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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46节

东太后一见大有起战火之趋势,连忙从中阻拦。
“胜保与谭廷襄之做法,虽有些不妥,但也没有必要追究过错,无非是个请安折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肃顺一向敬重东太后,但此事非同寻常,他仍是不依不饶,坚持小皇上谕旨,责斥具折人,其他七个顾命大臣也齐刷刷地跪在地下,请求小皇上按肃顺之意拟旨。西太后见自己势单力薄,不可再与八大臣发生冲突,她想起了恭亲王“保存实力,以利斗争”的话,便忽然起身,拂袖而去。
西太后一离开,肃顺等人便逼迫小皇上及东太后下旨。无奈,六岁的小儿浑然不懂事理,软弱的东太后生怕弄僵关系,只好违心以小皇上口吻拟谕旨一份:
“向来臣工无具折请皇太后安之例,本日胜保、谭廷襄联衔并胜保单衔均具上请皇太后圣躬懿安,且与朕安同列一折,实属有违体制,并于缟素期内呈递黄折亦属不合,胜保、谭廷襄均交部议处。钦此。”
事后,东太后暗自抹泪:
“先帝呀,你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肃顺之流咄咄逼人,就连请安折子加上个黄绫封套,他们也大做文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后,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如何安身。”
西太后忿忿离开议事大殿,回到自己的寝宫,沉默不语。她深深地感到势单力薄,东太后太软弱,皇上年龄太小,在这里无人可依,不禁暗自伤怀。安德海见主子整日闷闷不乐,甚感忧心,他生怕过重的精神负担把主子压垮了,便搭讪着走过来。
“主子,当务之急是保持稳定的情绪,你大事尚未成,可不能退缩。奴才真恨自己无用,不能帮主子排忧消愁。”
西太后感激地望着安德海,她心潮起伏,倍感安德海之忠心。多少年来,是这么一位太监一步一步把自己捧上去,不管什么艰难局势下,小安子都永远和自己站在一起。她不禁叹了口气:
“小安子,你早已尽力了,姐姐心里明白。你若不是个公公,姐姐一定保举你做大官,让你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只可惜,算了,这是老天爷的旨意,老天爷安排你为姐姐鞍前马后奔走,也是咱姐俩的缘份。”
西太后因“请安折”一事抑郁寡欢数日,突然她又兴奋起来了。
原来,董元醇到山东赴任以后,立即上了一道奏折,以“事贵从权,理宜守经”为依据明确提出“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之建议。西太后见到这个奏折时,心中为之一喜,但她又不便喜形于色,于是便征求八大臣的意见。谁知肃顺的脸一沉:
“荒唐,一个小小的御史竟也能上此奏折,纯属不该。”
西太后也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
“依肃中堂之意,两宫太后应该怎么办?”
一时,肃顺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暂时还不愿与西太后撕破
脸来对着干,他只能沉默不语。西太后便转向其他几位大臣:
“将所请垂帘暂理朝政,饬群臣会议。其请于亲王中简派一二人辅弼,开具空名谕旨,只候简派。并于大臣中择其所可充师傅者共同保举。”
载垣一听西太后公然允准了董元醇的奏请,立即暴跳如雷,提出抗议:
“启奏太后,这折不该这么处理。”
西太后拖着阴沉的腔调:
“那你说该怎么办?”
端华、景寿一看不能硬顶下去,便答应去拟旨。
大臣们下去后,决定写一道明发上谕,痛驳董元醉之奏,先由军机章京吴兆麟写了一份初稿,交给肃顺看后,肃顺觉得语气太平缓,就让八大臣中的杜翰重拟一稿。杜翰果然不负重望,将董元醉之奏折批得体无完肤,然后交与西太后。
西太后只读了开头几句,便只觉得血直往头上涌,气得发晕。谕旨不但没按她的意思写,而且还对董元醇之奏折加以批驳,尤其是有这么几句话,就好像钢针一样,直刺西太后的心窝:
“我朝圣圣相承,向无皇太后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御极之初,何取更易祖宗旧制?该御史奏请皇太后暂权理朝政,甚属是非!”
“该御史必欲于亲王中另行简派,是诚何心?所奏尤不可行!”
