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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41节

可老天爷有意给人做对似的,浓云愈压愈重,大白天似乎变成了黄昏时分。又过一袋烟的功夫,雷鸣电闪,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安德海淋了个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似的。他挥鞭策马,一个人在滂沱大雨下疾驰。无奈那宝马也连奔几天,累了,再加鞭,它也没有前两天跑得快,安德海心中焦急,紧勒马头,迫使那马跑得快些。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大雨中,安德海隐隐约约看见“来福客栈”几个字,他打算暂避一下雨,等雨停了再说。安德海牵着马进了客栈,客栈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安德海本是穿着太监服,离开承德后,他花了些银子买了件商人穿的长袍,为的是不至于太招眼。
“客官,里面请,快请进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店主,有什么吃的,快搞些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上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黄瓜,还有烧肚丝,又送上一只酒盅,一壶白酒。安德海又饿又冷,他猛喝几大口酒,又狼吞虎咽似的吃了一些菜,身上好像暖了一些似的。酒足饭饱之后,他外望一望,雨比刚才下得还大,万般无奈,他只好开个房间躺一会。他刚上床便发出了鼾声,一觉醒来,他只觉得脑袋发胀,沉沉的,手脚冰冷,咽咙痛得很厉害。他一摸额头,原来刚才被大雨一浇,发起了高烧。他扶着床沿站起来,头重脚轻,一阵恶心。
“不好,离京城还有七八十里地,怎么在这时候病了,这一发烧,不知道何时能退烧,只怕养好病,也误了大事。不行,拼死也要赶在明天早上把信送到恭亲王手中。”
想到这里,安德海正准备离开客栈,突然,他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董大人,明天咱们赶个大早,赶在晚饭前将圣旨送到王府,万不能怠慢,万一恭亲王没接到圣旨就赴承德奔丧,咱们俩可吃不了兜着走。”
“王大人所言极是,今天歇一宿,明天一定能到京城。”
安德海一听吓了一大跳,真是世界太小了,安德海居然和肃顺派来送圣旨的人住在同一客栈,阿弥陀佛!幸亏没和他们碰面,不然可就糟了,这皇宫上上下下几百号官员,差不多都认识安德海,因为安德海曾经是咸丰皇帝的御前太监,咸丰上朝时,安德海经常随之出出入入。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也赶往京城,必须早他们一步,把恭亲王调出京城。安德海轻手轻脚地出了客栈,那位好客的店老板噪门挺大:
“客官,雨下得这么大,等雨停了再走。”
安德海心想:“不知死的鬼,乱嚷什么,坏了安公公的大事,我要你的小命。”
安德海头也不回,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第四章 辛酋政变投机得势 四、承德奔丧
恭亲王奕诉承德哭兄,八大臣提出奕诉不能与新寡皇嫂见面。小安子灵机一动,计上心来。righ
安德海离开客栈不久,他感到身体难以支撑。那日,张文亮可真泄了私忿,借东太后之势,着实打了安德海,口角流血只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可皮下溢血仍不见好转,背上、腰间、脚上到处伤痕累累,加上发烧,他感到全身都在疼,就像体内有一团火向外燃,他真怕路上自己撑不下去,误了大事。
安德海见天色已晚,路上已没了行人,他顿时有点儿紧张。
天上还在下着雨,只不过由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且有雨渐止的迹象。安德海心想:“天助我也。”他不敢多想,只是一个劲地挥起马鞭,往京城方向奔去。
突然,安德海眼前一黑,他昏迷了过去。马儿见主人爬在它的背上,一动也不动儿,便放慢了脚步,留留达达地向前走。安
德海爬在马背上,昏昏沉沉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突然天上一道刺眼的闪电把他给弄醒了,他挣扎着坐在马背上,抬起无力的手狠抽马背,马儿一声长嘶,加快了步伐。安德海醒来以后,只觉得又渴又饿,天旋地转,一回想,还是昨天中午在客栈吃了些饭菜,现在估计已经是下半夜了。雨是停了,可深夜冷得很。天很黑,微弱的光亮仅能看见哪儿是道路,哪儿是田野。四处静悄悄的,别说行人,就是野猫也很少见到,安德海一阵毛骨悚然,打了个寒噤。
“妈呀,这真是趟苦差,等事情过去后,两宫太后,尤其是西太后可一定要重赏小安子,不然,小安子骂你八辈,祖奶奶的,这哪是人受的罪!”
