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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55节

老太太一激动,伸出双手,将外孙子紧搂在怀里,老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西太后高兴地看着这祖孙二人,她发出了由衷的微
笑。安德海一见这情景,忙退了下去,东太后也借机告辞,储秀宫里只剩下至亲三代人。安德海刚走,叶赫老太太便说:
“兰儿,小安子这个太监,可真是百里挑一,他对我那孝敬劲儿,比你弟弟还强。近日里,隔三差五的,他便带着萨其玛和麻烘糕来看我。我问他在哪儿买的安徽合肥的麻烘糕,他说跑了20几里地在一家安徽人的铺子里买到的。我一吃,挺硬,咬不动,他说下一次一定让老板特意做一些松软的带来,果然下一次他带来的麻烘糕又脆又松,可好吃了。”
“还有一次,我突然感到四肢发软,头忽地一晕,天旋地转,几个老妈子、丫头们连忙要把我抬到上房去,正巧小安子进来,他喝住了众人,说我是中风的征兆,不能动弹,只宜就地而卧。于是,他让丫头铺了一条棉被在地上,把我平放在棉被上,我才避免了恶性中风。不是小安子机灵,恐怕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哩。”
西太后听到这里,也随着附合了几句:
“这个小安子的确机灵、忠心,半年前,有人在我的膳食里投毒,是他发现的,不然,我们母女只有黄泉相见了。”
西太后接着又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不会亏待这个忠心的奴才,我要让他全心全力地效忠于我,让他成为我身边的一条嗅觉灵敏的猎狗,为我服务。”
叶赫老太太在储秀宫过了四五天后,她提出出宫回家,西太后当然是依依不舍。老太太生怕在宫中呆长了,被更多人发觉,给女儿西太后带来麻烦,执意要走,西太后无奈,只好答应她把七福晋(即老太太的二女儿)叶赫容儿接进皇宫过几日,母女三人难得一聚,然后便送母亲回家。
安德海一听说要找七福晋进宫,他可高兴了,因为七王爷奕寰添了个胖儿子,由西太后赐名为“载瀚”。小载瀚才刚满百天,只要安德海嘴甜一点,到了醇王府,定能领赏。
安德海坐了顶小轿子去接七福晋母子。到了醇王府,安德海向王爷、福晋请了个跪安,口称:
“王爷吉祥,福晋吉祥,小阿哥吉祥。小阿哥乃太平盛世所赐麟儿,他一定洪福齐天,大富大贵。”
七王爷奕寰一听安德海这满口的祝辞,不由得开心大笑:
“小安子呀,小安子,你个猴精羔子,专拣好听的说。”
王爷一高兴,竟赏了安德海200两银子,乐得安德海连忙揣在怀里,这种美差安德海以前还没领过。过去,他不是施演苦肉计,就是遭人冷眼,如今可大相径庭了。这天下是西太后的天下,只要他小安子躲在西太后这棵大树下,便能乘凉,以后不愁常有这等美差。
七福晋进宫坐的是六抬大轿,她怀抱婴儿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宫,因为她是皇家的福晋。安德海的两人小轿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宫。
七福晋生了这个孩子,出落得更漂亮了,她比承德热河之时胖了一些,也白了许多,显得雍容华贵,好一派贵夫人的气派。
母女三人好多年没聚在一块了,自然是说不完的知心话儿。七福晋怀中的婴儿也是白白胖胖的,十分引人喜爱。每日西太后退朝回来便把婴儿抱在怀里,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小皇上小的时候,都是奶妈抱大的,可偏偏妹妹的孩子她却爱不释手,这可能是当时自己心思全用在精心打扮自己以博得咸丰皇上的宠爱的缘故,她很少接近载淳,以至到现在母子之间还有点隔阂。可如今自己孤孑一身,形影相吊,虽然宫里有一大群众监、宫女围着自己转,她总觉得有些孤独。也可能是妹妹的孩子唤醒了深藏在她心底的母爱,也可能是西太后内心深处太寂寞了。她与亲生儿子——小皇上之间已形成了厚厚的屏障,恐怕以后也很难沟通。她
