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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俄1745:我的老婆是叶皇 第184节

  远处传来沉闷的皮鞭声。监工正驱赶着戴镣铐的农奴搬运原木,那些佝偻的人影在暮色中像一队蠕动的蚂蚁。

  空气里飘着劣质伏特加的酸味——这是地主允许奴隶们每日惟一取暖的东西。

  突然,钟楼敲响六下。

  所有农奴条件反射般停下动作,面朝圣彼得堡方向匍匐。

  这是保罗一世时期颁布的《朝拜法令》……每当听到钟声敲响,不管是在做什么,都要对着圣彼得堡叩拜祈祷,违者会被割去舌头。

  此时带着碎冰和黑沙的风,卷着荒芜的麦田掠过村庄,穗粒空瘪的空秆沙沙作响,像在嘲笑这片被榨干的土地。

  彼得一行人的马车碾过泥泞的乡间小路,车轮卷起的尘土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微光。

  远处,特维尔省的村落散落在广袤的平原上,低矮的木屋屋顶上飘着稀薄的炊烟。

  “陛下,前面就是切尔内绍夫伯爵的领地边界了。”安东尼低声提醒道。

  彼得掀开车帘,眯起眼睛望向那片灰蒙蒙的村落。

  “陛下,来的路上臣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车厢内传来安德烈的疑问,彼得回头往他,以眼神允许他把后面的话都说完,“陛下,您让皇后召见那些商人,我仔细看过了,您向他们提出的要求……似乎并不是正常的贸易。”

  彼得唇角微勾:“是啊!你总结的很到位,我就是打算利用这些清朝商人走私。”

  安德烈眨眨眼,诧异道:“陛下,这——似乎有点不合适吧?恰克图作为我们和清唯一的贸易通道,多年来一直把控在他们手中;若是想加强贸易,最好的方法不应该是增加外交往来?”

  说到这里,他更是眉头紧锁,“私若被清廷发现,岂不更激化矛盾?我们连恰克图的正常贸易都可能失去。”

  彼得笑容更浓:“那么其实你也是知道的,贸易的主动权,一直都在那位清朝皇帝手中,对吧?”

  随后他轻轻拨开车窗,指向窗外匍匐的农奴,“看见那些蝼蚁了吗?在那位自认‘天朝上国’的乾隆皇帝眼里,我们和这些戴镣铐的奴隶没两样。

  他们认为我们是蛮夷,愿用‘朝贡’施舍茶叶瓷器,却连恰克图的市场都要派兵监视——天朝宁可让茶叶在仓库发霉,也不愿多卖一箱给我们;

  你我都懂有钱不赚是傻瓜的道理,但是那位皇帝陛下却不懂,他始终认为,华夏领土广袤而富足,不需要跟外邦沟通和贸易。而且,不管是茶叶瓷器还是丝绸,目前确实是人家独一份……”

  说着,沙皇陛下用马鞭在脖子上比划,“用这个,很容易把我们脖子卡住。”

  马车碾过坑洼,颠簸中彼得灌了一口水:“知道广州十三行怎么对付洋商?‘夷馆’像猪圈,连妇孺都能朝他们吐唾沫……你记住,我的老朋友,走私不是目的,是扎进他们傲慢里的一根刺。等中亚的商队打通,等我们踩平了奥斯曼和整个西欧……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傲慢的清帝明白,什么叫‘平等贸易’。”

  钟声余韵里,农奴们仍跪伏如雕塑。

  彼得拉下车帘,阴影笼罩他鹰隼般的侧脸:“记住,舌头被割掉的人,才会学会用刀剑说话。”

  安德烈听罢,肃然起敬。

  “好了好了,现在讨论这个有些太早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在特维尔省推行春耕令吧!”

  彼得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安德烈连忙接话道:“特维尔省一直是贵族封地集中区……大量农奴也分部在此。”

  彼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为了让农奴们老实,这些老爷们一个比一个冷酷无情,就好像跟比着谁更狠,更能压迫农奴似得——外祖父曾经不止一次秘密巡视这里。”

  安德烈听罢骤然来了兴致:“陛下的意思是?也要看看?”

