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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45节

“老六,肃顺、端华、载垣等人也太离谱了,竟不让咱亲人见面,平日里他们更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西太后见东太后也十分痛恨肃顺之流,便瞅准时机,火上加油:
“姐姐说得极是,肃顺目中哪还有两宫太后,他独揽朝政,目无王法,轻视皇上,罪不可恕。”
恭亲王本来心里就不高兴,自己是咸丰的亲弟弟,咸丰驾崩,他远在京城,他早就怀疑皇兄为何托孤于外姓人八大臣,而把自己的弟弟给冷落了,现在一听两位皇嫂数尽肃顺的勾当,心中便更有气,心想:
“肃顺呀,肃顺,你在热河行宫挟逼、迷惑大行皇帝,自己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好大的胆子!你把本王爷搁在脑后了!肃顺,你这小子,本王爷要你人头落地,死无全尸。”
“两位皇嫂,老六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西太后急了,眼见火烧眉毛,奕诉还那么吞吞吐吐的,她便催促:
“老六,咱是自家人,不要这么拘谨。”
“皇嫂,老六认为必须斩草除根,永无后患,保存实力,以利斗争。”
东、西太后又压低了声音,连七福晋坐在墙角边都听不清楚,安德海在帘子外更是急得要命,他一句也没听见。
当夜,恭亲王又在安德海的陪同下,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可谓神不知,鬼不觉也。
第二天一大早,肃顺便听说夜里七福晋不适,他满腹狐疑,但没抓住什么把柄,也不好说什么。他喊来昨天夜里监视恭亲王的探子,探子怎敢说昨天下半夜他睡了一觉,他更不敢说自己曾看见两个宫女进入恭亲王寝室之事,反正自己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再说,肃顺听守门的侍卫说昨晚有两个宫女出了内宫,肃顺方觉得自己失策,他只是交待男人不能进内宫,并没有说女人不能随便出入,这就给西太后带来了便利,可肃顺是心中有疑却说不出口。
西太后为了遮掩昨夜之事,第二天一大早便喊来太医给七福晋诊脉。大医仔细把脉,询问病情,七福晋只说肚子疼,太医明知其中有诈,但打死他,他也不敢走漏一点口风。西太后的政治手腕高强无人不知,虽然目前西太后并不得势,难保她日后不发迹,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好。所以,太医刚一离开内宫,肃顺问起七福晋病情时,他没敢说实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七福晋不小心动了胎气,刚才已给她开了安胎药,静养几日便会好转。”
当天,肃顺四处调查昨晚之事,企图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以大做文章,可调查来,调查去,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没能发现,他只好作罢。恭亲王这一天连房门都没出,一大早他就打了一趟拳,又耍了一会儿剑,似安详无事。下午,肃顺憋不住了,亲往恭亲王住处,想挖点什么出来。
“六王爷,好闲逸呀。”
肃顺一进门,便看见六王爷一个人在下围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只见恭亲王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眉宇轩昂,不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肃大人,快请,里面坐。”
两人彼此揣测对方心理,显得关系十分紧张。
“六王爷这几日歇得好吗?”
“好极了,前几日日夜奔波,疲惫不堪,加之拜谒亡兄,万分悲痛,夜里歇不好,甚感心力憔悴。可这两日吃得安,睡得稳,养足精神,明日即起程回京。”
肃顺仔细打量着恭亲王,他一点倦意也没有。肃顺心中就像吃了定心丸,心想:
“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七福晋身怀六甲,难免有不适之状,深夜腹疼难忍,西太后派人去请接生婆也是情理之中。再说,料他鬼子六也不敢深夜偷入内宫,若是被人发现要治罪,他的脸面也没处放呀!谅他也没吃那豹子胆!”
“六王爷既然不放心京师,准备明日回京那就早早歇着吧,明日肃某及其他几位同仁定当来送行。”
“谢了,不劳你们大驾了,本王最怕分别时的悲悲切切的场面。”
肃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当时并未听出恭亲王话中有话。其实,恭亲王是明明白白告诉肃顺:你我这一别,是永别了。
恭亲王离开承德后,东、西两宫皇太后也并没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八大臣暗自庆幸,同时也嘲笑自己小题大作,虚惊一场。西太后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她平日足不出户,修身养性,肃顺之流甚感欣慰:
“到底是女流之辈,不过是争个名分,对于政权的渴望并不是十分强烈,不如给她个名分,以安这个女人的心。”
景寿这么一建议,八大臣商议了一下,也觉得这样做可以稳住西太后,省她乱生事。于是肃顺等人给两宫太后敬献新的微号,给东太后徽号是“慈安”二字,给西太后的徽号是“慈禧”二字,以示对两宫太后的崇敬。都以“慈”字起头,表示对两宫太后同等对待,他们认为这样做,西太后会感激他们。他们万万没想到,慈禧得了徽号后,就利用了这一徽号。她认为要使上次与恭亲王密商的大计变成现实,就必须扩大自己的势力,笼络一些人为自己卖命,以便一步步走向政治舞台。不过,自己现在还不便公开登场亮相,她要凭借自己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小皇上的生母,来完成这一宏伟大业。
新帝登基以后,要重新任命一批官员,以示皇上勤政。可小皇帝年仅六岁,他怎么能认材取人,任人唯贤呢?他只是凭感觉抽签命官。这是极其荒唐的任命之法,但载淳是天子,他的话便是圣旨,无人敢违逆,所以,他抽到谁的名字,谁的运气就好,抽不到的,哪怕是新科状元,也是白搭。
肃顺等八大臣先把候选官员的名字写在竹签上,糊好封上,放入签筒,然后捧上御案,两宫太后在旁边坐着,陪小皇上抽签。小皇上以为这是做游戏,挺高兴,一把抓出五六个签,往桌上一抛,又去抓第二把。两名皇太后一看傻了,这么抽,自己的中意人不一定能中签,一会儿,官位满了,万一中意人没抽到,可怎么办呀。于是,东太后轻轻地咳了几声,她用手揉着胸口,表现出疼痛的样子,小皇上和这位皇额娘最亲,他一见皇额娘不舒服,连忙跑过来扑在东大宫怀里,问长问短。东太后抱着他轻轻地俯在小皇上的耳边,说些什么。小皇子躺在东太后怀里不肯继续抽签,这可气坏了八位顾命大臣,肃顺上前跪在地上:
“臣等请皇上任命官员,以安社稷。”
“爱卿免礼,朕指派行吗?”