又不知在黑夜里行了多远,也不知是几时了,安德海估计快该到京城了。这是深夜,四处瞎灯灭火的,也判断不出附近可有村庄,更不知道离京城还有多远。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星亮点,亮点越来越近。安德海既兴奋又恐惧,兴奋的是,黑夜行路,终于有了人迹,恐惧的是来者何人他一点都不知道,可怕遇上土匪。听说京郊一带土匪活动非常猖獗,他们杀人越货,老百姓十分痛恨。先前,咸丰皇帝也曾谕旨肃剿土匪,无奈怎么也剿不尽。
小亮点距安德海约百十步时不动了,安德海的心里更害怕,他还以为自己夜行时撞见鬼了,颤抖着爬在马背上。
“好汉,借光儿。”
对方向安德海喊了一声,安德海怎能听懂这里土匪之间的黑话,“借光儿”,即“你今天捞到多少财宝,拿过来兄弟们一同享受”。原来,一般老百姓是不行夜路的,只有土匪才夜间出没,对方还以为他们这一行人“取财”时撞到了同路人了呢,便用黑话来搭腔。
安德海不懂他们的黑话隐语,又不敢不回话,便连忙答话:
“诸位兄弟,安某并非道上之朋友,今日安某要事在身,请朋友们闪个道,请朋友留下姓名、住址,安某日后定当酬谢。”
对方一听恼火了。本来他们今晚打算打劫一个商人,也探听好商人住在何处,携资多少,可谁知密报有误,商人早已南下江宁府,扑了个空。几个人正在懊恼之时,忽听对面有马蹄声,心中正高兴,黑夜之中行路之人乃“同路朋友”,“他们正想分点东西,谁料对方竟是一口的京腔,听不懂黑话。
“兄弟们,上。”
其中一个老母鸭嗓子一叫,三四个彪形大汗又不由分说扑了上来。安德海躲闪不及,就被大汉们拽下了马。他们一腿将安德海踢倒在地,安德海心想:
“一路千难万阻都过来了,眼见京城在望,最后几步可不能出问题。”
于是,他拼命大叫:
“兄弟,手下留情,我乃皇宫之太监,奉太后之命,急奔京城有要事相办,兄弟们发发慈心,放我一码,回到京城,安某必重谢。”
几个土匪哈哈大笑:
“你是他妈的什么太监,老子还是皇上呢?来狗奴才,让皇上骑一会。”
一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就骑到了安德海的身上,安德海这几天本来就劳累不堪、精疲力尽,此时被人一压,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爬在大汉的身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兄弟,我说的一点儿也不假,你们如果误了大事,安某上奏皇上,你们没好果子吃。”
“管他妈的什么皇上,太子,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就是皇上。”
那人依然骑在安德海的身上来回颠晃。突然,他不动了,为何?他的左腿碰到了安德海的助下,原来,安德海离开承德时,东太后给了他300两银子,以备路上之用,此外,还给了一只金镯子,三个金戒指,穷家富路嘛,路上多带一些总是对的。银子一路上花得差不多了,最多还剩四五十两,可金镯子和金戒指并没动用。安德海离开客栈时把这些首饰系在腰间。金银当然硬梆梆的。
“快,把灯照过来。”
一个小土匪举着灯凑了过来,那彪形大汉连忙从安德海的腰间掏出金银来,这意外的收获可把这几个土匪乐坏了。
“妈的,还说是什么宫里的太监,明明是个财主,还想骗老子,给我打。”
两个小土匪跑过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安德海被打得两眼直冒金花,他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快,再掏掏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刚才那个提灯的小土匪把灯放在地上,动手上上下下地摸个遍,当他双手摸到安德海的裆下时,大叫了一声:
“妈呀,他怎么没那个。”
彪形大汉马上扑过来,一手扯下安德海的裤子,把灯移到安德海的两腿之间一照,
“妈的,还真是个阉狗。”
他站了起来,似乎有点儿紧张,两个小土匪忙问:
“大哥,看来咱们捅了漏子了,万一这阉狗回去,奏明皇上,咱们的人头就得搬家。”
“说得对,说得对。这小子命不好,撞到咱们的手上,只好让他见阎王。”
几个土匪用一根绳子猛勒安德海的脖子,发现他已经不再挣扎,便把他扔在田野里,扬长而去。他们刚刚离去,天上又下了大暴雨,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雷鸣电闪夹着雨水,似乎没有尽头。
安德海终于苏醒了过来,原来,那绳子虽把他勒窒息了,一动也不动,但他并没断气,土匪离开以后,绳子便松开了,雨水一冲把他激了过来。安德海努力睁开眼一看,周围静悄悄的,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又昏昏沉沉地在雨地里睡了两三个时辰,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他想挣扎着爬起来,无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看到裤子已经被扒到腿下,便努力地拎上裤子。太监比一般人更怕羞,因为他们宁愿死,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丢了“宝”。又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昨天下了一场特大的秋雨,一些农民们见今天天色放亮了,就纷纷出来排涝,他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结伴下地干活来了。
