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上的大明 第98节
几乎要吐出血来的清田政家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
军配所指,志贺党铁炮队的两轮齐射,如雷霆般凶狠而精准。
当头走着的小西家臣团三十余人,被迎面而来的铅子打得以各种各样的姿态毙命倒下。
后面伏在地上又惊又怒的小西家臣们,也包括小西行长本人,怎会料到这中和寨的友军竟会卑劣地使用铁炮队射杀他们呢?
“这场战争,简直把人变成了畜生,变成了恶魔!”看到对面木栅后的铁炮队又开始装填,小西行长觉得再待下去就是束手就毙,只会沦为活靶子,便贴在地上拔出佩刀来,一跃而起,他的家臣们纷纷效仿,对着中和寨发起了决死冲锋。
志贺党的枪队上前,隔着木栅和如恶鬼般扑来的小西家臣郎党,搏杀在了一起。
整个场面血腥极了,也混乱极了。
“主君,主君!”旗奉行清田政家回头时,只听到几声马的嘶鸣——「志贺亲次」和几位侍从上了马,扔掉部众,转身就逃,他追赶不及,还眼睁睁看着「小野木重盛军目付」拔刀,把志贺党的圣像旗印也砍倒了。
等两个时辰高有勋等人脱去日军盔甲,重新打马回来后,中和寨已是尸横遍野,也不晓得是谁赢了,小西家臣团和志贺党该是双双崩溃,残余人向着高井寺所在的山头遁去。
吴有孚、潘俊岩、石流龙三人各自骑马握刀,分为左中右,居前而进。
小鼻头、赵火、管海洋、罗博等扛着长枪,簇拥着同样在马上高有勋居后策应。
乱草或路边,到处都有因受伤受冻,逃着逃着就倒下死去的日军尸体,个个面目浮肿可憎,小鼻头想要上去割首级,却被高有勋打了一鞭子,呵斥说:“没出息的东西,得找真正值钱的脑袋。”
马上等明军的骑兵们赶到高井寺时,可就不会有他们的份了。
能看到高井寺山门的时候,高有勋就听到有棵树上有人在说汉话,对他呼救。
抬眼一看,竟然是张大膳躲在上面,好似遇到老虎似的。
高有勋摆手,示意他下来。
张大膳抱着树干滑下来,跪在高有勋的马前,都哭出来,说本来都当自己是必死的人,没想到遇到诸位,看来是天还不曾亡我,又告诉有勋道:“那松山城内的不是行长,而是他的重臣行重。”
“影武者战术?”高有勋心里想着,就问张大膳,那真正的行长何在。
张大膳说方才中和寨,稀里糊涂地就和志贺党大混战,双方死伤极多,我是往前面跑,又怕被后面追来的天兵割了脑袋去报功,实不知那行长在哪,也不知他死了没有。
不过......张大膳忽然见到了什么似的,指了指那边。
高有勋扭头看,但看到高井寺的石塔边,有个身披铠甲用白布裹头的正鬼鬼祟祟往里躲藏呢。
“追上去!”高有勋把手搁在唇旁,打了个很响的呼哨。
吴有孚、潘俊岩还有石流龙,一人一马,很快就跑到石塔处,将其围住。
罗博抓着枪,挨过去,对着石塔后蜷缩着的那位喊到,“出来,饶你不死!”
那人无奈,只能走出来。
居然是景辙玄苏。
他也临时穿着身铠甲,还蒙了个裹头,手里拄着的是一柄自卫用的薙刀,当做拐杖,他的腿跛着,因在刚才的混战里中了一箭。
那边,吴有孚对高有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杀还是不杀
”。
高有勋迅捷地回了个手势,「留活口」。
此时此刻,他不禁得感谢那群废物般的朝鲜君臣,在朝廷的赏格里将玄苏和尚抬到了不曾有的高度,“赏银一万两,封伯爵!”
