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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40节

“小的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低着头进去的,斟上茶即转身离开。”
安德海知道小太监既不敢骗他,又不敢向八大臣泄露半点风声,他叮嘱小太监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安德海正准备向主子献殷勤,谁知那日西太后满脸愁云,说了句“跪安吧”,他只好知趣地退下。尽管西太后有时对安德海十分不客气,但安德海的忠心至死不渝。又过了一天,安德海终于瞅准时机,向主子密报了此事。
这日,西太后心情稍有好转,她斜靠在软榻上,让宫女给她修指甲。
“小安子,怎么不进来?”
“回主子,奴才在外面候着,主子有何吩咐,奴才这便去办。”
“没什么大事儿,皇上呢?怎么不见他来请安?”
载淳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在两宫太后面前是儿子,他每天上午必须分别向两个皇额娘问安,以尽人子之孝。今天他竟没来向圣太后请安,像这样的例外是少见的。
“回主子,皇上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刚才张文亮来过,奴才没敢惊动主子,便让张文亮回去了。”
听说儿子有些不舒服,欠了欠身说:
“快传御医。”
“张文亮告诉奴才,皇上已经服了药,发了些汗,已经好多了。”
“还有什么事啊?”
西太后见安德海并没有退下去的迹象,便知道他一定有话可说。她抬头看了看安德海,安德海用眼瞟了一下宫女,西太后立即明白了:
“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退下去以后,安德海又跟到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会
儿,确认无人偷听,他才放心地低声说道:
“主子,肃顺和怡亲王、郑亲王一定从中捣鬼了。”
西太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咕噜一翻身,坐了起来,仔细听完了安德海的复述。她暗想:自己果然料事如神,肃顺之流企图瞒天过海,阻拦恭亲王奉承德奔丧,为的是孤立两宫太后,自己一手蔽天。
“大事已成。”
这四个字在西太后脑海里翻腾了许久,她不知道八大臣所谓的“大事已成”,具体指什么,但是西太后敢肯定,这“大事”肯定对两宫大后不利,甚至是对她们构成严重威胁。西太后没敢怠慢,这便来找东太后,商量对策。
听了西太后的一番描述,东太后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可是东太后一向软弱,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妹妹,既然事态严重,你拿主意好了。”
西太后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心中早已有谱,只不过东太后不发话,她不要说出罢了。
“姐姐,我们是女流之辈,又不谙熟宫廷斗争,一天到晚闷在深宫里,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对我们十分不利。依我之见,应立即请来恭亲王共商大事。”
恭亲王奕诉与两位皇嫂素来相和,他是咸丰的弟弟,小皇上的亲叔叔,不会和肃顺等站在一起的,他只能支持两宫太后。东太后也认为老六最可靠,他为人又聪明,不是庸俗之辈,也觉得西太后这步棋走得对。
“妹妹,老六是靠得住,可是前两天已经发了圣旨,他怎么可能来呢?他不敢抗旨呀。”
“姐姐怎么聪明人反倒糊涂起来了,圣旨是昨日发出的,还要几天才能送到京城,我们即刻派一密使急驶京城,赶在圣旨到京之前,让老六马上动身赴承德奔丧,不得有误。”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东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是在感叹先帝尸骨未寒,就有人想暗算孤儿寡妇,还是感叹西太后是天下少见的强女人?西太后听得分明,东太后在感叹,她只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谋划回京送信之事。
“姐姐,事不宜迟,必须马上拟好谕旨。”
东太后平日养尊处优,很多年也没提过笔了,她只好让西太后拟旨。西太后当下拟了懿旨,让东太后盖上“御赏”大印,自己又在后面加上了“同道堂”印。懿旨是拟好了,派谁送信呢?
送信之人,必须是两宫太后的心腹,可肃顺等人早把两宫太后的宫女、太监们看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随便出入宫门。怎么办呢?
正在情急之时,一直站在一侧的安德海发话了:
“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小安子愿舍身送信。”
“小安子,不是你愿不愿舍身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出不了宫门。”
西太后明白平日里小安子与自己关系密切,无人不晓,让小安子送信,不等于是拿着鸡蛋撞石头吗?万万使不得。安德海诡秘地一笑:
“主子聪明过人,是故意考考奴才的,不是主子曾给奴才讲过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吗?”
被安德海一提,西太后为之大振。是呀,三国时期,曹操与东吴交兵,曹操以奸雄著称,居然让周瑜打黄盖的假象给懵住了,上了周瑜的当。
“小安子呀,小安子,你好机灵。”
西太后在心底深处感激这个忠实的奴才,可她真不舍得把心
腹之人打一顿,这“苦肉计”,可真的要吃苦。
安德海似乎看出了西太后怜惜自己,便进一步献媚:
“主子,事情紧急,不容再拖延了,奴才愿为二位主子赴汤蹈火,小小的苦肉计算得了什么,别再犹豫了。”
在安德海的一再催促下,两位太后也没有其他妙计,只好重演“周瑜打黄盖”。她们决定事成以后,一定重赏小安子,难得他那一片忠心赤胆。三人商议好策略之后,便开始了苦肉计。
西太后回到自己的寝宫,躺卧在软榻上,她让宫女给她捶捶腰、捏捏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阿欠。
“小安子,小安子!”
无人应声,往日的“奴才在候着”一句听不到了,西太后又提高了嗓门:
“小安子,死奴才,滚出来。”
“主子,奴才在。”
“小安子,去到御膳房说一声,本太后想吃鹿肉了,再给皇上送两条烤鹿腿。”
“回主子,这天都快黑了,御膳房何处搞到鹿肉,明日再吃吧。”
“大胆奴才,有你说话的份吗?找死!”