这道谕旨分明是表明八大臣之心迹,明明白白地表示:垂帘听政,祖制不允。
西太后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她再也坐不住了,气哼哼地到了军机处。八大臣早就作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他们料到西太后会来找麻烦,所以他们佯装镇定。东太后正抱着小皇上也在这里议事。人们见西太后怒不可遏地闯了进来。
“杜翰,你是何意思,竟敢冲着两宫太后开火了。”
只见杜翰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杜某不敢,为臣怎敢冲击两宫大后,皇太后息怒。杜某不过是认为董元醇上折之不妥,并无半点诽谤皇太后之心。”
“放屁,搬什么祖制,分明是以势欺人。”
西太后甚至口不择言,粗话也脱口而出。杜翰仗肃顺等人在场,人多势众,当然也不相让,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双方越争越凶,都放开了嗓门,声震殿宇,吓得小皇上紧紧地搂住东太后的脖子,浑身直打哆喷。西太后张牙舞爪,肃顺恐怖狰狞,两人甚至想动手。最后,肃顺说了句:
“我们赞襄幼主,乃大行皇帝之重托,不能听命于皇太后,请你们看奏本,本来就是多余的。”
一听这话,西太后是火上加油,怒不可遏,她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起来:
“先帝呀,你尸骨未寒,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被人欺负,老天爷呀,这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小皇上看见亲皇额娘一哭,自己也跟着哇哇大哭,一时间,军机处像个哭丧场,哭声震天。东太后一见这也太不像话了,居然在这严肃的场合大吵大闹,她既觉得八大臣逼人太甚,欺负她们娘儿几个,也觉得西太后有失体统,一向姻淑、文静的东太后突然拍着桌子,大吼一声:
“都给我住嘴,滚下去。”
她的一声呵斥还真起了作用,八大臣再也无一人发言,西太后也制上哭嚎,小皇上贴在东大后的胸前一个劲地发抖,他也不知出声了。冷静下来以后,肃顺等人也觉得刚才确实有点过分了,连忙跪在地下:
“为巨失礼了,望太后恕罪。”
东太后忿忿地说了句:
“都跪安吧。”
“庶。”
就这样,西太后与八位顾命大臣的唇枪舌剑总算平息了。可他们之间的怨恨愈来愈深,以至最后你死我活。



第四章 辛酋政变投机得势 六、回銮途中
回銮路上,惊心动魄。忠心耿耿的安德海居然识破载垣、端华之诡计,救了西太后。righ
董元醇上奏之风波刚刚平息,西太后便急着催促奉梓宫回銮之事。可肃顺等人最怕的就是提这件事,他们认为留在热河行宫,西太后便不可一世,若是启驾回京,她与恭亲王一勾结,还有顾命大臣的好日子吗?所以,回銮之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九月十四号。
这几日,忽然刮起了西北风,北风呼啸,寒意逼人,行宫里一片萧瑟之景象。东太后见到这“满地黄花堆积”,不禁睹物思人,泪水忍不住地往下落。西太后恰恰利用了这一点,一个劲地催促:
“肃中堂,先帝在日,早思回銮,只因京城不安,以致愤恨身亡。如今皇太后思念大行皇帝,每日寝不能安,茶不得饮,这样下去,拖垮了太后的身体,你们担当得起吗?”
西太后的一番话,说得一向口齿伶俐、机智善变的肃顺也哑口无言。的确,西太后的话句句在理,他们只好默不作声。背地里,肃顺、端华、载垣等人也在密谋。肃顺先开了口:
“从情理上讲,大行皇帝已驾崩多日,也该奉梓宫回京,以安民心了,不过……”
端华当然明白肃顺不过什么,他们几个人担心的也是这“不过”二字里的深刻含义。但终究阻止不了西太后与恭亲王见面,要想让他们一辈子不见面,除非……可这个想法,他们谁也不敢先说出口。
载垣提出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能拖一日则拖一日,给西太后来个不软不硬,谅她也奈何不得。
就这样,西太后提出起驾回銮之建议又被搁住了。每次西太后催促这事,八大臣并不说不回京,而且这理由,那理由的说上一大通,反正,他们没有动身的意思。
西太后这边虽心急如焚,也奈何不得,她时刻牢记恭亲王的叮嘱:“保存实力,以利斗争。”她只好忍气吞声,尽量不与肃顺等人起冲突。东太后也思亲心切,希望早日回銮,她与西太后密谈了一阵子,决定向肃顺等人再提一次。这日,秋风瑟瑟,风中还夹着点小雨雪,若再不启程,就又要在热河行宫过一冬了。东太后有些沉不住气了,首先开口:
“先帝驾崩,幼主继位,终究没有举行登基大典。皇上乃一国之君也,一日不检定,一日人心不安也。眼看冬天来临,若再不启驾回銮,恐怕要等到明年春天了。”
东太后一语句句是实,肃顺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答应拟定启程之事宜。西太后以为这次是走定了,谁知又过了几日,大臣们总是迟迟定不下来。种种迹象已表明,八大臣根本就不打算回京,但他们采取的是“软拖”政策,也让人奈何不得。还是猴精似的安德海鬼点子多,他又给西太后献上一计,最后逼及八
大臣不得不匆匆护驾回京。
“主子,奴才有一计,只怕主子不允,更怕主子责难奴才。”
见四处无人,安德海便搭讪着走到西太后的身边。西太后与安德海明里是主仆关系,暗地里以姐弟相称,无话不谈,而且安德海总是在关键时刻帮西太后一把,对于这个特殊的奴才,西太后总是另眼相待。
“说,吞吞吐吐的,小猴精,你又有什么良策。”
西太后轻轻地在安德海的脑门子上一点,安德海顺势向后一仰,西太后以为自己用力过猛,把安德海给推倒了,便一把拉住安德海的衣领,安德海双手紧紧握住西太后的纤纤玉指:
“姐姐,你相信弟弟的一片赤诚之心吗?”