“大哥,你瞧,咱家地里躺个人。”
一个后生尖叫了起来,几个人忙围拢过来,观看躺在雨水中的安德海。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一点的大伯用手在安德海面前试了试,还有气息,他便令两个壮劳力将安德海抬到高地处。安德海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体力上有所恢复,脑子里清醒多了。昨天夜里的事情一幕幕地又映到了他的脑海里,他终于记起昨夜遇上了一帮土匪,然后又……安德海庆幸自己的命大,居然能死里逃生,看来,他的阳寿未尽。
有几个好心人见安德海已经醒来,便脱下自己的粗布短衣技在安德海的身上,又把安德海的长袍脱去。当他们动手帮安德海脱湿裤子时,安德海双手死死地抓住裤腰不放,并以乞求的目光望着他们。
“大哥,这个人好害羞,裤子都湿成了这样,还穿着。”
“让他穿着吧,只要不怕生病。”
安德海想掏点银子出来酬谢乡民,可他忘了,身上的财物早被土匪搜尽了。又有个大嫂给他端了碗热水,他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下去。身上好像热乎了一些,他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可那位大嫂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小柱子,把这个人背到我家,给他暖一暖。”
“二婶,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背回家,不怕连累你们。”
“少说屁话,好人坏人都是人,你没见他快冻死了吗?先救活他,如果是坏人再杀了他也不迟。”
这位大嫂倒有些菩萨心肠,好人坏人她都救。那位叫二柱的后生把安德海背到了二婶家。那位二叔一见妻子让二柱背个男人回家,一脸的不高兴,他蹲在炕上吸烟,一句话也不说。
“他爹,快把这个人的衣服,特别是裤子给扒了,把他塞进被窝里去暖一暖。”
“要扒你扒。”
那位丈夫并不理睬妻子,二婶是女人家,怎么好意思动手脱陌生男人的裤子,她只好拿来一条破被单把安德海包了一下,塞进被窝里去。一会儿,二婶又端来了一碗面条,里面还放了两个荷包蛋,安德海一声不吭全吃了下去。
“兄弟,你好好歇着.等一会儿就好了。他爹,走,帮我劈柴去。”
二婶和她的丈夫去劈柴。安德海觉得好受多了,看来,二婶是个热心肠人,一会儿半会儿是不会让安德海走的,安德海生怕耽误了大事,便悄悄下了床,溜出了二婶家。
说来话长,后来安德海回到京城办完事,又潜回承德热河,他向太宫太后描述了自己如何历尽艰辛才办成大事的经过,西太后一直慨叹不已:
“小安子命大福大。”
而东太后却默不作声,末了说了句:
“应该感谢那位农妇才是。”
“姐姐说得极是,以后再谢吧,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
西太后以后早把这农妇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东太后一直念念不忘,奉梓宫回京之后,便派人感谢那位村妇。两位宫女按当时安德海所言地理位置和村妇模样,果然打听到村妇的家。村子里的人看见两位模样标致、举止端庄的姑娘打听二婶住处,都好奇地前来围观。他们见两位姑娘向二婶行了万福礼,又送给二婶绫罗、绸缎两匹、玉镯锡一只、金坠儿一对、白银300百两,人们啧啧感叹:
“前些日子那位落难者一定来头不小,单这谢礼就足以说明他生在富贵之家。”
人们想从两位姑娘口中知道那位落难者是谁,两位姑娘闭而不谈,只是淡淡地一笑:
“我们主子吩咐一定要找到二婶,主于说多行善事乃做人之本。”
再回到安德海离开二婶家之话题,安德海生怕二婶及村庄里的人发现他不辞而别,也担心自己体力不够,他心想:
“二婶,你帮人就帮到底吧。小安子向你借一头驴骑骑。”
他悄悄地走进二婶家的牲口棚,牵来一头小毛驴,骑了上去。他出了庄子以后不敢走大路,生怕村庄里的人寻驴追来,他尽抄田间小道走。幸好,二婶家离京城仅15里路,不到中午,他便赶到了恭亲王府。他估计肃顺派人送圣旨尚未到达,心中不禁大喜,舒了一口气。
安德海急于见恭亲王奕诉,把毛驴栓在王府侧旁的石柱上,一抬腿便进王府。
“站住,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大白天闯王府。”
王府的侍卫拦住了安德海。安德海不由得大怒,一路辛苦不必细说,小命差一点没丢掉,好不容易捱到了京城,眼看大功告成,谁知侍卫拦门不让进。安德海心想:
“路遇土匪,吃尽了苦头,这王府的看门狗也敢顶撞两宫太后派来的密使,真是胆大包天。”安德海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两宫密使,可王府的侍卫不知道来者何人,侍卫见一个狼狈不堪的人骑着一头毛驴从远处走来,这人穿着农民的衣着——粗布短衣,还以为是送货来的哩,谁知这人大模大样地直闯王爷府,当然要阻拦。
“让开,坏了我的大事,要你们人头落地。”
安德海不耐烦地呵斥侍卫,侍卫也被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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