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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80节

巡抚一听这话,连忙补充道:
“并不是什么笨重物品,无非是些珍奇异宝及地方特产,还有几张银票。”
听说还有几张银票,安德海可乐了,那玩意儿又值钱又十分轻便易带,多多益善。此时,安德海哪儿还有心再吃饭,他想赶快看看天津巡抚送他的是什么值钱的货,还有究竟有几张银票,上面写着多少两银子。
马大奶奶总觉得肚子空空的,填不满似的,她吃了两条鸡腿还不解馋,此时,她又抓起鸭翅膀,歪着头啃。她可不在乎什么宝物和银票,她在乎的是这满桌子的酒菜要尽量撑破肚皮来吃。
安德海见老婆如此吃相,似乎觉得有些失面子,他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马大奶奶两下。
“哎哟,是谁踢得我好疼,当家的,快来给我揉揉。”
马大奶奶嗲声嗲气地嚷着,气得安德海脸涨得通红。安邦杰见此情景,连忙出来打圆场:
“德海,瞧你,没有酒量还喝这么大,脸都喝红了。小玉,快扶德海下去喝点茶解解酒。”
既然二叔发话了,马大奶奶只好忍痛割爱,放下手中刚刚掂起的两个鸭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酒桌。她还不住地回头张望,以饱眼福。
回到下榻之处,安德海指着马大奶奶的鼻子骂:
“没出息的东西,平日里都饿死你了。瞧你那吃相,像个老母猪似的,头也不抬只知拱食。”
马大奶奶本来就没解馋,这会儿又被安德海一骂,她的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顺势撒起野来:
“瞧你那德性,连吃都不让人吃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马大奶奶边拉着长腔哭着,边用眼睛偷偷地膜着安德海,她是想观察安德海有什么反应,以采取下一步的对策。
只见安德海陪着笑脸,上前求饶:
“好了,好了,我的心肝宝贝儿。你这么闹,把我的心都搅乱了。快别哭了,哭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呀。”
马大奶奶见丈夫软了,她更逞脸了,哭得越来越凶,那泪水仿佛是洪水决了堤,一个劲地往外涌。
“安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太监陈玉祥在门外喊道。安德海夫妻一听这话,心中都有了谱,一定是天津巡抚送礼来了。马大奶奶连忙擦干了眼泪向外面喊道:
“有请客人。”
安德海撩开门帘一看:好家伙,十几口大木箱子,从抬夫那艰难、努力的表情看,箱子一定很重,压得他们几乎透不过气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向安德海拱手作揖:
“安大人,小的奉巡抚大人之遣前来为安大人送行,区区薄礼,望安大人笑纳。”
安德海笑眯眯地盯着师爷的手,因为他的手上正拿着几张银票。
“500两?1000两?2000两?”
安德海有点急不可耐了,他真想一把夺过银票,一睹为快。
“安大人,小的带来3000两银票,请过目。”
安德海此时手都有点发抖了,他想不到天津巡抚如此大方,这大大超过安德海的意料之外。这样算起来,到两广至少要经过十几个大站,每站送3000两白银,等到了两广,岂不是二三十万两银子了吗?!丧母发财,这游江南同样也能大发横财。
“安德海呀,安德海,你的命真好,财源广进,银子滚滚来,冉过几年,你可躺在金山银堆上睡大觉了。即使小皇上亲了政,西太后保护不了小安子,小安子也不能饿死的,小安子这一生是不用愁了。”
安德海越想越美,高兴得他差一点掉出了眼泪。
自从小安子七月初六离京,西太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尽管贴身宫女庆儿悉心照料,太监李莲英加倍努力,西太后仍觉得不比小安子在时。十几年来,小安子就像西太后身后的一条狗,时刻围着主子打转转,西太后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一旦小安子不在眼前,西太后便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她睡不安,吃不香,几天下来便觉得浑身无力,四肢发软。
大医来过,太医说需静养休息,调养一阵子,以补脾肾之亏。这天早上,西太后懒洋洋地起了身,李莲英为她梳好了头,忽然,西太后感到一阵眩晕,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吓得李莲英赶紧扶住了她。李莲英将西太后搀至软榻上,又连忙跑去请太医。李莲英忙里忙外,累得满头大汗,西太后躺在软榻上,看得一清二楚:
“小李子很像他师傅小安子,人勤快又聪明,是棵好苗子。”
几位太医不敢怠慢,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西太后面前。他们仔细地把脉,一致认为西太后此眩晕之症是平日积劳所致,从现在起必须卧床休息。
这下西太后可犯急了。说来轻巧,卧床休息,谁去临朝呀,谁看奏折,谁批奏折,谁下懿旨?国不可一日无君,国君是有一个,可他只是个14岁的少年,他能撑得起大厦吗?西太后越想越急,越急病越重,三天后竟心跳加速,头晕腿麻,抬不起头了。
李莲英把西太后慢慢地扶起,他小心翼翼地给西太后捏了捏肩,西太后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酸痛。她不禁又想起往日小安子为她捏腿的情景,她禁不住轻轻问了一句:
“小李子,你师傅(安德海)走了几日了?”
