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俄1745：我的老婆是叶皇 第206节

　　“陛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整理圣彼得堡军需仓库。表面上，所有账目都完美无缺；但实际上，从军服布料军靴皮革到军粮储备，每一环节都有克扣。

　　最严重的是冬装——账面上发放了足够五千士兵使用的棉衣，实际只有三千套，而且填充物掺了三分之一的芦苇絮。”

　　彼得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

　　这些情况他并非不知情，但由一个贵族子弟如此直白地揭露出来，还是第一次。

　　“你知道揭发这些要冒多大风险吗？”彼得眯起眼睛，“你父亲可是反对改革的领袖之一……当然，曾经。”

　　弗雷德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微跛的右腿。

　　“陛下，这就是答案。我亲自带队突袭了一个军需官的私人仓库。回程时马车‘意外’翻倒，压断了我的腿骨。凯特尔大人震怒，却查不出幕后主使。”他停顿片刻，“陛下，改革失败不是因为政策不好，而是因为执行政策的机器已经锈蚀。”

　　连枢密院都为之怵头，你这小子新官上任就遭到了报复？

　　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是皇储的时候，才开始查列昂季那个老东西，便在封地附近遭遇刺杀——

　　看来沙俄的政治环境，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头顶。

　　彼得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窗前。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掩盖了他眼中闪过的精光。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更有价值——不仅因为他掌握的情报，更因为他看待问题的角度。

　　“安东尼，你去把凯特尔叫来。”

　　彼得敲击着窗棱，突然笑了起来。

　　转瞬弗雷德的岳父一路小跑进门，见着沙皇和女婿的样子，不由满脸堆笑着：“陛下！我正有要事禀报——”

　　凯特尔的笑容僵在脸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呵呵……军需部每一笔账目都经过严格审核——弗雷德还很年轻，刚刚接过位子还不熟悉，有些事……不是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

　　这话，已经是在明示弗雷德不要自找麻烦，但弗雷德还是稳稳地汇报着：“仅仅煤炭一项的支出，比去年增加了三成，而实际入库量却减少了四成，这些怎么解释呢？”

　　凯特尔被这位一根筋的女婿气到发抖，脸顿时红到发紫，老半天才是深吸一口气往下说着：“煤炭，本身就是损耗品——况且运输还有天气什么的都会造成虚损，这些……连陛下都是知道的，你才刚刚上任，没必要死揪着这些细节不放！”

第331章 永恒基石

　　弗雷德不为所动，他挺直腰背，声音清晰而坚定：“凯特尔阁下，我在东普鲁士学习时，曾听过军官们的言论：军队的后勤保障是战争胜负的关键。煤炭的虚报，可能意味着士兵要在严寒中挨冻；搀假的冬衣，可能导致家庭失去顶梁柱。”

　　分明看出彼得很是感兴趣，立刻从公文包中取出另一份文件：“陛下，这是臣上任以来，整理出来的资料：

　　近五年来，军需物资实际发放与账面对比，差异率高达三成……如果按照西欧国家的标准，这种程度的损耗率足以引发军事法庭的调查。”

　　凯特尔脸色由红转白，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你……你这是要造反吗？军需系统运行了几十年都是这样，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对着陛下，就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这是自找麻烦！”

　　“凯特尔阁下，可能您还有很多贵族对此都习以为常，可现在陛下给予我家高度信任，我又受过新式教育，”

　　弗雷德目光炯炯地看着沙皇，“更应该为陛下效命，为俄罗斯的未来负责。如果连军队的物资都不能保证，我们拿什么来捍卫帝国的荣耀？”

　　凯特尔的脸被女婿彻底气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彼得一直沉默地听着这场交锋，此时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毫无温度。

　　“伯爵，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新旧的对决。”

　　他走到凯特尔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知所措的老臣，随后微笑道，“好了！有些话你不爱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听见……还有你有关改革的上报，隔天我会再召见你。今天先请回吧。”

　　凯特尔张口欲言，但在沙皇锐利的目光下，只能躬身行礼。

　　当这位岳父踉跄着退出房间后，彼得转向弗雷德，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光芒。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切尔内绍夫。告诉我，你愿意为新政效力吗？”

　　弗雷德没有立即回答。他望向窗外，涅瓦河正在阳光下闪烁。

　　很快他转回头，朗声回答道：“陛下，我效忠的是俄罗斯，不是任何个人或派系。只要您的政策对这个国家有利，我愿尽绵薄之力。“

　　这个回答再次出乎彼得意料。

　　大多数贵族要么阿谀奉承，要么阳奉阴违，很少有人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好一个效忠国家。“彼得轻声重复，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与莫里斯伯爵的女儿黛西自幼认识？”

　　弗雷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虽然很快恢复平静：“您的消息倒还真是灵通呢，我和黛西……咳咳，我是说伯爵小姐，我们曾经一同在柯尼斯堡求学。但后来我娶了阿瑞娜，也就很久没见过面了。”

　　彼得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称谓。

　　看来切尔内绍夫家族与莫里斯之间确实存在裂痕，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坐吧。”

　　彼得示意对方落座，自己则是踱步至不远处的高背椅，审视着这个年轻人，“弗雷德，你知道自己在挑战什么吗？“

　　弗雷德直视沙皇的眼睛：“我知道，陛下。我在挑战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一个已经腐蚀到帝国根基的腐败系统。”

　　“你父亲知道你的这些行动吗？”

　　彼得补充道，“我是说，你的那些调查。”

　　“父亲……”弗雷德微微垂眼，“陛下，臣不想对您有所隐瞒：最初他听说我接替他的位置，其实是非常高兴的。因为家族不会因此没落下去，但看到我收集的证据后，他很愤怒——他认为自己本就是军需大臣，我做这些，等于是当他难堪。”

