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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49节

安德海在轿外低声呼唤西太后,西太后当然明白安德海想说什么,她便提高了警惕,准备随时应付突发事件。她早已在轿中换上了普通宫女的衣裳,一旦发生恶斗,她便弃轿逃身,混在众宫女中,一时纷乱,载垣及端华也难以分辨谁是谁,躲过白天的追杀,夜里由安德海护送只身赶往京城,先躲进远房亲戚家,然后观时局再作定夺。当然,这一计划不是万不得已时,是不能实施的。这个计划的危险性很大,这只是个退路,并不是上乘之策。
走在前面的侍卫已走进了葫芦嘴,眼看龙銮和两宫太后的大轿也已到了山口,安德海格外留神,他甚至有点高度紧张。看来,怡亲王和郑亲王是有在这里动手的准备,他们两个人,轿子始终不离左右。可以说,双方的箭都已在弦上,一触即发。龙銮和大轿逐渐入了葫芦嘴,前面的去路道路狭窄,大队人马过不去,后面的退路,宽大的龙銮勉强刚能过去。西太后的心呼呼直跳,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并不乐观,她知道回銮路上将要发生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
只见端华与载垣的大轿突然凑到了一起,他们俩同时撩开轿帘,用眼色说话:
“动手吗?时机到了。”
“动手,天机不可失。”
两位王爷早就商议妥当,并派几个密探前来探路,结果密探说:
“再行50里地,有个山口叫葫芦嘴,肚大口小,正是擒拿西太后的好地方。”
载垣、端华对视一下,突然“嗖、嗖”,从背后飞出两个镖,直冲那密探,密探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被封了喉咙。
两位王爷令心腹将密探死尸拖到荒郊西野,草草掩埋。载垣与端华便钻进了一个大轿里,那会儿,正让安德海撞见了。
“怡亲王,看来那婆娘有所觉察,不然,她为何让荣禄把守如此严密。”
“我也这么想,那妖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本人之见,不如再走四五十里地,进入葫芦嘴后便动手,上乘之策是发动兵变,趁兵变之势杀了她,到时候便推脱说兵变之时,你我两位二爷喝斥不住士兵,他们互相厮杀时,误伤了太后。”
怡亲王载垣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周密计划,他的意见刚和盘托出,便得到郑亲王端华的认可:
“怡亲王所言极是,等兵变结束后,咱们必须把十几个知情者全部斩首,以防泄漏消息。俗话说:无毒不丈夫,这样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并非出于咱们的本心,这实际是那婆娘太专横,逼着咱们干的。”
事到如今,郑亲王端华还为自己找借口,以求得一点心理上的平衡。载垣又问:
“回到京城以后,怎样向群臣解释这样事?”
端华诡秘地一笑:
“这还不好办吗?回到京城以后,你我两位王爷负荆请罪,引咎辞职,肃大人自然会从中斡旋,为我们奔走,以减轻咱们的失职之过。等过些日子,肃大人逐渐掌握大权,把持了朝政,不愁咱俩的好日子。到那时说不定,你我连升三级,躺在金山上睡大觉。”
两个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们虽也领教过西太后强硬的政治手腕,但此时,他们万万没想到西太后的刀磨得更锋利。
刚才,载垣与端华的大轿刚一凑到一块儿,安德海便发觉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鞭炮,往地下猛一摔,顿时,鞭炮僻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两位王爷被安德海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晕了,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见荣禄带着五十精兵从后面包抄过来,他扬鞭催马,一路飞驰,大道上尘风飞扬,旌旗飘扬。
载垣沉不住气,大喝了一声:
“荣禄,你来做什么?”
“报告王爷,小的发现侍卫队中有图谋不轨之人,企图发动兵变,已被小的捉拿,并处以斩首。”
“什么,你把他们给杀了,大胆狂徒!”
载垣一听说,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笼络的侍卫已被荣禄斩首,他往日的风度不见了,失态地大叫追问。端华已见这情景,连忙阻拦载垣再往下说。
“荣侍卫所做极对,侍卫护驾乃天职,不曾想你手下的人竟有企图不轨之徒,荣侍卫能大义灭亲,实在是难能可贵。”
毕竟是端华老奸巨猾,他一方面挡住了载垣继续说下去露了馅,另一方面又先发制人,将了荣禄一军,兵变虽然已被荣禄制止住,但毕竟出在他的部队里,谅他荣禄回去以后,也不敢继续追究此事。载坦心里暗暗感激端华,若不是端华沉着、心细,今天就出大事了,暴露了自己不说,还会罪及一家老小。
载垣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淡淡地说一句:
“荣侍卫,你护驾有功,本王回去以后一定为你请功,让皇上封赏你。”
荣禄露出了得意的一笑:
“谢二位王爷,荣某告辞。”
他一扬手中马鞭,消失在大路的尽头。荣禄刚走,载垣就气急败坏地对端华说:
“这死小子,坏了咱们的大事,气死我了。”
端华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吞了荣禄:
“和本王对着干,找死!活腻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紧张起来。端华先开了口.