小皇上严然一副天子派头,称肃顺为“爱卿”,自称“朕”。
八大臣不禁心中暗喜,六岁的皇上登基才几天,进步竟如此之大,这乃大清的希望,群臣的福份。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皇子会说出这话来,他们真怕小皇子重演“封亲皇额娘为圣母皇太后”的那出戏来,万一他指派一个脓包怎么办?于是,肃顺仍跪着不起来,他婉言相劝:
“皇上,抽签定员,乃我等群臣共议所定,皆认为这样做很公平、合理,请皇上三思。”
皇上年龄再小,也听得出肃顺等人不同意指派官员,于是他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那就请爱卿把封签扯去,朕能读出名字的,就任命为官员。”
虽然肃顺等人也认为抽去封签不妥,但不好再次推辞,毕竟他是皇上,天子的意志便是群臣的意志,无奈,只好由他胡闹一气了。
“匡源。”
“臣在。”
顾命大臣之一的匡源被小皇上点中,因为小皇上认得竹签上的这两个字。
“景、景寿,这不是六额附吗?”
“臣在。”
六额附也被小皇上点中,因为他又认出了这两个字。
“董元醇、左宗棠、丁宝帧……”
小皇上一连串地读出了几个候选者的名字,八位大臣都有点
纳闷,小皇上怎么一下子认得了这么多人名。可是,既然皇上金口所点,也就只好委以重任,这其中有八大臣预先商议好的人员,也有他们的对头,大概是天意吧,既然皇上有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些人命中注定成为载淳登基以来第一批任命的官员。八大臣根据他们平时的政绩委以具体官职,不久,这批官员便各就各位,为朝廷卖命了。
小皇上一共才读了几个月的书,怎么一下子认得这么多的人名呢?这里面还有些故事呢:
八大臣商议由小皇上抽签命名,两宫太后得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着急,她们一商量,一致认为必须趁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笼络一些人,将来这些人肯定能派上用场。记得恭亲王说过:
“有个董元醇,此人效忠朝廷,素与肃顺有隙,若有机会,扶他一把。他日必有大用。”
于是,两宫太后决定这次任命官员,无论如何也要扶董元醇一把。几天前,她们喊来了小皇上,如何教他呢?又不能太露骨,六岁的小儿尚不懂事,万一他原原本本在大殿上学了出来,可就糟了。还是安德海脑子转得活,他献上一计:
“奴才认为硬教皇上认这三个字不妥,不如让奴才试试看。”
安德海仍男扮女装,居然小皇上没有认出她便是自己最讨厌的一个太监,不消两个时辰安德海便取得了小皇上的信任。小皇上觉得这个刚来的宫女与其他宫女不一样,其他宫女都不肯陪他捉蝈蝈,捉迷藏,她们都有点太拘谨了。而这位宫女就像个太监,胆子特别大,什么样的小毛毛虫,“她”都敢拿过来,掂在手心里摆弄。尤其让小皇上开心的是“她”居然捉来了一只青蛙,“她”把青蛙的两腿拴住,青蛙一急,直往前跳,可它怎么也挣不开绳子,小皇上看着它有些可怜,便解开绳子,它一跳,跳进了花园的水塘里,游远了。小皇上一急,哭了,闹着“她”快把青蛙捉来,可“她”说青蛙找妈妈、爸爸去了,只有找到这只青蛙的爸爸,才能寻得到这只青蛙。小皇上连忙问:
“青蛙的爸爸在哪里,它叫什么?”