安德海把西太后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虔诚地说:
“姐姐,你摸摸这颗心,小安子的这颗心是为姐姐跳的。”
西太后挣开了安德海的大手,她脸上泛出一片红晕,十分俏美。很长时间、很长时间了,好像有好多年了,这么有力、温暖的男性的大手,都没抚摸过自己了。她跻身于政治斗争,似乎已忘了男女温情,此时被安德海的大手一拉,她回想起了咸丰皇上,甚至也想起了当年的荣大哥。荣大哥虽近在咫尺,但他们从来没这么贴近过,倒是这个畸形的男人唤醒了西太后沉睡多年的梦境。可她不能,她不能放纵自己,至少此时此刻,她必须全力以赴保全自己,巩固并发展来之不易的政治地位。
“小安子,你不是说有什么良策吗?说说看。”
很快,西太后便恢复了常态,她急于听小安子的良策。
“奴才不敢讲。”
安德海惯用这句话,以刺激西太后逼他讲。果然,这句话又见效了。西太后有些不耐烦似地说:
“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主子,眼下肃顺等人拖着不回京,依奴才之见,主子必须逼他不得不回京。”
“怎么逼法?”
安德海小声密语如此这般讲了一番,又接着说:
“只怕主子不肯,舍不得委屈皇上。”
安德海故意打了自己几个大嘴巴,以示自己献的是馊主意。
“小安子,算了,打得不痛吗?你讲的也有道理,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这法儿也许见效。”
两人相视而笑。第二天,西太后差宫女去东太后那里去接小皇上,小皇上到了亲皇额娘这里,宫女(安德海仍男扮女装)陪他在园子里玩耍,两个人跑啊、跳啊的,都出了一些汗。小皇子闹着脱去棉马夹,安德海故意给他多脱了几件,一阵凉风吹来,小皇上打了几个大喷嚏,安德海一看奏效了,连忙又给小皇上穿好了衣服。到了西太后的寝宫里,西太后拿出几个大梨子给儿子吃,小皇上刚才出了一身汗,口渴了,便大口大口地吃梨子,吃了几个冰凉的大梨子,他觉得胃里有点凉,又闹着喝热水,西太后便让他喝了一大杯热水。到了下午,又把小皇上送回东宫处。
当天夜里,可真把东太后折腾了一夜,小皇上上吐下泻发高烧,请来了御医。这御医是安德海事先买通了的,就是上次咸丰崩逝,西太后佯装晕倒,前来为西太后诊脉的那个御医。他仔细地给小皇上把了脉,然后说:
“皇上肝脾两虚、阴火攻心,先开一剂药,止住阴火,日后再做诊治。”
太医有意药力不足,这是安德海授意给他的,他深知这是欺君之罪,露了馅是要杀头的,但同时他更清楚,若此时不从西太后的懿旨,也要杀头。左右权衡之后,他决定冒死听从西太后的,若事成之后,也许会有自己的好处。
小皇上吃了药以后仍不见好转,这可急坏了东太后,她视宝贝儿子似心头肉,万万不能有一点儿闪失。万般无奈,她只好求助于神灵,她暗中让西太后请了个算命先生,经算命先生一占卦,原来是咸丰皇帝发怒了,他在阴间责问为何迟迟不让他回京,大殓安葬。他于是托儿子告知阳间,快快回京。
大清皇宫,历来不允许算命占卦,东太后当然不敢说自己给小皇上请了个算命先生,只是借口皇上思念京城皇宫,吃不安,寝不宁,她几乎天天都在催促回銮之事,弄得肃顺等人再也无法拖延了,只好商议回京之事。
这日,八大臣初议,九月二十三日动身,并决定,分两路人马前行。一路是皇上、太后的玉銮,由载垣、端华、醇亲王等大臣送驾,抄小路回京;另一路是肃顺等人护送大行皇帝的梓宫,从大道回京。其主要原因是小路比大道要早三四天到京,可以减少皇上的旅途疲劳。东太后不知其意,真的认为肃顺等八大臣是关心她们呢,便欣然同意了。
离动身只有四五天的时间了,热河离宫上上下下一片繁忙,宫女们已经开始捆绑行装,离开京城多日,人们都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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