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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77节

安德海出于多种原因,一心想出京,南下苏、杭及两广,竟被西太后恩准了,小安子的心里十分高兴。过去,乾隆六下江南,可见江南是个好地方,小安子也曾听人说过: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他想,乾隆爷几次下江南时,都留连忘返,江南一定是人杰地灵、物产丰富的好地方。他准备先到苏杭捞上一大笔,然后再南下广州,捞够了再回京。
这几日,安德海吃睡不宁,他要考虑一下南下应该准备的一些事务,诸如准备多少辆马车,到何处改水路,带哪些人走,以及一路上要应付哪些突发事件。
这日,小安子正呆呆地坐在西太后的寝宫的小花园里,西太后的贴身宫女庆儿走了过来。
庆儿是老宫女了,在辛西政变中她曾与小安子密切合作,出色地完成了“苦肉计”一场戏,因而她也深受西太后的宠爱。安德海与庆儿后来结为干兄妹,他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大哥,发什么呆啊?”
庆儿关切地问安德海。安德海一向很信任这个干妹妹,他也没有瞒她的必要。
“庆儿妹妹,大哥准备出京南下苏杭及两广,为皇上大婚采办物品,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会儿正筹划这事呢!”
庆儿似乎也听西太后提起过这件事,她十分关切地问:
“大哥,你出京是有太后懿旨,还是没有?”
安德海知道庆儿担心的是什么。大清朝建立后,当年顺治皇帝担心日后太监干预朝政,便让人在交泰殿前立了一块大铁牌,上面写明不许太监私自出京,违者杀头。所以清朝200年来,没有一个太监私自出京的。
安德海虽然也知道宫中有此规定,但他不怕。他虽是太监,但他小安子是位特殊的人物,祖制约束不了他。他轻描淡写似地说:
“庆儿妹妹,大哥告诉你实情,太后并没有下懿旨,但她口头上同意了,这可怕什么?谁敢违道太后的意思,除非他!”
安德海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庆儿也明白在当今,西太后是唯一的专权者,她的话便是圣旨,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庆儿依然很关切地说:
“大哥,既然如此,你多保重,快去快回。”
“大哥心里明白,不知妹妹你想要什么?是想要绫罗绸缎,还是想要精美的首饰?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大哥一定给你买回来。”
安德海说的并不是大话,他的确很疼这个干妹妹。庆儿虽与安德海私交很好,但这个宫女并不趋炎附势,仗势欺人,她以温和、娴淑而颇得人心。她说:
“我什么也不要,只希望大哥出京后不再太张扬,办完了事便回来。”
安德海点了点头。如果他能仔细品味庆儿的话,并按她的叮嘱去做,“不要太张扬”,也许他还不至于这么快走上黄泉路。
却说内务府有个专管记录后宫事务的敬事房,敬事房的陈总管为人老实、忠厚,平日里颇得人心。安德海南下的打算被陈总管知道了,这位总管大人自知得罪不起安公公,便装聋作哑不吭声,谁知不可一世的安德海硬是找到了陈总管:
“陈总管,过两天我要去江南采办龙袍,宫中一切事务全仰仗你了。”
陈总管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能说什么呢?他明明知道小安子并没有得到什么懿旨,这分明是私自出宫,有违祖制。可专横跋扈的小安子才不在乎什么祖制呢!祖制还规定,后宫太后及嫔妃的寝宫不准让太监侍寝呢,他安德海却八年来一直在储秀宫侍寝,不是谁也没动他小麦子一根毫毛吗?
陈总管想未想去,总觉得安公公私自出京之事有些棘手。他专司“记档”,即记录宫中发生的一些大事。记吧,安德海没有懿旨,不是奉旨出京,就可以看成是擅离宫廷,是违法行为;不记吧,万一出了事,他陈总管也难逃斥责。万般无奈之下,陈总管决定向内务府大臣,自己的顶头上司明善报告这件事。
陈总管在内务府找到了明善。明善其人比较圆滑,他平日里既和恭亲王奕沂关系不错,又不得罪安德海,在奕沂与安德海明争暗斗中,明善是个中立人物。
“陈公公,有什么事吗?”