要在这个孩子身上找回点什么。每当西太后怀抱婴儿表现出一副慈爱之情态时,安德海总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在小安子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只配坐在养心殿东暖阁的黄缦后听政,而不适宜怀抱婴儿表现出一腔柔情来。
“主子,瞧你多爱这孩子。”
安德海不失时机地讨西太后欢心,他深知一个女人最爱听赞美她的话,而赞美她爱这孩子,无疑是说她富有爱心。果然,一句话说得西太后心花怒放,她不由得脱口而出:
“如果让我再生一个孩子,我肯定会做个好母亲。”
说完,西太后也自知失言,她是寡妇,是皇太后,怎么可能去生孩子呢?安德海装作没听见,只顾逗小孩子玩,于是,西太后掩饰了自己的失言。不过,她心里暗暗想到:
“好一个聪明的小安子,哀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七福晋在宫中过了几天,叶赫老太太执意要回家,西太后只好让安德海秘密送老太太出宫,把她送回了芳嘉园家中。临行前,西太后把自己一大堆喜欢的珠宝玉器尽往老太太的兜里塞,她深知娘家过的远远比不上王府那么阔绰,她还有个弟弟明年开春要结婚,趁母亲这次进宫,何不多捎点回家。
安德海送回了老太太,回到储秀宫,一进宫门,他便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宫女们一个个缩头缩腿,大气不敢出。一个宫女抱着七福晋的孩子,安德海试探性地打量着这孩子,希望宫女能提供些什么,可宫女们一个出声的也没有。安德海谨慎地走进东暖阁。
“主子吉祥,老太太已平安回府。”
安德海向西太后禀告情况,他看见西太后背对着他,一直没回转身子,他想一定事出有因。平日里每当安德海完成了西太后的一项指令,回禀太后时,她总要不厌其烦地询问详细情况,而今天她却淡淡说了句:
“跪安吧。”
“扎。”
安德海不敢逗留,便悄悄地退了下来。他闲来无聊,便坐在小花园里的假山上闭目养神。他深深了解西太后喜怒无常的脾气,这会儿让他跪安,说不定马上又要喊小安子干这干那,安德海怎敢远走。他靠在栏杆上刚打了个盹,仿佛听见有人在假山的背面低声抽泣。出于好奇,安德海轻手轻腿地转了过去,他一看原来是七福晋躲在假山背后哭泣。哦,原来是亲姐妹发生了摩擦。安德海不便介入其中,他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来。
原来,安德海与叶赫老太太刚一离开,西太后便把七福晋叫到了跟前,她怀里抱着妹妹的儿子,笑眯眯地望着妹妹:
“容儿,你的命真好,头一胎就生了个男孩,母凭子贵,今后,你在王府的地位便站牢了。”
七福晋一笑:
“全托姐姐的福,妹妹有今天的风光,全仗姐姐的庇护。”
西太后走上前拉住七福晋的手,又说:
“咱们姐妹没有什么靠山,姐姐不照顾你,谁来照顾你?”
七福晋感激地望着西太后,仿佛是西太后送给了她全部的荣华富贵。西太后转而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苦苦地撑着,好累哟,是心累,有时累得想哭。”
七福晋听西太后这么一说,她的鼻子有点酸了。虽然她只是在王府尽享荣华富贵,从不参与争权夺力之纷争,可平时从七王爷奕寰那里也听到过一些事情,她深知姐姐这几年一路拼杀过来,不容易,所以,她开口道:
“以后我时时劝七王爷多帮帮姐姐,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需要妹妹和七王爷做的,姐姐尽管开口。”
听了妹妹这番话,西太后觉得妹妹识大礼,不由得高兴起来。她脱口而出:
“既然妹妹如此顾大局,识大礼,姐姐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我早就看中了一个秀女,她娇媚多姿,定能博得老七的欢心,妹妹是正福晋,她过去后做侧福晋,你们同心协力共侍老七,不怕老七不为朝廷卖力。”
“什么?姐姐说什么侧福晋?”
“是呀,内务府的秀女中有一个姓颜扎氏的女子,年方十八,知书达礼,甚得人爱,我打算把颜扎氏送给老七,妹妹以为如何?”