西太后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气得面色发青。
“奴才冒死也要讲句心里话,大行皇帝驾崩尸骨未寒,国丧之中,本应哀悼不已,怎可寻乐。”
太监、宫女们一听安公公说出这句话来,都为他捏把汗。
“砰”地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
“拉出去,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时间,太监、宫女们无人敢动手,他们扑嗵一下全跪下了。只见西太后伏在软榻上放声大哭:
“先帝呀,奴婢随你去也,你尸骨未寒,便有人欺侮奴婢,连一个小小的奴才都公然顶撞我,以后还有我的活路吗?”
西太后呼天抢地地哭了一大会,也没人敢吭声,这时东太后闻声赶来,她怒喝安德海:
“小安子,跪下,掌嘴。”
安德海左右开弓,着实打了自己十几个重巴掌,东太后觉得戏还没演到高潮,便用平日里很少有的尖声厉叫:
“张文亮,把安德海往死里打。”
原来,张文亮带着小皇上来向西太后请安,正巧赶上“双簧戏”刚开场,他愣了,西太后的心腹太监安公公今个儿怎么了,使得两宫太后如此盛怒不休?他听见东太后让他把安公公往死里打,他心里暗暗高兴:
“小安子,你也有今天,平日里你狗仗人势,作威作福,多少公公、姑娘都恨你。今个儿你撞到小爷我手上了,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安公公,张文亮失礼了。”
张文亮捋了捋袖子,将安德海一把揪起,安德海倒是一点儿都不挣扎,任凭张文亮折腾。张文亮使出全身力气,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安德海口角流血。东太后挥一挥手:
“罢了,先拉到外面关起来再说。”
安德海被带了下去,西太后仍怒气不消。东太后竭力劝解:
“妹妹,为一个奴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值得吗?快消消气,让御膳房传膳来,吃一点儿东西补补身子。”
西太后顺势倒在床上,嚎啕大哭,寝宫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儿声响,只听见西太后那悲痛欲绝的哭声。东太后劝不住西太后,便走到院子里:
“张文亮,去,把安德海绑了,即刻送到京城内务府从重发落。”
“庶。”
当晚,安德海便被五花大绑送出了宫,张文亮派了三名小太监押送安德海回京,便回宫了。途中遇见端华,端华认得张文亮,他见张文亮一脸笑容,便问:
“张公公为何无人自笑?”
“王爷吉祥,今个儿安德海撞上鬼了,被两位太后重罚数板,已遍体鳞伤,这又被东太后遣送内务府从重发落。”
端华一听这话,顿时起了疑团:
“安德海乃西太后心腹太监,东太后怎么敢动他一根毫毛?
再者,处罚一个太监,也不需要几百里路押回京城内务府裁定。”他不敢怠慢,忙着寻找肃顺等人,看看他们的反响如何。他一到肃顺官邸,只见载垣、焦佑瀛等人也在那里,大家正谈笑风生。
“小安子此行有去无回,他在走向黄泉路。”
“他也怪可怜的,平日里效忠西太后,得罪了东太后,今个儿东太后小题大作,从重处罚安德海,西太后事后还不知有多心疼哩。”
“心疼也晚了,小安子人头一落地,只怕接不上,西太后,你后悔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十分兴奋地谈着这件事。此时,如果有一个清醒者想想三国故事,安德海插翅也难飞。
安德海昏昏沉沉地躺在破马车里,这车轮已磨得十分光滑,车身也腐朽不堪,只是驾辕马一路小跑,颠得马车直摇,仿佛快要摇散似的。三个太监,一个坐在车头驾马,一个坐在安德海身边打盹,一个干脆躺在车上睡大觉。
“小公公,我渴,找口水喝。”
坐在安德海身边的太监摇了摇手,以示不可能,安德海艰难地支起身子,向身边太监打了个手势,这太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柄又尖又锋利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他尖叫了一声,坐在前面的太监连忙回头,只见雪亮的另一只匕首刺进了他的喉咙。两人立刻断了气。刚才迷迷糊糊睡觉的那一个忽地坐起来,他揉着眼睛,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安德海的双手便紧紧地卡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为了两宫太后,安公公开了杀戒了。”
那太监一听,完了,安德海非要他的命不可,眼一闭,气绝身亡。安德海忙把三具尸首拖入树林,草草用薄土盖上,然后,他又将马车卸下,自己骑上那匹宝马,一溜烟地飞驶京城。
原来,东太后早已派人暗中给安德海挑了一匹宝马,可是她没想到,“双簧戏”的另一角西太后比她想得更周到,她亲自交给安德海两把匕首,一包伤药,(苦肉计总要伤皮)她又让一个心腹宫女把密札缝在安德海的袜底上,一切准备就绪,她再躺在软榻上“唱双簧”。
安德海连杀三人,骑上宝马日夜兼程,直奔京城。一路上,他的伤口阵阵疼痛,他便拿出伤药敷在上面,紧咬牙关,硬是挺过来了。第三天中午,突然浓云密布,一阵乌云从东南方向压了过来。安德海心想: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能下雨,让我顺利赶到京城。若是下了大雨,路滑行得慢不说,单就身体来说,我已经是精疲力尽,这时候,可不能躺倒睡觉,一倒头睡下,没个两天两夜,是爬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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