　　“我明白你的意思。”

　　彼得微笑，“你父亲切尔内绍夫伯爵，身为军需大臣，当然是这个盘根错节的核心——而你身为长子，却要去挑战父亲曾经的权威，这对于他不仅仅是打击他利益的重点；更是摧残他的精神支柱。”

　　弗雷德沉默了很久，才是鼓足勇气说着：“陛下，您说的这些，臣都明白的。可我刚才也说了，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而且，一定要得到上层的支持。”

　　他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坚毅，“我今天大胆向您说出这些，其实是深思熟虑过的——因为我从您身上看到了希望，有关俄罗斯帝国发展，强大，甚至铸成永恒基石的希望。

　　您当初踏平了西里西亚地区，镇压了波兰，收回了东普鲁士……这些在那些武将看来，是一定能称之为‘大帝’的伟业；然而真正让我看到希望的，是您改革的决心！对，就是面对那些凶残的雇佣兵，还有国内的不断反对，依旧坚定改革的心。”

　　彼得听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东方人有句话，叫做拍马屁——你这段马屁，听的叫人还挺舒服。”

　　弗雷德脸一红，继续往下说道：“不，陛下，这都是臣的真是所想。只有您这样的君主坚定的推行改革，必然会让俄罗斯帝国强大……连底层民众都会富足和幸福起来。我——是真希望有那么一天。”

　　“所以，接受了新式教育的你，才决定和我站在一起，和整个旧制度宣战，是吗？”

　　沙皇突然起身，踱步到壁炉前凝视那跳动的火焰，“你提出的我都知道了，但解决它需要付出代价。你准备好成为那个代价了吗？“

　　“陛下，”弗雷德单膝跪地，“如果我的鲜血能够洗净军需系统的污秽，那么我甘之如饴。我只请求陛下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为俄罗斯效力的机会。”

　　彼得转身，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起来吧。从今天起，你直接向我汇报，担任军需特别调查官。我会给你签发特别手谕，允许你查阅任何部门的账目和记录。”

　　弗雷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恢复平静：“感谢陛下的信任，但我需要更多——我需要陛下的保护。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那些愿意站出来指证腐败的底层军官和文员。”

第332章 马蜂窝

　　彼得望着他，眼神变得越发意味深长。

　　很快，沙皇陛下竟对着他的手下认真地点了点头：“既然我信任你，也肯定会保护好你，以及你的家人……舒瓦洛夫伯爵，自然会把这件事做好。”

　　眼看年轻人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感动，彼得又笑笑，“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腿伤。”

　　说完，他也没等对方回应，而是把眼光转向一直垂手站立的尤里，“你去把波将金医生叫来。”

　　弗雷德一脸惶恐：“陛下——这怎么好呢？波将金是您身边的首席御医，我，”

　　彼得笑着打断他的话语，表示既然为俄罗斯帝国效忠，帝国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弗雷德感动地单腿跪地，再三宣誓效忠，并且一定为帝国清扫障碍等等。

　　当弗雷德告退后，彼得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一瘸一拐却挺直脊背离去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改革，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竟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

　　三天后的清晨，军政大楼橡木会议室内弥漫着新鲜墨水与皮革装订册的气息。

　　弗雷德·切尔内绍夫将装订整齐的调查报告分发给十二位青年军官——

　　他们制服袖口都带着各军团的后勤徽记，深蓝色呢料上还站着未干的晨露。

　　“根据陛下昨日在蓝厅签署的手谕。”弗雷德敲了敲墙上新挂的亚麻布图表，炭笔绘制的柱状图显示着近五年军需差异率，“特别审计小组将重点核查冬装、军靴和煤炭三项物资。”

　　他灰绿色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在说到“冬装”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这让人想起他揭露芦苇絮填充物的场景。

　　来自谢苗诺夫近卫团的波波夫上尉攥紧佩剑绶带：“您清楚那些军需官背后站着谁吗？凯特尔大人上周还在枢密院宣称……”

　　他突然噤声，因为弗雷德从鎏金公文盒取出了盖有双头鹰火漆印的文件。

　　“这是陛下特许状。”羊皮纸展开时发出脆响，末尾彼得沙皇的签名比往常更凌厉，“赋与我们直接逮捕权。”

　　他指尖点着特别加粗的条款，那里明确写着“可调用近卫军协助”——这等于是让近卫军团长奥尔洛夫直接听命于他。

　　所有的青年军官这下完全明白了：彼得沙皇对军需改革的决心很大，甚至有点不惜一切代价那意思了。

　　军官们交换着眼神，有人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口。

　　他们想起五天前冬宫蓝厅那场交锋：当弗雷德指出账面上五千套冬装实际只有三千套时，凯特尔的脸“由红转白“的模样。

　　“明日黎明行动。”弗雷德用铜尺指向地图上六个红圈，那是他接任军需大臣后暗中标记的仓库，“记住陛下的原话——‘执行政策的机器已经锈蚀’！”

　　他刻意顿了顿，“我们要做的，就是替陛下打磨这些齿轮。”

　　所有人马上立正敬礼，把军靴磕得响亮。

　　弗雷德一番训话开始分组布置任务，等最后一位军官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这位改革的先驱者锁上门，右腿旧伤在寒潮侵袭下隐隐作痛。

　　他拖着微跛的步子回到办公桌前——那里还摊开着父亲从特维尔寄来的信。

　　羊皮纸那熟悉的家族纹章下写着：“你挑战的不只是几个蛀虫，而是整个盘根错节的系统。但既然你引用了陛下‘永恒基石’的誓言，记住切尔内绍夫家族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