叶赫容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荒唐!荒唐至极,天底下竟有亲姐姐为妹婿纳小老婆的!她只感到姐姐精神不正常,又追问了一句,西太后仍然肯定地说自己确实打算为七王爷奕寰纳侧福晋。七福晋与七王爷感情笃厚,七王爷从来没想过纳妾,倒是西太后有此意向,她妹妹怎能接受这是事实!她歇斯底里地狂叫、哭喊。本来,西太后只是提一提这些,并没有决意送给奕寰小妾,被妹妹这么一闹,她的决心便下了。如此区区小事,如何自己作不了主,今后国家大事还怎么定夺?她绝不允许有人反对她,哪怕是亲妹妹,也不给她反对自己的特权。就这样,安德海送叶赫老太太离开以后,姐妹俩不欢而散。
“小安子,进来。”
安德海从西太后贴身宫女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深知西太后在不顺心时,必须寸步不离左右,以防她迁怒于人。他听见喊声连忙答到:
“奴才在。”
“去,劝劝七福晋,让她明白事理,做事洒脱些。”
西太后深知小安子办事稳妥,凭他那张能把稻草吹成金条的嘴巴,一定能劝说成功,让七福晋愉快地接纳自己的安排,迎娶颜扎氏进醇王府。
其实,西太后何尝不明白一个女人与丈夫恩恩爱爱,而就在这时硬插进来一个女子,与自己争夺丈夫的痛苦。当年咸丰皇帝在世之日,西太后恨皇后,恨丽妃,恨寿贵人,恨容贵人等嫔妃,她恨不得一夜之间她们全得急病死掉。如今,她并不是不为妹妹着想,而是为了让七王爷奕寰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劳,不得已想出这个馊主意,先将老七由郡王加封为亲王,等妹妹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再亲自挑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送给老七,老七肯定感恩戴德,誓死效忠自己。至于妹妹的痛苦,那是小事一桩,相信日久天长妹妹会想通的。
安德海深知西太后的脾气,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来,这件事情非发生不可,现在,自己必须尽量说服七福晋,完成西太后交给自己的艰巨任务。安德海不敢怠慢,在小花园的假山后找到了正在伤心悲痛的七福晋。七福晋怎么也不明白姐姐为何拆散她与老七,破坏他们笃实的感情,是姐姐守寡,心理变态,容不得别人夫妻恩恩爱爱,还是另有别的原因,七福晋百思不得其解。她越哭越伤心,她甚至怨恨自己的命不好,有这么一位专制的姐姐。
“福晋吉祥,奴才给福晋请安了。”
安德海搭讪着走近七福晋,七福晋擦了擦眼泪,她显然有些掩饰自己,不让安德海看见她刚才哭过。安德海是个机灵人,他也不去有意揭对方的疼处。安德海这种本领使得他平日在七福晋眼里还有些份量。
“是小安子,老太太到家了吗?”
“回福晋的话,老太太早已平安到家,一路上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她有福,大女儿贵为皇太后,二女儿您贵为福晋。她尤其夸
奖福晋您,说您命好,第一胎就生了个阿哥,这下七王爷会更敬重您,哪怕是以后王爷纳了侧福晋也不会动摇您在王府的尊贵地位。”
一听安德海这话,七福晋马上就明白了一定是西太后派小安子来做说客,前来说服自己的。显然,七福晋的脸上又有些暗转多云了。安德海发现了这一苗头,他要准确地把握时机以完成西太后交给他的任务。他在等七福晋开口。果然,七福晋叹了一口气:
“男人三妻六妾乃常理也,只不过七王爷用情专一,不愿纳妾。”
安德海一见七福晋提起这事,他便接过了话题:
“七王爷对福晋敬爱备至,乃世人可仰,不过,依奴才之见,夫妻之间互敬互爱岂不真美。如果福晋能为王爷纳一侧福晋,一来显得福晋大度,二来也不让外人说论福晋一人侍奉王爷太辛苦,果真那样,也是福晋您的福份。”
七福晋虽然心中解不开这个结,但她是有苦说不出来。她也细想过,别说王公大臣家个个妻妾成群,就是寻常百姓家,稍有一点家财的,哪个不是纳小妾。七王爷贵为亲王至今仅有自己这么一位福晋,多少也显得王府有些寒伧,不如顺水推舟,既可以顺了姐姐西太后的心愿,又能卖个人情给王爷,以使得王爷更敬重自己,除敬重外,恐怕还会多一份感激。于是七福晋对安德海说:
“小安子,你说的也是个理儿。”
一听七福晋这句话,安德海心中便有了底儿,自己这个说客当的还真不错,安德海暗自佩服自己的才干。别说让他说服一个福晋,恐怕把大清的江山给他坐,他也坐得住。安德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又连忙压了下去,阿弥陀佛,这念头幸亏没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然,安德海的脑袋就搬家了。
