海道又不是那般容易启动的,棘手的问题很多。

 石流龙百户比高有勋早来登州半个月,到处寻查海图,接着在乙字房中,两人铺开纸张,点上蜡烛,高有勋照石百户所言的地理远近,将登辽至朝鲜一片的海路给绘出,两人又用黑白棋子在上面比划着,苦苦思索探讨重启登辽海道的利弊和困难。

 快到傍晚,迎宾馆的门子登上楼来叩门,说你俩哪位是把总运粮的锦衣卫高千户高大爷,下面有贵客找。

 高有勋心念不知是谁,结果和石百户刚出门顺着栏杆下望,便看到吴有孚千户如只雄鸡般昂然独立,仰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家兄吗?”高有勋看到吴千户,噔噔噔下了楼梯,赶紧上去迎,心里喜欢的情绪还是占优的。

 吴千户也转过脸来,说了声好弟弟,两人把臂叙旧。

 而高有勋又对吴千户介绍了石流龙。

 三人便在迎宾馆里找了间阁子坐下,高有勋给门子二两银,说去西兵军营切些好菜来,我要陪二位兄弟饮酒。

 “弟弟你走海路,哥哥我是日夜兼程走陆路去的辽东苑马寺,买到了弟弟托付的三百匹马,正往淮安的漕帅府运呢。”

 高有勋取出筷子,故意在桌面上磕了两下,点齐筷子头,暗示对吴千户的话全不相信。

 闹呢,你自淮安走,去辽东,又折回来登州府听用,这上下好几千里,还带着大封银两,现在是马买好了,人也来了,你当坐直升机呢。

 吴有孚见状,只能干笑两声,说都瞒不过弟弟的慧眼。

 原来,他离淮安后,乘船到临清,找了个信得过的牙人,把银子给他,牙人再飞信去京师买马,交由回卫所的漕军托运去淮安。

 吴有孚本人勒留一千五百两银子,在临清这个繁华大邑找几个貌美如花的山东姐儿,嫖宿了整整十来天,才优哉游哉地带着剩下的三百两,朝登州府陆行而来,半点没耽搁。

 更震撼的还在后头,那牙人买的三百匹马,竟是御马监养着的,万历皇帝内操时从京营那里扣着不还的那批中抽出来的,被太监给偷出来卖。

 高

 有勋听完后,捂着额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仿佛懂了,什么叫做封建主义特色的自由市场。

 可就算这样,御马监掌印的李文进还是会奏他的功,为何?草料银刮到了,马盐银也刮到了,答应给漕运总兵和徐州参将的三百匹马也买到了,你就说,是不是大功三件,是不是嘛!

 至于这三百匹马的年纪,还能不能作战,“那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来,喝酒喝酒。”当热腾腾的饭菜被送上来后,吴有孚豪气地拍着胸,不肯再谈任何关于买马的事,说马上吃完后,“哥哥包圆,带你俩去那边府城最好的娼馆去消遣消遣,松松筋骨。哎呀,你们是不晓得啊,这姐儿呢,不是喧呼得越厉害就越好。”

 “哥哥怎见得?”石百户对这个顿时来了兴趣。

 高有勋则不作声,夹着菜慢慢品味,现在一个嫣柔一个阿九就够他伤神的了,实在不愿招惹这露水情缘。

 “尤其是秦淮河那边的姐儿,又是要吟诗又是要作对的,爷爷我啊,只是找姐儿来弄屄的,要你说那些文绉绉的做个甚,又不是开科取士。所以这姐儿呢,还是军营里的最好,上手快,入巷好,只要银钱给得爽快,那对你是百般应承千般巴结,唯恐不周全。你说是不是呢,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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