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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 第91节

“女儿猜想是阿玛不愿让额娘太操心,因为这十几天来,额娘的身体一直欠安。”
经荣寿公主这么一说,西太后心里的气又消了一大半。如此
说来,恭亲王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的,此过可原谅也。荣寿公主见西太后已不再咬牙切齿地骂父亲了,便起身告辞,回恭王府报告好消息去了。
公主走后,西太后稍作休息,她准备养足精神,找东太后慈安算账去。
“好个东太后,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宽宏大量,实际上骨子里恶毒得很。她对小安子也太狠了点,我非找她算账不可。”
李莲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他连忙凑过来说:
“奴才斗胆,奴才认为主子还是不去兴师动众的为好。”
“此话怎讲?”
李莲英见西太后有意听听他的建议,便说:
“主子已经放过了恭亲王,何必去得罪东边呢。东边虽参与了这件事,但最终还不是她作的主,这件事可能与皇上有关。主子您想想,皇上每天到这里看奏折,丁宝帧参奏安公公的奏折,第一眼看到的是皇上,若是万岁爷当时禀奏了主子,不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吗?”
西太后一听李莲英所言极是,是呀,问题出在亲生儿子身上,而儿子恨小安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赐给安德海一个“女”字,便已暗含了杀机,看来,其中的文章是儿子做的。想到这里,她似乎对东太后的怒气消了一些。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应该及时通告我一声。”
“主子,让您知道了,密旨还能发出去吗?奴才劝主于也别为安公公的事儿气伤了身体。”
西太后转而一想,觉得李莲英的话十分有道理。其实,西太后并不是心疼安德海,死了一个安德海,自有后来人,眼前的李莲英精明、能干,绝不逊于小安子。西太后恼火的是人们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是一种权力的斗争。
过了两天,西太后仍觉得心中有股怒火,起码,她要把这股怒火发泄出来。自从密旨发出,算起来已经三天了,可能安德海的人头已经落地。这三天来,东太后吃不安,睡不宁,她能猜想到一向专横无礼的西太后早晚会来找麻烦的。东太后已作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任凭西太后闹翻天,自己忍让就是了。
用过午膳,睡足了觉,西太后决定去钟粹宫找东太后去泄忿。这时,东太后正拿起一本诗集在读,这本诗集还是十几年前,初入宫时,与咸丰皇帝吟诗作赋时留下的,里面还有不少咸丰的遗稿。东太后读着读着,不禁潸然泪下,泪水打湿了诗稿。
“圣母皇太后驾到。”
东太后连忙抹去了泪水,她不愿意让西太后看到她在流泪,又连忙往脸上涂了一点粉,打起精神来,强作欢颜。东太后起身迎了上来:
“妹妹身体恢复了吗,怎么大老远的来了,有什么事儿,让小李子告诉姐姐一声,我去便是了。”
东太后尽量使气氛放松一些,西太后往软榻上一坐,气哼哼地说:
“暂时还死不了,妹妹何敢劳姐姐大驾。姐姐在干嘛呢?”
“姐姐闲来无事,刚翻开诗集读两遍。”
西太后用眼斜瞄着东太后,不冷不热地说:
“对了,妹妹竟忘了姐姐是个大才女,素有女状元之称。姐姐学识渊博、修养极高,妹妹正想请教一个问题。”
东太后听得出来,西太后的话里带刺儿,便谨慎地说:
“何必用‘请教’二字呢,姐姐只要知道的,一定尽力解答。”
西太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姐姐一定知道,小安子犯了事了,姐姐不会不知道吧。这小安子跟了妹妹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当年肃顺等八大臣对咱们姐妹是何等的猖狂,没有小安子从中帮助,能有
你我的今天吗?他不检点,做事有些出格,罚他一下不就成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西太后终于全发了出来,东太后只有以退为上乘,此时万万不可针锋相对,据理力争,那样,将会使两宫太后彻底翻脸。东太后只好说:
“事情发生的突然,姐姐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几位大臣皆认为小安子有违祖制,胆大妄为,何况皇上恨死了小安子,他非要杀他不可,姐姐一时也没想清楚,便下令拟了懿旨。当时妹妹身体欠安,姐姐不愿再给妹妹加负担。
“妹妹你想想,小安子打着妹妹的旗号沿途搜刮民财,招摇撞骗,这不是给妹妹脸上抹黑吗?若不重治安德海,恐世人传开,于大清江山不利,与你我姐妹更不利。妹妹如此抬爱于他,他非但不知福,反而借妹妹的东风,在外面为所欲为,惹是生非,这岂不是枉费了妹妹的一片苦心!”