第二天,七王爷想念他的儿子,请求进宫探望妻子,西太后马上准奏。安德海听说七王爷马上就要到储秀宫来,他悄悄地告诉西太后七福晋已经想通了。不消一个时辰,七王爷奕寰到了储秀宫。他几天没见儿子,一见到小阿哥便紧紧地抱在怀里,一个劲地亲啊亲,乐得七福晋合不上嘴。西太后在一旁目睹妹妹一家三口人的天伦之乐,她竟不知如何开口。谁知七福晋先发了话:
“王爷还不快谢太后,太后昨日已对奴婢提起一桩喜事,太后玉赐内务府颜扎氏与王爷,择日奴婢便张罗颜扎氏进府,纳她为侧福晋。”
七王爷一听妻子这话,他可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深知妻子娴淑大方,但再娴淑的妻子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纳妾,以争自己所爱。七王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哪里敢谢,他认为是西太后两姐妹拿他开心取乐。七王爷只是傻傻地笑了一下,西太后点了点头,并表示了对妹妹的赞许:
“妹妹乃贤德之人,自愿为老七你纳妾,要谢还是谢她吧。”
西太后这一发言,七王爷不由得不信了,为何?西太后不是戏语之人,她可从来也没和老七开过玩笑,叔嫂之间十几年间不苟言笑。七王爷猛然跪在地下:
“谢大后厚爱,臣不敢领其厚爱。”
当然,七王爷非常爱他的妻子,但他也是七尺男儿,男人少有不花心的,到嘴的肥肉岂能吐掉。他觉得自己领情既遂了妻子的心愿,又圆了太后的梦,最重要的是多一位妙龄女郎陪伴自己,美事一桩,机不可失也。
就这样,秀女颜扎氏被欢天喜地迎进了醇王府,这位醇亲王处事也圆滑,一妻一妾和睦相处,家庭生活非常幸福。西太后早就认为安德海乃自己心腹之人,忠心耿耿地效忠自己,她夜深人静时,细细品评了安德海其人:
小安子忠心耿耿,实在难得。想当初,咸丰皇帝专宠皇后一人,秀女兰儿涕泪涟涟,是安德海机智过人,让咸丰迷上了兰儿,一路由秀女到贵人、妃、贵妃,风风光光。尤其是咸丰宾天,热河行宫,安德海冒死相救,施演苦肉计,险些丧命,搬来恭亲王奕昕,共议讨伐肃顺等人大计,奠定了西太后登上政治舞台的基础。回銮路上,一眼识破有人投毒,救了自己一命,擒拿端华等人又立一功,而今劝说妹妹接纳颜扎氏,使自己能够紧紧拉住七王爷奕寰,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可以说,西太后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与他小安子是分不开的。
西太后记起了当年的话:
“姐姐一旦得势,定当回报安弟弟。”
这些天来,西太后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回报这位知冷知热、忠心耿耿的“安弟弟”。小安子是个太监,否则,她一定拨良田万顷,为他娶妻纳妾,让他尽享荣华富贵。这日,西太后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她闲来无聊,摆弄自己那长长的银指甲,她好像感到安德海走了进来。近十年来,小安子的脚步声她已经听熟了,甚至连他的喘息声,西太后都听得出来。
“是小安子吗?”
“是奴才,太后吉祥。”
“走过来,坐到这里。”
“扎。”
安德海就像是一头驯良的小绵羊,依偎在西太后的脚边坐下,西太后抬眼看了看这条忠实的狗,她开口道:
“小安子,你可愿出宫生活?如果你愿意出宫建府第,我可让内务府拨给你良田万顷,可供你安家享尽荣华富贵。”
安德海一听这话,连忙磕头:
“主子折煞奴才也,奴才只为太后生,为太后死,奴才并无其他非份之想。奴才这一生全交给主子了,奴才哪儿也不去,一辈子在宫中服侍主子。只要主子不嫌弃,来生奴才还做阉人,继续侍奉主子。”
西太后听安德海之语句句真切动人,又见安德海眼里闪着泪花,她真的很激动。她把玉手放到了安德海的头上,慢慢地抚摸着安德海的黑发,轻轻地对安德海说:
“放心吧,只要你不离开这皇宫,姐姐让你也能尽享荣华富贵。
安德海突然抓住西太后的纤纤玉手,在自己的唇边吻了吻,吻的西太后浑身燥热。虽然安德海是个阉人,但他的唇吻带有男性特有的气息,她耳边一红,脸上飞出了红霞。安德海看的真真切切,他把头埋在了西太后的胸前,两人一时间沉浸在渴望异性的美妙遐思之中。
几天后,安德海被破格提为四品蓝翎大总管。按大清祖制,首领太监必须年满30岁方可出任,更何况是总管太监,可安德海非常人也,他乃西太后眼中的宝贝,谁敢说一个“不”字。
从此,安德海在皇宫大内的地位进一步抬高,安德海进入了人生的极端辉煌、灿烂时期,同时,他也为自己掘开了毁灭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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