李莲英捏着指头一算:
“回主子的话,他已经走11天了,估计现在已经过了天津,下一站该是青县了。”
西太后有气无力地唉了一声:
“这么慢,才11天,我倒觉得有几十天了。”
“主子,这是您身体不适,昏昏沉沉所致。”
西太后半倚在软榻上,仍感到头发胀,四肢无力,她已经四五天没上朝了,恐怕已经积压了一大堆奏折。她有气无力地问:
“小李子,这几日皇上都上朝吗?”
“回主子的话,听说东边的和万岁爷并没上朝,各地的奏折都压着哩!主子不要心急,悉心保养身体最重要。”
西太后心想:
“这小李子也挺孝顺的,不比小安子当年差。”
小皇上这几大异常兴奋,因为他生平第一次背着西太后干了一件他自己认为是了不起的大事。
那天,李明玉回来肯定地告诉小皇上安德海带着女眷、随从,一行40多人,浩浩荡荡地已经出发了,他便下定决心,“杀小安子!”不过不是在京城里杀,也不需要自己去动手,他要行使自己至高无上的皇权,借地方官员之手杀了这个令人作呕、专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太监。
小皇上想来想去,他在考虑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人既要精明能干,又必须绝对忠诚于朝廷,而且要对小安子恨之入骨。最后,小皇上决定把杀安德海的任务交给山东巡抚丁宝帧。
丁宝桢其人,前面已经提过。丁宝桢,字雅璜,贵州平远人,咸丰三年进士,他素以为人刚毅、不畏强悍见称于朝野。
同治皇帝怎么知道丁宝帧恨安德海,而且了巡抚刚正不阿的呢?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丁宝帧是蒙古亲王僧格林沁的下属,僧格林沁当年与太平军交战,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得到咸丰皇帝的倚重,连西太后也另眼看他,把他看成是两朝元老,文武全才。僧格林沁也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他效忠于朝廷,为西太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渐渐地,僧格林沁在朝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仗着自己是蒙古亲王,更仗着自己为朝廷立过大功,于是就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当朝大臣们也都让他几分。每当客人去拜访他时,他总是掂量一下来者的份量,比他职位高的,又是敬茶,又是让座;和他同级的只让座,不敬茶;比他职位低的,连座也不让,客人只好站着和他讲话,他还总是爱理不理的。
说来也巧,居功自傲、高高在上的憎格林沁偏偏遇上了刚直、倔强的丁宝帧。
那一年,丁宝帧刚刚上任山东巡抚,僧格林沁是他的顶头上司,按礼节,丁宝帧应该主动拜谒僧格林沁的。可是,上任已经
两个多月了,僧格林沁总不见下属丁宝桢前来拜访。开始,僧格林沁还是沉住气,他拿出了大将的风度,不急不躁,稳坐钓鱼台。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还是不见丁宝帧的影子,其他官员们都在背后纷纷议论,想看这两个人的笑话,一向大将风度的僧格林沁这会儿也沉不住气了,他悄悄地问师爷:
“这个丁宝桢真不识时务,为何上任两个多月,还不来拜望本王爷。”
师爷当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便托人去问一问丁宝桢身边的一位官员。那位熟识丁宝桢秉性的官员答道:
“丁巡抚听人家说,拜谒僧格林沁将军时,得不到赏座。丁大人乃朝廷命官,若是身着布衣拜谒将军,别说不赏座,就是不让进也没什么。可是丁大人要穿官服呀,穿着官服岂能忍受此等‘礼遇’。”
好一个倔强的丁宝帧,非要逼着增格林沁为他设座不可,否则,拒不前往拜谒。出于情面,僧格林沁只好又托人带话给丁宝帧,说“客座已备好”。
这日,丁宝帧穿着文官补卦,佩带朝珠,大大方方地直奔将军府,拜谒僧格林沁大将军。僧格林沁有意让人准备一张表面油漆早已剥落的旧凳子,以示他的屈服也是有限的。
丁宝桢刚踏进将军府,走入正厅,抬头一眼便望见站在大厅门前迎客的僧格林沁,连忙上前施礼:
“在下丁宝桢拜见大将军。”
僧格林沁捻着胡须,笑眯眯地说:
“快请进!丁大人。”
丁宝帧随主人进入大厅。丁宝帧迅速环顾了一下,见大厅里正中央只摆了一把紫檀木太师椅,在大厅的侧处摆了一张破旧不堪的凳子,斑斑剥剥的漆皮十分显眼,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但他暂且没有作声。
僧格林沁做了一个手势:
“丁大人,请坐。”
他指了指那张破旧的凳子。丁宝桢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调说:
“将军,在下穿的是朝服,那掉了漆的破旧凳子会不会把这身朝服弄脏呢?若真的弄脏了朝服,别人看见了,是我的不是呢,还是你的不是?”