一席话,说得西太后哑口无言,东太后处处从西太后的立场出发,声声是维护西太后的名誉、尊严,西太后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又坐了一会儿,西太后便告辞了。
刚才在钟粹宫,东太后为了保全自己,抬出了小皇上来作掩护。西太后心里也明白,杀小安子的决定,儿子载淳一定在其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她回到了储秀宫,令李莲英去请小皇上来,她要亲自问个清楚。不一会儿,小皇上便到了。
“皇额娘吉祥。”
小皇上给母亲请了安,神情紧张地坐了下来。李莲英一到养心殿,小皇上便觉得大事不好,一定是母亲要他去受训。但“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早晚非面对母亲的责难不可,所以此时小皇上加倍小心翼翼地来见西太后。
“皇上呀,你长大了,有能耐了,眼中还有你亲娘吗?”
西太后的语调阴沉极了,吓得小皇上不敢出大气。西太后此时心里确实很难过,咸丰皇帝宾天时,儿子才六岁,当时肃顺。
端华、载垣等八大臣为所欲为,欺压她们孤儿寡母,西太后生怕儿子的皇权落人他人之手,拼死发动了“辛西政变”,两宫太后“垂帘听政”,总算稳定了局势。西太后掌握大清的实权至今已有八年,随着儿子的一天天长大,这个具有政治野心,权欲甚大的女人一天天感到恐慌。从心底讲,她怕儿子长大,按大清祖制,小皇上到了门岁便要亲政,今年已经14岁了,离亲政还有三年的时间,这最后的三年,西太后要好好地过过权瘾。
现在,儿子尚未亲政,就如此大胆,背着母亲干有悖于母亲意志的事,等三年后亲政了,他还会把母亲放在眼里吗?此时,“杀小安子”引起的是西太后心理的恐慌,而不是真正地心疼小安子。
“皇上,小安子犯了错,错至不可饶恕,非杀不可的程度吗?”
小皇上此时心里已有了一点底儿,因为昨天李鸿藻师傅给他讲了一个典故,此时这个典故正能派上用场。他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
“皇额娘,可能您还不曾知道小安子下江南打得什么旗帜。”
“什么旗帜?”
“三足乌旗,即火红的太阳里画着一只三条腿的乌鸦。”
西太后进宫以前读过几年私塾,但称不上学识渊博。进宫以后,特别是做了“兰贵人”后,咸丰皇帝身体一天天衰弱,有时竞无力读奏章。只好让兰贵人代批奏章。为了政治上的需要,西太后确实也发奋了一阵子,又读了一些书,充实了自己,但关于“三足乌”的典故,她仍是不知道。她不禁问了一句:
“三足乌是什么意思?”
小皇上高兴了,母亲不知道“日形三足乌”的典故,这更便于自己解释。
“儿子对三足乌的典故略有所知,昔《春秋》有记:‘日中有三足乌’,后《史记·司马相如》篇中释:‘幸有三足乌,青鸟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墟之北也。’
“皇额娘,这小安子把额娘比作是西王母,他下江南是‘为王母取食也’,不正是挑明为额娘办事吗?他沿途搜刮民财,招摇惑众,不是给额娘脸上抹黑吗?”
经儿子这么一解释,西太后也恨起安德海来了:
“好个小安子,你在京城里搜刮得还不够吗?竟打着我的旗号到江南去发财,活该天绝你,你是自己找死。”
但西太后不便在儿子面前认输,她还是揪住小皇上不及时向她禀报,又阴沉着脸说:
“小安子犯了法,死有余辜,可皇上也不应该独独瞒住额娘一个人。你六叔,还有东边的都知道,不告诉额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皇上发现西太后的气已消了一大半,便拿出别人不曾拥有的特殊“武器”来——母子连心。他亲见地说:
“儿子是心疼额娘,那几日额娘病卧软榻,吃不下,睡不安,儿子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儿子还能给额娘再加心事吗?那可就是不孝之子了。”
儿子这几句甜言蜜语说得西太后十分开心。小安子再可心,总还没有儿子可亲,天底下哪个做母亲的不能原谅儿子的过错呢?儿子是自己怀胎十月亲生的,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安子而失去儿子的心。权衡利弊,西太后还是原谅了小皇上。
安德海的死,对西太后不能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天到晚像影子似的小安子一下子没有了,她难免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八年垂帘听政以来,这是西太后第一次吃了个哑巴亏,她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但毕竟局势已定,无可扭转,西太后左思右想,不如来个顺水推舟,为自己脸面争回一点光彩。病了20多天的西太后终于又临朝了,她临朝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向群臣颁布一道谕旨:
“我朝家法相承,整饬宦官,有犯必惩,纲纪至严。如遇在外招摇生事者,立治其罪。太监安德海,胆大妄为,私自出京,有违祖制,罪不应赦。日后如有再敢外出滋事者,一律从严治罪,毋稍宽纵!钦此。”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然后从人群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掌声,接着便是群臣的喝彩声:
“圣上英明!”