明善一见陈总管一脸的愁云,便知道后宫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然,陈总管是轻易不登内务府大门的。
“明大人,昨儿个安德海给我说,太后让他南下苏杭及两广一带,据说为了采办皇上大婚的物品,他还说想带几位公公一起去。”
明善一听这话,便愣了:
“什么,有这事儿吗?”
“回大人的话,这事儿一点也不假,是安公公亲口对我说的。”
“哦,他是奉了懿旨呢?还是没奉?”
明善追问这一句,很显然是有深刻用意的。陈总管含糊其辞地说:
“是圣母皇太后让他去的。”
明善心里十分不快活。他虽平日与安德海私交也不错,但此时他有些恨安德海了。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这些年来,连年战争,先是平了太平军,后又剿了捻军,还要对付英法军队,大清早已是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原来年景好的时候,内务府大臣们的手上总是肥肥的,这里修个宫殿,那里建个游苑,哪一次大兴土木不是耗银几千万两。这几千万两的白花银子并不能全用在建筑上,至少有五分之一的银子流到内务府大臣的腰包里,所以说,内务府是个肥缺。
自从同治小皇上登基以来,八年了,竟没正式建过什么宫殿,只不过是小打小敲地修修补补而已,虽然也有小油水,但毕竟捞到的银子太少了。明善一直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怨自己没能赶上好光景。前一阵子,着实让明善兴奋得睡不着觉。
现在是同治八年,小皇上是六岁登基的,算起来小皇上是14岁的少年了。大清有个祖制,即皇子都是16岁大婚,更何况是皇上呢?眼见着同治皇帝就要大婚了。
大清历史上,以前只有顺治帝是登上皇位后成婚的,据说当年顺治帝大婚排场大得惊人,耗银8000万两。现在同治帝也是登基后大婚,其规模一定也不逊于顺治帝。
大婚所用的一切物品,理应由内务府准备,而众多的物品中,有的京城里就有,大家都知道价格多少,也就是说采办者从
中渔利不大。而有一些物品,如皇上、皇后的穿戴,都是从苏杭一带采办的,那里面可就大有学问了,可以漫天报虚价,采办者从中捞一大笔油水。
明善是内务府大臣,这等美差理所当然地落到他的身上,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小安子私下江南采办龙袍岂不是夺了明善口中的肥肉,明善越想心中越气。
但毕竟明善是聪明之人,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坏小安子的事,他要借助小皇上的力量来为自己出口恶气。
“陈公公,你若见到李明玉,告诉他,我找他有件事,让他来内务府一趟。”
陈总管走了,明善沉思着,终于,他想出了一个稳妥的主意。
李明玉正巧遇上了陈总管,听说内务府大臣明善找自己,不敢怠慢,马上来到了内务府。
“明大人吉祥。”
李明玉给明善请了个单腿安。明善看了一眼机灵过人的李明玉,神秘地说:
“小李子,这两天宫中传出个新鲜事儿,不知你可知道?”