  沙皇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停下,今晚在此扎营。另外——”

  他脱下绣着金线的外套,“你去叫人准备一些普通人的衣裳……我要看看,伯爵的‘统治’到底给这些农奴带来了什么。”

  夕阳沉入白桦林时,近卫军的马蹄踏碎了切尔内绍夫领地边界的泥泞。

  车队在荒芜的麦田旁扎营,木轮碾过冻土的声音惊起一群乌鸦。

  侍从们沉默地支起帆布帐篷,铁锅架在篝火上,融化的雪水混着粗盐粒翻滚,飘出咸腥的蒸汽。

  马夫抱来干草料,劣质伏特加的酒囊在士兵间传递——这是沙皇特许的“御寒恩赐”,但没人敢多喝一口。

  彼得站在营地边缘,凝视着远处村落隐约可见的火光;身材单薄的沙皇已经换上了一身粗麻布衣裳,头戴一顶破旧的毡帽。

  若不是那双精亮的灰蓝色眸子在夕阳下泛着波澜,看上去跟普通农人没什么区别。

  “陛下,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同样装束的安东尼带着换装的年轻士兵上前,所有人的武器也都藏好了,“已经打听好了,前面的农庄是莫里森子爵的资产,大约有三百多农奴。”

  彼得面露讽刺:“三百?一个小小子爵,居然还挺富裕的嘛!”

  安德烈上前补充着:“据说这个子爵,获得了一块肥沃的土地,每年粮食产量还不错……他喜欢纵兵泄欲,自己也热衷于生孩子;很多女农奴被迫怀孕繁衍后代,所以人口数量上来了。”

  彼得检查了一下贴身的火枪和刀具,又是一笑道:“那他还有点本事——姨妈当初一直为人口数量上不去而烦恼,他居然在自己的封地上把这事解决了!看来,咱们真的要去看看了。”

  几名侍卫一阵交换眼光,旋即这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流光溢彩,显然对这种“微服私访”的事情极为兴致。

  旋即把各自的坐骑让同伴安排好,一行人迅速跟在彼得身后朝村落走去。

  村口的磨坊旁,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妇正弯腰捡拾散落的麦粒。

  彼得故意踉跄几步,撞上一名老妇人,换了副浓重的北方口音:“对不住,赶路急了。”

第296章 恺撒的物当归给恺撒

  老妇人惊恐地后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外乡人?快走吧……天黑前税吏要来,被抓到要挨鞭子的。”

  “税吏?”彼得佯装不解,“不是刚交过春税吗?”

  每年的二月初,各级官员会按照土地分配和人口收取所谓的“春税”;早在半个月前,彼得就已经收到了各级财政大臣的报告。

  听到彼得的话语,不远处一个正在收拾干草的年轻撇嘴:“子爵老爷说战争缺钱,今年要加征一次!”

  待彼得目光转去,就看到一个瘦骨嶙峋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

  “雷米,你也太失礼了。”

  老妇人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少年一脸不服气地把成捆的干草丢到草垛,还火冒三丈地吐口水,“子爵老爷还说了,要交不上的,就到磨坊铁匠铺做苦役……哼哼,反正都是死,不如逃去顿河当哥萨克。”

  彼得眸色一沉。

  一旁的安德烈却看了眼彼得,旋即在他的首肯下开了口:“你……当哥萨克?呵呵,就算你能从子爵老爷的追兵手下逃脱了,一路成功跑到顿河,就你这风箱都能吹跑的身板子,哥萨克也不要你!”