“万岁、万万岁!”



第六章 大难临头济南伏法 六、诱捕安德海
一到泰安,一张无形的网便向安德海张开,“鸿门宴”大获全胜,安德海糊里糊涂地上了囚车。righ
安德海顺利地离开了令他心惊胆颤的德州,淹死了小妾翠儿,带着马大奶奶顺大运河继续南下。在德州这三四天,安德海没睡过一夜的安稳觉,因为德州是人山东境内的第一大站,如果德州很顺利,地方官员不招惹他,看来下一站到了泰安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安德海心想:
“丁宝桢呀,丁宝桢,人人都说你不好惹,看来你也是欺软怕硬的。那日在京城,你仗着恭亲王奕昕的后台,酒楼里让我安公公下不了台,无非是逞逞能罢了。
“今天,我安德海自动送上门来了,你不还是两眼干瞪着我吗?谅你也不敢动安钦差一根毫毛。哈哈,除了圣母皇太后,我安德海就是老二了,恭亲王也让我三分,小皇上更不在话下,东
太后像个软面团子。我安德海也算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安德海越想越开心,他过足了烟瘾,搂着老婆马大奶奶的腰,问她:
“我的心肝宝贝哟,看来,咱们是鼓帆顺利下江南了,等到了江南,绫罗绸缎任你拿,江南风光任你看,还有那喷喷香的江南蟹黄包、鲜嫩无比的江南大鲤鱼,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安德海顺手捏了马大奶奶那张又白又细嫩的粉脸。马大奶奶嗲声嗲气地说:
“哼,到了江南,你还能顾上我吗?你还不是要赴这个宴会,那个宴会。你的心思全在捞银子上,恐怕到那时呀,早把我忘到脑后了。”
安德海听到老婆在挖苦他,说他贪财,并不恼怒。俗语说“最知心的莫过于两口子”,老婆最知他的心,“财、财、财”,还是财,安德海一心去无度地占有财物,永远得不到心理满足。有了银子,安德海便有了靠山,等三年后小皇上亲政,自己便会失去今日之权势,到那时,便躺在金山银堆里睡大觉了。
“小玉,你真是我的好老婆,最懂得我的心。我这一辈子呀,有了你便心满意足了。”
马大奶奶似娇似怒地说:
“好了,好了,说这些甜言蜜语干什么,到了江南,一见到如花似玉的俏姑娘,还不把我给蹬了。
“咱们刚成亲的那阵子多美呀,你心中只装着我一个人。后来呢?冒出个什么翠儿,她哪一点比我强,人长得又丑又粗,手腿笨得像个猪,你还不是把她弄到家了。
“她安分守己还好,偏偏风流烂骚,爬到管家的床上了,给你戴了顶绿帽子。幸亏我灵机一动,没让你吵嚷开来,不然的话,人人都会在你的背后说长道短。”
马大奶奶揭到了安德海的伤痛。本来,离开德州的那天夜里发生不愉快的事儿,安德海都已渐渐淡忘了,这会儿被老婆一提,他不禁恼火起来。
男人最怕戴绿帽子,哪怕是太监,失去了男人的“宝”,但毕竟他还是个男人。安德海听老婆揭他的短,不由得怒火中烧“啪”的一声,重重的耳光落到了马大奶奶的脸上:
“小贱人,你吃我的,穿我的,今天还要来揭我短,给我滚。”
马大奶奶19岁的黄花闺女嫁给了太监安德海,心中自有访不出的委屈。平日里,安德海对她百依百顺,从未碰过她一个指头,她已被安德海捧到天上了,今天竟挨了丈夫的一巴掌,她岂能受得了这种污辱。她双腿一瞪,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娘啊,我的亲娘啊,女儿没脸做人了。”
不由分说,她拔腿就往舱外跑,她是想吓唬吓唬安德海。安德海也确实被老婆的行动吓呆了。
“快来人呀,拉住她,可千万不让她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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