李明玉被明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问呆了,宫中太监、宫女2000多人,皇族100多人,要想猎奇呀,天天都有新鲜事儿。李明玉摇了摇头。明善诡秘地说:
“小李子,宫监里可要有人大出风头了。听陈总管说,安德海过几天就要奉懿旨出城南下了,说什么为皇上大婚采办龙袍。”
李明玉一听,心中暗想:
“明善你这老家伙,分明是打不过人,抓人一把。到口的肥肉让安德海给吞了,你却在这里借万岁爷的力量来惩治安德海。
也好,可恶的小安子也该治治他了,他也实在做得太不像话了。”
李明玉小眼睛一眨,忙问道:
“那明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那当然是按规定办事了,我让陈总管把这事儿记档,等安德海一上路,敬事房使记档。”
李明玉从内务府出来,他没敢再绕弯路,便径直回到了小皇上那里,他把刚才听到的事儿全告诉了小皇上。
小皇上一听安德海如此大胆,便怒不可遏:
“该死的狗奴才,竟如此之猖狂,违逆祖制,私自出京,杀。”
李明玉已十分清楚小皇上的态度,便没有什么顾忌了。他生怕小皇上过于急躁,不但达不到预期的目的,反而会坏了大事,便劝告小皇上:
“万岁爷,依奴才之见,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不如先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先观察一下安公公的动静,然后再作对策。”
小皇上觉得李明玉的话十分有理,便点头称是:
“也好,这几日你留意观察小安子的动静,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庶,奴才一定办好这件事。”
安德海的家住在紫禁城外五里的西南角,早先这里比较偏僻,少有人家,自从大太监安德海在这里建了安宅,逐渐又有一些人家在附近落了户,和安德海做了邻居。后来,又有人开了铺子,所以,这里便繁华了起来。
安宅的东面有一个小酒馆叫“来福酒楼”,酒馆的老板是个爱管闲事儿、看热闹的人,张家长、李家短,他全感兴趣。李明玉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便在来福酒馆里落下脚。李明玉只需花上几两银子,坐在酒馆的一个小角落里便可打探到安德海的动静。
“客官里面请,小二,看茶!”
酒馆的老板见李明玉每天都来,他差不多一整天都泡在这酒馆里,而且出手十分大方,不像是寒伧样,便自认为拉了个老主。
顾,所以,对李明玉格外客气。李明玉要了一小盘牛肉、一小盘花生米、四两老白干、两支野兔腿、几个油炸鸡翅膀,不慌不忙地边吃边喝,好不自在。
店老板见已黄昏,吃午饭的客人大多数都已经走了,小酒馆里只剩下出手大方的这位陌生的客人,便搭讪着走了过来。
“客官,慢慢用,不着急,咱这小店很晚才打烊。”
李明玉的确一点儿也不急,他倒是很怕店主不耐烦,便笑了笑,随手递了一条野兔腿给店老板。这位热情的店老板,虽然开酒馆,山珍美味应有尽有,但他自己连个鸡爪也不舍得啃。做生意的人总想多赚一些钱,所以,往往到嘴的东西他也不舍得吃。
老板也很随便,他并没有让来让去,很爽快地接过了吃的,大口大口地嚼着。
“好香,平日里忙生意,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上,别看我是店老板,可都有好几年没工夫啃这野兔腿了。”
店主边吃边为自己解嘲。李明玉不便于揭穿他,小李子还要利用他哩。
“是呀,人家都说木匠没板凳,泥水匠没房子,这话一点也不错。做生意的人就是顾不上自己。”
一席话说到了店老板的心坎上,酒馆老板见李明玉也没有什么事儿,索性坐下来和李明玉拉起了家常话。
“这位客官在哪里发财啊?”
店老板出于关心,问了这么一句。李明玉可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顺口扯了一句:
“做点小买卖,跑跑货,仅能糊口而已。”
酒馆老板见李明玉出手大方,谈吐不俗,便以为李明玉是哪个店铺的老板,便接着说:
“客官在外做生意也不容易,俗语说的好,‘屎难吃,钱难挣’,钱啊,来的不容易。”
小酒店的老板显然十分感慨生活难过。李明玉故意不露声色地说:
“老板说得太好了,像咱做小本生意的人,钱挣得的确很艰难,不像做官的,他们只要念好了书,考上个什么秀才、举人、状元的,这一生就不用愁了,三天的官帽一带,白花花的银子便滚滚而来。”
很显然,李明玉在引酒馆老板往下说下去。这一番感慨真的引逗开了酒店老板的“话匣子”,他小眼珠一翻,忿忿不平地说:
“对呀,这话太对了,人家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依我看呀,读成了书做了官,当然是一步登天,可有的人扁担长的横一不认识,照样也能当官发财。”
李明玉的心一动,好!酒店老板上钩了!李明玉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侧着头问:
“老板说的,我可真不明白了。不读书,怎么能当官?”
酒店老板四处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十分神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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