“法师,别来无恙。”高有勋盯着玄苏受伤流血的脚,直把玄苏看得发毛。
玄苏索性扔掉了薙刀,表示降伏。
“那日在龙城驿,我与法师畅谈,曾许下宏愿,愿解释清楚误会,销掉我国朝廷对法师的赏格,天可怜见,叫我在此同法师重逢,正是到了我还愿的时候了,而今小小委屈,还请法师暂且忍耐则个。”
所谓的委屈,便是用绳索把景辙玄苏给捆了起来,众人又在高有勋的授意下,将玄苏带进高井寺的殿内。
因战乱,高井寺里的僧人早就逃光了。
“你等把住入口,不得放任何人进来!”高有勋叫管海洋等漕军在殿门处看住。
随即,高有勋、吴有孚、石流龙、潘俊岩,把惶恐不安的玄苏围在中心,高有勋就请潘俊岩帮玄苏和尚敷药,还说要千万小心,别弄疼了法师。
好像景辙玄苏浑身上下是金子做的般,有了伤口就不再是纯金咯。
“不瞒各位兄弟,我们虽不害这玄苏法师的性命,可兵部赏格里也说得是清清楚楚,赏银和封爵是脱不得的,可这功也不能谁一个人独吞,依我看法,不如求经略相公均分。”
“不如效法乌江时的项羽,我们几个把这和尚用刀给「均分」了,一人持他一块身躯去邀功?”吴有孚说。
吓得玄苏和尚直顾抖。
高有勋瞪了他眼,心想亏你想得出这馊主意来,又说:“一万两赏银,我不要,让于沈游击,其余的家兄二千两,潘千户二千两,石百户也是二千两,这几位同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再分最后二千两。”
这话听得管海洋、罗博等人惊喜不已。
看来跟着小五叔出来这遭,是真发达了。
高有勋就又谈到了封爵:“爵位更没法子吃独食,不如我等也申求经略相公,将其剖分掉,叫我们各自升官,岂不是好?”
“这就叫坐地分金不起秤,我没意见。”吴有孚一唱一和。
石流龙想到自己很可能升到千户,自然也无话说。
潘俊岩也不反对。
沈嘉旺本就是沈惟敬的家丁,个人是没法参与到这场金钱和爵禄的瓜分中来的,也就不具备发言权。
张大膳呢,能保他活命就心满意足了。
计较已定,高有勋就问玄苏:“那平行长去哪了?”
玄苏的回答和张大膳也是大同小异,说过了中和寨后,互相间就失去踪迹,我直顾逃到这高井寺来,不知摄津守殿何处去了。
高有勋想了想,就算小西行长逃出生天,家臣和部众也损失精光啦,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不用再冒险去追他。
“我们便留在寺内,等李提督的兵马进来,再叫员军将接应我们去平壤。”高有勋随即安排道。
明军辽镇的骑兵这时已抵达中和寨,很多人马鞍下都挂着几颗脑袋,又看到朝鲜官军被小西部斫下的首级,扔得到处都是,便兴冲冲地拾起来,准备当作倭贼的去请赏,可又看这些首级发髻和倭贼的不同,便临时帮他们剃掉了前额,才挂了上去。
又看到中和寨四面,全是小西家臣和志贺党的遗体,更兴奋了,嗷嗷叫地继续收割脑袋。
再到高井寺时,一名提着刀骑兵进了山门,四下里张望,想要判断在寺庙里还能不能拾到值钱的脑袋,就见到管海洋还有罗博等,穿着甲衣,站在殿门口,吓了这骑兵一跳。
“我等是手足同袍呢。”管海洋对这骑兵说,“劳烦叫你的都率官进来说话。”
那骑兵是查大受的手下。
没多久,查大受来见。
潘俊岩和吴有孚各自将锦衣卫的令牌给查当场验了。
“我们抓到名生倭,问得那平行长下落,请面呈宋经略和李军门。”高有勋提着拴住玄苏和尚的绳索,走出来,对查大受说道。
查大受看得穿着倭贼甲衣并蒙着裹头的玄苏和尚,就好奇问这位是哪个。
“一个倭国的花和尚、恶行者,不安心诵经礼佛,拿着柄刀只顾来他国烧杀淫掳。”吴有孚千户紧了紧和尚身上的绳索,回答了查大受。
玄苏面露愧色。
原来是日本的僧兵啊,查大受看那朝鲜僧兵多是轻装,倒是这日本来的同行,铠甲刀具一应俱全,非僧非兵的,也就不再追问,说我派两名家丁,护送你去平壤提督军门下。
待到大同江浮桥时,马鞍上的高有勋眺望北面的牡丹峰,整座松山城在滚滚浓烟中燃烧崩塌着,一名站在曲轮土垣上的南兵,正挥刀劈砍着小西行长的「纸袋日之丸」的旗印,在片胜利的哄叫声中,那旗印断折着坠下,看起来假冒行长的小西行重,及其所指挥的残留死兵,已然在明军的攻势下尽墨。
“这下,那小西摄津守行长三五
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高有勋思忖。
不过,以日本日向国日田城为据点的志贺党应该算是被我搞得永世不得超生了吧?