“她”说:
“青蛙的爸爸也生活在池塘里,不过,你喊它,它不会应的,只有把它的名字写在池塘边,它发现自己的名字才会游过来,告诉你它的儿子在什么地方。”
“那朕令你快写。”
“皇上,奴婢不会写字,这样吧,让你的亲皇额娘帮着写下来,奴婢再来呼唤它。”
于是,这个“宫女”便和小皇上一道找到了西太后,小皇子央求皇额娘一定要帮这个忙,西太后拗不过他,便铺开宣纸,她问:
“青蛙的爸爸叫什么?”
“主子,青蛙的爸爸叫董——元——醇。”
西太后慢慢地写出三个大字:董——元——醇,她故意在皇上的眼前绕了几绕,问道:
“是这三个字吗?”
那“宫女”点了点头。小皇上小心翼翼地把这三个字拿到池塘边,对着池水大声疾呼:
“董——元——醇。”
呼了半天,也不见“青蛙爸爸”游过来,他只好败兴而归。
今天,大殿上抽签任官员,小皇上发现一个竹签上写着“董元醇”三个字,不禁又想起那件事,竟脱口而出:
“董元醇。”
这出由西太后幕后指挥,安德海一手导演的闹剧竟实现了他
们的政治理想,他们借小皇上之手把董元醇捧了上来。虽然董元醇的死对头肃顺十分不开心,但肃顺又不便直言,只好默不作声。
八大臣一商议,既然皇上给董元醇封了个官,又不能抗上,只好强忍心中不快,派董元醇赴山东,做山东道监察御史。这位董元醇往日就死心塌地地效忠朝廷,他早就不满肃顺恃才自傲,目中无人,专横跋扈,他暗中与恭亲王来往密切。当他接到圣旨后,他马上拜见了恭亲王。当然,此时恭亲王正想利用一个人把两宫太后推上政治舞台,以便自己以后逐渐利用两宫太后,甚至挟制两宫太后,以把持朝政。
“董元醇拜见王爷。”
“免礼,免礼,董大人快快请起。”
“王爷,蒙皇上恩典,董某不才,委以重任,实在是感激涕零,董某当为皇上效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恭亲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便和颜悦色地说:
“董大人,我大清200多年来,繁荣兴旺,国泰民安,可近年来,内忧外患,太平军、捻军妖孽作乱,英法联军掠我财物,大行皇帝早崩,如今皇上虽聪明过人,无奈皇上冲龄,尚不能明治国家,肃顺等八个顾命大臣赞襄幼主,我等望尘莫及,令人心忧啊。”
董元醇一听恭亲王对自己的死对头肃顺也是满腹意见,便放心了,找到知音了,于是,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董某斗胆,董某欲上书皇上,恭请两宫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并于亲王中简派一两个人,令同心辅弼一切事务,王爷你看如何?”
恭亲王沉吟了半刻,他在猜度董元醇此时是真心话还是虚意刺探王爷心理。董元醇见恭亲王沉吟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他额上直冒冷汗。恭亲王一见董元醇神色慌张,额头冒出了冷汗,心里便有了底。
“难得董大人一片苦心,大清朝有如此之忠臣,再次兴旺为时不远也。”
听到恭亲王这话,董元醉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他舒了一口气,心想:
“我的妈呀,差一点脑袋就搬家了,好险哟。看来,恭亲王和自己是一心的,只要在这关键时刻帮王爷一把,日后定会得到十倍二十倍的好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此时上书皇上,帮助两宫大后及恭亲王占领朝廷正是自己比别人略高一筹之举。真是天意,爹娘怎么生出个这么绝顶聪明的董元醇,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之日,不能忘了爹娘给自己一个聪明的脑瓜子,更不能忘了老天爷的恩赐,定当烧香拜佛,感谢老天爷的厚爱。”
想到这里,董元醇流露出得意的微笑。恭亲王为了笼络人心,将自己心爱的翡翠鼻烟壶一只、唐三彩雕马两座、吴道子真迹一幅送与董元醇。董元醇被留在亲王府吃了顿饭,饭后恭亲王亲自送客,临别时,董元醇一再表示,即刻赴山东任职,任职以后马上上书皇上,以示自己之忠心。
承德热河行宫上空笼罩了一层乌云,本来肃顺等八位顾命大臣与两宫太后尚能平安相处,谁知,有人却在平静的水面上掷了一颗石子,一下子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原来,肃顺等人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他们收到了两份不同寻常的奏折,写奏折的人是手握重兵的兵部侍郎胜保和山东巡抚谭廷襄。
这两份折子都用黄绫硬裱封套。一份写着“恭请皇太后圣躬懿安”,另一份则是给皇帝请安的折子。虽说只是两份请安的折
子,但具折人则用黄绫硬裱封套,这已明确表示有拥戴皇太后之意。可见,朝廷上已明显形成了两股敌对势力,一股是肃顺等八位顾命大臣,一股是恭亲王奕诉及一些王公大臣,他们围绕两宫太后是否辅弼小皇上,大做文章,一场争权夺利的恶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一日,八大臣及小皇上、两宫大后正在大殿里议事,肃顺提出请安折子一事,并痛斥胜保和谭廷襄,说他们违反祖制,将请安折加封黄绫,有辱皇上。此话立即引起了西太后的反唇相讥,她忿忿地说:
“臣子写个请安折,还要经肃中堂过目,并横加指责,太过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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