一席话说得见多识广的僧格林沁哑口无言,他向四面喊了声:
“大胆奴才,怎敢给丁大人准备这般的凳子,快搬一张檀木椅子来。看茶!”
丁大人坦坦然然地坐到了新搬来的紫檀木椅子上,他装作没事似的逍遥自在地品着黄山毛尖茶。僧格林沁不禁对眼前的这位丁大人刮目相看。
这段佚闻趣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京城皇宫里,西太后听说山东巡抚丁宝桢如此这般做,笑着说:
“这真是头倔驴。”
小皇上虽然不过是个14岁的少年,但他分辨是非,他赞赏丁宝桢那刚正不阿的做法:
“丁爱卿乃当今之奇人也!”
上次,安德海带着老婆马大奶奶逛酒楼,恭亲王奕昕带着曾国藩、左宗棠、丁宝帧等去挖苦安德海,气得小安子回到西太后面前痛哭了一场,小皇上也略有所闻。当时,小皇上便对贴心太监李明玉说:
“像丁宝桢如此正直之人,朕有一天会重用他的。他恨小安子并非出于个人恩仇,而是出于公心,这等贤才必将降重任于他。”
今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令人作呕、十恶不赦的安德海竟
私自出京,招摇撞骗,现在不收拾他,还等什么时候再收拾他?
小皇上合计了一下,大约一个多月后,小安子一行人便可抵达山东境内,到了山东,便是丁宝桢的天下了,把捕杀小安子的艰巨任务交给山东巡抚丁宝帧,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小皇上马上写了封密诏,只盖了皇帝的御玺,并未加东西两宫太后的“御赏”和“同道堂”印,便差人快马加鞭,六百里加急送往山东丁宝核处。
为何只盖皇帝的御玺,不加东西两宫太后的铃印叫“密诏”呢?原来,同治皇帝是六岁冲龄即位。当时,他尚年幼,六岁的小儿懂得什么?所以,两宫太后坚持每道谕旨必须加盖东太后的“御赏”印和西太后的“同道堂”印,方能生效。多少年来,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地方各级官员一见到这三枚大印同时用上,便知道是谕旨。
今大,小皇上却破大荒地发了这第一道密诏,为的是不让西太后过早地知道这件事,以防她出面阻拦小皇上下了多少年的决心才付诸实施的行动。小皇上的密诏上写得很清楚,小皇上命令丁宝帧密切监视大太监安德海的行踪,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蛛丝马迹,马上就报告给朝廷。小皇上只有见到下面官员的奏折,才好裁决,以颁圣旨。
自从八年前同治皇帝冲龄即位,名义上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但实际上,掌握大权,颁布诏书的则是两宫太后。两宫太后中的东太后为人谦和、娴淑,她一向不愿与西太后争高低,所以,八年来,掌握大清天下的是西太后一个人。
小皇上这生平第一次违背亲生母亲的心愿,颁发密诏,逮捕安德海,他的心里又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真正的皇帝,行使自己的最高权利;害怕的是,这事恐怕会引起西太后的阻拦,甚至是她的暴怒,小皇上从小就特别惧怕他的亲生母亲。
密诏是发出去了,这只是艰巨的任务完成了第一步,下一步才是关键之所在,这便是等待山东巡抚丁宝桢的奏折,然后与军机大臣再议除安之计。可八年来,批阅奏折全是由西太后一个人包揽的,这就是说,丁巡抚的奏折第一关便是要送到西太后那里去审阅,然后才能送到军机处。
如果西太后把丁宝帧的奏折扣下可怎么办?小皇上左思右想十分为难。
“万岁爷,干嘛总是这么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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