“怡亲王,荣禄这小子怎么会知道他的手下会在这里发动兵变?这事只有你我和几个侍卫头目知道。再说,那几个知情者吃了咱们这么多,每人还拿了200两银子,也不会告诉荣禄,自找绝路,是谁走漏了风声?”
他们百思而不得其解,这次计划周密,耗费巨资的行动又落空了。还好,看那口气,荣禄只是杀了叛军,并无追究幕后指挥之意。究竟荣禄是怎么发现侍卫队里要发生兵变的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安德海自从承德热河行宫演了一出“苦肉计”后,为了遮人耳目,在公开场合下,他仍是男扮女装。昨天下午,他想方便,便捋着裙角向路边草丛跑去。这草丛在一个小河沟里,离大路约有二三步远,安德海蹲在地上方便之后,正站起来拎起裤子,系好裙带,准备往后走,突然一个男人从背后将安德海抱住:
“小乖乖,别忙着走,陪大哥玩一会。”
安德海一回头,只见那人身着侍卫服装,那男人酒气熏天,他已喝得八九成醉了,眼里正喷着欲火。
“放开手,不成体统。”
“体统,什么是体统,皇上这么多老婆,成体统吗?”
那人醉得不轻,他竟敢辱骂圣上,安德海猛然甩开他的手,喝斥道:
“大胆奴才,口出狂言,罪应至死,等会儿禀告你们荣侍卫,看他不揪了你的头才怪。”
“揪我的头?哈哈哈,可笑,怡亲王和郑亲王正要揪他的头哩。”
安德海一听这话,便知这侍卫虽然醉了,但他醉后吐的是真言,便警觉起来。安德海知道眼前之人,极有利用价值,必须牢牢地抓住他,让他吐出真言。那侍卫继续缠住安德海,他竟没认出来自己缠住的竟是个太监。他醉眼朦胧里,只觉得眼前的“宫女”太漂亮了,高高的眉棱,白白的皮肤,浓黑的大辫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夹袄,还有那淡黄色的裙子,煞是迷人。他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整日待在侍卫队里,连和宫女搭话的机会都没
有,难免渴望女性,今日荒郊野岭之处,好不容易才会到一个妙龄女郎,他岂能轻易放过。他死磨硬缠,非让“宫女”陪他取乐。
安德海正想从醉汉口中套出实话,他便装得更像一个宫女了,半推半就,羞羞答答,掩面吃吃笑。那醉汉被“宫女”撩拨得难以忍耐,抱住安德海便要求欢。安德海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一点:
“醉鬼,好臭,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好妹妹,我们当差的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今日能喝上口酒,吃上大肉,不吃不喝白不吃不喝,我们哥儿几个,个个都吃了个饱。”
“喝哪门子酒呀?”
安德海故意躲开醉汉的怀抱,他生怕醉汉发觉自己不是女的,而是个太监,那不但不能刺探情况,反而会败露自己的身分。醉汉连站都站不稳了,他一个踉跄扑过来,闪倒在草丛里,他挣扎着站起来,可又站不稳,他着急地说:
“美人儿,好妹妹,你快过来扶我一把,让哥哥靠在你的身上好站稳。”
安德海就是不向前,他甜甜地笑着,继续挑逗那醉汉,急得醉汉心里痒痒的。安德海将翠绿手帕缠绕在手指上,咬着嘴唇,似一朵牡丹花,炫人眼目。
“妹妹,你要哥哥做什么,你才肯答应我。”
“我嘛,我要大哥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喝酒?”