  雷米被他说的脸挂不住了,涨红着脸攥紧干草叉正要回嘴,彼得却突然从怀中弹出一枚银币。

  银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少年手忙脚乱接住,彼得刻意压低嗓子说着:“去买些吃的喝的回来,我们只是过路的羊毛商。”

  雷米眼神狐疑,但掌中冰冷触感的东西无疑是枚面额不小的钱币。

  连叶卡捷琳娜都已经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语,这瘦弱少年转瞬露出比蔗糖还甜的笑容,应了句就往驿馆那边飞奔去了。

  看着他边跑边还不忘回头打量大伙,彼得摇头一笑,示意安德烈他们都跟上进门。

  “客人,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我们——”

  见这些外乡人居然还进家了,老妇人赶忙紧跟上来。

  彼得弯腰跨过歪斜的门框,腐朽的橡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嘎声。

  屋内霉味混着炉灰扑面而来,彼得随手拨开悬在梁下的蛛网,青石地缝里窜出几只瘦鼠。

  安德烈踢开挡路的破陶罐,放眼全屋居然找不到一处可坐的地方,不由尴尬笑笑,转瞬压低声音:“陛下,看来这村子比财政报的灾情报告还糟十倍。”

  没等彼得回答,跟进来的老妇摇摇晃晃找来一只破旧长凳,露出农人最殷勤的笑容请他们落座。

  彼得道了句谢,很随意地把屁股挪上去,再次四下打量一番,凌乱的房内居然还有一台遍布灰尘的织布机,显然很久没人使用了。

  “我刚才听说,子爵老爷还要加征战争税?这是怎么回事?”

  彼得示意老妇也坐,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把坚果,漫不经心地说着,“在我的故乡,可没听说过这事啊。”

  老妇人搓着围裙角避开彼得的目光,支吾道:“老爷们的事……我们乡下人哪懂这些。”

  她佝偻着身子往炉膛内添了些干草……艰难熬过最冷冬天的农奴们,哪里舍得再烧柴取暖,都得留到最冷的冬季去。

  接下来不管彼得和安德烈如何追问,这老妇是再不肯说任何有关村子的事情;显然,也是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此时,雷米抱着黑面包和鲱鱼回来了,脸颊因奔跑泛着病态的潮红。

  “羊毛商老爷!”他献宝似的举起半壶格瓦斯,“驿馆老板说这是去年酿的——”

  话音戛然而止,他瞥见祖母警告的眼神,却仍忍不住嘟囔,“反正他们都给钱了……”

  彼得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笑容:“《马太福音》说,‘恺撒的物当归给恺撒’,可也没说要刮走农人最后一粒麦子啊!”

  “你们也读圣经?”雷米像找到同盟般激动起来,“子爵的税吏比罗马人还狠!春税收三成麦子,现在又要征织布机税——”

  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少年却梗着脖子继续道:“祖母的织机都停半年了,他们却按虚报的产量征税!”

  “雷米!你说的太多了!”

  老妇人正在警告,却在愕然间发现,这位英俊的年轻“羊毛商”,居然开始在自家木桌上一字排开数枚银币。

  随后,仿佛是注意到祖孙俩渴求的目光,伪装的沙皇龇牙一笑:“说说嘛,我还想听更多。”

  “上周铁匠家的女儿被拖去抵税……”雷米死死盯着那些沐浴在火光中的钱,“子爵说战时要优先供给骑兵团羊毛,可我们明明看见他的管家把羊毛卖给汉萨商人——”

  紧接着,从这少年口中彼得听到了更多惊人的事:

  原来伊丽莎白再是励精图治,也没能换来底层民众的幸福——曾经女皇匣子中的闪耀珠宝,都是这些可怜农奴的血泪。

  正在低眉思索间,彼得骤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房梁上有人。“安东尼刚按腰间,彼得却抬手制止。

  他刻意放缓的贵族口音道:“我们只是过路的羊毛商,阁下不如下来喝杯格瓦斯?“

  茅草簌簌落下,一张灰扑扑的小脸从梁间探出。

  众人松了口气,却见那小女孩赤脚踩着横梁,像只受惊的云雀,怀里还紧抱着半块发霉的裸麦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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