“此非我家主之首,实乃家老小西作右卫门,名讳为行重。”李如松的军门营帐内,被扣押的小西飞驒守被明军押着,忍着巨大的悲痛,被逼指认在松山城内切下来的累累日军首级。
这些首级有的面目血肉模糊,有的扭曲狰狞。有的则垂头丧气,还有的被火烧得压根无法辨认。
不过对蓟辽的将士来说,可算是报了第一次平壤作战惨败的一箭之仇啦!
可攻打牡丹峰的首功,分属南兵营的吴惟忠则没有报仇雪耻的爽快,只有邀功得赏的兴奋。尤其是他将「平行长」的兜首献上来的时刻。
可踏进营地后,吴惟忠首先就有种被耍弄的愤怒。
这种愤怒在南兵各营内都是有共鸣的:
提督李如松在打平壤前,曾明令不准擅割敌人首级,而发炮攀登、吃苦攻坚的,大部分也是由以火器、步战为主的南兵完成的。可当日军溃逃出城时,却叫李如松的家丁骑着马割了个爽快。
这不,北军的马鞍上都挂着一串首级来献,据赞画刘黄裳、袁黄的清点,有四千之多。
而南兵所割取的,仅一千上下。
那些尸体上没甲,头上没盔的,统统都被视为日本民夫,或是朝鲜人,不作数的。
现在,这个小西飞驒守又指出,在南兵历经辛苦和牺牲攻下来的牡丹峰贼窟里,砍下的倭酋居然不是平行长。
“这是摄津守殿的替身。”小西飞驒守又对吴惟忠解释了番,并对着头颅,一一给在场明军将领指出小西行重和小西行长间相貌的差别。
要只是个家臣的首级,那赏赐陡然就从一万两飞降到了二百两。
吴惟忠满腹怨气,当即就挂不住脸,对着李如松指责说:“提督曾在一字墙下说过,我南兵先登,可得赏银一万,其后我营又先登牡丹峰,尽歼据此顽抗之倭奴,怎地不又值得赏银一万?这首级,提督叫名倭人来胡乱指认,真的假的我也不计较,只要得这二万银两赏赐,大家也就无话可说。”
这气得李如松甩了下手里的鞭梢,呵斥说我明军功森严,论首便是论首,先登的赏赐另外再算。再者先登的功勋岂是你南兵专有的?
这下,南兵游击王必迪的暴脾气也上来了,公然对抗提督道:“打平壤城时,职专司发炮,看得披坚执锐蚁附攻城的哪个不是南兵的旗帜?北军骑马,不过在炮轰得城门开后驰入收功而已,老爷战前既不准收割首级,那就不得准首级的功劳,只看先登,现在见辽兵所得首级多,就朝令夕改,前后相悖至此,怕是会激的众心不忿。”
“胡言,一派胡言!”李如松大怒不止,便说论功行赏是经略相公和朝廷枢臣的事,你等只管说,嘴长在你等身上,只看朝廷准得不准便是。
说完,李如松便愤然离场。
第112章关酋乃一篡逆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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