“为什么,不为什么。”
那醉汉似乎酒意不那么浓了,他开始有点醒酒了,安德海一想:糟了,此时他尚未清醒,还能套出一点实话,等一会凉风一吹,酒醒了,可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即使把他绑送西太后那里,他就是死也不敢说实话。于是,安德海故意走近了几步,他的脸几乎贴着那醉汉的脸了。醉汉从安德海的身上嗅到了沁人心脾的香气,他被陶醉了,更急于求欢。
“妹妹,你嫌哥哥喝了酒,你怕酒气,等大事完成以后,哥哥发了财,带你私奔,如何?哥哥带你回山东老家,哥娶你做老婆,不在皇上身边讨饭吃了。哥算看透了,他妈的皇宫里尽是肮脏、无耻之徒。”
“我不相信你能发财,一个穷侍卫,干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安德海在一步步地引诱醉汉说实话。那醉鬼不知是计,又急于求欢,便冲破了心理的堤防,全倒了出来。
“不信,你摸摸这是什么?白花花的银子,200两白花大银,哥没吹牛,等事成之后,还要赏200两呀。”
安德海伸手摸了摸,果然不错,确实有200两银子正揣在醉汉的腰间。安德海此时已明白六七分,他不失时机地追问:
“哥哥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哪儿弄来的,你不要管,只要沫妹随了我,我以后再弄200两银子来,全送给妹妹。”
安德海固执地撅着嘴:
“你不告诉我,就是不相信我,我走了。”
安德海转身便走,这可急坏了等着进入温柔梦乡的醉汉,他一急,脱口而出:
“是郑亲王、怡亲王给的。”
“他们给的,他们为什么给你?”
安德海一步也不放过,步步紧逼。那醉汉脑子糊里糊涂,他只想与“宫女”做爱,怎能想到自己曾发过毒誓:“誓死不吐露半点风声,如果泄露天机,应千刀万剐,死无全尸。”他一点也没有保留,全吐了出来:
“我们是荣侍卫的人,本来也应该服从荣侍卫的指挥,誓死保卫圣驾。谁知,今天上午,我们哥儿20多人被郑亲王、怡亲王请去,好酒吃菜招待,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一顿酒肉,200两银子,谁敢不听王爷的指挥?妹妹,你猜两位王爷要我们做什么?”
安德海样作憨态:
“急死人,我不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好,好,好,大哥全告诉你,小心肝宝贝。”
醉汉顺势在安德海的脸上摸了一把,安德海娇羞地把他推开。醉汉为了讨好“宫女”,接着说:
“两位王爷想谋反,杀——”
“杀谁?在哪里杀?”
“杀西太后,又不在你面前杀,小心肝宝贝,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
“你不告诉我在哪里杀西太后,我就不依你,急死你活该。”
此时,安德海真庆幸自己男扮女装,迷惑了这个色迷心窍的醉鬼。
“明天一进入葫芦嘴,我们便动手,我们哥儿几个发动兵变,趁乱势直冲西太后的大轿将她乱刀砍死,事成后,哥哥便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
安德海该知道的事情全知道了,他刚想掐死那醉汉,又一转念,心想:醉汉口口声声称“哥儿几个”,可这“哥儿几个”究竟是哪些人,怎么认得出他们?于是,他又继续问:
“大哥,你说的那哥儿几个,他们可靠吗?”
“当然,我们是拜把子兄弟,磕过头,发过誓的,王亮、朱佳仁、曹大锁、张桂明……他们没一个孬种。”
那醉汉一连串说出了二三十个人名来,安德海哪里能一下子记住这么多的人名来,他只挑几个好记的,牢牢地记在心中。醉汉还在如数家珍,他希望一口气全说完,好共入美境。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如花似玉的“宫女”会一下子扑过来,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掐死。
那醉汉死后,安德海将他拖进水池里,推了下去,他不敢细想,跑到西太后那里,巨细无遗地全讲了出来。西太后觉得事态严重,刻不容缓,便催促安德海快把这紧急情况告知荣禄,让荣禄想办法粉碎这阴谋。
荣禄听了安德海绘声绘色的描述后,不禁吃了一惊,他只知道在侍卫队里,有拜把子结义的,而且哪十几个、几十个人的结义,他也清楚,不过,他可真的没想到他的手下,精兵强将,居然能出此叛徒,他怒不可遏,决定斩草除根。根据安德海所熟记的人名进行顺藤摸瓜,排队入座,最后,他确定有三四十人是企图发动兵变的叛军。为了防备到时候兵变一开始,措手不及,他还没进葫芦口时,便杀了那三四个叛军,果然从他们身上都翻到了200两银子。
荣禄心想,叛军一定挖不完,不过剩下的一定是其中一小部分,谅这些人也不敢反叛,所以,荣禄与安德海约好,安德海放一挂鞭炮为信号,听到鞭炮声,荣禄便可赶到两位王爷面前,汇报战绩。为什么荣禄不敢直接指证两个王爷就是兵变的幕后指挥呢?他知道,此时行在途中,最好不要惹是生非,他还留两个活口,早已将他们五花大绑,由十个心腹侍卫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里押着去了。到时候严刑逼供,不怕他们不咬出两位王爷,把这棘手的事儿交到军机处去处理。现在,荣禄还不敢公开地杀王爷。
“葫芦嘴事件”,可真让两位王爷变成了“闷葫芦”,他们一言不发,心中十分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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